第7章 海岛生活日记
“啊,我输了,”最后一局,蜷缩在凳子上的宁冰将手中的底牌亮了出来,笑着懊恼,“我就知道我才是卧底。”
“你都知道了怎么還会输呢?”荀茉揶揄道,“难不成你是故意放水的?”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宁冰笑而不答。
【她什么意思,她真的是在让着毕明蔚?】
【无语住了,我完全不觉得她提前猜到了自己是卧底。你们自己想想,宁大小姐是那种会谦让别人的人嗎???】
【也对……她不是那种性格。】
【我现在不想关心他们玩什么,我只想知道秦烈情况怎么样了。】
【对啊,节目组說去找人了能不能也直播一下给我們看看。】
【服了,安全措施做得太差劲了,這样還不如让嘉宾们饿一晚上。】
【节目组为什么不给這帮人說一下秦烈失踪的事情,现在看着他们窝在小屋玩游戏我心裡真的堵得慌。】
【同上。】
刚才,和秦烈一同丢失的還有他的外出携带相机,因此观众们现在并不知道他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江峭岛某处,秦烈的相机此刻正躺在地上,直播间只能通過画面看见泥泞的地面与黑漆漆的丛林。
孤单寂寥。
“谢谢,我喝完了。”
靠在石壁上的秦烈将椰子碗放下,对正在瞭望雨夜的姚琼哑声道。
“嗯,”姚琼沒有回头,淡淡应了一声,“把碗放在那個篓子裡就好。”
“好。”秦烈把几個椰子壳叠放在一起,然后伸手打开姚琼的筐盖——
一阵乒呤乓啷的椰壳落地的声音响起。
闻声,姚琼惊诧地转過头去,只见秦烈正脸色苍白、手忙脚乱地捡着椰子壳,旁边是揭开了一半的篓子。
不等秦烈开口,姚琼便恍然:“忘记告诉你裡面有蛇了。”
沒等秦烈解释,她便将椰子壳接過来自己放进去,盖好盖子后,方才道:“放心,都是死的,别怕。”
她最后一句话简直像是在哄小孩。
秦烈:“……”
见对方沒有对自己的行为产生什么诧异或是奇怪的情绪,秦烈反而更难受了一些。
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一個无能的小孩,被习惯收拾烂摊子的家长宠着管着。
不知怎么的,秦烈脑海红突然浮现起那天他们第一次和段笠见面,对方惨白着脸色对他们說他快被吓死了的画面。
当时他還觉得段笠大惊小怪,现在看来他自己也不過如此。
秦烈在心底自嘲地笑了笑。
曾几何时,他才是那個总是跟在别人后面收拾烂摊子的人。
——不知道他们那边现在什么情况,她,是不是饿了。
這时,秦烈才突然想起他旁边的物资袋子。他吃了别人這么多东西,竟然都忘记将手边的东西拿出来分享了。
——他很少会做出這种不周到的行为。
思及至此,秦烈连忙展开麻袋口,有些尴尬地对姚琼道:“谢谢你的蛇肉,我這边也有些吃的东西,你看你需要不需要。”
麻袋裡装了一些蔬菜還有一点点肉类,但放在最上方的野菜是岛上固有的食材,因此姚琼沒有多想這些东西是从哪来的。
见姚琼往裡瞟,在秦烈以为她要挑选物资的时候,她突然冒出一句:“你就是为了這些东西才大雨天跑出来的?”
闻言,秦烈为她跑偏的重点怔一下,旋即点头道:“嗯。”
他向来不是多话的人,同理他也不会和姚琼解释清楚为什么他会独自出来。
秦烈肯定的答案让姚琼眉头微蹙。
她迟疑片刻,实在看不下去這帮脆皮菜鸡在岛上乱来,于是决定开口指点一下。
“出门前你应该有看到天气情况,对你们来說,這样的條件是不该出门的。”她說。
情商高且非常聪明的秦烈瞬间领悟到了姚琼话语中的意思。
她的潜台词是:你们都這么菜了,怎么還沒点自知之明呢?
但对方的提醒肯定更是善意的。
秦烈苦笑了一下。
不知是此时外面狂风大作、岩石洞中温暖舒适;還是這么多天以来,他的精神状态早就紧绷到了极点的原因。
总之,秦烈突然生出了一股强烈的倾诉欲。
反正对方只是一個陌生人,而且看起来還是一個不那么八卦的陌生人,說些话应该也沒什么吧。
于是,秦烈靠在墙边,凝望着那個盒子不断吐出火焰,缓缓道:“我只是,不想让她受到伤害,或者感觉不开心。”
听出男人竟然一副要掏心窝子聊天的样子,姚琼微微惊讶的挑了挑眉,却也沒打断,继续安静的听着。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听听故事会。
如果秦烈知道,自己下定决心要讲的事情在别人听来只是一個打发時間的故事会,恐怕会直接郁闷闭麦。
他目光悠远,回忆道:“我們在一起的时候,她就给我說過,她是一個非常自我的人,谈恋爱对她来說是一件可有可无的事情。可是那时候我太自信了,总觉得自己能改变她,觉得自己对她而言是特殊的。”
姚琼:“……”
她张了张嘴,最后選擇什么也沒說。
秦烈眼神有些恍惚:“后来,她告诉我,和我在一起已经沒有了情侣间的感觉,觉得我們之间更像是朋友一样。我知道,肯定是我哪裡做的有問題,所以我說我会努力改掉自己一些毛病。”
“比如說?”姚琼难得来了兴趣,问了一句。
“……”秦烈沒想到她会突然发问,冷不丁被噎了一下,沉吟道,“比如,我很多时候会不顾及她的感受,就像如果她今天想和朋友出去玩,我会因为我們原本约好今天出去结果自己被放鸽子而不高兴,然后和她冷战。”
姚琼瞪大眼睛:“這有什么問題嗎?”
秦烈给她解释:“谈恋爱的双方都是自由的,不应该被约束。昨天想做的事情不代表今天就想做。如果今天她和朋友一起出去更开心,那我不应该因为這件事情生气。”
外面响起一道惊雷。
姚琼的不解从轻微变成了费解。
她转過身来,不再看外边,而是望向秦烈:“既然這样的话,人类之间为什么還要有信任和契约?既然大家都可以出尔反尔,那你们又何必做出约定?”
一旁的秦烈也因为姚琼的問題变得有些沉默。
姚琼从来沒有谈過恋爱,但這不代表她对此沒有任何看法。
不過她也对秦烈所說的那個人表示出由衷的佩服,這才是谈判的最高境界啊。
一上来先给对方設置一個边界,即她很自我。那么,此后她做的所有事情都可以用這句话来解释,一旦对方不再合乎她的心意,她也可以以此为退路:不是她变心了,只是对方越過了她的边界。
不是她有問題,是对方有問題。
原来,谈恋爱也可以像谈判一样进行啊。
姚琼感觉自己又学到了一些沒有的知识。因为迄今为止,她還从来沒有喜歡過谁。
姚琼沒多說什么,别人的家事她沒那么多闲心掺和,一個愿打一個愿挨,都是自己選擇的。
不過其实那种人就是绝对的利己主义者,姚琼对其不反感,但也绝不会允许那种人出现在她的战队中。
能一起上战场的人即便不是一生挚友,那也应该是可以完全信赖的人。
姚琼沒办法把后背交给一個心中只有自己利益,只计较自己得失的人。
她猜测,对于生在和平年代的人来說,可能利己主义才是大部分人的行事准则。
外面的雨更大了一些。
本就寡言的秦烈因为心事复杂,变得更加沉默,周身萦绕着淡淡的低气压,看起来异常萎靡不振。
姚琼也沒管他,自顾自的拖過一旁的筐篓开始整理裡面的蛇肉。现在正在下雨,正好可以冲洗干净肉。
随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姚琼收拾好了蛇肉、洗干净了椰子碗、磨了她的宝贝小刀后,雨势仍不见停歇。
因为旁边有人,姚琼也不想随意操纵自己的光脑浏览信息,只好看着雨幕发呆。
好在,這种日子对她来說同样充满趣味。她喜歡观察這裡的一切,因为他们是那么的生机勃勃,让她感受到温暖的生命力。
就在姚琼认真窥探岩石角旁一群蚂蚁合力搬一只死去的小虫时,她听到自己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声。
是秦烈。
她回過头看,原本靠在那裡垂目思索事情的秦烈,此刻已经倒在了地上。
姚琼:嗯?!
她飞快上前探了下他的额头,手下滚烫的触觉告诉她,這個人发烧烧的似乎比刚才還要厉害。
看来只是蛇胆的话根本沒什么用。
姚琼在心中暗暗思索,果然這种情况還是得靠抵抗力来扛。這人看着也不算瘦弱,却实在称得上弱不禁风了。
……
因为高温而半昏迷過去的秦烈恍惚中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悬空了起来,靠在了一個温暖、薄弱的身体上。
接着,他好像离开了那個避雨的洞穴,因为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冷气以及砸在身体上的豆大雨滴。
刚开始,他以为自己在做梦。
走到后面,一道远远的雷声响起时,秦烈方才知道這一切都不是梦。
他被人颠了颠。
直到這时,秦烈才反应過来,他一個一米八二的大男人,居然正在被一個女人背着。
烧的迷迷瞪瞪的秦烈脑海中瞬间脑补出一幅心酸画面:一個瘦削的女生碰上了一個陌生人,仅仅一面之缘,对方却在关键时刻对他不抛弃不放弃,牙关紧咬,精疲力竭也要把他带到安全的地方。
简直可以入选感动华国年度人物了!
下意识地,秦烈就想挣扎着落地。但他发现他的挣扎沒什么用,女人那看似像小鸡爪一样纤细的手指就跟老鹰抓兔子一样,牢牢地锁着他的大腿。
兔子秦烈:“……”
他连忙甩开自己脑中奇奇怪怪的脑补,对着姚琼哑声道:“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
老鹰姚琼此时前面背着自己和秦烈的物资,后面背着個大活人,虽然基本沒感到什么负担,可确实也有些呼吸不顺。
于是她又把人往上颠了颠,声音中含了些许不耐:“别乱动!等你自己找路回去,你都该烧死在那了。”
因为实在不忍心看着好好一個青壮年劳动力就這样烧坏脑子,姚琼只好决定冒雨前进,把秦烈送回他的营地。
他们那边应该会有保暖设施和充足的药品。
如果连药都沒有备的话,姚琼只能說,這帮人是真是笨蛋,又菜又蠢。
而正在姚琼背上,对姚琼的力量一无所知的秦烈,此时脑中全部都是:
在一個雷雨交加的夜晚。
独自出门完成任务的老鹰,碰上了一只善良的小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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