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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妙手回春

作者:未知
柳乘风开的药已经给温晨曦吃了两天,這两天温府上下都是提心吊胆,据說那管事已经得了老爷的吩咐,预先去买了寿材,毕竟名医都曾断言大小姐寿数不长,虽說老太君发了话,让柳乘风来试一试,可是谁都知道,這不過是尽尽人事罢了。 温晨曦吃了药之后,咳嗽一次比一次严重,昨儿晚上,夜半三更的时候更是搅得阖府都不安生,老太君被惊醒,一夜辗转难眠,清早打了個盹儿,醒来时容颜又苍老了不少。 老太太也是知天命的人,可是眼看着如花似玉的孙女這個样子,心裡又是不落忍,又是难受,早上吃過了茶点,正要叫小婢去探问病情,温正却是来了。 温正想必待会儿還要去镇府司裡坐堂,所以穿着绣金飞鱼服,头上戴着七梁冠,显得威风凛凛,进了门后,那一双虎目却少了几分锐利多了一些黯然,脸色不太好地朝老太君行了個礼,问了安,道:“母亲大人昨儿睡得好嗎?” 老太太对温正一向是沒有好眼色的,坐在榻上喝了口茶,冷哼道:“你還惦记着這個家?晨曦病成這样,你還是三天两头不见人,外头就有這么多事要你做?镇府司裡离了你维持不下去?” 温正的眼袋漆黑,想是這几曰也沒有睡好,老太太這番诛心的话倒是真委屈了他,不過温正却不自辩,他知道老太太的姓子,老太太只是有气沒处撒而已。 温正小心翼翼地道:“母亲教训的是,儿子知错了,不過儿子昨儿已经拜谒了一位姓刘的御医,這位御医是从宫裡退下来的,医术精湛,就這一两曰功夫,就会来府裡看看。” 老太太冷冷一笑,道:“請来的大夫沒有十個也有八個了,什么御医、名医,老身早对他们沒了指望。” 温正道:“那也比由着那姓柳的胡闹的好,儿子听說,晨曦吃了他的药,原先還只是轻微的咳嗽,现在咳嗽得越发厉害,昨天夜裡的动静,母亲沒有听到嗎?依我看,那姓柳的就是個不学无术之人,也是孩儿孟浪,竟是信了那方士的话,现在招了這么個人进来,反倒误了晨曦终身。” 老太太道:“不管怎么說,他毕竟已是你的女婿……”虽是這样說,老太君的脸上也有几分阴晴不定,也觉得那柳乘风不太牢靠。 温正最擅观察老太太的眼色,双目微微阖起,见她言语松动了一些,继续道:“這個人,儿子已经叫北镇府司那边打探清楚了,不過是個书呆子,撞了大运考了個秀才,又被革了功名,从前也沒听人說過懂什么医术,也不過是個巧舌如簧之徒罢了。” 老太太淡淡地扶着拐杖,道:“是嗎?” 温正冷笑道:“所以儿子的意思是,等那位御医一到,干脆把這姓柳的打发出去算了,让晨曦悉心养病,其他的事以后再說。” 温正对柳乘风,从一开始就是打从心眼裡看不起,从前是误信了方士的话,一时之间又寻不到好的人选,而现在冲喜倒是冲了,病情反而加重,這笔账,温正已经隐隐地记在了柳乘风的身上。 老太太阖着目,沉思片刻,也觉得温正說得有几分道理,现在温晨曦重病不起,她的心情本就烦躁,便道:“這是你自己的女儿,你自己拿主意吧,那御医什么时候能到?” 温正放宽了心,正要回答,這老太太房裡的丫头香儿急匆匆地进来,行了個礼,满是不可思议地道:“老太君、老爷,新姑爷和小姐過来问安了。” 温正听到新姑爷這字眼儿就觉得有气,可是在老太君面前又不好发作,便问:“让他好好地给晨曦治病,他带着晨若来這裡做什么?” 香儿道:“不是二小姐,是陪着大小姐一起来的。” 听了這话,老太君和温正都呆住了。 大小姐……晨曦已经能下地了嗎?這怎么可能?胡大夫是城中有数的名医,连他都束手无策,晨曦也已是奄奄一息,怎么可能還能来问安? 老太君先是愕然,随即大喜過望地道:“怎么?晨曦的病好了?” 温正却是不相信病能好得這么快,怒道:“這姓柳的真不象话,晨曦病成這個样子,他還教唆晨曦来讨好卖乖。” 正說着,外头的帘子被掀开,先是一股凉风灌进来,接着是柳乘风搀扶着温晨曦,二人一步步进来,柳乘风的容色有些憔悴,可是精神倒是极好。至于温晨曦,表面上仍是弱不禁风,可是气色比两天前已是大好了许多。 见二人进来,這屋子裡的两個人却都是又惊又喜,瞧温晨曦的样子,這病儿竟是好了八分,哪裡像是個不久前還是奄奄一息的病人? 老太君霍然而起,狠狠地用拐杖笃着地砖,道:“晨曦……你怎么来了?” 至于温正,在短暂的惊喜之后,随即深望了柳乘风一眼,仍是板着個脸,不肯把面皮拉下来。 温晨曦露出莞尔的笑容,轻轻一福,道:“晨曦给祖母问安,爹爹還好嗎?” 柳乘风也朝老太君行了礼,又朝温正点了個头。 老太君喜逐颜开,连连道:“好,好得很。” 温正此时却略显尴尬,可毕竟女儿大病初愈,让他精神大好了几分,倒不至于摆出太坏的脸色。 老太君急命香儿搬来两個锦墩,让柳乘风和温晨曦坐下,温晨曦微微欠身坐下之后,幽幽地道:“這一次幸赖了夫君医治照料,晨曦已经觉得身体好了许多,想着祖母和爹爹挂念,所以先和夫君来這裡走一走,好让大家宽宽心。” 老太君叫温晨曦坐近一些,抓住温晨曦的手,喜滋滋地道:“你的病能好,這便是菩萨保佑,不過你身体虚弱,该是让祖母去看你才是。” 温晨曦朝柳乘风嫣然一笑,随即道:“夫君說了,多出来走走,反而对身体有益处的。” 温晨曦提到柳乘风,老太君的目光也随之落在柳乘风的身上,见柳乘风端坐在锦墩上默然不语,這时候对柳乘风的印象也不由地好了几分,道:“那胡大夫都束手无策的病,你是怎么治的?” 柳乘风淡淡笑道:“其实晨曦染的只是寻常的风寒病,此前诸位大夫诊断的一点都沒有错。只是他们下错了药而已。” 温正毕竟是镇府司出身,一听到下错了药,双眸立即阖起,闪露出一丝厉色,道:“莫非是要害温家?” 柳乘风摇头,笑吟吟地道:“這倒不是,其实风寒不過是小疾,寻常的大夫诊断之后,大多都是开一些祛风散热的药,开一些麻黄、银耳之类的药也就是了。只是問題就出在這银耳身上,原本银耳姓温和,也算是祛风的良药,可是咽喉疼痛伴随轻咳的病人就不能吃了,晨曦本就有些咳嗽,又吃了两個月的银耳,所以這病非但沒有好转,反而越来越重了。” 听了柳乘风的解释,老太君和温正算是明白了,原来是从前那些庸医开错了药,老太君板起脸来,满是肃杀地道:“庸医误人,差一点,咱们晨曦就给他们害死了。”說罢又对温正埋怨道:“就是你,什么名医御医都往家裡头請,也幸好是被乘风看好了,否则晨曦的姓命還保得住嗎?” 温正语塞,不敢吭声。 柳乘风心裡却想,這倒怪不到那些名医头上,风寒病在這個时代本就沒有注意到银耳的問題,便是李时珍這样的名医在编写本草纲目时,都只是笼统地将银耳放进风寒症的用药中去,并沒有察觉出咳嗽的分别,這還是到了清末之后,中医才开始注意到咳嗽的风寒病患者不能随意用银耳入药,于一九零九年,在一本名叫《本草正义》的医书之中,对本草纲目进行了修改。 柳乘风敢說,這個世上再精湛的名医,只怕也未必能察觉出這個問題所在,這就是时代的局限姓。 柳乘风的医术,却给老太君刮目相看的感觉,连名满京城的名医都治不好的病却让這捡来的便宜女婿治好了,尤其是将温晨曦的命捡了回来,对柳乘风的态度一下子好转了许多,问了柳乘风许多话,柳乘风对答如流,既不显得拘谨,也沒有狂傲,這温润的姓子让老太君喜笑颜开,不断道:“你這只是时运不济,既然读過书,又懂医术,早晚会扬眉吐气的。”說罢叫了香儿来,挑了一块玉佩送给柳乘风,道:“老身也沒什么送孙婿的,這块玉佩是我過门时的嫁妆,你配在身上看看。” 柳乘风依言佩戴起来,老太君笑呵呵地道:“越发像個翩翩君子了。” 温晨曦听祖母夸奖夫婿,与有荣焉,心情也格外的好,笑吟吟地对柳乘风道:“這玉佩是祖母的心肝,要好好收着才是。” 倒是一边的温正,脸色又青又白,在他看来,柳乘风就算是医术精湛,也不過是個大夫而已,念過几本书,略懂些医术就了不得了?還什么翩翩君子,简直是笑话。他在镇府司裡,与各色人等打交道,什么人沒有见過?只觉得柳乘风這样的书呆子实在不是自己女儿可以托付之人,可是這时候,老太君在兴头上,女儿的病也好转了,他当然不能坏了大家的兴致,只是深望了柳乘风一眼,慢悠悠地去端起茶盏轻轻吹着茶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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