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埃德蒙·唐泰斯 39
埋伏的狙/击槍槍口依次扫過陆嘉、周怀瑾,最后先对准了被推回小院的老人周超——狙/击手冲一车的同伴使了個眼色——先打死那個早该死的老东西,再干掉□□周怀瑾,剩下的分拨解决。
小院裡的周超正充满恐惧地叫喊着什么,陆嘉一脸茫然,问周怀瑾:“這假洋鬼子嚷嚷什么呢?”
周怀瑾矜持地回答:“夸你是强盗。”
“哎哟,是嗎?”陆嘉闻声,整了整自己的衣领,立正站好,“這么夸我還怪不好意思的——老周先生,你要是非不配合也行,不過……”
他目光一凝,看见周超脸上闪過了一個小红点。
陆嘉:“闪开!”
按着周超的青年早有准备,反应极快,一把压下了那老头的脑袋,扯着他躲开。紧接着,打着旋的子弹擦着老头花白的头发,呼啸着击碎了他身后的玻璃窗,东南亚保姆放声尖叫,和“吱哇”乱喊的周超构成了男女二重唱。
“他娘的,连個预告也沒有,這帮人一出国就无法无天了!”陆嘉一手拎起周怀瑾,一手拎起东南亚小保姆,用无影脚踹开门,强行闯进了周超家裡。
周怀瑾身不由己地被他拖着走,同时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一句歌词——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
這时,后院三声车喇叭鸣笛,陆嘉吹了一声口哨,打着呼哨說“走着”,拖家带口地借着周超的房子掩护,带人穿了過去,一辆带货厢的大车已经等在后边接应:“老陆!”
陆嘉叹了口气:“不好意思,计算失误,還得麻烦老爷子再跳一次篱笆。”
他话音沒落,周超、周怀瑾和小保姆這三位同时惊叫,已经给一起扔了過去,那伙持槍歹徒第一波突袭失手后,立刻围追堵截過来,堪称密集的槍声不断逼近。
這下连周超也别无選擇,只能连滚带爬地上了陆嘉的贼车。
“大招呢?”陆嘉断后,一把甩上货厢门,子弹险而又险地打在铁门上,凹进去一块,他不知冲谁吼了一嗓子,“還藏着掖着干什么,再磨蹭,我們都要被打成筛子了!”
话音沒落,机动车引擎声从四面八方涌過来,几辆穷追不舍的车已经绕過周超的小院。大货车看着十分敦实,其实不太灵活,顿时进退维谷。
对方大概是看出陆嘉早有准备,为求速战速决,越发丧心病狂,两辆小型suv一前一后地夹過来,车上都有槍,货车司机在乱飞的子弹中急打方向盘,货厢裡的人顿时活像进了滚筒洗衣机,稀裡哗啦地滚作一团。
外面槍声、车轮刮地声、碰撞声,再加上货厢裡的尖叫和闷哼……不用睁眼看,就能想象出一场惊心动魄的命悬一线。
货车躲开了前面的强敌,却沒躲過后面的追兵,累累赘赘的大货厢被人追尾,“咣”一声巨震,周超那老东西吓得一把抱住自己的头,直接尿了裤子。
周怀瑾也被震得直想吐,五指痉挛似的扣住货厢壁,咬牙撑起了自己两條胳膊,摆出一個从电视节目学来的拳击防御动作,可能是打算表演徒手击飞子弹。
然而他的心吊到了嗓子眼,预想中的第二次追尾却沒来,货车被人一撞之后毫不停留,反而借力往前,强行突围,而外面磕磕绊绊地乱响了一阵,竟然就這么消停了!
好一会,货厢裡都只能听见粗重的喘息声和周超带着哭腔的哼唧,沒人說话,随后不知是谁打开了货厢裡的灯。周怀瑾抹了一把额角的冷汗,和一群劫后余生的同伴面面相觑。
陆嘉倒是镇定非常,一点也不慌,十分好整以暇地看了看周怀瑾:“你還行嗎?“
“挺行的,”周怀瑾苦笑,“我觉得我就快习惯了……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安全了,放心,他们应该不敢追了。”陆嘉满不在乎地挽起袖子,嫌弃地把周超拎了起来,“大爷,您身体不错,心理素质可不行啊。”
“不敢追?为什么?”货厢裡是封闭的,看不见外面的情况,周怀瑾联想起陆嘉方才那呼唤的“大招”,不由得对驾驶员展开了丰富的想象,“你们昨天晚上在酒店裡准备了什么?司机那裡是有什么杀伤性的武器嗎?”
大炮筒?火箭弹?還是生化炸药包?
周怀瑾不由得十分忧心忡忡:“不会太招摇吧,惊动這边的警察可麻烦。”
“沒那么洋气,”陆嘉无语片刻,朝他摆摆手,谦逊道,“土办法。”
周怀瑾求知欲旺盛:“什么土办法?”
“你在国内沒接過那种神秘的骚扰电话嗎?”陆嘉冲他笑了一下,“你额己在我叟丧。”
张东来兄妹落脚的别墅裡,张婷正对着窗外发呆,她此时依然觉得十分不真实,隐约還有点不安,一想起自己离家万裡,连個說话的人都沒有,又忍不住惆怅起来。
就在這时,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的房门被人敲了两下,還不等张婷回话,外面的人就近乎失礼地直接推开门,张婷诧异地回過头去,见那位一路陪同照顾他们的“管家”大哥脸色铁青,问她:“张小姐,你知道你哥去哪了嗎?”
张东来的房间拉着窗帘,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房门紧闭,他进屋之前還拿走了两瓶酒,一副打算醉生梦死、连睡24個小时倒时差的架势。
作为燕城知名纨绔,张东来是什么德行,大家都心知肚明,知道他非得睡到日上三竿不可,上午也沒人敢去打扰他,结果居然谁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溜走的!
這地方安保一流,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来,還偷走张东来這么個大小伙子,這事难度系数太高——只能是他自己跑的。
“他能去哪?他会联系谁?”
张东来在這裡人生地不熟,外语不要提,字母表能背全已经算对得起九年义务教育,让他独自出去买包烟他都买不利索,還能跑哪去?
张东来兄妹之所以被送到国外,就是为了他俩的安全,沒想到他俩在风起云涌的国内都全须全尾,刚到了“安全”的地方,反而马失前蹄,直接丢了一個!
张婷吓得不敢吭声。
奉命照顾他们俩的“管家”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刚才有人给他发来一张照片,照片上张东来蜷缩着躺在那,身边還放了一瓶他昨天自己拿走的酒,闭着眼,也不知是睡着了還是……照片底下附赠了一句话:“再追,我們可就只能把人化整为零地還给您了。”
管家手有点哆嗦,张春龄就這么一個宝贝儿子,视作命/根似的,来之前上面特意嘱咐過,别的不管,一切以他们兄妹俩为先,万一在他手裡出点什么事……
“东来认识周怀瑾嗎?”
“谁?”张婷先是有点懵,好一会才想起来,“沒、沒听說過,姓周的他好像就认识一個,就是前一阵子出事的那個,而且以前来往也不是很多,我哥說那人是個傻……傻那什么。”
当年周氏的中国区负责人是郑凯风,周怀瑾不像沒心沒肺的周怀信,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在郑凯风的地盘上露面,基本不回国,而且此人是名校出身的精英,跟张东来他们這些纨绔子弟是两個世界的物种,尿不到一個壶裡,也沒有交集,“管家”实在想象不出姓周的到底是怎么把张东来弄走的。
“怎么了?”张婷无意中扫到他手机上的照片,一把抓住“管家”的胳膊,“我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他……他昨天還好好的呀,是被人绑架了嗎?”
“管家”被她晃得冷汗都下来了。
张婷慌张地說:“可是……可是我就在隔壁,沒听见什么动静啊。再說咱们這么多人……早知道国外治安這么差,我就不闹着要出国了,叔叔,现在怎么办?他们要多少钱啊?我要给爸爸打电话。”
“不,等等!”“管家”被她最后一句话說得一哆嗦,连忙挤出了一個笑容,“哪来那么多绑票的?你哥可能就是被朋友叫出去了,他又爱玩,沒事,他身上有定位的东西,你放……”
“管家”话音沒落,又一张照片传来,“管家”勉强挤出来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下去了——张东来身上那個不能用的手机、衣扣、皮带裡的追踪器,一個不差,全被搜出来排在了一起,对方還留言說:“要来找我們嗎?”
“管家”神色阴鸷,手直哆嗦,把信息回了過去:“你到底要什么?”
“叮”一声,信息回得相当快,一张一寸照片发了過来,“管家”一愣,缓缓地抬起头,众人的目光一时都随着他集中在别墅裡的一個人身上。
神秘信息說:“我要這個人来换。”
“管家”心裡一凛,這人是這一次张春龄特意交代,和张东来兄妹一起送出国躲避调查的,是和苏程接過头的人!
神秘信息随后发過来一個時間和地址:“要活的,规定的時間送不到,就在小少爷身上割点什么送给你,别耍花样,小少爷可比這些垃圾值钱。”
“管家”在张婷含泪的目光注视下,愤怒地摔了手机。
燕城——
调查组再次秘密将调查重点转向张春久的时候,骆闻舟回到了群龙无首的市局。
“你有什么?”骆闻舟奇怪地问费渡。
“這個。”费渡摸出自己那個鸡零狗碎的手机,刷出一條朋友圈给骆闻舟看,一個备注名是“哲学家”的好友发了两张照片,取名叫“无聊”,一张是自己的自拍,另一张则是一個客厅的场景,一群人带着一堆行李箱,好像正在七手八脚地整理行李,打算要长住的样子。
“這是张东来?”骆闻舟一愣,扫了一圈,沒从照片裡看出什么来,“他這时候发的什么照片?這照片怎么了?”
“你当然不认识,但是苏程肯定有认识的,不但认识,交往应该還颇为密切,毕竟他们曾经合谋,打算在我回公司接受调查的路上撞死我……”
骆闻舟:“什么!”
“嘘——”费渡伸出一根手指,点在骆闻舟的嘴唇前。
骆闻舟的回应则是一巴掌拍上了他的后脑勺,冷酷无情地打断了费渡装神。
费渡:“……”
一丝不乱的头发被骆闻舟糊成了一把,费总脸上带着几分诡秘的笑容顿时开裂。
“费渡你個孙子,你当时不是信誓旦旦地跟我說沒事嗎?我他妈居然還以为你靠谱!”
“本来就沒事,”费渡默默后退两步,预防骆闻舟再动手动脚,“苏程心大胆小,感觉到我防着他就知道事情败露,肯定会立刻逃跑。像他這种沒用的东西,除了灭口沒别的用途。可是苏程中途离奇失踪,根据张春龄以前的处事风格,這個时候他应该立刻做出反应,并且给自己安排后路。接触苏程的人不可能是他豢养的那些通缉犯,我猜這种时候,他不会贸然处置自己的心腹,最大的可能性是把接触過苏程的人都走,和他自己的软肋一起送到一個他自以为安全的地方。”
骆闻舟揪着他的领子,把人拽回到自己跟前:“张东来這爹坑得也太凑巧了。”
“不凑巧,他信任我。”费渡說,不知道为什么,這回他沒有笑,也沒有用方才那种向喜歡的人显摆什么的语气,只是平铺直叙地說,“张东来是個耐不住寂寞、也沉不住气的人,突然到了陌生的地方,会在第一時間跟他认为靠谱的人诉苦,是我把他骗出来的,照片是我让人假装美女,忽悠他拍的。”
“你什么时候安排的?”
“去公司接受调查的路上。”费渡說,“苏程是我故意留下的饵,他身边有我的人盯着。”
骆闻舟:“苏程现在在什么地方?”
费渡从骆闻舟上衣胸口内袋裡摸出自己放在他那的手机,拨通了一個号码,对方好像一直在等他,电话才刚拨出去就接通了。
“卫卫,”费渡用十分轻柔的声音說,“是我。”
“费总,天哪,我等您电话等好久了!”少女的声音从免提听筒裡传出来,语速快得有些语无伦次,“担心死我了,陆大哥他们顺利嗎?您又一直不联系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费渡笑了一下:“马上就结束了——姐姐在嗎?”
“在的,稍等。”
片刻后,电话那边传来一個有些低沉的女声:“我是卫兰。”
卫卫亲生父亲早亡,母亲是個不负责任的酒鬼,在当地名声很差,小时候别的孩子欺负她,都說她是“野鸡的崽子”,她有個年长七岁的大姐姐,从小护着她,桀骜不驯,早早辍学出走,想要闯出一番天地来,带着小妹摆脱這個见鬼的家,可是天地如囹圄,哪有那么好闯呢?
姐姐离开以后,年幼的卫卫随母亲改嫁,然而生活却并沒有好转,反而因为所托非人而雪上加霜。禽兽的继父给年幼的女孩造成了终身难忘的噩梦,直到她终于鼓起勇气逃出可怕的“家”,被费渡的基金会救助。
刚开始,基金会一边帮她寻找离家多年的姐姐,一边想办法替她讨回公道,但是在证据确凿、警察上门逮人的时候,卫卫的继父畏罪潜逃,随后他的尸体被人在离家三公裡左右的小池塘裡发现,死于刀伤,浑身赤/裸,身上多個器官被切除,头朝下浸泡在淤泥裡。
凶手处理完尸体以后,十分镇定地带着血迹离开,途中遇到了一個路過的目击证人,居然還冲目击证人笑了一下,而凶器就插/在尸体心口上,上面大喇喇地沾着凶手的指纹。
当地警方通過目击证人的画像還原与凶器上的指纹判断,认为卫卫离乡多年的姐姐卫兰有重大作案嫌疑,并在当地發佈了通缉令。
這些年基金会和警察都在找她,她却凭空消失,成了被豢养的通缉犯中的一员,直到费渡放在苏程身边监视那蠢货的人回报,說苏程招了一個身份不明的女助理。
“我现在可以把這老货出手了是吧?”卫兰轻轻笑了一声。
费渡沉声嘱咐:“你要小心。”
卫兰漫不经心地哼了一声:“用你多嘴?小宝贝,老娘动刀砍人的时候,你還在家吃奶呢。”
费渡沒在意她出言不逊,只是问:“你想好了嗎?”
她毕竟杀過人,毕竟是通缉犯,這次一暴露,下半辈子都会在监狱裡蹉跎。
“那就不用你操心了,”卫兰說,“费渡,记得你答应過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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