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卡农 作者:未知 星期六,杨景行還是一早朝音乐学院赶。张楚佳验收了他這一星期的练习成果后說:“奇葩,以后别忘记我也教過你。” 杨景行說忘不了,還找张楚佳讨五线谱纸,胡以晴也帮忙证实他确实在学习编曲。 “你别得意忘形啊。”张楚佳怕杨景行眉毛胡子一把抓。 于是杨景行把自己的半成品《直到世界尽头》钢琴版弹給张楚佳听。虽然自己也知道有很多不足,但是杨景行勇于接受批评。 张楚佳果然說:“好烂啊,右手好乱……有段琶音還不错。”不過她還是趁吃午饭的时候带杨景行去买了一沓空白谱纸。 午饭是张楚佳請客,說她也该尽尽地主之谊了,算是回报杨景行每次来都孝敬的蛋糕甜品。 李迎珍今天来得早,开车到音乐学院接杨景行他们去附小。李迎珍也不问张楚佳对杨景行的评语,到附小后直接要杨景行弹给她听。听完了后就笑:“是不是在音乐会上有蛮多收获?” 张楚佳告状,說杨景行就喜歡三零六,還开始跟着不学好了。 李迎珍倒是很开明,要听听杨景行的作品。坚持听完了就实话实說:“动机是好的,但是和弦显得凌乱。還是需要理论基础,你现在哪是玩转位和弦的时候。” 杨景行很不好意思。 重点還是练琴,李迎珍只给了三個小学生半小时,其他時間都盯着杨景行了。李迎珍今天给杨景行安排的任务是巴赫的二部创意曲。 选了五首,先第一首,李迎珍不做任何提点指示,让杨景行看了几分钟的谱子,自己先凭感觉弹一遍。 听完后,李迎珍先表扬,說杨景行的弹奏主题是体现出来了,但是声部的走向不够清晰,装饰音切入不太好。尤其让李迎珍好笑的是,十三小节的那個地方,杨景行居然左右手同时去弹咪,有這個必要么! 杨景行自嘲:“我尊重巴赫。” 等张楚佳给下面的小学生上完了课后来办公室,李迎珍也让她听听杨景行今天的学习成果。 张楚佳很不屑:“我八岁就弹成這样了。” 杨景行问:“十八岁呢?” 李迎珍呵呵笑,看了看時間,說:“還有個把小时,我們看一下第三部。”事实上她知道什么二部三部就技巧来說对杨景行来說根本沒难度,但是她又认为就算对天才来說,学习也必须是循序渐进的。 从第三首开始,李迎珍還是要杨景行先看谱,然后弹一遍。边听边对胡以晴和张楚佳說:“我就知道他要這样处理。” 年轻人嘛,本来应该是活泼欢快的,但是杨景行好像故意装成熟,主题少了一些亲切,多了点内敛。 等杨景行弹到第十四小节的时候,李迎珍忍不住了,对张楚佳說:“這儿弹得好。”這裡有個主题的变化发展,杨景行突然变得活跃了。可能是因为他沒听别人弹過的原因,所以自己处理起来显得有点独到。 說实话,看了谱子后的第一遍就能弹成這样,是挺不错的。但是张楚佳挑刺:“中声部都被盖住了。” 杨景行听见了,突然转回了第五小节,這一次就沒让高声部盖住中声部。這家伙,弹奏的方法变起来比变天還快,李迎珍呵呵笑。 五点半下课,李迎珍急着回家吃饭,說明天早上她会去音乐学院,叫杨景行别迟到,杨景行谢谢。 胡以晴好像怕欠张楚佳的人情,就提议三個人還是一起吃晚饭。今天不吃豆捞了,胡以晴知道一家海鲜烧烤不错。 在還不错的烧烤店裡坐下后,四周一看,发现食客大多是甜蜜的情侣。张楚佳一点都不像個搞音乐的艺术家,开始跟胡以晴聊八卦,說起某位女星嫁入豪门的奢华婚礼如何如何。 “真的,她其实三十一了,我們一個老师认识她。”张楚佳挺神秘的爆内幕。 胡以晴不了解:“看不出来,我估计二十六七。” 张楚佳审美一下胡以晴,說:“你要是化妆了,看起来能像二十。” 杨景行奇怪:“化妆還变老了?” 胡以晴责怪杨景行一眼,却忍不住笑。 张楚佳谴责杨景行:“小高中生,跟谁学得油嘴滑舌的!你们现在应该是耍酷的年代!”然后想套胡以晴的话:“他在学校怎么样?” 胡以晴笑說:“以前觉得他是挺酷的。” 张楚佳问:“有女朋友沒?” 胡以晴摇头:“我不知道。” 张楚佳直接问杨景行:“老实說,有沒有?” 杨景行不知轻重:“你有男朋友沒?” 张楚佳脑袋一歪:“我有!” 杨景行立刻蔫了下去:“我沒有……” 胡以晴呵呵笑,不過马上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张楚佳问她:“你呢?” 胡以晴摇摇头:“沒。” 张楚佳有些质疑:“你條件這么好……” 胡以晴问张楚佳:“你男朋友是你们学校的嗎?” 张楚佳摔餐巾:“沒有,我骗他的。” 杨景行伤心了:“我都沒骗你。” 俩老师乐。 杨景行回到学校已经是八点多,迟到了,刘苗都催了几條短信了。他赶到琴房,拨通了刘苗的电话,今天是夏雪在刘苗家。 先說无聊的,浦海降温了嗎?九纯呢?让刘苗失望的是杨景行居然不打算回家過国庆,這可反常。 刘苗问:“你真的要考音乐学院啊?” “真的,鼓励我吧。” “确定?你一天一個主意。” “挺确定的。” “不好玩。”刘苗不知道是从什么角度考虑的,“那要寒假才能回来?” 杨景行說:“寒假也回去不了几天,要在這边上课,准备考试。” 电话那头又传来夏雪的声音:“還想你回来弹琴给我們听呢,還要给你加油呢。” 杨景行說:“肯定要啊。你们准备好了嗎,卡农,我精心练了一個星期呢。” 然后电话那头传来刘苗的声音:“声音调大点……我关门,等一下啊。” 等俩姑娘准备好后,杨景行就把手机放在键盘上方开始了。帕赫贝尔的卡农,這首应该是世界上拥有最多听众的曲子,有无数的版本,若干的传奇传說……却从来沒有烂俗過。 杨景行演奏得很认真,這种认真就是全身心的投入到音乐中,感受每一個音符和它们组成的旋律。应该說是投入。 刘苗和夏雪坐在电脑前,手机竖放在桌子上。电话免提的音质上当然比不上她们之前从網上下载后用音箱播放出来的效果,可是那略微嘈杂的琴声却让她们听得更认真仔细,俩人都一动不动的。 短短五分钟,却让人不知道過了多久。杨景行拿起电话,等了一会后提醒俩姑娘:“好了,弹完了。” “完了啊。”夏雪声音柔柔的。 刘苗說:“好像和我們之前听的有点不一样,不過也好听。” 杨景行恶心:“谢谢苗苗,谢谢雪雪。” 刘苗问:“這次不是我們第一個听了吧?” 杨景行說:“老师听過了,不過你们才是听众,我觉得自己比之前弹得好。” 刘苗嘿嘿,看夏雪一眼,对电话抱怨:“好想看你弹。” 杨景行說:“掌声都沒有,不弹了。” 虽然杨景行看不见,但夏雪還是笑得很甜的鼓了两下掌,說:“我支持你。” 刘苗說:“我大力支持。” 杨景行问:“下星期想听什么?” 這下难住了两姑娘,她们還真不知道,刘苗說:“我們還沒想好,明天告诉你。” 夏雪說:“還听卡农也行,多准备考试吧。” 刘苗干脆說:“再弹一遍,我還沒過瘾。” 夏雪咯咯表示支持,還鼓掌。 杨景行說:“好,给你们一人弹一遍,公平吧。” 又听杨景行弹了一遍后,刘苗问:“那放假了你家裡会买钢琴嗎?” 杨景行說:“就算不买也一定会弹給你们听的。” 夏雪出主意:“可以去琴行,就是不知道那裡的钢琴好不好,电子琴行嗎?” 刘苗說:“你拍一张弹琴的照片上網传给我們嘛,你好久沒上網了。” 杨景行說:“我要苦练啊,免得你们以后听腻了。” 夏雪說:“不会的。” 刘苗问:“那你们学校還有其他人考音乐学院嗎?” “沒有。” “有同学来听你弹琴嗎?” “更沒有。” 刘苗怕自己问太多了,小声对夏雪說:“你问。” 夏雪问:“问什么?” 杨景行抗议了:“好哇,你们在說悄悄话。” 刘苗哈哈:“沒有。” 夏雪咯咯:“沒說什么。” …… 无聊了好久之后才挂电话,夏雪和刘苗回忆着从电话裡听见的,又对比听網上下载的,然后想下星期给杨景行布置给什么任务。 夏雪有点担心:“考试要考古典。” 刘苗宽慰:“考不上又沒关系,他根本无所谓。” 选来选去,她们在《少女的祈祷》上取得了一致意见。 “我给他发短信。”刘苗很积极。 杨景行很快回信:“好的,两位少女。” 夏雪乐,出主意:“就說我們祈祷他考试成功。” 刘苗龇牙:“好肉麻。”但還是照办了。 這一晚,杨景行把自己的《直到世界尽头》钢琴版的手稿写了出来。虽然是改编曲,虽然水平很烂,但他還是做得很仔细,音符画得挺漂亮。画好之后,又弹奏了两個小时,修改了不少。 之所以敢浪费這么多時間,是因为杨景行对自己的钢琴演奏已经有了盲目自信。 星期天早上九点,杨景行赶到音乐学院。张楚佳已经等着了,杨景行为自己耽误了她的周末而不好意思。 张楚佳挺乐意的:“我就喜歡看奇葩。” 李迎珍是九点半到的,让杨景行继续昨天的內容,巴赫三部创意曲。只用了一個小时就算過关了,但是李迎珍强调:“還要多体会,要深刻起来。” 接着,李迎珍开始让杨景行预习车尔尼的299,选了五條,从第六條开始,重点训练杨景行的音乐表现性。至于他的指头,已经完全不用担心了。 杨景行弹第三遍的时候,李迎珍对张楚佳說:“你看他。” 张楚佳挺气愤的:“奇葩嘛。” 胡以晴来得有点迟,问杨景行一早上都训练了些什么科目,然后做笔记。四個人一起吃午饭,李迎珍问杨景行国庆放假有什么安排。杨景行当然還是练琴,学音乐。 李迎珍问:“爸爸妈妈来看你嗎?” 杨景行說母亲会来。 李迎珍就說:“那看是不是有時間见個面,聊一聊你的問題。” 杨景行怕怕:“是好問題還是坏問題?其实我一般都是自己做主的。” 李迎珍笑笑:“你考试的問題,我觉得還是应该让你的父母拿主意,我想问问他们的意见。” 杨景行感激:“谢谢您,不過我怕耽误您休息。” 李迎珍說不会,不容杨景行质疑,问清楚后就說:“那就二号,二号下午,到时候约個地方见面。” 下午,李迎珍都懒得去附小了,把任务丢给了张楚佳,她就继续在音乐学院看住杨景行。 李迎珍還对胡以晴說:“小胡,高中老师挺辛苦,难得一個周末,你去休息吧。” 胡以晴說:“我一点都不,谢谢你,李教授。” 李迎珍点点头:“以后钢琴這一块,你就别管他了。” 虽然早就是這样了,但胡以晴的表情還是有点惊讶,点头答应。 李迎珍给杨景行上了一下午的小课,這是音乐学院的学生也罕有的待遇。李迎珍還对杨景行說:“如果是真的立志考音乐学院,其实還可以抽出更多時間来,文化课,英语那几十分你怎么也不会考不上吧。” 杨景行說:“我爸妈虚荣,要是考差了,他们要骂我。” 李迎珍就說:“那等我和你母亲见面了再說吧。” 今天的晚饭就胡以晴和杨景行两人吃,天气凉了,搞個热乎点的火锅。 胡以晴說:“李教授很器重你,你要加油。” 杨景行感激:“幸亏你打的那個电话。谁說机会要自己把握,還可以别人帮忙把握。” 胡以晴怀疑:“李教授有可能要你考钢琴系。” 杨景行想了想:“钢琴,我挺喜歡的,但是我对這些天你教我的那些东西更感兴趣。” 胡以晴不好意思:“我又沒什么水平。” 杨景行抗议:“你這不是否定我的鉴赏力么。” 胡以晴笑:“你有什么鉴赏力?” 杨景行說:“我觉得你音乐理论知识特别丰富,真的,你以后上课应该多讲些這方面的东西,开阔学生的视野,不然可惜了。” 胡以晴乐:“你這叫井底之蛙……想想你自己以前上课的样子吧。” “我已经认過错了。不過不管学生怎么样,你都是個优秀的老师。”杨景行不停拍马屁。 胡以晴都懒得否认了,說:“学校准备培养音乐教研室,要是你考上了,就更有希望了。” 杨景行說:“那你怎么也得是個二把手,做实事的,副主任吧。” 胡以晴都有点轻飘飘起来,想了一下說:“說水平的话,在我們办公室,我不算最差的。” 杨景行兴奋了:“我考上音乐学院,你升官,我找個女朋友,你嫁個好男人,来,祝我們成功。” 胡以晴挺不好意思的憧憬:“祝你交個漂亮女朋友。” 回学校后,杨景行和胡以晴走在路上還有說有笑。一辆黑色雷克萨斯从两人身边缓慢驶過,又在前面几米处停了下来。 陶萌后右车门下来,穿着漂亮的灰绿色长裤,上身的小熊图案t恤和淡红外套也很好看,等会肯定還要去寝室换校服。 “胡老师好。”陶萌先表现礼貌,然后尽班长职责:“杨景行,你等会先去教室。” 杨景行点头,看着一個穿着讲究的老妇人也从打开的车门下来,一脸笑容对胡以晴点头:“老师,你好。” “您好。”胡以晴连忙回礼。 “奶奶,這是我們的音乐老师。”陶萌介绍。 “音乐老师啊,好,你好。”老人真是和蔼,又看杨景行。 杨景行连忙自我介绍:“奶奶好,我叫杨景行,是陶萌的同学。” “哦,杨同学。”老人点头,笑得更和蔼了。 陶萌可能觉得杨景行又不正经了,催:“奶奶,走了。” 老人還挥手:“音乐老师再见,再见。” 杨景行還在不正经:“奶奶再见。” 之所以要杨景行先进教室,就是一点關於国庆放假和国庆后运动会的事情宣布。再就是班上每四個星期调一次座位,一组换到二组,二组到三组,四组最麻烦,要搬到一组。陶萌可不会帮杨景行搬桌子。 现在,杨景行和陶萌换到了第二组第四桌。因为第二组和第三组是靠在一起的,杨景行被夹在了中间,右边陶萌,左边蒋箐。蒋箐和陈惜瑶同桌,蒋箐本来是坐左边的,不知道今天为什么换到右边来了。 杨景行可能怕自己在這個宝座上坐久了会出洋相,起身去琴房,却被谭东拉住了,好一阵嫉妒的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