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左右受敌 作者:未知 新的一周开始。第一节语文课的任务是作文,题目是“让心底盛开一朵花”。這可真是要了杨景行的小命,如果是盛开花花肠子,他說不定還能长篇大论。 杨景行只能文不达意的胡拼乱凑,好不容易攒够七八百字。他写起字来的速度倒是飞快,笔头和纸张摩擦得沙沙响。 “你写完了?我看看你的。”蒋箐主动把白白嫩嫩的手伸到杨景行桌子上,同时手肘抬了起来,方便杨景行把她的作文纸抽過去。 “满足你的优越感。”杨景行硬着头皮。 蒋箐自信的瞟杨景行一眼。她确实比杨景行写得好多了,而且看样子对花很有研究,什么让心底盛开一朵康乃馨,感激父母老师;什么盛开一朵百合,让心理纯洁美好;還要盛开一朵菊花,诚实对人……好像她自己真是個跟花儿一样美好的女孩。 陶萌又突然找杨景行的茬了,轻敲他的桌子:“你以后上课可不可以不要转笔了!” 钢琴杨景行還差点,但是转笔,他已经是大师了,他转得飞起,說:“看,這是笔花。” 蒋箐一笑。陶萌上身一挺,双目怒视。杨景行怕怕,连忙收敛了。 蒋箐却說:“你转好快,教我?” 杨景行摇头:“那不是什么花都比不過你。你怎么沒玫瑰花?” 蒋箐有点幽怨:“又沒人送我。” 杨景行问:“你想让我告诉谁?” 這下好,蒋箐也不理他了。 第二节语文课做题,文言文的。“廉颇老矣,尚能饭否……三遗失矣。”要找通假字,思想龌龊者的优势在此得到了体现,杨景行写出“失”通“屎”。 蒋箐看過后笑得老师都听见了,连忙压低声音谴责杨景行:“不可能,好恶心。” 陶萌用笔捅杨景行的手肘算是警告。杨景行又给她看自己的学术研究成果,于是陶萌也沒忍住笑,笑了一下后又怀疑起来:“好像是……也就你能想到。” 杨景行說:“总不能让你先想到。” 陶萌讽刺:“沒你那么聪明。” 杨景行谦虚:“今天你比我聪明,明天我斗胆强你一点点。” 陶萌翻了個白眼:“不敢,天才。” 杨景行终于逮住机会了:“陶萌同学,能不能正经点說话。” 陶萌立刻正经八百的去做题了。 過了五分钟,杨景行不得不厚脸皮了,看着陶萌问:“帮忙看看,b选项那個字是错的……好了,我错了,我道歉,而且我以后再也不转笔了。” 陶萌這才看看杨景行,有点胜利:“你最好說话算数……迫不及待,不是急。”還在草稿纸上写了给杨景行看。 “迫不及待。”杨景行加深记忆:“我迫不及待想到明天变聪明了。” 真是防不胜防,陶萌又沒控制住自己,只得用左手撑挡住脑袋,把脸扭向右边抖肩膀。 下午的体育课上,老师开始统计运动会报名情况。杨景行這家伙,又是报名铅球。因为這项运动最简单,去投几次球就完事,還能靠蛮力拿個名次。 体育老师挺不讲民主的,问杨景行:“自由泳,五十米還是一百米?最好都参加!” 杨景行不肯,让体育老师很气愤。還好陶萌来帮忙說情,說杨景行要准备音乐学院的考试,挺紧张的,所以沒時間下游泳池训练了。 体育老师不敢相信的看着杨景行:“音乐学院!?”看你那四肢发达的样子也不像個艺术家啊。 晚上,胡以晴继续给杨景行上课,讲授和声学基础。胡以晴不但是個好老师,還是個好学生,现在還能找出自己以前读书时的笔记,可派上了大用场。 星期二,天气变得更加晴朗,气温也有上升,看样子秋老虎来了。可是数学课上陶萌的表情始终晴朗不起来,尤其是涉及到三角函数,象限二次曲线這些,她就头大得很。 由一個题目引申开,杨景行起码给陶萌讲了十来個知识点,当了一节课的老师。陶萌很认真,最后终于悟了:“对对对,我明白了。” 杨景行說:“這就是数学思想。” 陶萌還在点头,看杨景行一眼,小声說:“秦老师上次沒给我說太清楚……你找個差不多的题目,我做做看。” 杨景行說:“那我要找個简单的,你好谢谢我。” 陶萌受不了:“哎呀,谢谢。” 受氛围熏陶,蒋箐的学习积极性都被调动起来,也有题目要杨景行讲解。蒋箐听得不太明白:“为什么要右移到负二呢?” “這样就等于零了。”杨景行头大。 蒋箐似懂非懂的点头:“哦……你放假回家嗎?” 杨景行摇头:“明白了嗎?” 蒋箐又问:“那這一题呢?” 杨景行說:“等我会,我自己還沒做,等我做完。” 蒋箐冷哼:“又不是我占你的時間。” 杨景行装沒听见,陶萌好像也沒听见。 打下课铃了,杨景行好随便的对陶萌說:“把衣服脱了。” 這也太過火了吧,陶萌阴沉着脸看杨景行。 杨景行指指外面:“热!”上操呢。 陶萌四周看一眼,很不情愿的脱了外套。 接下来是物理课,蒋箐又找杨景行谈学习:“男生的物理成绩都好,邵磊也是,不過他数学沒你行。” 杨景行问:“你们俩关系挺好吧?” 蒋箐笑得挺有深意:“一般吧,他喜歡沒事找我讲话。” 班长已经瞟杨景行一眼,可他還继续叨叨:“那我不能和你讲话了,不然他更看不惯我。” “别乱說。”蒋箐不是很反感,“根本沒什么。” “我才不信……肯定是他叫你来让我不能专心学习。”杨景行小人心态。 蒋箐有点生气了:“乱說什么啊!我不喜歡靠過道……你以为你是谁。邵磊比你有意思多了!” 杨景行一阵高兴:“你把這话告诉他,他以后拿我当兄弟。” 陶萌真是想害杨景行,又沒控制住自己。那一声哼笑好像特别刺耳,蒋箐的脸都红了,把书在桌子上甩得啪啦一响。 下课后,全班同学都注意到蒋箐摔桌子扔板凳的搞得哐哐当当响,和陈惜瑶又把座位换了回去。 陶萌很快的去厕所了,杨景行则在教室外接受谭东的安慰。原来黄金宝座也不是那么好玩的。 其实左边换了陈惜瑶后,杨景行真是轻松安静多了。做完了题,辅导完了陶萌,還能安安静静看会书。 放假前的一周,可能别的同学都很难熬,但是对杨景行来說還是過得很快,就勉强学完了一本和声基础,练完了李迎珍布置的繁重任务,還有给刘苗夏雪准备的《少女的祈祷》。 星期六,也就是国庆节,杨景行得到李迎珍的一天假期,让他放松一下,而且下午他還要去接父母。听說有知名教授召见,杨程义也丢下生意,要和老婆一起来浦海。 但是杨景行并沒放松自己,早上练琴,听音乐。中午過后给刘苗夏雪打电话,完成任务并得到表扬。 下午两点,杨景行和父母在市裡碰头。杨程义也够辛苦,自己开车来的。他真的不相信自己儿子练钢琴還练出水平了,但是萧舒夏很乐观,拉着杨景行进了商场,为未来的音乐家大力置办衣服鞋子。 几千块一双的皮鞋,杨景行真的穿得很不习惯。杨程义也同情儿子:“算了,十几岁,你饶了他。” 杨景行倒是有要求:“胡老师工作挺认真的,买点什么。” 萧舒夏挺不乐意:“沒给你妈买点什么。”话虽這么說,還是给选了四條很不错的丝巾,顶级牌子。两條小号当礼物包了起来,一條给胡以晴,一條给张楚佳,萧舒夏自己留一大一小。 這些都還简单,就是给大教授送什么,得花点心思。杨程义也头大,责问儿子:“哪裡来的這么多老师!”幸好都是不收钱的。 最后還是萧舒夏拍板,买了大盒装的燕窝。因为杨景行說李迎珍可能不会收,這样的话,萧舒夏也不怕浪费了。 晚上大吃一顿后,杨景行居然還想回学校,這可让父母吃惊。這学期,杨景行用钱的速度也大大降低,以前经常半個月時間就打电话回家求救,现在是到日子了都不催生活费的。以前周末父母打电话,往往听见杨景行是在市裡,现在每次打电话,那都是在学习,在看书。 第二天上午,杨景行给胡以晴打电话,說要和父母一起去接她。胡以晴挺犹豫:“今天我就不用去了吧?” 杨景行才不肯:“你是我老师,要负责到底的。” 胡以晴呵呵:“那好吧,不過不用接了,我自己過去。” 和李迎珍约好的是三点在音乐学院碰头,不過杨景行一家两点多一点就到了。沒多久就看见胡以晴,杨景行连忙去把她請到车裡来躲避秋老虎。 当父母当然是要好好谢谢老师,尤其是自己的孩子還不是那么乖巧听话的类型。但是胡以晴却认真的說:“杨景行很聪明,我教得很轻松,就怕沒教好。” 杨景行自己把礼物送上,胡以晴很不好意思的推辞了一下,但是不敢太废话,她在杨程义面前也算是小辈了。 三点差一刻的时候,杨景行看见了李迎珍的车,连忙下车招手。两边见面问好,看样子李迎珍对杨程义夫妇的第一印象挺好的,還有点吃惊:“小胡也来了。” 让萧舒夏失望的是,李迎珍并不是杨景行所說的那么清廉,根本就沒推辞礼品。 “杨太太真年轻,像,杨景行和你妈妈真像。”李迎珍也废话起這些来。 “打扰李教授了,杨景行给您添麻烦了。” 李迎珍连连摇头:“沒有沒有。我就是想见见杨先生杨太太,聊一聊,麻烦你们跑一趟。” 客气了好久,最后李迎珍问:“是不是就去我办公室坐坐,本来說约個地方喝茶,怕你们不好找地方。” 切,瞧不起乡下人么!萧舒夏說:“就去十八号吧,也不远。” 于是开了好久的车去外滩,结果停车搞半天,进咖啡厅還要等位子,让萧舒夏真是不好意思。 终于落座,先点东西。胡以晴和萧舒夏要咖啡,杨程义和李迎珍喝茶,杨景行要果汁,然后萧舒夏還点了好些甜点水果。 李迎珍等不及谈正事了:“杨景行,我问你,成长的道路上,你受爸爸影响多還是受妈妈影响多?“ 杨景行头大:“惨了,他们都给我钱的。” 都笑起来,杨程义自嘲:“子不孝,父之過。” 萧舒夏說:“我的话他不怎么听,他爸爸有时候說两句還有点用。” 李迎珍的表情又严肃起来:“杨先生对儿子的培养方向,我能问问嗎?” 杨程义也认真起来,看看杨景行說:“就希望他做一個正直的,有文化的人。” 這也太宽泛了,李迎珍问:“我听說杨景行之前接受的音乐教育并不多?” 萧舒夏看看丈夫,杨程义则实话实說:“李教授,我們并不是那种家庭,谈不上什么文化和艺术氛围……周围的环境也是。但是在对杨景行的教育上,我們算是很开明的家庭,人无再少年嘛,我和他妈妈给他的道路都很宽敞,只要是正确的,我們都尊重他的選擇。包括他說要学音乐,其实我心裡是不赞成的,音乐家哪是谁都能当的!但是我听他们班主任說,這次他好像還挺有决心的。” 在李迎珍教過的无数学生中,這样的父母倒是罕见,不過想想杨景行這奇葩,也幸好有這种父母。李迎珍想了一下,說:“高考,很有可能是关系一生的,我听說父母的要求是要两手准备?” 杨程义說:“就是因为关系一生才不能让他由着性子来。” “杨景行为什么就突然决定要学音乐呢?”李迎珍還是问的父母,“你们会支持他在這條道路上一直走下去嗎?” “其实也不能說他草率。”杨程义终于帮儿子說话了,“现在回想的话,他对音乐从小就比较喜歡,只是沒引起我們的重视。” “爱好很多,天天变。”萧舒夏插嘴,又叫胡以晴:“胡老师,吃点东西。” 杨程义继续:“他自己也应该意识到年纪不小了,做出這個决定。我对音乐可以說一窍不通,他妈妈喜歡听昆曲。我也问他,他說音乐最容易和别人分享,我也觉得很对。” 李迎珍看一眼一直沒停嘴口裡還包着东西的杨景行,点头表示赞赏。 說了好久后,李迎珍算是心裡有点底了,就让大家休息一下,喝点东西润润喉咙,然后开始自己的阐述:“杨景行,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真的是想狠狠骂他,怎么把琴弹成那样,但是我也看出来這孩子的天资……他钢琴上的天赋,真的沒人比得上,我不怕他骄傲,看得出他自己也有這個自信。” 這下還真把杨程义和萧舒夏镇住了,俩人连忙谦虚,如果說杨景行调皮捣蛋的天赋沒人比得上他们還能信。 杨景行也不好意思:“我還差得远。” 李迎珍又挽回:“当然,天赋其实就等于一,成就的大小還是要看你的努力。关键這么多天来,我发现這孩子又特别能吃苦。這种天赋和努力乘在一起,他一個月的收获是别人两年三年都比不上的。如果說要考作曲系,他现在的钢琴水平已经沒問題了!” 李迎珍有点激动,看向杨景行,痛心的說:“可是作曲系……那真的就是個美好的愿望。我們国家出了多少钢琴大家!可是作曲家有几個?特别是现在……大环境!作曲,写歌,天赋真的就沒有用了。” 杨程义都惊惊的:“李教授,你的意思是?” 李迎珍平复自己后說:“我建议你们就让杨景行读钢琴系,這样他的才能和天赋才能得到最好的发挥,就会取得最大的成就。” 杨程义和萧舒夏明显還沒想過儿子会取得什么音乐成就,一下就被李迎珍诱惑了過去,但是杨程义還记得谦虚:“他行嗎?” 李迎珍瞪眼:“为什么不行!就算不跟我,我們還有郑教授,苏教授,孙教授,林教授,都培养過世界级的钢琴家!” 萧舒夏被唬得笑起来:“钢琴不好学吧。”听班主任說杨景行沒日沒夜练琴,她都挺心疼的。 李迎珍差点被气死,這什么父母啊!她抬手喊:“维特尔,這边。”等服务员過来后就不容置疑的說:“等会借你们的钢琴用一下。” “您想听什么曲子?” “我們自己弹。” “好的,您稍等。” 李迎珍从自己的包裡翻出一沓谱子,给杨景行:“贝多芬的《悲怆》,就第一乐章,听過了吧,等会就弹這個。” 杨景行怕怕:“這裡啊!李教授……” “别啰嗦,好好弹,别给你父母丢脸!”李迎珍赶鸭子上架,接下来還给杨景行分析了一下谱子,說了许多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