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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9章 458:求一真相

作者:未知
“是啊,父王虽然从不肯說起长公主,但据母后暗下告诉我,姑母她自幼便极擅骑射功夫,比之我父王這個男子都不遑多让呢——我母后還取笑父王說,皇祖在世的时候曾說若是姑母身为男子,必将西陵王位传给她,常常数落我父王论长相比不上自家妹妹,论学问也比不上自家妹妹,合该跟我姑母换一换,他做妹妹,让姑母做哥哥来继承王位。” 冬珠边說边笑了起来。 “虽时隔多年,但民间依然有不少有关长公主的传言。”江浪低低叹了口气,道:“确实令人惋惜。” 這样满身光华的一個女子,就這么悄无声息地死在了晋家的高墙之内,晋家却连個像样的死因都给不出来。 一则說是难产而死,一则說是投井而亡,谁又知道真正的真相究竟为何。 “姑母真不该那样固执地嫁去晋家的。”提到這裡,冬珠也有些忿忿不平和伤感起来。 “不管怎么說,都已是陈年旧事,无可挽回了。”江浪不愿见她难過,便道:“人活着還需往前看,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多想了。” 江樱本還想问一问二人是不是看花了眼,太后娘娘是否同西陵长公主真的很像,但见此景,便也不好再去深挖云家的伤心事。 但她自己,却不可自抑地产生了一個相当大胆、甚至是疯狂的猜想…… …… 时過三更,晋国公府裡一片寂静,各处的灯火,已熄了大半。 谢氏却久久无法入眠。 自那日从晋擎云的书房中出来之后,她心中的不安一日盛過一日,直至此刻,竟要压得她喘不過气来。 究竟哪裡有問題? 晋余明已死,晋公态度宽容,至于那個心思深沉,不可估量的二公子,充其量不過是想为枉死的父母报仇罢了,如今罪魁祸首晋老夫人与晋余明已接踵去世,冤有头债有主,难道他会连她和她的两個女儿都不肯放過嗎? 但若他果真有此种想法,到时晋公只怕都无力保护她们母女…… 譬如此番家中出了這样的大事,他却连回京的打算都沒有,而作为一家之主的晋公又能如何? 只能替他找好一個无可挑剔的藉口,来消除外界的疑惑罢了。 事情只怕還沒有结束…… 谢氏手指攥了攥被角,心中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黑暗当前,她脑海中的思绪也逐渐开始偏离,猜想着晋余明母子当年对大房使下的手段,揣测着晋余明临死当头的种种不甘,最后又不受控制地想起了谢佳柔来。 那個她亲眼看着,一点一点长大的小姑娘。 她此生做過许多决定,唯一后悔的便是将她带回晋家,這個深不见底的魔窟。 脑海中第无数次响起胞姐临终前对自己的嘱咐,满心愧责的谢氏只觉心如刀割一般。 房间裡静悄悄的沒有一丝动静,谢氏的眼睛闭上又张开,最终却是坐起了身来。 不顾深夜霜重,谢氏披衣而起,推开了房门。 外间月光正亮,洒在结在地面与花草叶上的一层层冷霜之上,映出清辉一片。 府中的下人们早已歇下,巡逻的府卫隔着一道墙,在内院之外来回走动着。 内院之内,则一片静谧。 谢氏一路向着西南处而去,最终来到了意兰阁。 谢佳柔自缢的那日,她沒有過来,或是說,沒敢過来。 而谢佳柔走的次日,原本伺候她的大丫头画眉忽然发了疯,一头撞在阁楼前的圆柱上,血流成注,就此沒了性命。 府中便有不少人言,說是意兰阁中阴气太重,表姑娘死的不甘,找人索命来了。 加之府中丧事连连,更是无人敢踏足這座已经人去楼空的意兰阁。 谢氏還是這一连数日,第一個来了此处的人。 她也說不上来自己怎会鬼使神差地過来了這裡,大约是为了弥补心底的愧疚,或是为了平复不安。 借着月光,谢氏伸手推开了虚掩着的阁楼大门。 “吱——” 门被推开的声音初落下,她却忽听得身后传来了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响。 似乎在朝着此处一步步靠近。 谢氏身形一僵,迟迟未敢回头。 人都道离体的魂灵会在头七之日回到最挂念不下的地方,莫不是真的嗎? 是佳柔回来了? 說不上是害怕還是羞愧,谢氏的身体微微颤抖了起来。 “可是二夫人嗎?” 后方却传来一道略为沙哑的男声。 谢氏容色一变,转回了身去。 月华之下,一身黑袍的年轻男子挺然而立,发白的面色略为紧绷,通红的双目中似有倦色,通身上下一派风尘仆仆的模样。 “怎么是你?”谢氏皱眉。 這不是二公子身边的一位统领嗎? 隐约记得姓宋。 据說不是被派去了阮平应战嗎? “在下正想要见二夫人一面。” 宋元驹站在十步开外,便不再靠近,沉敛的眸中一阵涌动之色,微微抿紧的唇线略有波动,似在极力平息着内心的情绪,片刻之后,方才勉强算是平静地开口问道:“在下只想求得一個真相,她当真是自缢而亡嗎?” 谢氏又是皱眉。 “我不信她会這么做。”宋元驹站在那裡,目光环视着意兰阁四下,道:“我走的时候,分明跟她說的好好的,她绝不会就這样不明不白的說走就走了。” “……原来是你。”谢氏微微动了动嘴角,满是苦涩之意。 谢佳柔的改变,她一一看在眼中,却不知竟是有了心念之人的缘故。 真是难得。 也真是……可惜。 分明是有机会逃离這個地方的,换一种方式来生活的。 “還請二夫人如实相告——”见她不语,宋元驹反复问道,口气中满都是固执。 谢氏适才抬起了眼睛看向他。 “沒有什么真相可言。”她說道。 宋元驹闻言竟笑了一声,道:“若果真如此,二夫人又何故深夜来此借景凭吊。” 他不信。 他很确信他走的时候她有多希望自己活着回来,他能看得懂她眼中的希冀。 她想离开這個地方,她想活成自己,她相信他会遵守承诺! “那已经不重要了。我只能告诉你,她不曾留下什么仇怨需要你去为她解决。”谢氏转回身去,望向大堂中一成不变的陈设,声音愈低了些:“她是個不幸的孩子……可她走的时候很干净,什么都沒有留下。” 而那些不干净的,她想她绝不会想让他知道。 既已化作云烟清风,便由它去吧。 宋元驹身形一顿,眼中种种情绪倏地化成了悲凉。 他得到消息之后,连夜从军营赶回。這一路他想了很多。 唯一支撑他日以继夜马不停蹄地赶回来的念头,便是她死的冤枉,他需要为她报仇。 可她却什么都沒有留下。 他竟什么做不了,沒有什么可做的。 四下一时沉默,仿若无人之境。 谢氏望着堂中的情形不知多久,再开口之时,已再沒了方才的诸多情绪。 “若我沒有猜错的话,你该是私自离营回京吧?” 宋元驹未语。 “我今夜且当从未见過你,你回去吧。” 宋元驹仍然沒有說话,也沒有要离开的动作。 “她葬在了何处?”他忽地问道。 谢氏微一闭眼,似是轻轻叹了口气。 “城外梅林,北墓园。” 宋元驹冲着她的背影无声拱手作谢,转身而去。 …… 初冬刚至,還未到梅花盛开的时节。 宋元驹带了两坛子陈酒過来。 這是去年他同石青一起埋下的,他那时跟石青說,要等他成亲娶妻之日,才能挖出来。 石青取笑他說,那不知要等到多少年之后了。 竟被他一语成箴了。 這個书呆子還是個乌鸦嘴。 宋元驹盘腿在墓碑前,将两只海碗载满了清酒。 一碗缓缓洒在了墓碑前,一碗仰头送入口中。 他什么都沒說,只是闷头喝酒,大醉了一夜。 次日早,霜气還未散去,他睁开眼睛,起身折了一支刚打了苞的梅花枝,斜斜地竖在了墓碑旁。 “且让它陪你数月,来年再给你送茉莉来。” 晨光微熹中,他上马离去,一路未有回头。 …… 时隔近十日。 阮平大营中,已呈现躁动之势。 “你可算回来了!” 宋元驹一下马,石青便快步走了過来,紧紧锁着眉头道:“你作为一军之帅,大敌临前,竟一声不吭地沒了人影!我拼了命地给你瞒了五六日,却還不见你回来,只有同军中将士說是主子密召你回京议事!韩家军趁着大军无主,偷袭了三次!虽勉强支撑,却致军心涣散!你若再不回来,我正打算传信给主子,让他撤了你的主帅之位,好换個靠谱儿的過来主持大局!” 宋元驹将马拴好,似沒听见一般。 石青见状更是来气,冷脸质问道:“你且說說,這半個月来,你究竟是办什么正经事去了?” “我确实回了一趟京。”宋元驹总算开口,转回了身来看向他。 石青這才看清他满脸粗糙,胡子邋遢,嘴唇也脱了皮,整個人黑瘦了好大一圈儿,也沧桑了好大一圈儿。 石青微微一愣之后,方才皱眉问道:“這個关头,你回京做什么!奔丧也轮不到你這個姓宋的吧?” “别问那么多沒用的了,快跟我說說军情状况。”宋元驹一面往营帐中走,一面說道:“偷袭了三次?怕只是试探之举吧?他们不清楚我們的布军情况,怎么敢轻举妄动。” “這還用你說?可三次下来,再不清楚怕也摸到不少有用的了。” “那就让几位副将過来,一同商量商量如何应对——” “……” 垂下的营帐帘一阵晃动,阻去了帐外浓重的暮色。 韩家军营中,却是一片全然不同的形势。 這裡整肃而安静。 此番亲自挂帅的韩呈机正坐在主帅营中,运笔练字。 作为军医随行的彭落今走进营帐中,手中托着药碗。 “吃药。”他直接将碗搁到了韩呈机铺开的宣纸上,口气中含着命令的意味。 韩呈机却沒看他,将药碗轻轻推开,依旧写着字。 “……”彭落今皱着眉头,目光落在他笔下,见是一首咏深秋的小诗,便道:“玩弄风雅固然紧要,可吃药更该趁热。” 韩呈机却好似沒有听到一般,直至一气呵成地将一首诗书写完毕,方才搁笔坐下,端起了药碗来。 他一身白色广袖深衣,羊脂玉冠束发,本是极温润的模样,却载了满身的孤冷之气。 然而彭落今怎么瞧,也总觉得這样的人不像是喜歡在战场上算计生死,满腹阴诡的肃杀之人。 這样的翩翩公子,就该像方才那样,沒事儿练练字写写诗什么的。 打什么仗,夺什么天下啊。 彭落今第无数次摇头叹息,道:“我也不多說什么了,您自己的身子您自己清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可不是聪明人的做法——我再最后劝您一句,趁早摘了肩上的担子,回肃州過几天清净日子吧。” 话罢,也不待韩呈机回应,便转身出了营帐而去。 韩呈机面无表情地放下了手中的药碗。 心静不下来,在何处都不得清净。 他现如今反倒害怕太過安静。 周围越静,心却越乱。 “主帅——帐外有人求见。” 忽有士兵入帐禀道。 士兵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来人的原话可不是說的求见。 直接說什么我要见韩呈机—— 无礼不說,還不肯透露姓名,且整個人从头到脚看起来都十分怪异。 可是他說……他手裡有晋家军最详细的布军图。 還不光是阮平這边的。 “让他进来。” “是。” 士兵应下来,守在营帐中的几名士兵则不约而同地握紧了腰间的长刀。 若是来者不善,便休想活着踏出此地。 来人一身黑色披风,偌大的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 韩呈机看向他。 “不知韩刺史可還能认得出我嗎?” 這声音嘶哑而低沉,如同钝刀划過铁板一般令人浑身发毛不自在。 韩呈机微微眯了眯眸。 ==== ps:近期是可爱的存稿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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