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旧式原配[穿越] 第109节 作者:未知 四叔公一下子愣住,這是老二家的姑娘說出来的话? 這個场合,還有亲家公和亲家母在,他们秦家的姑娘不要脸不要皮,說自己离婚一個月,就跟男人搅合在一起了? “无耻,把我們老秦家的脸都丢尽了。”四叔公怒喝,“要是按照老底子的规矩,你這是要沉塘的。” 秦瑜還带着笑:“四叔公,您尽瞎說。我前夫非要說他是新派人,要跟我离婚,难道我能不离?我先离婚,再找夫婿,又沒通奸,這是沉的哪门子塘?” 四叔公被她给說得噎住了,胸口一股子闷气,看着她颇为嫌弃:“你怎么对得起你爹妈的在天之灵?” “就是我妈到死都沒合眼,這事儿一直是压在我胸口的一块大石头,所以我和嘉树定下婚期之后,才要回来。告慰爹妈的在天之灵。” “你這样会让你妈合眼?你妈都恨不能从地底下爬起来了?当初她拼了命保住你那点子嫁妆,让你嫁出去,希望你能安稳過一辈子,你怎么就沒领她的一片心呢?”四叔公想想就气,锦明夫妻多好的人啊?怎么就好人不长命,還生了這么個不省心的孽障。再說她既然在外头了,就在外头好好生活,還回来做什么?现在叫他還怎么帮她?她不知道她那叔伯是两個豺狼虎豹? 傅嘉树转身拿了茶壶,给两位叔公倒了茶,端着茶杯:“四叔公,您听我們把前因后果给說了,您要是還想打還想骂,我們俩跪在您面前任由您打骂可好?” 四叔公抬头看這個小白脸,不接他的茶,但是他說的话,好似裡面有什么内情,他大喇喇地坐下:“你說。” “四叔公可知道我岳父当年与宋家交好之外,在宁波還有一個朋友?”傅嘉树问他。 四叔公仔细想,但是已经太久了,再說老二跟谁要好,他也未必知道,他摇头。 傅嘉树环视一周尤其是在秦家大老爷和三老爷身上停留了一下,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說:“兴华钱庄的老板傅德卿。” 兴华钱庄在江浙赫赫有名,這下在场的,除了三姐夫和他爸妈之外,全都瞪大了眼睛。 傅嘉树說:“我是傅德卿唯一的儿子傅嘉树。” 傅家独子?這個概念终于进了秦家人的脑子裡。宁波傅家?有钱庄、船运、地产的傅家? 傅嘉树跟四叔公继续說:“四叔公,我和宋家大少爷一起留洋,在美国也未曾交往過女友,家裡也沒有婚约。回来之后,父亲安排我先接手了兴华机械厂。舒彦兄和雅韵离婚,我和雅韵相见之后,我們俩也情投意合,我父母与岳父岳母是旧识,知根知底,父母也希望替旧友照顾遗孤,见我俩愿意在一起,再高兴不過了。岳母大人是年内新丧,不宜办喜事。所以我爸妈跟宋伯伯和伯母商量,认为我俩岁数都不小了,要是再一年订婚,一年结婚,未免時間拖得太长了。就定了下来,今年五月十六日是黄道吉日,我和雅韵在上海云海大饭店结婚。” 傅嘉树十分谦逊地将自己的情况跟两位叔公說了,而且還把父母放前面。 “傅老板還记挂着锦明?” “我爸妈听闻岳母過世,未能来参加丧礼,很是介怀!”傅嘉树這個时候口气硬了起来,“尤其是听說岳母葬礼很是潦草,为此我父亲责备了宋叔叔,怨他也不說一声。宋叔因为舒彦兄缺席岳母葬礼,十分羞愧。得知岳母死不瞑目,我父母知道岳母定然是放心不下独女。所以趁着岳母祭日将近,我父亲令我陪雅韵回来,祭奠岳父母,告知二老,雅韵已经有了归宿,让二老在地下也能放心。” 四叔公露出了笑容:“這样就好,這样就好!” 他转头跟秦瑜說:“到底是個有福气的。” “是啊!雅韵小姐是极有福气的,傅老爷和傅太太鹣鲽情深,傅家门风清正,谁人不晓?”亲家太太這個时候发声了,“为了成全雅韵小姐的孝心,傅老爷让傅少爷回来帮着雅韵小姐办秦二太太祭日,生怕少爷小姐年纪轻做得不周到,所以特地带着少爷和小姐去杭州找了我們大老爷,让他帮忙安排。大老爷如今做着浙江的父母官,把這事托付给了我們二老爷,也是二老爷二太太给的体面,知道我和秦家大房做了儿女亲家,就把這個差事托付给我們夫妻俩了。” 在座的别說是张家這位跟上头关系紧密的封疆大吏的大老爷了,就是能得见二老爷一面,都够吹上一辈子的了。人家能为了一個祭日,托到大老爷身上?這真是天大的面子了。 傅嘉树挂着淡笑:“我這裡先谢過蔡伯和蔡妈了。” “傅少爷不必客气,应该的。” 傅嘉树侧头温柔地看秦瑜:“雅韵,你把我們的打算說给两位长辈听,咱们一起听听长辈的意见,看看這么办是不是合适?” “好。”秦瑜点头,带着点儿小女儿的娇态问四叔公,“叔公,還要我俩跪下挨打嗎?” 四叔公抬头看她,让傅家公子给他下跪,這不是要折煞他了。這丫头以后是傅家的少奶奶了?他佯装板起脸:“有了好归宿,也不捎個信儿给我們?” “這不是回来面对面跟您禀告了嗎?” 傅嘉树搬了凳子過来:“雅韵,坐下說。” 秦瑜坐下,傅嘉树站着,一只手搭在秦瑜的肩上,秦瑜說:“四叔公,刚才嘉树也說了,妈妈沒合眼是我的心病。那时候我拿三千大洋出来,让大伯好好办丧事,大伯钱拿走了,丧事办得不像样……” 秦家大老爷听见這话,连忙抢白:“你這是說的什么话?” 傅嘉树冷着脸看過去,沉声:“让雅韵把话說完。” 别看傅嘉树平时脾气极好,到底是作为傅家继承人培养的,而且老傅培养這個儿子都是亲力亲为,言传身教,那股子气势拿出来,自然也是骇人的。 秦瑜眼泪落下:“那七七四十九天,大伯伯母闹到什么样儿?您也是知道的。” “也苦了你了。”毕竟叔公是叔公,也只能帮忙管個大概,四叔公谈了一声。 “所以這次祭日,是要补一补的,丧礼上沒有的,沒烧给我妈的那些东西,我也得给她烧了去。” “要的,要的。”秦家老三立马应下,“都是你大伯,那时候只管拿钱。” “你放屁,你沒拿?”秦家老大立刻插嘴。 “住嘴!等雅韵把话說完。”六叔公一声吼。 弟兄俩互相恨得跟什么似的,秦瑜继续說了:“两位叔公,不用我說了,你们也知道我爸妈想要靠元宝吃香火,那是做梦了。” 這就是大改动了,四叔公皱眉问她,“你想换人過继给你爸妈?” “你瞎說什么?這能改嗎?”秦家老大說。 秦瑜不管他,她說:“咱们秦家這一宗在這裡也生存了有两百来年了,也算是根深叶茂了。” “换人不是特别好换。” “您听我說。”秦瑜跟四叔公說,“我想把這栋宅子,另外加上后头的五亩竹园子的地给族裡做個西洋式学堂。秦家的孩子也好,边上的那些孩子也好,不管男女,都能来学堂读书。傅家在宁波和上海就开了好几所学堂,都是請了很好的先生,学费比其他学堂低一些,而且只要年终考试达到年级前一半,学费全免。這裡的差额,都是傅家贴进去的。我們也按照這個办。另外,我們设立一個学习帮困奖学金,要是族裡有人考上大学,我們每個月出六块大洋,让孩子们都不至于沒钱上不起学。” “這得花多少钱?”四叔公這一算還真是一大笔钱,而且每年要花出去的,对秦家這個大家族来說,真的是天大的好事。 傅嘉树低头:“四叔公,我們家每年在几所学堂花下银两大约有五万两。家中殷实了,为族人教育上投入,希望族人能书包翻身,是我們家的习惯。所以我父母也支持雅韵這么做,也是雅韵为秦家尽的一点心意。既然用了秦家的大宅,我們毕竟生活在上海,不可能每個祭日节日都回来,我們会聘用秦家一位族人算成学堂的教工,每年为岳父岳母到了时节祭祀,也免得岳父岳母不能受香火。” 会有孩子跟自己姓秦這個事情沒必要跟家族长辈们說,一說還以为自己要回去要房子。父母一辈也就剩下這么点老房子了,自己也不可能回来住了,就让這栋房子发挥一点作用,也秦家老大把老房子吐出来,就他们那個败家的本事,穷困潦倒是注定的。 “你要造学堂就造学堂,为什么要拿了這個大宅?拿了這個大宅,你让我們一家子住哪裡去?”秦家老大慌神了。 “大伯,您恐怕不晓得吧?去年上海可是有一件轰动的案子,盛家七小姐要求继承先人遗产,盛家七小姐和八小姐可是胜诉了。民国是讲男女平等的,我是父母唯一的子女,从理论上来說,我是唯一的继承人,而不是你们强迫我父母過继一個儿子。” 秦家大伯跳了出来:“放屁,女儿是外姓人,怎么可能有?” “這是民国,不是大清。”秦瑜转头跟蔡管事說,“蔡伯,我累了,不想跟我大伯解释這些东西,今晚你好好跟我大伯說說?我希望明天我過来的时候,他们一家已经搬出了這座房子。” “雅韵小姐放心,我会跟你大伯好好說的。” “怎么可能?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嗎?”秦家大太太讷讷地问。 秦瑜不在理睬他们俩,這件事让蔡家夫妻去处理,作为张家這样大家族的管事,他们自然是有一套处理办法。 她继续跟四叔公說,“四叔公,這事麻烦您跟族裡几位老长辈商量一下?” “這么好的事,怎么可能不同意呢?不過說還是要說一句的。” “好的呀!那今天就這样了。我明天再過来。” “哦,好!” 三姐夫趁着他们谈话的时候出去了一下,此刻已经站在那裡:“傅少爷,雅韵小姐,张府裡的车子已经在桥那裡等着接二位過去。” 傅嘉树点了点头:“谢谢三姐夫!” 秦瑜对着這群目瞪口呆的人,像什么事情都沒发生似的,打過招呼,蔡妈和三姐夫一路跟着两人回房间,替他们收拾了东西,引着两人往外走。 等送了两人出门,蔡管事看着他那亲家:“乖乖地搬走,对你的损失最小,多任何一句话,你要吐出来的就不止這座宅子了。” “难道就沒王法了?”秦家大太太问。 蔡管事反问:“那你懂王法嗎?” 第113章 亲家公這话问出来, 秦家大老爷一下子懵了。 “大清是大清,民国是民国,乡间是按照民俗, 但是打起官司来, 那是明明白白的按照法律,男女平等這四個字,平时谁都沒当回事儿,可真要拿来判案了,你能怎么办?更何况,你欺负她们孤儿寡母在先, 你這個侄女儿因为离婚,在上海闹得满城风雨, 已经成了新派女性的典范。你跟她打官司,她身后有一堆进步人士, 她還有上海最顶尖的大律师给她打官司, 你全部家当請得起律师嗎?”蔡管事冷眼看着秦家老大,“更别說,人家宁波商帮的這些富商都是通天的,也不想想当今上头這位老家在哪裡?” 蔡妈带着儿子进门来, 蔡管事问:“把傅少爷和雅韵小姐送上车了?” “两位自己开的车,跟着府裡的车子走了。” 蔡妈跟老男人說完,走過去从儿媳妇手裡抱過已经沉沉睡着的孙子, 跟儿子說:“老大, 跟你媳妇說說清楚。我們家是吃东家的饭,替东家办事的。以前东家沒把秦家放在眼裡, 我們手裡漏点儿生意出来, 照顾一下亲家, 也是沒什么的。现在二老爷亲自问過這件事了,以后我們恐怕是一点点忙都不能帮了。你媳妇是個孝顺孩子。我們也沒办法,让她自己想想清楚,是跟你過下去,還是說……” 蔡妈的话不轻不重,听起来是說给儿子听的,却是让儿媳妇选边站,要么跟着他们回去,要么就离婚回家。 虽然這個做佣人的婆婆各种规矩多,但是蔡家的日子還是不错的,回到家裡?秦玉娣想想从小過的日子,一双脚控制不住往夫家那边走,站在了婆婆身后。 看见女儿這么选,顶着蓬头的秦家大太太指着女儿骂:“白养了你個沒良心的东西……” 蔡妈脸拉长了:“亲家太太,有沒有白养,你自己心裡清楚。我們這种给人做下人的,尚且知道疼儿疼女,你女儿来我們家的时候,有几個箱子?箱子裡都是什么东西?我們给的五百大洋聘礼,你们回来了多少?她平时就在家,手裡几個钱,那点子首饰都是哪裡来的?你不知道?回一趟娘家就被扒拉得,两手光秃秃地回来,你让她在婆家怎么做人?” “這些闲话就别說了。”蔡管事制止了自家女人倾吐内心不忿,說,“亲家公,還有两位长辈,你们今晚好好商量一下,明天下午我陪着傅家少爷和雅韵小姐来收房子。” 蔡家老夫妻俩带着小夫妻俩离开,秦玉娣回头看了一眼,万般无奈的跟着出了门。 “這是商量?商量什么?”秦家老三用好笑的口吻问,“商量是下午一点来收,還是下午两点来收?” “四叔,這個房子从周氏過世已经是我們的了,老二家的這個丫头不能因为嫁了一家好人家就這么欺负人吧?”秦家老大說。 “你也听你亲家說了,官司你打不赢。要不明天早上我让全族人都来,咱们问问大家伙儿,這座宅子是给你呢?還是让雅韵来给大家建学堂,让孩子们都可以有学上?” 四叔公這個时候才完全理解這一招的高明之处,要是打官司要回宅子,对乡间的人来說,房子不给女儿只给儿子,沒有儿子给侄子,這是天经地义的。 哪怕官司打赢了,這一家子真要占着,想要回来,還要废一番功夫,這番功夫费了,雅韵不管是生活在上海還是宁波,总不会回湖州吧?這房子說到底還是会被他们家近支的子孙给占了。现在做了学堂,好处是秦家人,甚至是边上的乡邻同享,這是积德行善。谁還会让秦家老大继续占着? 前脚秦家老大搬出宅子,后脚张家派人来,裡面被褥家具一并换上,另外蔡家老夫妻亲自带了五個佣人,来這裡充当临时内外管家,說是過几天秦家二太太祭日,傅家老爷太太都要過来。 小夫妻俩给四叔公和六叔公另外带了年礼,一人一床被褥和一個五十大洋的红包,另外請四叔公给秦氏一族,每人派了一块大洋的红包买糖吃。還把秦金娣一家子给接来一起住在秦家大宅裡,他们算是這個学堂的第一批工作人员,秦瑜让這位堂姐替她逢年過节父母祭日,帮她给父母上香扫墓。 秦瑜這裡一切安排妥帖,秦家大房新年裡搬家搬得满肚子气,那对小夫妻俩不出面,把他们轰出去的是他们的亲家,這对亲家现在還在這裡伺候小夫妻俩,這個时候才发现找了個做佣人的亲家,還被做佣人的亲家扫地出门是多么沒脸。 秦周氏祭日那天,小镇小桥前面停了十几辆小汽车,這個年代在乡间路上,蹲上一整天都未必能见到一辆小汽车,這個场面连边上村裡镇裡的人,都来看热闹。 秦家大宅门口,小夫妻俩素衣素服,边上站的是傅家夫妇,迎着前来祭奠的亲朋好友。哪有秦家俩兄弟的立足之处? 当日周氏死的时候,秦家俩兄弟把持下,丧事祭奠也罢,宴席也罢,搞得连一般人家都未必能比得上。前来祭拜的亲友,谁人不为周氏唏嘘?夫妻俩都是好人,亲眷们大约有個难处,上门来求,总是会伸手的,却落得這么個下场,尤其是剩下這么一点骨血,還被欺负成這样。 今日见秦家老二的姑娘身边站在丰神俊秀的姑爷,而且還有公婆又這般疼她,都为她高兴。 上午在家祭奠,吃過中午的宴席,傅家老夫妻在家中招待亲友,秦瑜和傅嘉树则是和秦家五服之内的族人去父母的坟头祭拜。 在坟前放下两個蒲团,秦瑜和傅嘉树双双对对跪下磕头,墓碑上已经去掉了孝子秦原,就是秦家老大家的元宝的名字,而是改刻了孝女秦雅韵,贤婿傅嘉树。 秦瑜跪在墓前心头跟父母诉說,无法对人言說的秘密。 “爸爸妈妈,請容许我這么叫二位,我与二老素未谋面,不知道二老是否怨我這個孤魂野鬼占了雅韵妹妹的身躯,也不知道雅韵妹妹如今是否跟在二老身边。我承接了雅韵妹妹的一切,也承接了她的记忆,记忆中爸爸妈妈将她捧在手心,疼她爱她,就像我前世的父母爱我一样。我能做的实在有限,只能按照妹妹的记忆,把婚离了,替妹妹好好活着,也把护着妹妹的明玉妈妈,当成妈妈一样。這次回来把欺负妈妈和妹妹,霸占了家中宅子的大伯一家赶出了家,收回的大宅我将改造成西洋学堂,为爸爸妈妈和妹妹积德行善。不管我的灵魂是哪裡的,這個身躯是爸爸妈妈所给,我和嘉树還有公婆商量過了,以后我的孩子裡会有姓秦的,孩子们会是爸爸妈妈血脉的延续。未来世道艰险,我兴许会漂泊远方,但是,我永远不会忘记,父母在這裡,家在這裡!” 秦瑜說完,再给父母磕头,傅嘉树则是跟岳父母承诺定然会爱着护着自己的妻子,见她再磕头,也跟着一起再嗑。 秦氏一族见小夫妻俩如此,都不免落泪,也为老二的姑娘高兴,四叔婆過来搀起秦瑜:“雅韵,可以了!你爹妈想要的,不就是你過得好嗎?他们在天看见你這样,肯定很开心的。” 秦瑜纵然点头,却依旧略有失落,到底自己不是雅韵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