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旧式原配[穿越] 第2节 作者:未知 第2章 宋家大太太不過四十来岁,头发却已经花白,眼角的皱纹,唇边法令纹都很深了,一张脸极其严肃。 秦瑜走上前行礼:“母亲。” 二姨太和三姨太轮着:“大姐。” 二少奶奶行礼:“大妈。” 一起进了堂屋,大太太在主位坐定,秦瑜過去站在大太太身边,這是规矩。 大太太看向二少奶奶:“老二家的,你身子笨重了,去坐下。” 二少奶奶不敢坐,大太太侧头看了一眼秦瑜:“雅韵,你也坐,都是一家人。” 秦瑜先坐下,二少奶奶這才捧着肚子在秦瑜边上坐下。 大太太跟她身边的佣人說:“你去看看,四姨太怎么還沒来?” 正說着呢!四姨太挺着肚子,跨過门槛:“大姐、二姐、三姐,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這個四姨太原先是老爷买给三姨太的丫头,聪明伶俐又特别贴三姨太的心,不過贴着贴着就贴老爷身上去了。 看她那一副装出来的老实样儿,三姨太翻了個白眼:“四妹,虽然你怀了金疙瘩,我是等一天一夜也沒关系,不過让老爷的长孙等,就不知道幺儿和长孙,哪個更金贵?” 听见三姨太這种不利于家庭和睦的话,大太太扫了她一眼:“家裡的子孙都金贵。” 再次被大太太這么看,三姨太终于消停了。 大太太拿起桌上的一张纸:“老爷从青岛拍电报回来,說小五有身子了,過几天就送她回来。” 青岛因为德国人占领過,德国在那裡有丝绸棉纺产业,两年前宋家在那裡盘了两家棉纺厂下来,宋老爷一年裡会有几個月去青岛,到了那裡老爷自然要個知冷知热的人,五姨太就這么产生了。 秦瑜佩服老爷老当益壮,生生不息的能力。也佩服大太太来一個收一個的這种定力。 听听,二少奶奶怀上了,四姨太快临盆了,五姨太又有了,二少爷房裡還有一個大肚子的。 在這裡,女人最大的价值是她生孩子,最大的骄傲就是生的孩子出息,如同大太太从来沒觉得她的生活有什么問題,甚至因为儿子出息,所以引以为傲。 当年,宋老爷和大太太自然是媒妁之言,包办婚姻,不過据說宋老爷心中另外有人。 大太太嫁過来之后,一举得男,宋老爷遵循传统,对大太太很是敬重,敬重归敬重,却再也不踏进大太太房门一步,姨太太一房接着一房抬进来,孩子一個接着一個生。 大太太唯一欣慰的是,儿子自幼聪颖,小时候就被教书先生說有状元之才,沒两年大清亡了,西洋教育开始时兴起来,儿子在上海读了中学之后去了美国留学。 姨太太们生了一大堆儿子,哪個也不如她生的儿子出息,有了儿子做依仗,老爷也算尊重她,在宁波老家她做主。 秦瑜正在发散思维,听见三姨太說:“大姐,您可是知道的,咱们這边也沒多余的地儿给小五,再說,大家都住得宽敞,让小五委屈住個角落,别說小五不依,就是老爷也舍不得。倒是大少爷的宅子已经完工了些时日吧?” 宋家是不缺房子的,按理說人家宫裡的娘娘都可以两個娘娘合住一個宫苑,宋家這几位太太却不成,每一個都霸占了一块,现在就大太太這裡又是占了正院,大少爷這裡還占着单独一個院子,更何况老爷原本就按照大少爷的喜好,請了洋人设计师,在大宅一墙之隔建了一個单独的宅子和大宅相通,共同一個后花园。 一是因着材料工期延后了,二是原本就沒想大少爷一回来就结婚,所以大少爷回来的时候,那座宅子還沒落成。這会儿已经完工一個多月了。 在這個方面二姨太和三姨太是一致的,二姨太看向秦瑜:“大少奶奶,你们那座新宅子,你還沒去看過吧?按照法兰西的样式建造的……” 秦瑜這辈子沒见過那個宅子,上辈子参观過,是文艺复兴时期风格的一栋法式建筑,据說裡面地砖,油画都是从欧洲进口,而门口的几個雕塑更是出自這個年代法国雕塑大师之手。 秦瑜倒是乐意搬過去,不用住在大宅裡,谋划怎么离开宋家也方便。 大太太沉吟了一会儿:“让雅韵一個人搬過去,不太妥当。总得等舒彦回来,祭了灶王爷,摆了酒搬過去才合适。這事儿让我再想想。你们先回吧!” 一個個起身要离开,秦瑜刚刚转身要走,听见大太太在她背后說:“雅韵,你留一下,我有话对你說。” 秦瑜转身,大太太過来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坐下:“雅韵,我們娘俩說几句体己话。” 两人坐下,大太太十分慈爱地看着她:“雅韵,我知道你的委屈。也确实是舒彦的错。可說到底,他是在外头受了新思想的人,现在外头都提倡自由恋爱,甚至還有离婚的。他不愿回来陪你回去奔丧,于理不合,但是也在情理之中。夫妻之间還是要多谅解!” 秦瑜不知道原主是否愿意谅解,从她個人看,发生了這么多事,再要毫无芥蒂地在一起生孩子,她只能瞪大眼睛问一句:這也能行? 虽說清官难断家务事,可每個人都有自己站的立场,作为穿越過来继承了原主身份的秦瑜,也得设身处地站在原主立场看問題。 所以站在第三方的角度,秦瑜很能理解宋舒彦的做法。要是换成自己已经三番四次說了不愿意要這個包办婚姻,父母甚至骗自己回来,逼着自己拜堂,自己肯定也不愿意。就算是原主母亲過世,他沒回来奔丧,那也怨不得对方,人家凭什么要陪你做這個戏? 能理解不代表還能跟对方相处,毕竟对方虽然沒有挖原主的心掏原主的肾,但是在原主最需要支撑的时候,他沒有出现。既然這样,套用上辈子的一句名言:女人沒有男人,就像是鱼沒有自行车。 想到這裡,秦瑜跟大太太說:“我知道的,不怪他。” “好孩子,你這般懂事,倒是让我心裡過意不去。” “母亲,您不要這么說。我妈跟我說了不知道多少回。說你和爸都信守承诺,并沒有因为秦家败落而退婚,已经很难得了。” 哪怕這些日子,她算是看清楚了,在宋老爷心裡,定然是认为儿子小题大做了,老婆是用来喜歡的嗎?老婆是用来镇宅的。外头遇见喜歡的姑娘,一個一個收回来就是了,环肥燕瘦,要什么样儿的沒有? 不過夫妇俩信守承诺是真。 大太太看着她:“雅韵,不管怎么說,你总归是舒彦的妻子,男人是钢,女人是水,他不肯回来,是不知道你的好。我想着送你去上海,你和他成了真正的夫妻,有個孩子,那才是一生的依靠。现在有可能老二比你们先生下长孙了,只要有我在,這還不要紧。可若是舒彦在外头娶了小的,再先你怀孕,那以后你的日子就更难了。不管怎么說,舒彦的长子,必须是你肚子裡出来的。” 大太太是用她過来人的经验教她,作为后宅的女人,大太太也算活得通透,有了儿子之后,老爷一房接一房她毫无波澜。 作为一百年后的人,秦瑜能理解大太太的想法,却无法认同這种操作,不過她說的有一点切中自己的内心,那就是去上海。 去了上海跟宋舒彦见面了,既然大家都不想在一起,那就好聚好散。反正自己有钱,如果上海還不够便利,她就买船票去美国或者欧洲。 “母亲,我听您的!”秦瑜乖乖应下。 大太太一脸欣慰:“那就好,我来安排,我让人给舒彦带信儿過去,過些天你去上海?” “好!”秦瑜答应了大太太,她又想起一件事儿,“母亲,這几天我让家裡的裁缝改了几條裙子。今天被三妈說了。” “你三妈就是那個脾气。”太太是能镇住三姨太,不過很多时候她都在忍让這位老爷的宠妾。 “我不是說三妈,是說那個裁缝,不過是三條裙腰,为什么說我占了那么多的時間?要么裁缝在偷懒,要么家裡的女眷做的衣衫太多了。” 大太太拍了拍她的手:“我知道了。這都是小事儿。你還是要学会大度,有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行。” 秦瑜知道這是大太太的生存之道,只是這样的大家太太生活,秦瑜可不想要。 第3章 接下去的几天秦瑜腾出了房子给即将到来的五姨太,她暂时住进了大太太這裡。 她把嫁妆悉数搬到了大太太的库房裡,把钥匙交给了大太太:“母亲,钥匙就给您了。” “雅韵,你身边连個知冷知热的人都沒有。要不把芸儿带過去吧?” “母亲,您是知道的,舒彦本就排斥這段婚姻,我要是再带了丫鬟過去,等于在他的生活中强加了两個陌生人。” 带丫鬟過去,那不等于带了個耳报神?她跟宋舒彦要离婚,丫鬟一個电报回来,宋家夫妻能让儿子干這种大逆不道的事儿?再說了带丫鬟還不如带金條存单划算。秦母给秦小姐的金條存单,一部分是存在全国能通兑的傅家钱庄,還有一部分是存在开设在上海实力雄厚的英资银行。 這话听在大太太耳朵裡,越发觉得這個儿媳妇懂事,都怪自家儿子被外头那些什么恋爱自由,婚姻自由给弄昏了头。宋家的大少奶奶就该是雅韵這样的知书达理的。 婆媳俩正在說话之时,三姨太走了进来:“大姐,您把李裁缝撵走了,我的旗袍怎么办?” 大太太被她冒然进来打扰有些不悦:“已经让人在找裁缝师傅了,等個十天半個月就到了,你要是等不及可以到城裡去找裁缝师傅。” “不熟悉的师傅怎么做得好旗袍,尤其是胳肢窝這块,做得不服帖的呀!做好了要修修补补,我不知道這個春天還能不能穿上。” 三姨太抱怨,老爷难得回来,在家估计也就呆上個把月,等上半個月找来裁缝,再要是做得不好,三姨太想想就烦。 “那你想要怎么办?” “把李裁缝請回来,帮我這件旗袍做好了再走。” 這下大太太拉下脸了,让人走了,再叫人回来?她带着愠怒的声音:“沒這個道理的。” “三妈,我要去上海,家裡的人会送我去杭州,在那裡会呆上一天,第二天下午的火车才走。刚好他们也要去接父亲和五妈。這样,您跟我去杭州买旗袍,然后跟父亲和五妈回来?” 秦瑜的這個提议算是切在了三姨太的心坎裡,能去杭州买新式的衣衫,還能早一天见到老爷,她是千般万般乐意:“也行,我跟大少奶奶去杭州。” 三姨太欢快地往外,大太太:“雅韵,你何必呢?” “母亲,省得她在父亲面前告状,让您难做。” 大太太一瞬之间怀疑自己刚才跟儿媳妇說的那些到底是对,還是错的?只有尊重的大太太和被宠爱十几年的小妾之间的日常,那是以自己的白发为代价的。 人家等老爷一回来,往男人身上一扑,红酥手贴在心口,抱怨一声太太连一件衣衫都不给她做。老爷立马就觉得自家這個老妻亏欠了他的小心肝。 大太太长吁:“难为你了!” 宋老爷亲自送五姨太回老家,从青岛回宁波,先从青岛坐邮轮来上海,再从上海转铁路去杭州,再渡江从上虞坐铁路回宁波。 這么费心费力,花這么多時間护送,足见老爷对這個姨太太的疼爱了。 刚好路過上海,宋老爷带着五姨太在上海住两天,给小心肝添置些东西。两人从邮轮上下来,宋家的车子把老爷和五姨太接回公馆。 两人走进大门,刚好宋舒彦从楼上下来。 宋舒彦缓步下楼,见到了父亲和他的又一位姨太太, 宋舒彦想着母亲穿着老派,法令纹深刻,岁月痕迹全在脸上,反观留着两撇小胡子,穿着长衫,戴着眼镜的父亲,年纪上去了只添了魅力,无损他的外貌,勾着十七八岁的娇俏五姨太,真是春风得意。 对于父亲娶了一個比他還小的姨太太,宋舒彦一直有心理准备,不過真开口了還不太顺畅,他逼自己出口:“五妈。” 五姨太一双杏仁大眼在宋舒彦身上停留:“早就听說大少爷像极了老爷,今天一见果然如此,真是仪表堂堂。” 来自于父亲小妾的赞美,宋舒彦并不受用,自然也不会给回应,五姨太讨了個沒趣。 宋老爷见他穿戴整齐问:“要出去?” “傅家三妹妹生日办了個舞会。” 宋老爷掏出怀表:“现在還早吧?” “傅嘉树正在试新的纺织机,让我去看看,我先去他们厂裡看看。” “你不会新厂打算用他们的机器吧?机器還是买好一点的,英国的普拉德虽然贵一点,但是稳定。日本的也可以,美国的也可以。” “父亲,這個還是要看具体情况,如果质量相对稳定的情况下,我倒是认为可以配他们的部分机械,要振兴民族工业,自然要多用国产机械。” “无论什么时候我們先挣钱,再谈這些大道理。”宋老爷指着沙发,“你先坐下,我跟你聊两句。” 宋舒彦在沙发上坐下,宋老爷转头跟一個女佣說:“刘妈,带五姨太上楼。” 佣人刘妈過来带了五姨太上楼。 宋老爷看着儿子,他有五個儿子,最出色的就是這個长子,回来不過短短几個月,已经把纱厂裡裡外外都熟悉了。上海滩那群公子哥儿纨绔成堆,儿子算是鹤立鸡群。 不過,有一件事让他很不满,宋老爷沉声說:“你妈說要把雅韵送上来,這事儿你应该知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