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地下室裏的房間隱隱泛着光,門外幽暗的樓梯間突然傳來歡快的腳步聲。
“阿陀~看誰來了~”
一把推開地下室房間門的白髮小丑張開披風，露出掛在他手臂上的小緹古。
白雙子歪頭靠在果戈裏肩膀上：“夜安，魔人先生。”
“如果我的感知沒有出現錯誤的話,您是把自己關在地下室裏面了嗎？”
埋在電腦前，一週沒出去過的費奧多爾懨懨的擡眼瞥了下她：“雙子很聰明呢。”
“那您知道外面都發生了什麼嗎？”
“我只是不出門，並不是死了。”
白雙子慢悠悠的哦了一聲：“好吧，看來您心情很差勁。”
費奧多爾撐着臉,電腦上的數據閃爍,每隔一秒，旁邊的數字都在不斷的增加。
這是如今東京的死亡人數。
僅僅是一座城市，每天就會死上百人。
那麼擴大到世界範圍呢？
有上千座上萬座城市。
這樣高的死亡率,像極了———人類清理計劃。
彷彿會讀心一樣，白雙子輕聲否認：“不是清理。”
“是萃取。”
她微微側頭，將自己的臉埋入果戈裏頸窩，換黑雙子說話：“剔除雜質，留下精華。”
“雙子覺得「萃取」這個辦法怎麼樣呢？”費奧多爾撐着臉，望着曾經向他宣告自己是‘絕對中立’的小孩。
被紅色絲帶掩住的黑雙子輕輕笑了笑：“費佳是想問，作爲絕對中立的我們爲什麼不去阻止嗎？”
“因爲是公平的哦——”
“「萃取」的過程是公平的，「萃取」的結果是公平的。”
費奧多爾淡淡的反問：“用軟件上的精神暗示來讓他們接受任務互相獵殺,也是公平的嗎？”
黑雙子笑了笑。
他的情緒實在是太難感知了,尤其是這樣敏感的話題中，他幾乎不會有任何外泄的情緒。
“他們接受任務獲得高額賞金,所見即所得。”白雙子補充,“這很公平。”
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
每一樣東西都標好了價格。
包括人命。
費奧多爾終於笑了,似乎是認同：“確實是公平的呢。”
萃取嗎議會還真是傲慢呢,如此自信自己的萃取過程不會殺錯一人。
又或者說,哪怕是犧牲了無辜的人,對她來說只要達到最後的結果，依然是正確的。
可人有慾望。
「萃取」絕不可能只有一次。
最終的最終，要麼把那個幕後的人抓出來處死，要麼是全世界被萃取完成後只剩下一個空殼。
黑雙子突然出聲：“這和費佳的理想並不衝突。”
費奧多爾微怔。
“你和瘋女人的交易，在如今這樣的世界裏不是更好執行嗎？”黑雙子活潑地提出建議。
“絕對中立不會下場。”白雙子溫溫柔柔的說出無情的話，“就算是世界毀滅了，但只要是公平的情況下，我們也會欣然赴死呢。”
費奧多爾輕笑，從座位上起來走到果戈裏身邊，伸出手接過她，手臂上瞬間增加了一大團重量。
看起來瘦弱的俄羅斯青年面不改色：“雙子身高沒變，但是體重又變重了呢。”
雙子：“”
從這一刻開始，費奧多爾和織田作之助一起被拉進黑名單。
最討厭說她矮的人了！
縮在角落裏睡覺的被子動了動，被吵醒了。
被子掀開，從裏面探出來一個粉藍色的腦袋，他迷茫的左右看了看，然後看見了被費奧多爾抱着的小孩。
黑白拼色的頭髮和他粉藍拼色的頭髮相似又不相似。
西格瑪澄澈乾淨的眸子裏是純然的欣喜：“這是答應給我妹妹嗎？”
雙子身體僵了僵，不可置信這個房間里居然還有其他人。
怎麼可能，她怎麼可能會察覺不到
她鬆開費奧多爾的脖子想跳下去，卻被抱得更緊。
雙子警惕的抿緊脣。
這是她第一次感知出錯。
「黑雙子：出大問題。」
「白雙子：出大問題。」
「黑白雙子：我們遇到無法感知到存在的人了！」
費奧多爾挑了挑眉，笑着迴應西格瑪：“是呢。”
是呢是什、等等，他早就猜到自己會來找他？難怪去嚇唬果戈裏的時候他一點都不驚訝，還直接把自己擄進了披風裏，在機器人的監控下瞬間消失。
黑雙子有些懊惱：我太沖動了，還連累了妹妹。
不過，費佳也太過分了吧！
居然把她們賣給別人當妹妹———
小棉花精緊繃着身體被西格瑪小心翼翼的抱走，她往後仰着身體下意識遠離這個她無法感知到存在的人。
西格瑪體貼的伸出手攏住她的背，像抱個小嬰兒一樣。
黑白雙子：好、好像沒有惡意？
可是她們完全無法感知到啊！
甚至連人物模型都無法建立，和空氣一樣。
費奧多爾看着渾身僵硬的雙子，眸中沁出笑意：“雙子怎麼了？”
西格瑪擔憂低頭：“妹妹怎麼了？”
果戈裏翹着腿：“看起來像是傻了。”
然而這麼過分的吐槽沒有像往常一樣得到迴應，雙子依然沉默着。
果戈裏伸手捏住她繃着的小臉：“也不見你們害怕我和阿陀，爲什麼會怕西格瑪？”
西格瑪不解：“怕我？”
白雙子安撫住黑雙子躁動的心，乾巴巴的憋出一句：“不是的。”
qaq怎麼意識空間裏的姐姐們一個都沒理她們？
黑雙子緊張地去戳在橫濱的本體：「本體姐姐！」
正坐在甜品屋裏翻閱報紙的藍髮少女垂着眸，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使得她能夠更專注閱讀。
報紙上在報道着最近全世界直線上升的犯罪率，目前還沒有查到具體的源頭。
「ai幽靈：沒有調查到他的信息。只知道是果戈裏從拉斯維加斯那邊偷渡過來的。」金色蝴蝶在數據世界中快速穿梭，把一些不知是真是假，大概率是費奧多爾專門用來迷惑她的信息也給挑了出來。
「未知嗎？」緹古快速的掃了一遍那些信息，輕輕笑了笑，「我很好奇。」
「來橫濱吧。」
東京大學被森鷗外辦理了休學，她最近也沒有必要回東京了。
不過被安排的這麼明白，還是很不爽呢。
緹古放下手中的報紙，給森鷗外發送了一個甜品屋的邀請。
至於他來不來，她不擔心。
能明目張膽的過來噁心偵探社，森鷗外才不會介意呢。
倒是要擔心一下偵探社那邊會怎麼想。
唔——先哄小披風吧。
另一邊，黑雙子高高懸起的心在得到本體的迴應後落回原地，白雙子也不在僵着身體躲避了。
小棉花精試探性的伸出手，像一個真正的瞎子一樣緩緩地觸碰面前的人。
西格瑪順勢低頭，眼眸澄澈溫柔。
小孩子的手溫度炙熱，在臉上好奇的摸來摸去就像是一隻小貓在用尾巴和他玩。
西格瑪下意識蹭了蹭她，然後雙子瞬間收回了手。
她粗略的在自己的記憶宮殿中建立了一個新的人物模型，然後打上了西格瑪的名字。
“費佳！我們一起偷偷跑去橫濱玩吧~~~”
白雙子靦腆的抿了抿脣：“魔人先生，拜託了。這是我一生的請求。”
果戈裏眼睛一亮：“好耶！”
西格瑪茫然：“橫濱是什麼？”
“是一個很好玩的地方。”
確實很好玩。
一落地雙子就跑不見了。
西格瑪：“”
他就轉了個頭，回頭就不知道妹妹跑哪兒去了。
費奧多爾和果戈裏看了一眼好不失落的青年，無奈的聳了聳肩。
要是告訴他雙子跑之前還和他們倆通過氣，甚至還是果戈裏親自把人帶（丟）出去的，西格瑪會更難受吧。
於是費奧多爾就真的說了。
如果說犯罪顧問引起的這種世界範圍的混亂影響最小的城市是哪兒，那一定是橫濱了。
倒數第一還能有下降空間嗎？
也就是槍聲比往常更密集，死的人比往常更多。
「五千億」纔過去沒多久，現在又被打回了原形。
雙子被果戈裏隨機挑了個垃圾桶放下，然後拍了拍她腦袋，扭頭就走了。
黑雙子沉默的跳下來，然後從裙襬裏摸出一個‘鈕釦’，一把掰斷。
好好走路的果戈裏突然抖了一下，被電的一個激靈，辮子都翹起來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帽子邊沿：“是雙子給我的禮物誒~”
西格瑪默默看了眼他。
黑雙子把手中掰斷的鈕釦丟進垃圾桶裏，然後蹦蹦跳跳的跑出了巷子。
風給她帶來無數的信息，但卻有些駁雜。
被帶偏走迷路的幼童站在路邊，疑惑的歪了歪頭。
本體姐姐的甜品屋，是被誰給藏起來了嗎？
紅色絲帶後的白雙子突然翹了翹嘴角：「帶路的來了呢。」
“愛麗絲醬qaq”
“大叔——qaq”
猝不及防被一隻小糰子抱住大腿的森鷗外低頭：“？”
愛麗絲大爲震撼，沒想到還有主動送上門的小蘿莉。
黑雙子仰起頭，語氣祈求：“大叔qaq，我迷路了，找不到姐姐了嗚嗚嗚———”
白雙子微微睜眼，風帶來了熟悉的氣息。
她說：「中原先生在附近。」
黑雙子抓住森鷗外白大褂的衣角，大顆大顆的淚珠從臉上滑落，被紅色絲帶擋住了眼睛，看起來越發的無助可憐。
“大叔qaq”
【首領，這個小孩給我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在暗處保護他的中原中也捏了捏眉心，感覺腦袋有些暈眩。
森鷗外蹲下身，摸了摸她的頭，紫眸深處帶着探究：“你叫什麼名字？”
“雙子qaq”哭泣的小女孩蹭了蹭他的手，毫不設防滿是依賴。
森鷗外一邊糾結一邊摸摸她的頭，不出意外的話———這位就是新的議會成員了。
來找他是爲了什麼呢？
“我想見緹古姐姐qaq”黑雙子見他一直沒說話，哭的更大聲了，“我都好久沒看見她了！”
她是真的委屈啊。
爲什麼甜品屋的信息會被人故意模糊掉啊，她根本就找不到。
黑白雙子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變傻了。
幼年體情緒不穩，真心實意的哭訴自己的委屈。
森鷗外：“”
就這麼直接說出來了？說出來了？說出來了？
“雙子是可愛的中立成員qaq不是壞人qaq”黑白色調的蓬鬆糰子可憐巴巴的抽噎，“大叔qaq”
“好哦~”森鷗外擦掉她臉上的淚珠，笑眯眯的同意了。
緹古醬有提前說過，如果路上遇到特殊的客人，可以一起帶過去。
想必是已經猜到了議會的人遲早會找上來的。
甜品屋。
咔擦、“蛋糕小姐有什麼想法嗎？”許久沒喫到這麼合名偵探胃口的曲奇餅乾，他兩邊臉頰都鼓起來了，眯着眸子很是滿意。
緹古託着臉頰，在手機上戳戳點點不知道幹些什麼：“嗯有點怪怪的呢。”
江戶川亂步往後仰了仰：“還有更奇怪的呢———蛋糕小姐受傷昏迷了這麼久，居然沒有議會的人找上門來。”
白瞎他還想辦法幫她藏了藏。
但也不免懷疑議會突然收手是不是在醞釀更大的陰謀。
藍髮少女適時提出了一個猜測：“這種時候，一定要把事情往最壞的方向想。”
“或者更大膽一點——你不覺得現在這樣處處都是兇案，一塊石頭掉進人羣裏都能打中三個兇手的世界。”
“是爲偵探量身打造的世界嗎？”
江戶川亂步翠色的眸子睜開，看向她：“蛋糕小姐的這個假設，未免也太大膽了。”
這相當於是在說引起世界範圍混亂的罪魁禍首是議會，而議會的目標就是「偵探小姐」。
———既然你認爲自己是「偵探小姐」，那麼就以破案的方式來交流吧。
它彷彿在這樣說。
“像是寵溺孩子的長輩一樣呢”緹古輕聲呢喃。
江戶川亂步：“聽起來很虛僞。”
“小披風說的沒錯。”藍髮少女放下託着臉頰的手，伸了個懶腰，身後的長髮滑了幾縷出來。
名偵探也拿出手機放在桌子上：“我們倆應該都收到那個app了。”
緹古點頭：“我還做完了測試呢~”
“反社會人格障礙，愉悅犯傾向。”藍髮少女嘆了口氣，“好準呢。”
江戶川亂步：“什麼嘛。”
“小披風是什麼呢？”
“冷漠型的天生高智商罪犯，偶爾還會因爲惡趣味折磨人質——”名偵探氣呼呼的拉長了聲音，“一點都不準！”
緹古撲哧笑出了聲。
看來ai幽靈的分析被正主否認了呢。
“特意把這個世界變成‘偵探的戰場’———”江戶川亂步戴上眼鏡，翠色眸子犀利冷靜，褪去孩子氣的名偵探渾身上下都寫滿了可靠，“還把那些笨蛋玩的團團轉，真是傲慢的人啊。”
“———就讓世界第一名偵探來解決這件事吧！”
叮鈴鈴。
“緹古醬~~~~~~~”
江戶川亂步和緹古同時露出被噁心到的微妙表情，看向甜品店外。
一手抱着一個蘿莉的森鷗外腳步飄忽的走進來，滿臉都是幸福，四周還飄着小花花。
左邊的愛麗絲好奇的看着右邊的雙子，而雙子正揪着森鷗外的劉海編辮子。
緹古：“”
江戶川亂步：“”
他們倆思緒瞬間同步———想報警。
森先生最終還是做起了拐騙小孩的勾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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