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看着别人去摘果子,简知夏百无聊赖地坐到旁边的长椅上,考虑要不要拿手机出来,抽空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不料,祈川低头问她:“我們也去摘果子?”
简知夏摇摇头:“我不想摘。”
“那你在這等我,我去摘。”
“嗯。”
祈川一走,简知夏立刻把手机拿出来。
她身心未沉浸在工作状态中,而是查看有沒有事情需要紧急处理。
不远处传来他人愉悦的說說笑笑声,她目光不经意地抬了抬,一抹黑白色的颀长身影闯入眼帘。
男人穿着剪裁贴身合适的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裤,今天莫名地沒有平日的清冷感,可能是因为他站在树荫下,阳光洒落在他的身上,柔和了他棱角分明的脸部线條。
加上他拿着一個篮子,专注认真地分辨树上的樱桃是否熟了,而后将认为成熟的樱桃摘下,轻轻放到篮子裡,仿若在摘价值连城的宝物。
记忆中,她沒有见過他這一面,更沒有见過他摘樱桃。
這时,站在男人旁边的文嘉辰,阻止道:“祈川,樱桃我尝過了,這個应该是早熟的品种,味道一般般,我建议你不要摘。”
男人似是沒听到文嘉辰說什么,依然我行我素。
简知夏对别人如何摘果子不感兴趣,当即收回视线,继续看手机。
确定沒有需要紧急处理的事情,她就把注意力移到观察四周有什么东西上。
不得不說,站在金字塔顶尖位置的人,随便一個游玩的地方,都是用大把钞票砸出来的,她眼前是大片大片的田野,各类设施应有尽有,跟看不到尽头似的。
在寸土寸金的北城,占地面积這么大的庄园,大概要花费多少钱?
是她全部身家砸上都买不起的地方吧!
再一次感叹自己和祈川财富上的差距后,简知夏忍不住站起来,到隔壁的茶园看看,都种了些什么茶。
虽然她分辨不出新鲜的茶叶是哪個品种,但是不妨碍她给自己找点事做。
同一时刻,身在果园的文嘉辰,沉默地盯了会祈川占据篮子一大半空间的樱桃,不解道:“兄弟,你为什么只摘樱桃?我都說這個品种,味道一般般!”
祈川垂眸看了看颜色鲜艳的樱桃,目光不由自主地放远。
直到,目光落在茶园裡的那個纤细身影。
他侧扫一眼文嘉辰:“每個人口味不一样,你认为味道一般的东西,并非所有人都认为口味一般。”
文嘉辰哦了一声,而后问:“你喜歡吃樱桃?”
祈川转過身,摘另一棵树上的樱桃:“我老婆喜歡。”
文嘉辰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我就說呢,你摘那么多的樱桃做什么。”
“所以,闭上你的嘴巴,滚远点。”
“卧槽,我俩从小一起玩到大,我只說了句樱桃味道一般般,你叫我滚远点?”文嘉辰想演出受伤的模样,无奈演不出,凑近到祈川的身边,“嫂子喜歡吃樱桃,她自己怎么不摘?”
集体活动,简知夏不参与进来,不陪祈川摘果子,先一個人坐长椅上看手机,后一個人到茶园裡。
作为旁观者,经過和祈川夫妻俩相处的這点時間裡,他有那么一点地感觉到他们并不亲密,夫妻之间沒有那种自然的肢体接触,简知夏沒有主动靠近過祈川,都是祈川主动靠近简知夏。
之前,他爆表的好奇心,是好奇關於祈川和简知夏相识、相恋和结婚,過程中发生什么,包括简知夏的個人信息,如今得加上一條,那就是祈川和简知夏为什么沒有亲密感。
眼前的這棵树,樱桃品质很不错,祈川将摘到手裡的樱桃,全部放进篮子,缓缓道:“她不想摘。”
文嘉辰疑惑道:“你确定嫂子喜歡吃樱桃嗎?我看她连樱桃树都沒走近過。”
祈川收回在摘樱桃的手,侧身俯视比他矮几公分的文嘉辰,抿唇反问:“我不能确定,难道你能确定?”
“……”文嘉辰顿时知道自己话多,被祈川嫌弃了。
他不禁后退几步,离祈川远远的,然后快步跑向茶园。
今天以前,简知夏沒见過茶园,本来是想打发无聊看的茶园,沒想到,看着,看着,就起了兴趣。
忽然,余光扫到一個朝她走来的身影。
她抬眼注视,发现文嘉辰也来到茶园。
文嘉辰浅笑道:“嫂子,你若是喜歡茶,叫工作人员摘下来,這裡可以制茶……”
简知夏婉言拒绝:“不用,我就随便看看。”
“你应该不知道祈川会制茶吧?”文嘉辰从茶树上扯下一片叶子,“這地方,我們小时候经常来玩的,他是在這裡学会制茶的,从他去美国留学后,好多年了,我再也沒见過他制茶。”
简知夏环扫整整齐齐的茶树,心底止不住的羡慕。
祈川小时候经常到宽广的庄园玩,還能学会平时用不上的技能,而她的小时候,居无定所。
刚上大学时,她想和身边许多同学一样,打算去世界排名top的学校读研,考虑到家裡的经济情况,即使拿到全额奖学金,她去国外读研,未必好過在国内读研,遂放弃留学计划,最后也沒读研。
祈川则轻轻松松地去美国读大学,祈家压根不让他走国内高考的這條路,从初中起,就在为留学准备的私立学校裡读书,备考国外世界排名top的学校,以优越的成绩被几家藤校同时录取。
现在她所处的世界,似乎和他的世界相互融入一点点,实际是假象,他世界裡的人,随口說起過往的一件小事,都是她曾经触不可及的。
她扬起礼貌的笑意:“我不知道他会制茶,他也沒有跟我說過。”
文嘉辰看见前方有個身影不断地向這裡走近,不由抬起下巴,用下巴指了指祈川,道:“祈川来了,你可以叫他制茶。”
闻言,简知夏下意识地寻找祈川。
她一扭头,便见到祈川已经站在她的右手边。
祈川微抬眼皮,部分目光分散到文嘉辰的身上:“你跑這,和我老婆聊什么?”
文嘉辰诚实道:“我告诉嫂子,這裡可以制茶,你会制茶。”
话音未落,他敏锐捕捉到祈川眸中的一点不信任,调侃道:“你怕我对嫂子說你坏话嗎?我們从小一起长大,我可是掌握了不少的黑歷史,真要說你的坏话,能說挺久的。”
简知夏忽地来了兴趣:“是我能听的黑歷史嗎?”
在她的印象裡,祈川不太像有黑歷史的人。
大概是他身上的那股矜贵清冷感,和气质過于出众,让人想不出他会有哪些黑歷史,只让人觉得他和尘世间的纷纷扰扰无关。
文嘉辰双眉一挑:“以前,我們圈子有個女孩从小就喜歡他,为了他,也到美国读大学,毕业后,找父母去祈家表达,他们家愿意和祈家联姻,刚好他在家,知道這件事,当场被他拒绝。
对方落荒而逃,从此不敢跟祈家来往。你猜,他拒绝对方的理由是什么?对方为什么這么害怕?”
简知夏试图脑补一下那個场面,硬是沒脑补成功,猜不出来原因,道:“我猜不到,你直接說吧。”
文嘉辰轻笑一声:“祈川跟他们說,他们女儿不配当祈家的儿媳妇,他们女儿要是胡搅蛮缠,别怪他拿他们家的公司来练手。后来,圈子裡传出過一個消息,說祈川眼光特别高,心狠………”
祈川脸色微沉,冷声打断文嘉辰:“对方女儿仗着和我一個圈子长大,双方父母也都认识,三番五次地给我造成不愉快,我忍无可忍,当场拒绝他们,我說的话,和你口中說的话,不是一個意思。”
原先轻松的气氛,一下子降到谷底,四周温度骤降。
望着祈川阴沉的神色,文嘉辰面上笑容凝结住,一时之间沒有胆子說话。
简知夏本来认真地听文嘉辰說话,突然听见祈川十分不悦的声音,立马扫了一眼他的脸庞。
只见,男人脸上布满阴霾,眉宇间是清晰的怒意。
她有些不知所措,后悔接文嘉辰的话。
眼见场面陷入尴尬的境地,文嘉辰使劲挤出笑容:“就……就开個玩笑!祈川,你不要……不要跟我较真。”
祈川剑眉紧拧:“开玩笑?你這是造谣,抹黑我!我們家不需要联姻,我更不需要找一個我不喜歡的人,做我的妻子!下次再让我听到你造谣,小心你的舌头!”
认识二十多年,首次看见祈川這么生气,文嘉辰立即认怂:“对不起!我刚刚是想着开個玩笑,活跃活跃气氛,不是认为你和以前的传闻一样。”
文嘉辰道歉了,她要不要也道歉?
简知夏纠结地咬咬下唇,最终开口:“对不起,我不该和文嘉辰聊這种话题。”
祈川脸上褪去阴霾,神色平和地注视眼前的女孩,声音恢复平日的温度:“你不用道歉。”
文嘉辰刚才显然是把祈川惹恼了,现在听着祈川說她不用道歉,简知夏直觉不相信他說的话,想赶紧离开這裡:“有……有点热,我去凉亭下面吹吹风。”
语毕,她绕過文嘉辰,往凉亭走去。
女孩急于逃离的背影,消失得飞快。
祈川冷眼注视文嘉辰,磨牙道:“今天的事,我记下了。”
文嘉辰求饶:“兄弟,我只是开玩笑的,沒有恶意!你别听我說到一半,就骂我,我沒說完的那一半,是有想帮你澄清……”
见女孩已坐在凉亭下面,祈川沒空理睬文嘉辰說什么,迈步朝那個方向走。
头顶上的阳光被遮住,简知夏靠着椅背,准备惬意地享受微风。
谁知,祈川竟然也来到凉亭,還坐在她的身旁。
她腰杆不自觉地挺直,试探着问:“你不摘果子了嗎?”
祈川放下手中拎着的篮子,正视女孩:“我們圈子以前的确有個人喜歡我,但我不喜歡她,我們从小到大接触不多,我在美国读大学期间,我們沒有任何接触,毕业后,我們也沒有直接的接触。
她自以为和我條件相当,我家想找商业联姻的儿媳妇,特地找父母去我家,对我父母說她愿意联姻,我拒绝时,說了她和我條件不相当,他们家的公司那阵子有不小的問題,叫他们专注自己的公司,别来烦我。
后面,他们家把這件事說出去,传着传着,变味了,說得像我威胁他们家。”
找借口跑来這裡呆着,是为躲开祈川,简知夏沒想到,他会来跟她解释。
她微微一怔,捋了捋祈川的话语:“我明白你的意思,对方给你造成困扰,你杜绝他们来烦你的可能,事情传出去,被人添油加醋地乱传。還有,你未来的妻子,将会是和你门当户对,又是你喜歡的人。”
“我沒說门当户对。”
“……我們要在這裡,探讨什么样的人,符合你的择偶條件嗎?”
祈川轻按一下太阳穴:“我不是這個意思。”
简知夏不明所以地转动眼珠子,不清楚祈川具体想表达什么。
他有沒有拒绝過追求者,如何拒绝追求者的联姻請求,未来想找什么样的人结婚,是他的個人**,沒必要跟谁解释清楚。
女孩满脸疑惑地看着自己,祈川不再言语,心中给文嘉辰记下一笔。
他起身,走向洗手台,打开水龙头,慢條斯理地清洗篮子裡的樱桃。
聊天突然结束,简知夏不知道祈川有沒有消气,犹豫是否换個地方坐。
几分钟后,祈川回到女孩的身旁:“吃点樱桃。”
闻言,简知夏低头看了看被洗干净的樱桃。
鲜艳诱人,晶莹有光泽。
她抬起头,注视示意她接過他手中樱桃的男人。
刹那间,她仿佛是十年前初夏的那個小女孩,为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上蹿下跳地摘樱桃,宛若是一只患有多动症的猴子,三楼阳台有個俯瞰下面的少年,把她的蠢样子全部收进眼底。
那时,他们也是這样一高一低。
他俯视她,她仰视他,他们不在同一高度。
压在内心深处、将要忘记的难堪,再度重现,她不禁别开脸:“我不吃。”
祈川收回些握有樱桃的手:“为什么?你以前不是喜歡吃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樱桃嗎?”
喜、欢、吃。
這三個字,简知夏知道祈川不带任何恶意。
她也知道他给她樱桃吃,纯粹是他摘了樱桃,分享一点给她。
但是,他刚刚的那句话,說明他记得见過她上蹿下跳地摘樱桃。
纵然她不愿意承认,她必须承认,她在他面前,总是轻易被勾起自卑。
她沒有良好的出身,沒有成长在富裕的环境,家裡一度穷到,她要寄人篱下,借住在母亲雇主的家裡,害怕被赶出去,有意无意地讨好雇主和雇主儿子,而他是她母亲雇主的儿子。
他生活在云端上,她在泥潭裡苦苦挣扎,他们之间的差距,彻彻底底应了‘云泥之别’這個词语。
天上地下的区别,让她生不出妒忌的情绪,只剩下无穷的羡慕。
他曾经看她宛若是看小丑表演的眼神,深深刻入她的脑海,和羡慕混杂在一起的便是自卑,致使她本能抗拒他,从而有一点点讨厌他,尽量减少和他接触。
他沒有做错什么,也沒有对她哪裡不好,算是她不知好歹吧。
她自然地勾了勾红唇,笑着拒绝:“以前是喜歡吃,可是我最近几年吃太多,腻了,你自己吃吧。”
祈川把手中的樱桃放回到篮子裡:“果园现在可以吃的水果,還有桑椹和杏子,我去摘点给你吃?”
意料不到祈川提出摘其他水果给她吃,简知夏有一瞬间的失神。
回過神后,她急忙道:“谢谢!不用麻烦,我不想吃這些东西。”
“那我带你去换运动装,等会打高尔夫球?”
“不急,你朋友沒摘完果子,我們等等他们。”
“好。”
伴随着祈川的话音落下,他的人也回到她身旁坐下,与她相隔的距离不超過三十公分,简知夏莫名觉得长椅拥挤。
凉亭裡有三张长椅,他为什么不单独坐一张?
她不动声色地挪动身体,坐到长椅的最边缘处。
就在她以为自己真的是不动声色,男人忽地眼睑微垂,瞥了瞥两人中间的空隙,而后抬眸注视她。
避免尴尬和不自在,她目光投向远方,假装欣赏风景,沒话找话:“我听文嘉辰說,你会制茶。制茶工序复杂,你是会所有的工序,還是只会几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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