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即将来到十二点。
右前方的大门,迟迟沒有动静,不见那抹纤细高挑的身影归来,祈川熟练拨打多年前早已倒背如流的号码。
躺在床上的简知夏,酝酿睡意中,视线朦胧地扫看忘记关机的手机。
祈川打她电话!
她视线一下子清晰,犹豫要不要接這通电话。
俗话說得好,逃避可耻但有用。
暂时弄不明白祈川对她是什么想法,她担心自己自作多情,两個人同一屋檐下,发生不受自己控制和让自己尴尬的事情,今天下班后,選擇不回去和祈川住的房子,到自己的房子裡住。
犹豫片刻后,她指尖最终划過接听键:“喂,祈川。”
“還沒下班嗎?”
“……下了。”
“你多久到家?”祈川忆起女孩昨晚仿若从他房间逃离的背影,今天早上沒见過她,不断地想,自己是否操之過急,吓到她了。
“我這几天不回去了,住我自己家。”简知夏原想不告诉祈川這件事,偷偷摸摸地在自己家住几天,可是他打她电话问,再不告诉他,就有点不礼貌。
“……”祈川眸色微变,“原因?”
“我家的保险柜,放着一些股份协议的重要文件等等,我忙上市和募集资金,需要用到這些文件,我要回来拿,懒得跑来跑去,等我忙完了,我再回去你那裡住。”简知夏半真半假地道。
她确实要用到這些文件,只需回家一趟便能解决,不用在家住几天。
女孩不回来的理由极其正当,祈川仍是嗅到不同寻常的气息:“你回你的房子住,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說一声?”
“我是刚回到,沒来得及跟你說。”
“你什么时候回来?”祈川轻抿唇角,顿了顿,“或是說,你会回来嗎?”
“当然回来,我是有契约精神的人。”简知夏思考几秒,“我下周一回去。”
“好,我們下周一见。”
“嗯,晚安。”
不等祈川有說话的机会,简知夏迅速挂电话。
那句‘你会回来嗎’,数次响荡在她的周围,她心脏受到干擾,犹如被投下一小块石头,溅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怪她胆怯,经历過昨晚的场景,她這几天不敢和他一起住。
他很在意她回不回来嗎?
显而易见,好像是在意的,可惜不知道在意的底下是什么。
短時間内,她拥有不了分清准确分辨他想法的能力,先躲几天吧。
她将手机放回到床头柜上,关闭台灯,继续酝酿睡意。
同一時間,电话另一边的祈川。
侧目注视漆黑的夜空,手握显示通话结束的手机,他仿若穿越时空,再次度過大二放假回家裡的那天。
一楼、前院、后院和负一楼,這四個地方,全部沒有他心中隐隐期待见到的身影,以致于母亲问起他的学业和工作情况,难以集中心思回答。
根据国内学校放假的時間,现在大学该放寒假了,他忍不住问:“简知夏不来我們家住嗎?”
对于他的問題,母亲明显地愣了一下:“知知都上大学了,哪能還来我們家住,空闲時間要做兼职。”
“她家沒有房子,放假住哪?”
“住学校。”
女孩上大学,意味不来他家裡住,他们之间的联系,像是被无形的刀子切断,再也见不到她,他心底深处涌出几分失落。
提及女孩,母亲顺着說:“知知上大学第一学期就拿到奖学金,稳住這個势头,保研是迟早的,不知道她将来走哪條路,留在国内读研,還是出国读研。”
女孩就读国内top2之一的a大,一向有出国读研读博的氛围,要早做以后留在哪裡深造的打算。
接下来,母亲說了什么,他沒仔细听清。
在想,女孩還会出现在他家嗎。
手机突然发出提示音,祈川思绪被拉回到今晚。
他沒看手机一眼因何有提示音,直接关机了事。
目光掠過大门和主卧的方向,想起女孩說這几天要住在自己的房子,失落感不禁加重,他紧抿着唇。
人会有报应嗎?
有。
当年那個眉眼弯弯地叫他‘祈川少爷’的女孩,面对他时,脸上总是洋溢阳光明媚的笑容,在他母亲的要求下,有段時間对他改口‘祈川哥’,总跟在他的身后,想跟他学习英语口语。
她热情地靠近他,有意无意地讨好他。
不可否认,他对她感到些许厌烦。
他不排斥保姆的女儿,要借住在家裡,而是排斥她获得他母亲的欢心,她以此来靠近他,他不喜歡在家裡有人烦他,更不喜歡他母亲說他们都是高中生,可以交流学习。
给了女孩几次冷钉子,她识趣地不提学习英语口语的事情,对他依旧是一個口一個“祈川哥”,渐渐地恢复成叫他为“祈川少爷”,后来一见面就叫他“祈总”。
她叫他“祈川哥”的那段時間和之前的時間,是她唯一一次主动靠近他,此后再也不主动靠近他,与他保持距离。
那时的厌烦,宛若是报应一样。
他厌烦她三番五次地出现在他的世界,而她一上大学就从他的世界消失,即便如今再度出现在他的世界,她也不会真正地踏进他的世界。
今晚和当年并非完全相同,至少她会說什么时候回来這裡,记得他们的约定,可是他仍然后悔拒绝她的主动靠近。
如若,時間能倒流,他想回到他们认识的第一年,她主动靠近他的那段日子。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习惯顶楼大平层,有专人照顾起居饮食,再回归只有一百多平方的房子住,地方小,设施不齐全,管家還不在這裡,简知夏浑身不适应。
住在自己家两天,她就后悔了,想回祈川那套房子住。
放话要住几天,两天不能算几天,她唯有忍着不适应,继续住下去。
周六這天,简知夏吃完外卖,准备到书房,提前把下周的工作完成一点。
然而,祈母来电,对她說:“知知,你工作特别忙嗎?怎么不见你和祈川回来看我,最近两次都是他自己一個人回来。”
工作忙是肯定的,只是沒忙到连一点闲暇時間都抽不出,简知夏顿时尴尬地咳嗽一声:“对,特别忙。”
刚才,餐桌上,儿子看似神色淡淡的,实则眼眸暗潮涌动。
知子莫若母,祈母岂会猜不到他的心思,问他最近两次为什么不和简知夏一起回来,他沉默以对,她不用想,也猜到是简知夏那边出問題。
祈母扬起眉:“忙到回来吃顿饭的時間都沒有嗎?”
“……”简知夏不好意思說谎,“阿姨,我下周和祈川回去。”
“他今天在這!你有時間,回来一趟嗎?”
祈母到底是待她不薄的长辈,又是她名义上的婆婆,简知夏无法拒绝,道:“我等下去。”
“别等太久。”祈母叮嘱。
“不会的。”
要去祈家,难免遇见祈川,简知夏并不担心這個問題。
一個小时后,她开车到达祈家,进入一楼的客厅。
祈母像是等候已久,祈川则不见人影。
她笑着和祈母打招呼:“阿姨!”
祈母拍拍身边的位置:“過来坐。”
闻言,简知夏乖巧地到祈母身边坐下。
她望了望四周:“阿姨,祈川人呢?”
“三楼。”祈母倒好一杯茶,递给简知夏,“阿姨直白问一句,你和祈川闹矛盾了嗎?”
“沒有。”简知夏十分不解,祈母为何问她和祈川闹沒闹矛盾。
“他今天回来,不太高兴。”
“跟我沒关系,他可能是……”
是什么?
简知夏說不出一二来。
這几天沒和祈川一個屋檐下,经過她的有意,他们的交流减少到不能再少,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
祈母显然等她說下去,她编不出谎言,干脆老实交代:“我這几天沒回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
“你们分居了?”祈母眉头紧皱。
“……”简知夏连忙摆手,“阿姨,我們不是分居!我是工作太忙,要用到一些重要文件,那些文件全在我自己的房子,我懒得多跑几次,就想忙完再回家。”
“那還好。”祈母猜不到儿子不高兴的其他原因,但也放心下来,不必担忧,儿子和简知夏结婚三個多月,婚姻就有問題,“你最近忙些什么?”
简知夏一五一十地如实告诉祈母。
两人聊着聊着,祈母打了個小哈欠。
已经到固定午睡的時間,祈母道:“知知,你去三楼找祈川,我去午睡。”
“好的,阿姨。”
同坐电梯,简知夏上三楼,祈母上二楼。
以前用過祈川的书房和电脑,她這次来到三楼,放松不少,先在客厅和阳台之类的空旷地方找他,然后隐约记得他房间是在书房隔壁,走到他的房门,用力敲几下,并說:“祈川。”
午睡中,祈川睡得不安稳。
耳边隐约传来简知夏的声音,意识沒清醒的他,以为自己是在梦中。
大约两三分钟過去,简知夏沒听到房间有回应,不想费时费力地将三楼走一遍,采用简单快捷的方式,用手机打电话给祈川。
声音换成来电铃声,祈川一下子清醒。
拿起手机一看,他马上接听电话:“知夏。”
简知夏道:“你在三楼哪裡?我在你房间门口,你過来找我。”
下周一才能见到的人,忽地在他父母家,還在他房间门口,祈川快速落地下床,大步流星走到门口,急忙开门。
门竟然被打开了,简知夏望着面前的男人:“你刚刚在干嘛?为什么我敲门,你沒反应?”
“我在午睡,沒听到你敲门。”祈川稍微挪动身体,“你进来嗎?”
“嗯。”简知夏按断通话,放好手机。
這栋房子的三楼,对她依旧充满神秘感。
首次踏足祈川在這栋房子的房间,她免不了好奇地打量四周。
房间整体是冷色调的风格,许多物品一看便知道价格不菲,大部分是她现在买得起的,导致她打量的兴趣急剧下降,直接到沙发上坐着。
她刚坐下,身旁就多了個颀长挺拔的身影。
祈川侧身倾向女孩:“你今天怎么也来我父母家?”
简知夏实话說:“阿姨叫我来的。”
“会不会耽误你工作?”
“一個下午不工作,不碍事。”
简知夏回想,在一楼客厅,和祈母的聊天。
祈母叫她来,像特地当面问她,是不是和祈川闹矛盾,沒其他事找她。
她将祈川从头到脚看一遍,硬沒看出他哪裡不高兴。
他唇角微勾,眼眸含笑。
她露出点疑惑:“阿姨說你今天不太高兴,我看不出。”
祈川否认:“我妈感觉错了。”
简知夏偏向祈母感觉沒有出错。
祈母是生养祈川的母亲,对祈川的情绪必然有十足把握。
她随手拿過抱枕,塞在怀裡,靠着沙发:“你准备几点回去?”
“晚饭后,我們回去?”祈川本来准备明天回去。
简知夏打开手机,看见時間显示下午两点多,离晚饭時間遥远。
遥远归摇匀,毕竟一個多月沒来過祈家,不能趁着祈母午睡期间,沒礼貌地悄悄跑路,她扫视几眼身旁的男人,发现他和她的距离,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外人面前,演演恩爱夫妻的戏码,距离近是理所应当的,私下是不用演這种戏码的,但她居然想不起来,不知道从何时起,他们根本不分外人面前和私下,距离越来越近。
似乎,每一次都是他自动靠近她。
有大量的科学实驗證明,肢体接触一定程度上反应,一個人对另一個人的接受程度,如果厌恶另一個人,是极难违背自己的意愿,想要靠近,還想有肢体接触。
他们有過的肢体接触,最亲密的莫過于,端午节那天的夜晚和第二天。
当时,她关注的重点是,自己占了他的便宜,沒搞清楚状况,误以为他占她便宜,弄得自己很尴尬。
想想,他好像不生气,事后還去弄早餐,晚上和她去玩,教她打台球。
注意力偏移,她忘记他问她什么,朝他說:“你手给我。”
“?”祈川不明所以,把右手递给女孩。
牵過多次手,简知夏感受最多是祈川手心的温度。
這一刻,他右手在她手中,她仔细端详。
手指骨节分明并修长,指甲透着自然清透的淡粉色,手背是细腻的触感。
有那么几秒种,她职业病爆发,认为他用手出镜,当一個手控博主,运营得当,少說也能当上单平台粉丝几百万的網红。
端详的過程中,她沒发现他一丁点对和她肢体接触的反感,甚至发现他明明不知道她做什么,却极度配合,唇角弯起的弧度沒有抚平過,眸中蕴含的笑意有增无减。
蓦地,秦岛度假时的画面,在她脑海浮现。
沙滩上看完日落后,她不清楚他生什么气,她哄他几句,沒再哄他,牵他手,往酒店走,他气消失得挺快的。
大概是起了试探心思的缘故,简知夏松开手中握住的大手:“祈川,我想喝水,你去一楼拿瓶冰矿泉水给我。”
“好。”祈川立即下楼。
仅剩自己,简知夏改躺在沙发上。
试探一個人对自己有沒有好感,方法多种多样。
要不要试探祈川?
未等她想好,祈川回来了。
她慢悠悠从沙发上坐起来,接過他拧开盖子的矿泉水。
喝下几口水,她佯装漫不经心地问:“你七夕那天說的话,现在還算数嗎?”
祈川脱口而出:“算数。”
“我們晚上回去,你把卡给我。”
“嗯。”
祈川爽快地答应,不带问几句她为什么想要他的卡,简知夏排除他是菩萨下凡渡他的可能。
他要是菩萨,用不着在他们认识十一年后渡她。
他们刚认识时,正是她最需要别人渡她时,他为什么不在那会渡她。
一個人突然大发善心地渡别人,往往是有條件的,放在一对男女身上来說,最大的可能性是,一個人对另外一個人有感情,想帮助另一個人提高生活质量。
這一点,不能完全确定他对她好感,她還是比较谨慎的。
她余光扫到不远处的床:“我也想午睡。要不,你出去,我在你房间睡一会?”
“好,我出去。”祈川起身。
简知夏是随口一說,想看看祈川的反应。
记得以前,他不喜歡别人未经過他允许就上三楼,如今她提出要在他房间睡一会,他不曾有一秒的犹豫。
为了去掉他认为她在沙发睡的概率,她故意走到他的床边:“在你床上睡?”
祈川毫不介意地道:“沒关系,你睡。”
简知夏站在床边,目送祈川出去。
看他关上门后,她上前把门反锁,重新回沙发上坐着。
不困,当然不浪费時間睡觉。
两次试探,祈川的反应,說明她对他是相对特殊的,但她依然不会踏出主动的第一步,還是因为勇气不足的問題。
用手机处理了半個小时的工作,简知夏开始看朋友推薦過来想转型当網红的過气艺人的资料。
在书房待着的祈川,一想到简知夏接受他的卡,今晚要和他回家拿,又在他房间睡午觉,房间到处沾染上她的气息,三天以来的烦闷和失落一扫而空,唇角翘起的弧度,久久沒有变化。
‘午觉’睡得太久,显得假,一個多小时后,简知夏走出祈川的房间,在书房找到他,和他下一楼。
恰巧,祈母午睡醒来,他们陪着祈母闲聊。
吃過晚饭后,简知夏有了新的试探主意。
踏出屋子,她对祈川說:“我公司有急事,我要去处理,你自己回家。”
深知女孩這段時間的忙碌,祈川点点头:“别加班到太晚,我在家等你。”
简知夏笑而不语,开车离去。
去公司工作?不可能!
回到自己的房子,她忙着整理卧室、洗漱和护肤等事情,临睡前,给祈川发消息:【忘记提前把明天一早要用到的文件放公司裡,我今晚還是在我自己房子住。】
发完,她无需祈川今晚回不回复她,关机睡觉。
与此同时,祈川看着刚收到的消息,不由微拧剑眉。
第二天早上,简知夏睡到自然醒,慢悠悠地未读新消息。
新消息众多,祈川昨晚给她回复,差点被淹沒在最末端,翻得费劲,她顺手把和他的聊天框置顶,而后跟他說:【早!我去忙了】
說是忙,其实也不忙,她今天就一個行程,和朋友今天出去吃饭,见一见那位過气艺人,了解艺人有沒有在m行业分一杯羹的潜力。
娱乐工作两不误的局,简知夏大把時間看手机。
但是,她沒怎么看手机,对祈川发来的新消息视而不见。
直到,夜幕降临,她无视他问她回不回家的那條消息,回复:【我不急着用钱,卡過段時間给我也行。】
现在,她還能回复祈川,再過几天,他得到的将会是零回复。
道理非常简单。
用常规思维逻辑去想,人无法抗拒有好感的对象,当和对方一直保持联系,对方态度突然忽冷忽热,最后断联,人是一定会难以接受的,从而做出相应的行为。
等她和祈川断联,按照她近期对他观察和了解,他肯定是先给她发消息和打电话。
她蛮好奇,這两种方式得不到回复,他会過多少天来找她,反应如何。
到时,如果她能百分百確認他对她有好感,不久的将来,和他谈一场恋爱,她名正言顺地拥有他,感觉会不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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