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毛文龙 作者:纸花船 中年男人似乎并沒有太多特别,只是穿着普通的军袍棉袄,個子也不甚高大,脸上,留有和辽地大多数军汉一样的风霜和沧桑。壹看书看·1· 但他的眼睛,却是分外的…… 李元庆也不知该怎么形容,這人的眼睛非常特别,這是一种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的感觉。 与其双目一对视,李元庆仿似看到的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大海,但在平静的海面之下,汹涌的浪花,即将要澎湃而出。 不用說,李元庆已经知道此人是谁了。 除了毛文龙,谁還能有這种气势? 這时,陈继盛一看到李元庆走进来,不由大喜,快步跑過来,用力拍了下李元庆的肩膀,大笑道:“元庆,哥哥都等你好几天了,你总算過来了。你小子运气好,我家将军正好在這,快,来给我家将军磕头。” 說着,陈继盛忙拉着李元庆,来到了毛文龙的身边。 在之前的日子裡,李元庆脑海裡早已经无数次幻想過此时的画面,哪裡還有丝毫犹豫,忙跪倒在地上,恭恭敬敬对着毛文龙磕了几個响头。 “小人李元庆,沈阳城败兵,见過将军。” 毛文龙不由一笑。 陈继盛之前对他提及過李元庆救命的事情,但毛文龙却并未太過在意,他此时正值用人之际,陈继盛既然有這种机缘,他当然不介意把人收下。 但毛文龙却也并沒有多想,只是以为李元庆是個普通的军汉,有些勇武,也仅此而已了。 但此时,李元庆這句话,却是让毛文龙一下子提起了兴致。 想来自己這裡来讨饭吃,不先說自己的长处,倒先說自己的短处…… 這种事情,对毛文龙来說,不說绝无仅有,却也绝对是难得一见。 尤其是在当下這种节骨眼儿上。 沈阳城的兵败失守,所有人都在向朝廷表明,自己绝对在守城中出了大力,只不過,敌人实在太過强大,形势所迫之下,各人也只能接受這样的后果。 要看书 ·1书· 但却从未有人,敢于勇敢承担下本该应有的责任。 此时,李元庆居然上来就說自己是沈阳城的败兵? 毛文龙忽然想起了自己年少时,在与人饮酒时,借着半酣酒意,豪言道:“此生不封候,誓不休。” 但他沒有迎来任何鼓励,反之,到来的却是无穷无尽的疯狂嘲笑,恨不能把他踩在地上,再用力踹上几百脚,砸成馅饼。 “果然是個好汉子。你且起来吧。”心中思虑一闪而過,毛文龙一笑,示意李元庆起身。 “谢将军。”李元庆又恭敬一礼,麻溜的站起身来,不卑不吭,眼睛一片清明。 毛文龙身边几個亲随,也都有些诧异李元庆的表现,一阵低声议论。 毛文龙嘴角边笑意更甚,在眼前這個年轻人的身上,他仿似看到了自己当年的那种锋锐,顿了片刻,他笑着对李元庆道:“李兄弟,你即是沈阳城的败兵,那可曾杀過鞑子?” 李元庆并不知道毛文龙的思虑,忙规整道:“回将军,小人惭愧。当日沈阳城之战,形势实在太過混乱,后金军在城内有内应,慌乱之下,小人也只能先行逃命,并未杀過后金鞑子。” “哦?” 毛文龙一笑,似乎并沒有听清李元庆卖弄的字眼儿,笑道:“李兄弟,那你可敢杀鞑子?” 李元庆已经明白了毛文龙的用意,不由也一笑,“将军,這有何不敢?当日逃离沈阳城之时,后金鞑子,小人沒有机会杀,但蒙古鞑子,小人却亲手手刃了一個。” “哦?有這等事?”毛文龙看了陈继盛一眼。 陈继盛忙看向李元庆。 李元庆這时已经有些了然,不知不觉间,话语的主动权,已经被自己悄无声息的掌控在手裡。 当下,李元庆便简单将逃出沈阳城的经過,对毛文龙与几個亲随叙述了一遍,当然,裡面不自禁的就加入了一点艺术夸张的成分…… 几人听完,不由都是默不作声,就算是毛文龙,也陷入了缓缓的深思。一看书 片刻,陈继盛率先回過神来,一拍手叫好道:“元庆,好汉子啊。倘若哥哥换在你的位置,也未必有你做的更好。” 毛文龙這时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废物啊。真是一群酒囊饭袋啊……” 片刻,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忙一笑遮過,“李兄弟,既然你来投奔某,某也不会薄待了你。你可有官身?” 李元庆不由大喜,明白毛文龙已经算接受了自己,忙恭敬道:“回将军,小人并无官身。” 毛文龙点点头,“本将军向来赏罚分明。你初来乍到,還未曾立功,本将军也不能破例。不過,你救了陈千总的命,某又正值用人之际,這样,某升任你为小旗官,你可接受?” 李元庆不由大喜,毛文龙這句话,简直犹如天籁之声,忙跪地磕头道:“多谢将军,小人愿意。” 众人不由哈哈大笑,“恭喜李兄弟。” “恭喜李兄弟。” 刚才李元庆讲述逃离沈阳城的经历,已经让這几個汉子叫好不已,此时,毛文龙又亲口封李元庆为小旗,众人也都将李元庆看做了自己人。 当然,這也只能是在這個特定的时刻,毛文龙正值用人之际。 只能說,李元庆七分谋算,三分运气。 众人寒暄一阵,陈继盛小声对毛文龙提醒道:“将军,就快要到面见巡抚大人的时辰了。” 毛文龙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的太阳,点了点头,却道:“先不急。咱们继续說之前的话题,關於此次突进之策,尔等可還有什么建议?” 陈继盛道:“将军,我們之前的计划,已经很是周密,我相信,巡抚大人应该会同意的。毕竟,這用不了多少人,也花不了多少银子。” 旁边,一個身材高大的大汉也道:“将军,就算巡抚大人不同意,咱们自己干就是了。大不了,到时候,您直接秉明朝廷就是了。” 毛文龙不由凌厉的看了這大汉一眼,“张盘,不得无礼。” “呃?是。”這叫张盘的大汉也知自己說错了话,忙恭敬一抱拳,小心后退了半步。 毛文龙长叹一声道:“巡抚大人英明无双,又久历辽地战事,他老人家心裡,应该有决断了啊。” 李元庆這时已经明了。 想让王化贞這种犹豫寡断的墨迹老头儿,答应這种冒险的事儿,可绝非一时之功啊。 想必,毛文龙已经试過几次,但王化贞心裡却一直沒有下定最后的决断。 看着众人脸色各有不平,李元庆忽然道:“将军,先贤言,兵者,诡道也。眼下我辽地這般状态,倒真的需要一支奇兵了。” 毛文龙不由诧异的看了李元庆一眼,“李兄弟,你還读過书?” 李元庆忙道:“回将军。小人毕竟混迹行伍,沒事的时候,读過几本兵书,但紧紧也是一点皮毛,并不太精通。” 毛文龙一笑,“不错。不错。” 毛文龙很快离去,那叫张盘的汉子陪同,陈继盛倒是留了下来。 李元庆看得出,本来,陈继盛应该是要陪同毛文龙的,但为了自己,他才留了下来。 陈继盛将李元庆引到屋子裡,给李元庆倒了杯热水,這才有机会问起李元庆這几天的经历。 李元庆忙笑道:“大哥,我本来想直接過来找你的,但正好我在广宁城有個亲戚,就去她家裡住了一天,您不是說,五天之内让我来找你嘛?” 陈继盛不由哈哈大笑,“你小子啊。還真是個鬼机灵。” 两人寒暄一阵,陈继盛又为李元庆介绍了其他几個毛文龙的亲随,這其中有毛文龙的义子毛承禄,千总、把总亲兵尤景和、陈忠、王辅几人。 几人都已经跟随毛文龙多年,是毛文龙的嫡系亲兵,也是未来东江镇的骨架、柱梁。 他们這时都還很年轻,都還只是纯粹的军汉,性子就与脚下這辽地的土地一样,李元庆与他们相处,根本沒有任何障碍,很快,便已经熟悉的称兄道弟。 当然,這除了陈继盛的面子,還有之前李元庆在毛文龙面前的出色表现。 中午,陈继盛特意点了几個丰盛的大菜,又提了两坛子老酒,一番风卷残云、推杯换盏之后,李元庆已经完全融入了這些人其中。 酒意上头,李元庆也有些飘飘然起来。 纵然后世李元庆酒量不错,這一世的身体又是倍棒儿,但跟這些粗鄙的‘单细胞动物’们喝酒,李元庆也只得自认倒霉。 舒服的从小院儿后面的厕所裡放了一大汪水,李元庆這才感觉舒服了许多,刚刚回到院子裡,正看到毛文龙和张盘快步走进来,毛文龙的眉宇间,止不住的欣喜之色。 李元庆不由也是大喜,看来,王化贞這老顽固,终于点头了。 果然,‘大嘴巴’的张盘,還沒进屋,就把事情的结果告诉了众人,众人不由一片欢呼。 毛文龙也是满脸笑意,也不管是谁的酒碗,端起来,就喝了底朝天。 众人一番庆祝之后,毛文龙道:“巡抚大人已经答应了我的计策。不過,他老人家现在也很难,能给我們的银子,并不多。征兵方面,咱们還需仔细思量。” 毛承禄道:“义父,我辽地的好男儿多的是,只要巡抚大人给银子,咱们還愁着招不到兵么?” 几人也都是点头。 毛文龙不由苦笑,王化贞给他多少银子,只有他自己知道。 陈继盛也看出了毛文龙的无奈,忙笑道:“承禄的话不错,但要怎么做,咱们還得仔细商量一下。” 很快,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說着自己的想法。 毛文龙不住点头,却一直沒有表态。 李元庆见时候差不多了,忽然插口道:“各位大哥說的都不错。但小弟以为,将军此行既然是想剑走偏锋,那就必须招募真正的勇武之士。小弟在军中也混了几年,坦白說,现在,我辽地能称得上好汉的军兵,恐怕真不多。” 毛文龙不由眉头一皱,深邃的眼睛好像要穿透李元庆的心,“李兄弟,說下去。” 李元庆一笑,继续道:“将军。小人以为,人多不如精。咱们要做事,就要招募真正的好汉子。也就是說,银子,要花在刀刃儿上。我的意思,咱们可以用最高的待遇,招募最勇武的汉子。” 新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