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逃命 作者:纸花船 兄弟姐妹们新年快乐,小船在這裡提前预祝大家事业顺利,家庭美满,心想事成,幸福安康。 李元庆和顺子的居所,都在沈阳城东的泥巴巷。 一听這名字,大概也能猜到大概,沒错,這裡是一片连绵的棚户贫民区。 受到小冰河气候的巨大影响,大明,包括整個东亚地区,都是天灾不断,各种农作物大面积、大量减产,這对于大明這种封建农业社会来讲,打击量可想而知。 万历中期,由于张居正‘一條鞭’法的实行,加之祖宗留下来的底子,大明朝廷,对全国各地的灾情,尚且有一定的应对力度,但到了天启年,‘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了’。 此时,入眼之处,皆是泥巴、夯土墙构架的破败房屋,脚下,因为寒冷的天气,泥地被冻得硬邦邦的,李元庆這破鞋子踩上去,很是硌脚,十分不舒服。 一路上,顺子数次想跟李元庆說话,但都被李元庆冰冷的眼神制止了,眼见此时快到家了,顺子再也忍不住,忙低声道:“哥,咱们……” 但顺子還沒說完,李元庆忽然狠狠一個巴掌,竟自抽在顺子的脸上,恶狠狠道:“啰嗦個屁。要不是看在你姐姐的份上,老子削死你。快点,回去收拾东西。過了明天,天天跟着老子吃香喝辣。” 顺子委屈的眼泪都流了下来,但看到李元庆冰冷的脸孔,他一個字也不敢多說,赶忙快步朝前方家的方向跑過去。 看着顺子跑出十几步,李元庆這才不慌不忙,哼着小曲儿,朝着前方走過去,只是,在前面的拐弯处,李元庆的余光,却是悄无声息的朝后瞥了一眼。 李元庆的家是一座三间的小宅院,這是李元庆祖上留下来的资产,虽然不大,也是破败不堪,但在這沈阳城中,却也算得上是‘高富帅’有房一族了。 一墙之隔,就是顺子的家,只不過,顺子家虽然人口不少,但却只是两间的小宅院,十分低矮,而且正处在死角上,常年不见阳光,即便李元庆的家已经破败不堪,但与顺子家相比,却绝对算得上是‘豪华阳光套房’了。 因为是邻居,知根知底,加之李元庆也算是端着‘铁饭碗’的大头兵,顺子的老母亲,便有意将自己的女儿张芸娘,许配给李元庆做媳妇,也就是传說中的‘童养媳’。 张芸娘虽不甚出众,但胜在乖巧,身條也很不错,李元庆基本上也同意了這件事,只是,由于最近李元庆手头一直很紧,加之受了伤,這件事,便沒有真正落实下来。 但两家人,基本上已经跟一家人差不多了。 顺子的老娘和张芸娘,也搬离了他们漏雨漏风的破房子,住到了李元庆家裡,一方面,方便照料受伤的李元庆,另一方面,顺子的老娘也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尽快进入角色。 李元庆走进院子裡,屋裡還亮着灯光,顺子捂着脸蹲在一旁的炉子边,并沒有同老娘和张芸娘說话,好像在生着闷气。 李元庆嘴角微微一扬,快步走进了房内。 “元庆,你,你和顺子,怎么在這個时候回来了?”顺子的老娘陈氏,虽然沒有什么大见识,却颇善勤俭持家,只不過,现在這世道,她也沒办法,只得指望着自己這個未来女婿了。 旁边,青涩的张芸娘,也在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李元庆一笑,“沒事。回来办点事。” 說着,李元庆狠厉的看了顺子一眼。 顺子不敢看李元庆的目光,忙道:“哥,我,我啥都沒說。” 此时這個时代,又是這般境况,对于顺子這种半大孩子,李元庆当然也不会讲什么民主、道理,稳住大势,永远摆在第一位。 李元庆朝顺子点点头,示意他赶快起来,对陈氏和张芸娘道:“婶子,芸娘,城外的事情,你们听說了吧?” 两個女人忙点了点头,陈氏道:“元庆,這天杀的哟,咱们该咋子办哟。” 张芸娘的大眼睛裡也满是惶恐。 开原、抚顺之殇,或多或少,都传到了沈阳城裡,对于后金鞑子灭绝人性的大屠杀,老百姓除了恐惧,還能怎么办? 李元庆眼睛微微眯起,片刻,又舒展开来,“婶子,芸娘,這方面,我已经有了安排。你们赶紧收拾下东西。跟我走。” 两家合一家,顺子毕竟是個毛都沒长全的孩子,作为唯一的真正男人,李元庆的话,自然說一不二。 两個女人不敢反驳,赶忙去收拾东西。 李元庆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刀不离手,闭目养神。 這种情形,在后世‘妇女能当半边天’的时代,恐怕想都不敢想吧? 有失必有得啊。 看着李元庆這冷漠表情,顺子也不敢呆在這裡,赶忙去帮忙,娘仨一起,很快就收拾起了几個包袱。 虽然已经算能吃口饭的家庭,但两家合起来,也沒有几件值钱的东西。 看到已经收拾利索,李元庆对着几人点点头,“你们等我片刻,我去方便一下。” 陈氏和顺子都沒什么,但张芸娘的小脸上,却不自禁的浮现起了一抹晕红,对于将来的事情,母亲已经对她說了很多。 走进院子裡,李元庆忽然回過头,对着顺子使了個眼色。 顺子一愣,片刻,也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忙关上了房门。 李元庆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来到院子一角,‘淅淅沥沥’放起了水。 夜空中,细碎的雨夹雪還在淡淡飘洒,只不過,与白天相比,风稍微小了些,但却更加寒冷。 放完水,李元庆哼着小曲,故意大声原地走了几步,但身体,却如同狸猫一样,悄无声息的攀上了墙头。 果然,在院门外不远,一個矮壮的黑影,正鬼头鬼脑的朝着院子裡打探。 李元庆不由微微冷笑,這洪强办事倒也稳当。 心中只犹豫了片刻,李元庆心裡已经下定了决断。 一瞬间,李元庆猛的从墙头上飞身而下,狠狠一拳,竟自砸向這黑影的太阳穴。 這黑影根本沒有料到,竟然有人突然袭击,毫无防备,闷哼一声,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李元庆一脚踩住他的脑袋,沒有刀鞘的大刀,已经刺透了他的脖子。 一阵寒风掠過,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迅速弥漫开来。 李元庆飞速将這矮壮男子拖进了院子裡,关上了院门,将他丢到一旁盛东西的小胚屋裡,飞速拔下了他身上的棉袄,揣在了身上。 将小屋破败的房门关死,李元庆快步来到屋外,对顺子道:“顺子,咱们走。” 顺子虽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毕竟好歹也是個大头兵,血腥味道,他還是闻到了,忙招呼老娘和姐姐,快步来到了门外。 看到李元庆腰间揣着的有些蒙古风的棉袄,顺子已经明白了大概,脸色不由有些不自然。 李元庆拍了拍顺子的肩膀,低声道:“顺子,我现在给你两條路,一,你带着老娘姐姐跟着我逃命。二,家裡的东西都留给你们,你们自己想办法。” 顺子几乎沒有思虑,忙道:“哥,我跟着你。” 李元庆点点头,微微一笑,“很好,顺子,你长大了。别愣着了,咱们走。” “嗯。”顺子一点头,赶忙招呼老娘和姐姐,快步跟在了李元庆身后。 虽然跟着洪强混,成功的几率会大上不少,只不過,李元庆并不愿出卖自己的灵魂,而且,上船容易下船难,无论何时,自己的命运,永远要牢牢把握在自己手裡。 但此时這种状态,沈阳城又這么大,想要趁夜出城,根本就不现实。 李元庆却也不急,后金虽然强大,并且,已经掌控了完全的主动,但他们毕竟不是神仙,不可能面面俱到。 李元庆带着顺子母子三人,迅速来到了巷子口的一处文帝庙裡。 這裡距离沈阳城东墙和东门,只有不到一裡的距离。 最关键的是,之前,這裡是李元庆的一個落脚点,文帝庙底下,有一個地窖子,原本,已经荒废多年,但李元庆和顺子在几個月前,将這裡收拾了出来,当做一個‘分赃的据点’。 入口,也修的很隐秘,并不在庙裡面,而是在庙后面的一颗大树下。 四人钻进了地窖裡,李元庆让陈氏和张芸娘先在這裡休息,养足体力,自己则带着顺子,出来找点食物。 這個时代,对老百姓而言,能吃饱饭,简直就是一种奢望。 好在李元庆和顺子早已经轻车熟路,不過,這一次,李元庆并沒有挑那些小门小户,而是对附近的一座大宅子的厨房下了手,可惜,收获并不是很多,只有七八個粗面的冷馒头,几條咸鱼,還有一丁点腊肉。 虽然不多,但在這個节骨眼上,已经足够了。 两人沒有停留,迅速返回地窖,将食物每人分了些吃下,便窝在地窖裡,静静等待時間的流逝。 地窖裡很阴冷,但四人凑在一起,又有充足的食物,倒也沒有太多大碍。 但很快,外面,就有了反应。 此次,后金军主要进攻的方向,是沈阳城的东、西两门。 大概在二更天刚過,东门率先有了反应,喊杀声一片。 李元庆让顺子三人留在底下,自己借着夜色,小心爬到树顶上观看。 這时,东门方向,早已经是一片火光,城门已经打开,守城士兵四散逃命,外面,隐隐有急促的马蹄声,朝着這边狂奔過来。 李元庆拳头都攥的‘咯吱’作响,但這种事态,他根本沒有任何左右的气力。 不多时,后金先锋军已经冲杀进来,沈阳城,已经完全暴露在他们的兵锋之下。 李元庆很想趁這個时候,冲出城门逃走,在這個时候,后金主力還沒有赶過来,应该是最佳时机。 但犹豫了片刻,李元庆還是放弃了這個想法。 枪打出头鸟。 前面沒有人当炮灰,实在不智。 而根据李元庆的经验判断,后金军前锋入城之后,守卫明军的突围大潮,已经不远了。 将顺子三人招呼出来,四人小心翼翼的聚在大树后,随时待命。 果然,不出李元庆所料,随着后金军前锋控制了城门,守城明军的逃亡大潮,迅速成形。 数不清的人流,迅速汇聚向东门這边,向着外面逃之夭夭。 而后金军在這方面,明显有了经验和准备,他们并不理会這些悲惨的明军们,任其拥挤踩踏,放任他们离去,那些還处在混沌中的城中百姓们,才是他们真正的猎物。 眼见双方已经形成了短暂的默契,李元庆哪裡還敢怠慢,让顺子照顾老娘,自己拉着张芸娘,四人混入人流,急速朝着城门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