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黄泉路奈何桥,十八泥犁涉三涂 作者:辰一十一 小說:、、、、、、、、、、、、 玄真教徒挥舞着披风,一裹一甩,就犹如张开了一面墙一样,将人排开。 生生在人群之中,分开一條道路。 武破奴赤着脚,身上披着刺绣了无数符箓的法袍,他前后左右一丈之内,都沒有人。 黑色的法袍之下,流淌着鲜血。 那血一直滴落到他的脚上,在身后留下了一串血脚印…… 他就這么一步一步,踏上了金汤桥。 当他踏上第一個石阶的时候,城门口,那一连串脚印后,一個披着白衣的女子也踏出了城门,浑浊水流顺着衣服流到了地面。 那女子低着头,黑色的头发湿漉漉的头发盖在了脸上。 看不清她的面孔。 但她后脚刚刚踏出城门,另一只赤着的纤足亦踏着她的脚印,迈出了城门。 那是一個手捧莲花灯,依旧一头长发披在脸上,看不清面孔的女子。 然后是第三個,第四個。 后面的女子一人接着一人,一個踏着前一個的脚印,但她们无一例外,都踩着武破奴留下的血脚印,就這么一步一步,往桥上走去。 這一次,不用最前面的玄真教弟子驱赶,其他人都乖乖让出了一條路来。 白纱,白布,白莲花。 一群头上系着白巾,身着白衣的女子一步一步跟在武破奴的身后,她们身上滴落的水已经湿透了這一路,就连那血脚印也在泥水之中浑浊。 但神奇的,她们每個人都踩着前面的人的脚印,而最面前的女子踩着的脚印,正是武破奴脚下留下的一個個血印。 最前面的那個女子,提着一個惨白的灯笼。 而后面的十八個,捧着一朵朵白色的莲花河灯…… 這一幕,无论记性有多差的人,都想起了不久前的红楼诡船案。 人群中一個枯瘦的老者身躯都在微微颤抖,他低着头,缩在桥头的石柱旁,领头的女子经過他身边的时候,似乎微不可查的停滞了一瞬。 但女子并沒有扭头。 “圣母庇佑……”老人小声颤音道。 数十位女子,从城门口一直排到了金汤桥,后面的女子举着一個個瘆人的白灯笼,寂静无声的行走在路上。 此刻,纵然海河之中浮尸如舟沉如林,在河面上铺沉了一條阴河,三途川。 但随着那女子一個個从人们的面前经過,所有人都觉得那无足轻重了。 纵然浮尸再可怕,但那也尸在河裡。 捞尸队的人性命牵动人心,那也不及自己的命重要啊! 崔不二当先背過身去,口中念叨着:“百无禁忌,非請莫怪!” “百无禁忌,非請莫怪!” 数十位身着白衣的女子走远了,扑面而来的阴寒却更加让人心惊。 紧接着一個高大异常,莫约有三個成年男子那么高的身影,带着斗笠,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 一個跟着一個,披着蓑衣,浑身萦绕着淡淡的白色雾气,仿佛周身缥缈,不似人间! 祂们缓缓的,一步一步,略显迟钝的踏着那條路,走出了城门。 這时候,就连天后宫的老道士也老老实实背過身去,遮住了自己的脸。 整個金汤桥上下,前后河岸,数万人寂静无声…… 桥上系着的红绳也平静了,只是随着武破奴一步一個脚印,所经之处,红绳纷纷化为了黑色。 桥边的浮尸一具一具沉了下去。 武破奴的脚步走過一段河道,上面飘满的尸体就像失去了浮力一样,一具一具,沉入水中。 此时正是正午,但天地间晦暗一片,呈现出分不出是清晨還是黄昏的颜色。 崔不二用眼角扫過武破奴踩下的那些脚印…… 他用细若蚊呐的声音,对旁边天后宫的老道士问道:“老师兄,這海河的飘子,莫非也是玄真教阴尸借道,過河打桩的法术?” “我觉得不像!”老师兄诚恳的回答道:“沒看到河面上那尊邪祟都愣了嗎?” “而且阴尸借道,是人鬼共用一條道,以阴尸借路,使得那一條阴阳混淆,過路的阴兵显露在人前,借此施法成仪轨。” “但玄真教那位执事……就是三岔河口拦下红船的那位对吧?他脚下,那不是在借生人路,而是他脚下的,就是黄泉路……小崔子,你别說了!阴兵過路,咱们谁也惹不起。玄真教主有那么大本事,断了阴兵路,镇了九眼火魃。如今,不也是要送祂们走嗎?” 两人交流了一番,看到那身材异常高大的人影走到面前,皆闭口不言了! 直沽城四面城门上,都留有一個血掌印,此时一個個身影用手贴在那掌印之上,从另一個世界中走了出来,掌印烙印的地方,世间显露出他真实的一角。 整個直沽成了一個鬼城,原本生动的活人在经過那個掌印的时候,都恢复了恶鬼的模样。 三岔河口,钞关浮桥前,河底重新亮起了那白灯笼,一艘艘小船重新倒挂在河裡,载着一船船的白灯笼,架入了码头。 码头上,一個血脚印分外显眼。 撑着长蒿的阴兵来到那一枚血脚印面前,踏出了小船。 落在地上的一瞬间,小船化为了蓑衣被祂披在了身上,一船的白灯笼化为了蓑衣下的身躯,就這么一位位的,登上了岸,穿過北城门,走入直沽城中。 在入城的一瞬间,大片大片的流民涌入了城中…… 流民大规模入城,在直沽本是常事,但一般安置在城外。但有一群官兵护着入城,也就沒有人找麻烦。 有好奇的人问了一句:“老哥,逃灾来了?” 流民满面的风尘,看得出来眉间的苦色极重,但已经舒缓了许多。 他回头看向那老板,似乎在奇怪有人和自己打招呼,听了,也是微微一笑,用河东话道:“俺们从大运河那边来滴,官府不让用运河的水,沒粮食了!也沒吃的了,就收拾了一点种子,上路了!” 他旁边抱着一個孩子的,应该是他的媳妇,见到有人害羞的低下了头去。 那老板反倒愣了,他笑道:“山东?那都是四月份的事情了。怎么现在才到?你也是好福气,女人孩子都還全乎……” 打了声招呼,老板就低头做自己的生意去了。 做着做着,他浑身全身一颤。 他终于知道自己感觉有什么不对了! 這逃荒的队伍,怎么好像无穷无尽那么多人,而且老弱妇孺俱全,身上的衣服,气色也都干净…… 乌鸦落在鼓楼城头,俯视着那穿過直沽城,看不出人数的人群。 豆大的眼睛裡,仿佛燃烧着一团碧火。 站在鼓楼上,那口金钟旁边的常燕,她看着从古楼穿過那密密麻麻的人群,感叹一声:“武破奴倒是好运道,八枚符箓之中唯有他的《十八泥犁奈何途》,能够穿梭阴阳,梳理幽冥。异日,說不定是我們之中,前途最好的。” 乌鸦将脑袋垂入翅膀中,梳理着羽毛。 “教主慈悲,不愿我等举起此世,化阴为阳之后,一切从余烬化为真实,而在救世之中和之前死的人,就真的死去了!” “所以才让武破奴开黄泉路,暂且寄存這些魂魄,等到我等举起此世之后,一并复活……” “教主的眼中,只有這個世界!当有七人踏上神座,又有五個支柱撑起世界,教主俯视這一切,眼中并无任何人,他只在乎支柱,至于谁在神座之上,他并不在乎!” “而教主在乎的,就是我在乎的……”乌鸦的眼神冷漠,淡淡道:“所以,我也不在乎神座之上是谁,只要教主大业能够完成,就算我們终将沉入深渊,沒入泥裡,也未尝不可。” 說罢,乌鸦拍打着翅膀,飞入了晦暗的天色中。 武破奴走過金汤桥后,海河河面上的浮尸已经荡然无存,十八位捞尸队员一脸茫然的浮在水面上。 那裹着黄衣,背后无数手臂的诡阴也凝滞在那裡,犹如一尊塑像。 但武破奴還是在最后停了下来,转头看向那黄衣诡影,他伸出了手,黄衣之上渐渐浮现了一個手掌印,然后随着武破奴一掀,整件道袍就骤然卷起,落在了他身上,化为一席黄色的长袍。 一双手从道袍的裡伸出来,抓住了他的肩膀。 他的肋下,胸膛,手臂,腿脚上都出现了一只只抓住他,扣着他的手掌,密密麻麻,犹如铠甲。 但随着黄衣一裹,這些手掌都被包裹在了裡面。 远处,大教堂中站在圣坛上,无数手臂宛若屏风一般在他身后展开的原罪主教神色平静,但却异常的沉默,但若是有人能绕到他身边,就能看到,他的身躯已经长入了教堂的圣坛背后的墙壁中。 仿佛要被拉到另一個世界…… 唱诗班的男孩捧着银杯,无意间扫到了一眼,银杯顿时坠落。 “主教!” “沒事,仪轨依旧拉着我!受胎圣仪的力量和神秘层次极高,虽然他们想把我拉回死亡中,但這個世界,却奇异的在容纳我。圣子的降临是圣母的旨意,你看,整個世界都在接纳我。” “就算是东方這种接近飞升层次的秘仪,也无法将我彻底拉入死亡。” 原罪主教略有一些疲惫。 他喘了一口气,才继续道:“但是,东大陆的底蕴超乎了我的预料,玄真异教正在整個城市,甚至整個东大陆进行一個可怕的秘仪。” “他们在行走出一條灵魂之路,决定它们的最终去向……” “這個秘仪的力量非常强大,圣子的降临仪式也被压制,无法再进行,它们甚至也想把我拖入死亡。” 原罪主教叹息一声:“我們低估了东方!” 乌鸦飞過了大教堂,朝着下面冷哼了一声。 “洋妖,我們当然无法让已经死亡的再次死亡,但等到這個世界升华,重生,你就死定了!” 小說相关 _武俠小說就在你最值得收藏的书客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