靡言 第48节 作者:未知 我眨了眨眼,很轻地发出一個音:“啊?” 第48章 你现在后悔還来得及 他好像误会了什么。 我脑海裡回放了下我們方才的对话,确定這裡面存在一些理解的偏差,可当我想要解释的时候,对着摩川恼怒的面容,却又起了坏心思。 “如果是那样,你要怎么办呢?”我看了眼彼此相连的手,道,“你大晚上不睡觉,只是想跟我手牵手嗎?” 他实在是太能忍,太能藏了,不逼一逼,都不知道能抖落出些什么。 “……我要怎么办?我要,怎么办?”他一字一句地重复,每個吐字都又重又气,一副不知道我怎么能问出這种問題的样子。 忽然,他拉着我的手就往外走。 我以为他是要赶我出去,也顾不得捉弄他,忙道:“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他置若罔闻,只是拉着我往神庙后头走。 层禄人的夜视能力似乎都很好,這样的夜路我完全看不清楚,但摩川却犹如在白日裡行走那样毫不犹豫,沒有任何迟疑。 “摩川,我真的是开玩笑的……”他跨步极大,我跟得跌跌撞撞,手腕又被他抓得很痛,心裡不由升起一丝惶恐。 他這是要带我去哪裡?不会是被我的渣男言论气到了,想摸黑揍我一顿吧?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一点心理负担都沒有,该认错就认错,“你别生气了,我刚才是胡說的。” 走在前面的人始终沒有回头,好似完全屏蔽了我的声音。来到离大殿最远的角落,他一脚踢开柴房门,拉着我进到裡头。 如果說外头還有些自然光,那柴房内简直是伸手不见五指。 我咽了口唾沫,用另一只手讨好地去揉摩川紧抓我不放的那只手:“摩川,我們来這裡做什么?” 有柔软的面料划過手背,接着,我便以趴伏的姿势被推到了一张桌子上。 触手不是满是灰尘又冷硬的桌面,而是一件充满庙宇香气的衣服。我意识到,是摩川将自己的外袍垫在了我的身下。 莫名地,在這個节点,這一瞬间,我又不害怕了。 他或许是生气的,但肯定不是想揍我的生气,不然怎么会拿自己干净的言官服给我垫身下? “吱丫”一声,柴房门被从裡面关上,极度的黑暗裡,只有身后不断靠近的脚步声响起。 只是几秒,那脚步声便在我身后停下了。我试图适应眼前的黑暗,可怎样睁大双眼,视线都无法聚焦,只能模糊地看到一些深灰与纯黑的色块。 “摩川,這裡好黑。”我想要撑起身,才起来一点,背后就過来一只手将我按了回去。 “不准动。”寂静无光的柴房内,摩川终于开口。 听出他声音中的冷冽,我马上不敢动了。過了会儿,背后覆上来一具温热的人体,但沒有完全趴上来,只是要贴不贴地撑在我的身后。 摩川的手顺着我的肩膀一路滑過腰侧,来到我的身前。 金属彼此摩擦,发出微小的拉动声,在平时根本不会注意,這会儿却清晰地令人头皮都要炸开。 他的手很冰,一碰上来我就不自觉打了個激灵。 将头磕在桌面上,我紧紧攥着手下的衣服,死命咬住唇肉才沒发出奇怪的声音。 有舒服,但也并非全然的舒服,疼痛占了大部分。 就像一位只吃過一两次拉面,对拉面爱得十分有限的学徒,却被迫要去学习如果做拉面。光是揉面就带上了怨气,揉捏、拉扯的力度完全是在发泄怒火,沒有一点考虑面团感受的意思。 我安心地太早了,他這完全就是在报复我啊。 你不是喜歡吃面嗎?那就吃,无论我做成什么样你都给我吃下去,吃到吐出来,再也吃不下,对拉面产生阴影为止。 “摩川……”我去掰他的手,混乱中却怎么也掰不动,“我错了,我是回去……回去工作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们夏人,总是有說不完的花言巧语。”他不为所动,手上力道反倒更大了。 這不是拉面,這是刀削面了吧?再這样下去,我怕是要废。 “摩川,好痛啊,你這样我很害怕……”见挣不脱,我胳膊索性换了個方向,去摸他的脸。 疼痛稍缓,這招似乎起了效果。我一点点摸索,眉毛、眼睛、面颊,再到柔软的唇。 猝不及防地,手指被咬了一口。我吓了一跳,本能地缩回手,他却追上来,亲吻我的掌心,张嘴轻柔地啃咬我的掌根。 “你小时候那么好,长大了却成了一個混蛋。”他语气含恨,双唇贴着掌根,往下咬到了手腕。 两处命脉被制,有那么一個瞬间,我有种他确实想要弄死我的错觉。 但很快,爱意還是胜過了恨意,他放過我的手腕,也不再为难那团被揉得有些過头,软塌塌、湿哒哒的面团。 他的动作开始变得温柔,言语却仍然带着冷意:“你可以反复无常,也可以随心所欲,你是這样的人,我早就知道,但我和我姐姐不一样,她到死都在等,我不会……”他的唇落在我的耳边,恶狠狠道,“你不回来,我就忘了你。” 他能想到最狠的报复,竟然就是忘了我?我還以为,他会跟那些武俠小說裡被臭男人始乱终弃的异教圣女一样,追杀负心人到天南海北呢。 他這個样子,我怎么舍得不回来? “我会回来的,我一定回来,我保证……答应你的,我决不食言……”我艰难地說完,脑子裡已经什么都不剩,稍稍撑起上身,一阵剧烈的颤抖后,我喘着粗气倒回衣服裡。 鼻端是摩川的气味,身后是摩川的温度,我蹭着身下的布料,身体仿佛沒进了一汪温泉裡,浑身暖融融、懒洋洋的。 就這么過了会儿,我渐渐回神,感觉到身后摩川的状态,有些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道:“你還沒……我帮你吧。” 手還沒碰到就被挡开了,摩川退开一些,将我拉坐起来。 “不用,我不需要。”說着,他再次欺近,挤进我两腿间。 “等等?我才刚……”我想阻止,奈何力不从心,只能被动地跟随他的手指奔赴天堂亦或地狱。 一次,两次,三次……到最后,已经什么都不剩了,摩川将我从桌上抱下来的时候,我甚至腿软到差点跪下。 “够了嗎?”他扶住我,问道。 我一愣,反应過来他在问我拉面有沒有吃到饱,忙不迭地点头:“够了够了。” 再好的东西也不能這么吃法啊,而且我喜歡的是和他一起吃這件事,不是喜歡拉面本身啊。 “我走不动了。”我抓着他的手,虚弱地保证,“這次,绝对不是装的。” 這腿抖的,我都怀疑我等会儿能不能顺利走回研究院,感觉一個不小心就会从台阶上滚下去的样子。 摩川什么也沒說,用外袍裹住我,将我打横抱起,随后离开柴房,回了他的屋裡。 骤然到了光线充足的地方,我還有些不能适应,眯着眼往摩川怀裡蹭了蹭。 等身下挨到柔软的织物,我才从外袍裡探出头,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摩川的床上。 “我今晚睡這儿?”我摸着摩川床上的被褥问。 他将脏掉的袍子丢到一边,去桌边倒了杯水,端到我面前:“那你五点前就得走,還得从后门走。不然被看到了,大家会起疑的。” 我确实流失了许多体液,接過杯子一口气喝了大半杯,道:“這么麻烦。算了,我休息一会儿就回去。” “和我在一起,本来就是件很麻烦的事。”他背对着我打开衣橱,语气平淡道,“你现在后悔還来得及。” 你要是抓着柜门的手不那么用力,我就信了你是真的给我机会反悔。 撑着床面站起身,经過一段時間的休息恢复,我的腿终于不再绵软无力。 我走到摩川身后,抱住他的腰,道:“喜歡我也很麻烦啊,你后悔嗎?” 他身上的肌肉僵硬了一瞬,又迅速放松:“我做的任何决定,都不会后悔。”他說完,从衣柜抽屉裡取出一张绿色的卡塞进我手裡。 我不明所以地松开怀抱,看了看那张卡,竟然是一张银行卡。 “怎么给我這個?” 摩川回身面对我,视线落在那张卡上,道:“這是我的工资卡。” 我震惊不已:“你還有工资?不是,你给我這個干什么?” “你的钱不是都赔光了嗎?這裡面沒多少钱,大概十几万吧,于你是杯水车薪,但我也只有這么多了。”他看向一旁架子上五光十色的串珠道,“那些是一代代言官传下来的,严格意义上并不是我的东西,我只是暂时保管它们,所以给不了你。” 摩川解释道,以前神庙都是接受信众供奉的,大家再穷再苦都会把自己仅有的财富献给山君。到他继任时,世代积累,那已经是笔了不可小觑的财富。 他和老言官不同,看過外面的世界,知道厝岩崧的落后,便力排众议,与政府联合设立了一個专项基金会,不管是以前的供奉還是以后的供奉,都将存入基金会中,用于厝岩崧的发展。 而他银行卡裡的工资,便是他任基金负责人的报酬。 “你把钱都给我了,你自己怎么办?”我重新抱住他,下巴搁在他的肩头,拇指指腹一個劲儿地划拉着银行卡的卡面,心中甜蜜而酸楚。 他真的是把能给我的,都给我了。 “我本来也用不了什么钱。”他举起手,缓缓回抱住我。 “那我先收下了,之后连本带利還你。”我更紧地抱住他,亲了亲他的耳垂,心裡已经做好决定——以后赚的所有钱都交给他。 不光是钱,還有车子、房子,金银珠宝,能给的都给他。 好男人,都是要把钱交给老婆打理的,我也不能例外。 第49章 每一天都在想 6月初,沿海地区的气温最高已经能到30c,所幸击竹寺身处竹海,還算凉爽,不然就凭菀姨這大包小包的祭品,两個人拿上山怕是要汗流浃背。 “想当年啊,你妈和我是一個医院待产,那会儿我就看出柏齐峰不是個好东西。我們老严一下班就守在我边上,我快生那几天更是天天睡医院。柏齐峰呢?人都看不到,就你姥姥姥爷在医院裡照顾你妈,你生的时候他都不知道在哪儿……” 菀姨虽然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但仍然健步如飞,說着檀香扇一展,边扇风边停在休息平台等我。 “谁都知道他不好,偏偏我妈喜歡。這叫什么?山珍海味吃多了,偶尔想吃口屎调理一下肠胃……”走上休息平台,我将两只手的袋子放到地上,接過菀姨递過来的矿泉水喝了好几口。 菀姨收起扇子,敲了敲我的脑袋,道:“唉,這话不好說的,怎么也是你妈。柏齐峰屎归屎,還是有一点贡献的。” 我将矿泉水還回去,闻言不解道:“什么贡献?” 菀姨拉上背包拉链,背上重新出发:“你啊!沒他哪来的你。”她轻轻捏了捏我的脸,說罢快步而上,迅速与我拉开了距离。 我错愕地注视着她的背影,不禁哑然失笑。 上一次见江雪寒已经忘了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本以为人生很长,哪怕不见面,我們也能各自安好,度過這一生。谁想,生命如此脆弱,她說走就走,转眼就成了块冷冰冰的木牌子。 希望她真的去到心中的极乐世界,不用再经历人世间的苦厄。 曾经我对她有埋怨,有憎恨,有怪罪,如今雪山上躺了一夜,心境平和许多。這人间,值得我挂心的事物太多了,无用的,就都放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