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魔女小姐如是說·壹 幸运
疼疼疼疼……头好疼……
纸板捂住自己的头,咬紧牙关,脑海仿佛被人撕裂一般,疼痛难忍。
過了不知道多久,這份疼痛才稍微散去一些,還好,已经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了。
首先,确定自己现在的情况。
手還在嗎?還在,好,接下来是什么,脚,对脚還在,還有呢?身体有沒有受伤?
纸板把自己能够看见的位置全部看了一遍,很好,沒有受伤。
那么接下来就是第二個問題,现在,我在哪裡?
纸板环视四周,然后瞪大了双眼。
如果让一個乡下的农夫,进入国宴的厨房,会有什么感受?如果让十九二十世纪的幻想家,看到今天的电器街,又会是什么感受?
现在的纸板就有這种感觉。
在他眼前的,不是【现实中】的景象。
纸板读過《哈利波特》,也看過电影,知道那個叫做霍格沃茨的城堡裡面,楼梯是可以动的,会不断变换衔接的位置,但是现在在他眼前的,却远比那更加令人——惊叹。
楼梯,楼梯,视野内的全是楼梯,但是并非向上,似违反了物理的守则一般,有衔接左右的,上下的,斜对角的,若不是脚下踩着大地仍有重力的感觉,纸板或许会认为自己是站在了错误的地方。
有的楼梯,正面朝着左边,或者朝着右边,后边,不同方向,不同摆放,但又十分诡异地形成了一种和谐感。
其次,就是数量。
這裡的楼梯一眼不见尽头,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数量,密密麻麻。
這裡到底是……哪裡。
彭罗斯阶梯?不对,彭罗斯阶梯应该是一個始终向上或向下但却走不到头的阶梯,而這裡……這裡的阶梯本身就不应该有方向感。
纸板支撑着站了起来,他揉了揉太阳穴,不知道有沒有用,或许能够让自己好受一些。
站起身后,他才感受到,比刚才更加诡异的现实。
光线很模糊,沒有光源,整個楼梯构筑而成的世界覆盖着一层幽光,似夜晚十二点小巷子,昏黄路灯照耀的午夜。
纸板环视了一下四周,在短暂的時間后,他开始适应了這裡的昏暗感。
然而,视野之内的依旧是楼梯。
对,手机,看一下手机……
纸板看向四周,很好,還在,在不远处的地面上,他把手机拿起,如预料之中的沒有信号,不過基本的功能還是可以使用。
手机屏幕上有一道裂痕,是刚才摔的嗎?换一次屏的价格可不少啊……纸板叹了口气,点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功能。
屏幕上的時間是……凌晨三点二十七分,星期……星期三。
他把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然后愕然。
手电筒功能并沒有問題,他也能看见手机背面的位置发出了一道光芒,但是,這一道光如落入大海之中的水滴,被這裡的黑暗所吞噬。
纸板只能够看见光线从手机背面发出,却看不见被光线照耀的位置,在视野之中,一切還是刚开始的模样。
“……伊本·海赛木和牛顿估计会气死吧。”纸板暗自說道。
自己到底是怎么来到這裡的……
纸板看向地面——在那裡,有一盒牛奶,還有一個摔碎的鲜花饼。
“不是吧……真的啊……”
纸板的手不自然地抖了一下。
那個传說……居然是真的——
·
二零二一年七月二十日,星期三,下午三点二十七分。
“你知道嗎?那個传說。”
“什么传說?”
身后的女生正在窃窃私语,不過,她们似乎并未发觉纸板能够听的一清二楚。
正值盛夏,太阳毫不留情地烘烤大地,在這令人感到烦闷和焦躁的季节,外面的蝉不解风情地歌唱。
或许对它们来說這歌声十分悦耳,但对于纸板来說,实在是過于……难以忍受。
他把下垂到脖子的黑色长发扫到脑后,希望這样子能够让风吹到自己的脸颊,再解开衣领上的两颗纽扣,用手扯了扯,露出些许雪白的脖颈,還有脖子上的挂坠。
挂坠是一個小小的瓶子,裡面装着父亲几年前带给他的礼物。
“据說,如果在晚上十二点的时候,在教学楼一楼举行什么仪式……可以召唤出精灵,能够实现你的愿望。”
“真的假的……不会吧?這种烂大街的传言還会有人信嗎?”
身后的两個女生叫什么……不记得了,纸板闭上眼,两只手交叉搭在桌子上,找到一個合适的姿势,然后趴在桌面上。
在下课的這段時間,正好给自己疲惫的眼睛休息一下。
不会有人来打扰他,很好,毕竟他和班裡的同学关系并不熟,因为在开学前很不幸地生了病,在来到学校之后,同学们已经相处了两個星期了,在這之后才来的纸板,已经找不到這個社交圈内属于自己的位置了。
和同学仅有的交流,也只限于借一支笔,或者让個位置给同学经過,除此之外,就沒有别的了。
“哎,昨天三班的那個,外号叫啥寒酥的,就是那個短头发的,矮個子的女生,很可爱的那個,听說她昨晚這么做了。”
“啊?真的假的?”
不過這样也好,纸板并不喜歡社交這种东西,摆着虚假的笑容应和着别人的话,时不时還得对别人不知是不是有意的嘲弄表示赞同。
纸板的成绩并不差,甚至可以說是尖子生,可惜正因他這样的性格,老师和同学都不会来主动接触他。
“是啊,听三班的人說她今天都沒有回学校……好像她家裡人都在找她。”
“她失踪了?”
“对,她好像真的失踪了。”
啧,還是有点吵啊……下课時間只有短短的五分钟,现在已经少了一半,再這样的话下节课会不会沒精神啊……
纸板抬起头,看向身后的女同学。
身后的两個少女被纸板的动静惊到了,她们看着這脸色不大好看的青年,左边的少女赶忙露出一個歉意的笑容,双手合十拜了两下。
纸板沒有說话,重新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
還有一分四十秒能够休息一下。
“……总之,一会儿再去看看吧……”
啧,即便她们压低了声音……還是听得见啊……
“……就是,那個仪式,听說是用一朵花和一杯牛奶,摆在教学楼门口,左边花朵,右边牛奶,然后自己身上放一根狼毛,狼的什么毛都行,然后对着大门說三個相同的字,什么字都可以,就可以了。”
“就這么简单?”
“要不……你去试试?”
“你想我也失踪是不是?”
還有一分钟能够休息一下。
纸板认命了,還好下一节课并不是什么重要的课,哪怕有几分钟的失神也不会有太大的問題,不過今天晚上可能要多花点時間补回来了……
他叹了口气。
外面的蝉還在歌唱,比身后的两位女生的交谈声還要吵。
一杯牛奶……一根狼毛,還有啥?一朵花?這是什么新型的招魂仪式嗎?有哪個许愿精灵会喜歡這些?
再說了,有什么人会在晚上十二点這么做?還要在教学楼?這会不会太傻了?
纸板失去了倦意。
還有十五秒钟能够休息。
“哎!你看楼下那個,好像是寒酥的妈妈!”
“哪裡哪裡?让我看看!”
在少女的话音落下的时候,上课铃声响了起来。
上课铃声是拉赫玛尼诺夫的第三钢琴协奏曲……的一小段,之所以知道這個名字是因为燊冬很喜歡這個曲子。
燊冬是纸板的社交圈极少的同龄人的其中一個,不在這個学校,是在網络上认识的。
燊冬长什么样纸板并不知道,不過他们有很多共同的爱好,也会在些许問題上有一致的观点。
燊冬喜歡弹琴,某段時間十分狂热地给纸板推送各种钢琴曲,還使用一起听歌這种功能,以至于纸板虽沒有半点基础,但是对古典名曲都能說出一二。
不過现在纸板沒心情去听什么拉赫玛尼诺夫還是佛伦兹還是路德维希·凡·贝多芬,因为楼下的嚷嚷声已经大到他也快能听见的地步了。
這节课的教室是在三楼,纸板提前来到了教室,专门挑了一個靠近窗户的位置,很可惜现在這個小聪明成为了让他难受的源头。
纸板抬起头,站起身,他走到窗前,看向地面——那嚷嚷声的源头。
嚷嚷声越来越大,连蝉都害怕地不出声了。
在纸板的视线之中,一個中年妇女正被校长和主任拦着,她正挣扎着想要穿過阻拦,口中喊着什么话。
她的脸上似乎還带着泪痕,可惜太远了,有点看不清。
“纸板。”
這时候,有人喊了他的名字。
看向声音的来源,只见老师正面色铁青地看着他。
已经上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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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你找我?”
纸板推开了办公室的门,辅导员已经在座位上等他了。
见是纸板来了,辅导员脸上立马堆起了笑容:“来来来,我們的大才子来了啊。”
“不……不是,我不是……”
“别客气,找你是有正事的。”辅导员微笑道,“過阵子的竞赛,我推了你去。”
“……啊?”
“然后我這裡准备了一些历年真题,你一会儿就在這裡写,晚上你再回宿舍。”辅导员沒有理会纸板的表情,指着自己桌子上的一沓纸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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