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魔女小姐如是說·贰 箱庭
其实這话說起来不是很正确,对于纸板来說,现在他正行走在【地上】。
星期三,凌晨三点五十四分。
他是在不久之前发现這一点的,一道楼梯,呈一种诡异的角度直插地面,用通俗的說法就是,這道楼梯是垂直于正常的角度的。
于是纸板便踩了上去。
在脚接触到楼梯的那一刻,纸板感觉到了异样——他的身体和地面平行了,他的重心在那垂直的楼梯上,然后背后是方才自己所踩踏的【大地】。
“……牛顿的棺材板真的要压不住了啊。”纸板喃喃道,他打开手机,对着這诡异的构造拍了一张照——不管别人信不信,至少能拿去吹一下。
纸板并不觉得一個正常的人类会相信這样的东西,這种阈限空间還是只存在于游戏或者文学作品中好了。
首先得找到离开這裡的方法,双眼可见之处沒有任何人,别說人了,连生物都沒一個。
“喂!有沒有人啊!”
即便如此,還是先喊一声吧,說不定真的有人听见呢?
手机依旧开着手电筒,即便看不到光线的终点,托丁达尔效应的福,也能看见光所经過的地方。
纸板迈开脚步,在新的地面上行走。
不得不說,這裡的阶梯很有意思,各個方向各個角度交错在一起,在适应了重力的改变之后反而能够接受這怪奇的世界了。
纸板抬起腿,踩在墙壁上。
下一刻,墙壁化为了地面,而地面化为了墙壁。
“有意思……”纸板轻声說道。
他本来就是一個喜歡新鲜事物的人,在学校的时候,枯燥的生活和落后的课程让人乏味,虽会因为起码的尊重而专心听见,但实际上這种內容对纸板而言毫无营养的……当然,有一些還是值得学习的,只是大部分纸板都已经预先学习過了。
這也是为什么辅导员会让纸板去参加比赛的原因,对别的学生看来略有超纲的题目,对纸板来說只不過是基础题罢了。
手机屏幕還是亮着,還是沒有信号,通讯软件的最上面還是他自己回复燊冬的那句‘放心’,嘛,现在這個状况,似乎還真的不太好放心。
已经试過拨打电话了,别說忙音,就算那不在服务区的冰冷机械声都沒有,取而代之的是一段嘈杂而令人感到不适的声响,听到這声音,纸板直接把电话关了,然后做出了‘不打电话’這样的决定。
啪嗒,啪嗒……
如果有一個摄影师拍下這一幕,說不定今年的达盖尔奖都不用比了,拿不到冠军都是有黑幕。
在沒有光源的暗淡世界,在阶梯和阶梯构筑的丛林之中,孤独的青年手中发出,光线穿過黑暗,却无法照亮任何一处……
十分抽象,但也充斥着诡异的美感。
“看样子真的沒有人啊……”纸板叹了口气。
星期三,凌晨四点三十七分。
已经在楼梯和楼梯之间行走了许久,纸板停了下来。
借用那個记不得叫什么的了的作家写的话:向左看,是阶梯,向右看,還是阶梯,向前向后向上向下看,還是阶梯。
一眼望不到尽头。
“還是找不到出去的方法啊……”纸板看着手机屏幕,喃喃道。
手机的电量只剩不到一半,毕竟昨天晚上去辅导员办公室后就沒有充過电,现在电量告急也是情有可原的。
他关闭了手电筒模式,再继续使用下去,手机可能撑不過五点。
他抬起头,肉眼可见之处依旧還是阶梯,和最初并沒有多少区别,无非就是阶梯的位置和之前不同罢了。
也对,现在的纸板已经不知道踩上多少次新的地面了,脚下所站即为大地,這种新奇的感受在半個小时后就令人厌烦,相比起新的物理规则,找不到出路這样的现实更让纸板感到担忧。
是啊,担忧,纸板也是一個正常的人类,一個正在上大学的好好学生,遇到這种情况沒有精神崩溃已经很不错了,总不能指望他轻车熟路般在這裡闲逛。
虽然现在和闲逛也差不多,寻找出口,但是找不到,盲目打转。
“有人嗎!”
纸板喊道。
沒有人回答。
沒有生物回答。
沒有回答。
星期三,凌晨五点。
孤独可怕嗎?纸板曾经问過自己,他的回答是不会,相比起孤独,他害怕的是环境,孤身一人在闹市的街头,他不会有孤独感,但身处這样的空间,他所感受到的,是渺小。
自己太渺小了。
纸板坐了下来,把手机放在一旁。
虽然鲜花饼摔碎了,但牛奶好歹還在,就算不能充饥,解解渴也是可以的。
是盒装牛奶,什么牌子就不說了,毕竟纸板也沒有收到广告费。
于是,在這许久的探寻中,在朦胧的黑色世界中,纸板遇到了【那個生灵】。
·
【九州·金陵】
·
天還是黑色的,朦胧的黑色。
距离太阳升起還有一段時間——大概一两個小时,现在還是夏天,太阳升起的会早一些。
但现在還是太早了。
对于大多数人来說,凌晨五点钟還在熟睡之中,而少女却行走在空荡的校园内。
“……半夜三更从幽州坐飞机過来,连個饭都不给我吃,离谱。”少女不知在对着谁发着牢骚。
虽然是夏天,但少女却穿着白色的卫衣,卫衣的帽子上還有两個猫耳朵。
她蓝色的头发随意地散开,到达肩部的发梢微微卷起。
她打开手机,只见屏幕上,一只蓝色的如猫咪的生物正在打滚。
少女手指按住屏幕,指尖和屏幕解除的位置荡漾出一片涟漪,手机解锁了。
她蓝色的双眼中映出屏幕的光亮。
“地址……是這個学校嗎……教学楼……教学楼在哪裡?”
少女的手指在屏幕上敲动。
只见屏幕上显示的,是某個群聊:
【Tama】Mode:還有醒着的嗎?
【88k】燊冬:巧了,刚醒,自然醒。
【Tama】Mode:?
【88k】燊冬:mode妈怎么沒睡?
【Tama】Mode:忙点事。
【88k】燊冬:【图片】
少女关上了手机。
不知不觉,她已经走到了某個建筑物的门口。
教学楼。
如果纸板在這裡,应该会很惊讶吧——因为這裡是纸板的学校,是他摔倒的那個教学楼。
可惜,现在教学楼空无一人,即便是门口,也什么都沒有。
“牛奶,鲜花……還有狼毛……是這样嗎?”
少女从卫衣的口袋裡面依次拿出一盒牛奶和一朵鲜花,牛奶的牌子就不說了,因为她也沒有拿到广告费。
“左边是花朵,右边是牛奶。”少女自言自语,把鲜花和牛奶摆在了教学楼的左右两侧,然后把一根狼毛捏在手中。
“然后是三個相同的字。”
少女深吸了一口气,从卫衣口袋拿出一個指环。
那是一個形状似衔尾蛇的指环,正好是一枚戒指的大小,少女把指环套在手指上,再次深吸一口气。
“……零,零,零。”
思索再三,她說出了三個相同的字。
在少女的视线之中,一团黑色的雾猛然绽放,朝着她袭来,逐渐扩大,似乎要把她吞噬殆尽。
然而,在黑雾和少女即将接触的那一刻,又停顿了一下,接着迅速后退,然后消失,似乎从未出现過。
“……哎?”少女眨了眨眼。
“零,零,零。”少女再次說道。
一阵凉风吹過,什么都沒有发生,就连那黑色的雾都不再出现了。
“等……等一下,我可沒听說過還有這种情况啊!”
少女似乎慌张了起来,她赶忙取下指环,拿出手机,拨打了某個电话。
铃声响起不到三秒钟,电话就被接通了。
“喂?怎么了?”电话那一头传来一道属于女性的声音,带有略微成熟的韵味,“Mode,你知不知对于一個女孩子而言,睡眠是很重要的?”
“Moko,我根据他们的說法做了。”少女——也就是Mode,脸上露出明显的不悦,“但是并沒有进入【箱庭】。”
“失败了?不可能啊……”Moko的声音充满了疑惑,“按道理来說情报部门的不应该出现這种問題,十二点這個要求還是我們放出去的假消息……为的就是防止有人真的去尝试……”
Mode在教学楼的门口来回踱步,她看着那无动于衷的牛奶和鲜花,皱了皱眉。
她切出屏幕,盯着那绘制着蓝色生物的壁纸。
這时候,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翻动着某個群聊的消息记录,目光锁定在某一行——
‘【88k】燊冬:纸板快回去吧,我听說你们那個女生就是在午夜失去消息的。’
‘【盒子】纸板:放心。’
“……Moko,如果在我之前已经有人进去【箱庭】了呢?”Mode看着那两句记录,询问道。
“你有什么发现嗎?”电话那头的Moko声音抬高了些许。
“……很有可能,纸板进去【箱庭】了。”
“哪個【纸板】?”
“群裡面的那個,他就是這個学校的,而且十二点他发完消息后就沒有在群裡发過言了。”
“你的意思是,一個无关人员被牵扯进来了。”Moko的声音冰冷了许多,“這是第二個了吧?”
“如果算上我們所了解到的那個少女,那這個确实是第二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