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心疼她
月落星橫,吾鄉山房靜悄悄的,宮人說是帷房那邊已經改造好了,她的東西也都搬了回去,請她回帷房。
雲樂舒粗略看了看,帷房的結構大抵沒有變化,只是朝南那面牆開了個洞門,闢開幾步路長的隙道,從隙道走過去就是浴房。
這個浴房不大,卻有個全天候出熱水的湯泉池,池水正是從原來浴房引過來的。
匠人們在除夕佳節沒日沒夜趕工,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完成浴房改建,屬實不易。
身上的痛意又重新襲來,她臉色虛白,眉頭微絞,宮婢們輕手輕腳地伺候她卸下身上繁重的首飾,小心翼翼看她臉色的變化。
房中香爐薰着藩國進貢的昂貴乳香,青煙柔漫,香氣很獨特。
上回那個薰衣的的小宮婢見她神色怏怏,極不舒服的模樣,便有些擔心,主動道,“娘娘,良兒給您換太醫院送來的香吧,史醫士說有舒緩之效,還可安眠的。”
薛芳熬了醒酒湯,史醫士恰好也讓人送了止痛湯來,雲樂舒接過止痛湯,與良兒微微一笑,“好。”
她喝的不算多,頭卻很痛,身上沾染了酒氣,反而蓋過身上些許的藥味。
她慢吞吞喝藥。
浴房就近在眼前,確實方便,她突然不知所謂地笑了笑,說,“先沐浴吧。”
沐浴後仍是薛芳一點點伺候她擦藥,好不容易護理完畢,已是三更半夜。
薛芳道,“娘娘,入寢吧,您今日受累了。”
她搖搖頭,回到桌前坐下,屏退衆人,“都下去吧,我等你們王上。”
薛芳臉上露出焦愁之色,看了一眼她疲乏的臉色,最終沒說什麼,出了門去。
不過半晌,嶽暻輕重不一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
雲樂舒心頭莫名一緊,那種恐懼和羞恥的感覺在一瞬間席捲過周身,她沒發現自己在輕輕顫抖。
很快她又告訴自己,把自己當成一具屍體,想象自己的靈魂出竅而去,正飄往圖璧,奔向他的身邊
她反覆催眠,企圖麻痹自己,讓自己相信身體上的痛是可以被忽略的。
她也好像真的說服了自己。
嶽暻在晚宴上喝得酩酊大醉,在回吾鄉山房路上,被冰冷的風吹醒了幾分,踏進吾鄉山房見到爲自己留的那盞明亮燭火,立時又清醒了幾分。
他輕手推開門,就看到雲樂舒坐在房中,眸光往自己身上淡淡掃過來。
而後緩緩站起身,無甚波動地說了句,“你回來了。”
然而不待他開口,她就開始脫自己的衣服。
他的腳步停下,盯着她腳邊疊起浪花一樣一層又一層的衣物,不感到驚喜,反而覺得詫異。
她臉色淡漠,眼裏沒有半分旖旎春意,完全是一副引頸待戮的模樣。
好一會兒,他才明白過來她是什麼意思。
他的無名火又燒了起來,冷聲喝道,“別脫了。”
雲樂舒充耳不聞,玉手掐住發間一支芙蓉木簪,輕輕抽出,丟在地上。
翻墨般的長髮落下來,襯得她的臉色愈發蒼白如紙。
她沒有一點扭捏,脫光衣服站在他面前就好像喫飯喝水那樣尋常,完全沒有前兩夜在他身下憤而抵抗時那種強烈的羞憤之感。
他抿脣,深邃眸光染上涼意。
她學乖了,又或者她深諳長痛不如短痛的治世名言,總之,是不再反抗了,他的心裏卻很不是滋味。
原來冬夜裏這盞燭火,是她應權通變的妥協而已。
他知道她身上不適,本沒想要動她,她卻擺出這樣慷慨就義的態度
他一時氣惱,恨恨地想:索性就如她所願!
他三兩步走近她身,待走近了,纔看清燭光中她那纖弱身體飽經摧殘後的模樣。
他眼睛黑壓壓的,裏頭的火焰忽然偃旗息鼓,像點燃的火種被一瓢冷水澆滅無存,甚至發出“嚓”的一聲。
然後他的心開始痛起來。
還記得他與她的初次,他不肯熄燈,留一盞光亮,肆無忌憚地窺探她曼妙的身體。
水沉爲骨玉爲肌,細潤如脂,粉光若膩,那般無瑕。
可眼前這個女人,身上發紫發黑的傷痕交錯,腕上一圈青紫勒痕刺目,彷彿在譴責他的暴行。
桌上是她喝藥的瓷碗,碗中沉澱着零碎的藥渣,她不悲不喜,就那麼迎着他的目光,等候他的發落。
他嗅到她身上濃烈的藥香,眸光一顫,屈身把她腳邊的衣服撿起來,爲她一件件穿了回去。
他怎麼會把自己心愛的女人蹂躪成這個模樣
他怎麼能管控不了自己的情緒,讓那熊熊大火毫不留情地燒向她
他爲什麼不能換種溫柔的方式告訴她,他不過是想要她生個孩子,以此證明她的一點誠意罷了
他需要她偶爾的迴應與承諾,否則心中就總是患得患失,他不喜歡這樣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抱住她的肩,他問她,“還很疼麼?是孤不好......以後再不這樣了。”
雲樂舒大概是見多了他能方能圓,變臉神速的樣子,看着他氣洶洶而來,又瞬間火滅煙消,竟也不覺意外。
但到底鬆了口氣,像躲過了一頓即將落在身上的鞭子。
她仰着頭,沒有回答他,反而極度疲憊地回了一句,“今夜你若不想要,我要睡了。”
嶽暻這時看到南面那扇通向浴房的門,風流的眉眼微微上揚,摸摸她的臉,又吻了吻她發紅的眼,柔聲道,“你放心睡吧,孤一身酒氣,去洗洗。”
說罷,便踏入那洞門去。
行在那隙道上,四周混潤光滑的石壁,足下防滑的礫石,石壁上明亮的琉璃燈,浴房那頭涌進來的陣陣熱氣,都令岳暻很是滿意。
等他沐浴後再回帷房,雲樂舒已經睡着了。
他將小門闔上,避免讓浴房的溼氣侵擾她。
然後輕手輕腳在她身邊睡下,再次吻吻她的臉頰,安安分分地貼着她睡着。
夜裏聽見雲樂舒含含糊糊呻吟了幾句,他還驚醒過來,以爲她身上又疼了。
待他驚坐起來,想要去傳醫士過來時,她又安靜得像個冬眠的小獸,他才知她只是在囈語。
月光透進來,落在她的肌膚之上,他看着她脖子上幾道扳指劃痕,眉頭一皺,將自己手上的扳指卸下來,隨意扔到牀底。
末了,在那幾道紅痕上吻了一記才又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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