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天雷
可眼下。
东海上空乌云密布，一道道雷电直劈入海的某一处。
猛烈的气流，在海面上掀起一波又一波的巨浪。
海边的沙滩上，水面上還有很多已经死掉的鱼虾的尸体。
一片死寂。
三人立于东海上空，看着眼前這一幕，皆是眉头紧锁。
修意收了灵识，对着二人摇摇头。
闻光：“一個活物都沒有了？”
修意点点头，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鲛人一族对于凡人来說，是個传說。
可修仙之人都知道，鲛人一族和凤族、龙族、狐族、精灵族并无区别，都是真实存在的。
而且他们都天生具有仙根，只要勤加修炼，飞升成仙只是時間問題。
但鲛人一族与其他四族又有不同。
他们天生攻击力很低，却是三界内最好的医师。
他们一生皆是行善积德，怎么可能与人结怨？
若不是结怨，那便是
贪欲作祟。
看着這空空如也的东海，和遍地的尸骸，离兮她把白玉笛攥的紧紧的，眼裡满满的怒意，還惨杂着自责。
虽知這一切皆是缘法。
可，這些海裡生灵，何其无辜。
如果她早来一点，是不是，是不是就能救下這万千生灵。
一双遒劲有力的双手，忽然把离兮拥入怀中。
熟悉的松木香夹杂着淡淡的海风的味道，扑面而来。
离兮也不挣扎，任由修意抱着她，为她擦掉脸颊处不知何时滑落的泪滴。
她知天道不公，也懂大道无常。
可当她直面這不公的天道时，還是沒忍住，流下了惋惜的泪水。
闻光在边上看着二人，又看看天边一直劈下来的雷电，還是沒忍住的问出了口：“咳咳，那個我无意打扰，但這雷电是不是先想办法停一下呢。”
闻言，离兮有些不舍的离开修意的怀抱。
她看着面前的海域，又看看天边的惊雷，神色恢复的和往常一样慵懒道：“你自己下到湖底，把那引雷的法器收了就好了。”
闻光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自己的姐姐：“我自己怎么去嘛。”
离兮看都不看他，把玩着白玉笛道：“你那破二胡沒带？”
闻光：“带了。”
离兮：“那你是手断了，不能拉了？”
闻光：“”
离兮：“還是你脑子坏了，不记得织穹苍怎么拉了？”
闻光：“姐姐，你就不能說我点好嗎？那织穹苍只能保护上半区，那脚底怎么办嘛。”他一边說還一边上下比划着。
离兮翻了個白眼，嫌弃两個字就差写在脸上了。
离兮：“融会贯通会不会？你吹的时候，脑子裡想着让它织成個圆，不想成顶不就好了。”
闻光：“那我也，不敢自己去嘛。”
他声音越說越小，最后变成了呢喃。
說完還看向离兮身侧的修意，双手合十，一副拜神的虔诚样道：“姐夫，救命。我自己害怕的。”
那谄媚的样子，那七拐八扭的腔调，离兮一個女孩子都受不了的起了鸡皮疙瘩，更何况是修意。
修意紧抿着唇，看不出情绪的一语不发。
他凭空一握，一把剑便被他握于掌心。
沒有任何的招式可言，他握着剑，随意的向着海面劈去。
东海就這样，以他剑气所及之地为线，分成了两片海。
离兮口中的法器，就在他剑气劈過去的瞬间，碎成了两瓣。
看来，他也一早就知道了這引雷法器的存在了。
离兮能感知到身边的人很强，但从不知道，他随意的一挥剑，便能把像东海這种海域，劈成两半。
剑气持续了好一会，两片海才重新汇合。
天空的乌云也散了去，雷电随着法器的破碎，早已不见了踪影。
东海好像恢复了往常的模样，又不太一样。
离兮看着随处可见的尸体残骸，秀眉拧紧。
這狗屁的天道，她就是不从。
她举起白玉笛，置于唇边。
好看的桃花眼随即合上。
离兮吹了有史以来最长的一首曲子。
曲子足足持续了两刻钟，才停下来。
闻光从离兮闭眼的那刻开始，脸就黑了起来。
他也是修习音律的，而且是辅助类的音修。
刚那首曲子，离兮曾经教過他无数次。
但他沒有一次完整的演奏出来過。
那时离兮也只是用白玉笛，轻敲了一下他的头，无奈的道:“学不会也罢，這曲子对于你来說，也不算是什么好东西。”
被离兮說成不是好东西的曲子，便是能活死人肉白骨的曙光。
演奏者要消耗的便是自身的修为和寿数。
简单来說，就是一换一。
這一海的活物，从离兮放下白玉笛的那一刻，都重新有了生机。
原本死气沉沉的海面，终是恢复了往昔的热闹。
离兮却脸色苍白，脚下一個踉跄，险些站不稳，跌落到海裡。
好在修意一直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在她面色变的惨白之时，就一只手在她身后虚扶着。
闻光:“姐，你疯了？大长老說過，不让你用這曙光的，你虽修为和寿数不会有损，但……”
话還沒說完，就见原本恢复晴朗的天空，又变的漆黑一片。
与刚才的乌云密布不同，此刻這片区域，就像是一处密封的，毫无光亮的山洞，漆黑的完全看不见周围的一切。
远处天边，自高空处出现了一道闪电。准确的說，是一道极粗极亮的雷电。
是天雷。
它像是要把漆黑的天空劈成两半一般，飞速向着离兮冲過来。
顾不了那么多，她伸手推开身侧還在扶着自己腰肢的修意，声音虚浮的道:“带着阿光，走远点。”
說完，她踏着虚空，快步朝着那天雷迎了過去。
想象中的痛感并沒有袭来。
一道不太明显的白色身影，以极快的速度闪身到了离兮面前。
不等她反应過来，就已经撞入一個坚实的胸膛内，那人携带者好闻的松木香，将她整個抱入怀中。
闻光离得老远，就见远处的天空中，修意怀裡是自己的姐姐，而背后便是滚滚天雷，直插入他的体内。
天雷近身的那瞬间，乳白色灵气自修意体内暴涌而出。
只是這灵气所在的位置并不是他的后背，而是……胸前。
乳白色灵气在离兮与修意接触的地方，形成了一层密实厚重的气层。
离兮双目通红的盯着面前嘴角始终牵着一個好看弧度的人。
她想要挣脱出修意的怀抱，她想要摆脱那乳白色灵气的束缚。
可她此刻太弱了，她的内息，刚都用来演奏曙光了。
她不要面前這人来替她承受她的天谴。
可她挣不开，无论她怎么用力都无济于事。
她感觉這道天雷持续了好久，久到她挣扎就用空了体内剩余的全部气力。
修意始终对着离兮微笑着，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好像背后那道不是天雷，而是一阵清凉又惬意的晚风。
直到天雷结束，修意再也绷不住了。
他伸手捂住离兮通红的双眼，噗的吐出一大口鲜血。
另一只手還紧紧的禁锢住离兮，不让她抽出双手。
他声音沙哑又低沉的道:“别怕，有我在。”
說完，周身乳白色灵气就消失不见了。
但他的双手，却還维持着刚刚的姿势，一动不动。
两人以這样的姿势极速下落。
离兮只顾着挣脱束缚，她想看他，只是想看着他。
她像是失去了所有知觉，感知不到两人正在坠落。
好在最后闻光及时出现在二人身边，将二人平稳的放在地面上。
鲛城，客栈内。
修意和离兮两人就保持着那样的姿势，整整五天。
這五天，无论离兮怎么挣扎也挣不脱修意的束缚。
血肉白骨的枯焦味儿，就這样在她周身围绕着。
离兮很想知道，他怎么样了，被天雷击中的肉身還好么。
无论她怎么问闻光，闻光都說沒事。
他怎么可能沒事。
闻光刚接住二人的时候就看到了，修意的背后的白色布料早已不见了踪影。
裸露在外的皮肤几乎是血肉模糊，還带着烧焦感。
仔细看去，還能看到几处发黑的骨头。
他把所有的灵气都用来保护怀裡的离兮，就算他修为再高，练体境界再高，终究也不過是□□凡胎，怎么可能在天雷面前，毫发无伤的离开。
终于在第六天，修意松了手，却依旧沒有要醒的意思。
离兮重获自由后，第一件事就是检查他的身体。
看向他后背的时候，那裡竟然真的，完好无损。
闻光也松了口气，這要是被他姐抓了现行，知道他骗她，那他肯定死定了的。
不過也不能怪闻光說谎，修意就算晕倒失去了知觉，也還是把离兮护在怀裡，摆明了不想让她担心。
事都做到這地步了，他也不好拆台呀。
他也是真的佩服修意。
不說他這失去知觉還能护着自己老姐這事，就单說那惨不忍睹的伤口，竟然能在五天内，凭借自身，恢复的完好如初。
闻光不是不想帮忙，只是他才把二人平稳的放到床上时，修意周身就自动的生成了一层乳白色的保护罩，将他与二人隔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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