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27(下)
去医院的路上。
裴盛炎开着车,脸色還是那么冷,今早回来后,他像变回了曾经的青龙,冷漠得让人害怕。苏茉莉本是想道歉,可是,他一夜未归,還不接电话、不回信息,又拒绝和自己沟通,她难免也有些闷气。
不长不短的路上,谁也沒有說话。
二十多分钟后。
裴盛炎在地下停车场将车停稳后,苏茉莉接到了妈妈的电话,一听到天鹰哥醒了,她就激动得立刻推开车门,朝电梯跑去。而他愤怒得连关车门都有些用力。
电梯门刚打开,苏茉莉就冲了出去。
裴盛炎又被抛在了身后,他静静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双手渐渐握紧成了拳。這一次,比起怒,他更多的是失落。
“天鹰哥……”
跑进病房裡,苏茉莉就一把抱住了病床上的蓝天鹰,不停地检查他的伤,看到他的右眼被包扎上了纱布,“你的眼睛……你的右眼怎么了?”
她吓得呼吸都快停了。
蓝天鹰笑着轻轻摸着她的头,安抚她的情绪:“小姐,沒事,就是受了点伤,沒大碍。”
這是他们十几年的相处方式,很难改变。
這一切对于裴盛炎来說,都像蚂蚁在心间爬,依旧很嫉妒。虽然他已经努力去适应,去改变自己,可是他還是见不得,蓝天鹰如此宠溺的轻抚茉莉的头,而她也這么乖巧的对他笑。
仅仅只是站在门边,他已经怒不可遏。
病房裡一片温馨。
“天鹰的右眼被竹棍砸伤了,刚刚做了检查。”
沈怡梅在一旁剥了一根香蕉,走過去,递给了天鹰,对苏茉莉說,“還在等报告结果,但我相信,肯定沒事。”
苏茉莉超级害怕:“不会瞎吧?”
蓝天鹰指了指她:“小姐,你最好给我呸掉。”
她连连呸了几声,恨自己刚刚口不择言。然后拉着他的手摇来摇去,“我的天鹰哥,未来是要拿影帝的,還要在领奖台感谢我。”
她清咳了几声,然后又把五年前模拟他领奖的台词模仿了一遍。
瞬间,病房裡全是笑声。
裴盛炎实在看不下去了,怒到心底狂颤。因为,這样一家和睦的画面,显得他更是一個外人。但又一想,裡面的三個人是相处了十几年的苏家人,而自己的确是一個愧对于他们家的外人。
他沒有理由去宣泄自己的不满。
他握成拳的手突然松开了,默默转過身,静到就像从未来過一样。
沈怡梅察觉门外有人,但走出去的时候,只看到了走廊尽头裡,那個高挺却极致落寞的背影。
病房裡還是热热闹闹。
一心只有天鹰哥,苏茉莉不停地在问他身体情况,都快把他问烦了,她似乎真的沒太在意裴盛炎,只是沒看到他时,想到他肯定去公司了。蓝天鹰提醒了一嘴,
“小姐,给裴盛炎打個电话。”
苏茉莉却還犹豫了一下。
蓝天鹰问:“怎么?吵架了?”
苏茉莉沒作声,過了一会,才拿出手机,拨了电话,但是始终沒接通。她突然意识到這次事大了。
“茉莉,你過来,我有话和你說。”
沈怡梅有些严肃的叫了她一声。
裴氏。
因为昨晚喝了不少酒,在庄园裡也沒休息好,裴盛炎竟靠在办公室的椅子上睡着了,還是吉西进来送热茶时,他才醒。
她以为是自己的动静太大:“裴总,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沒事。”
裴盛炎立刻坐直了身体,看到桌上的热茶。
吉西解释着:“早上看到你脸色不好,担心你太疲惫了,所以给你倒点热茶,上午沒有会,你可以再休息休息。”
裴盛炎稍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吉西出去后,他看着热气腾腾的茶发了一会呆。连助理都会关心自己,但是自己最亲密的人,却总把自己抛在身后。
他顺便看了一眼手机,有很多苏茉莉的未接来电,他拿起手机,想了想,然后又放下了,還是沒有回過去。
但這时候,红色的软件亮了,是久违了的消息弹窗。
苏茉莉:[好久沒聊了,在嗎?
虽然還在气头上,但裴盛炎想换個方式听她会說什么,回道:[在。
医院楼下。
坐在长椅上的苏茉莉,原本以为裴盛炎是开会沒看手机,但看到小瑞竟然很快就回了,她气得差点跺脚,愤懑的自言自语:
“裴盛炎,你单纯就是不想理我呗。”
她用力的敲着键盘:[我都忘了和你說,我和前男友在一起了。
還特意发了一個可爱的表情。
小瑞回道:[哦,是嗎?恭喜啊。
装得還真像那么回事。
苏茉莉哼了一下,又回复:[但他還是好难搞啊。
裴盛炎挑眉,回:[怎么难搞了?說来听听。
苏茉莉几乎是一气呵成打完的:[就是,生气了永远不說,玩消失,你說這种人是不是不能要啊。
或许是知道小瑞的真实身份,所以她讲话過于刻意了。
裴盛炎很快就起了疑心,他抬起手,对着手机琢磨了一下,大概猜到了什么,然后冷冷一笑,打去一行字:
[如果实在合不来,那就分手吧。
這句话吓得苏茉莉蹭一下站了起来,所有想输入的话全被噎住。
她盯着手机,看着這刺眼的字,气呼呼的紧紧皱眉,又委屈死了:
“裴盛炎,有必要說這样的话嗎?我有這么過分嗎?”
下午。
苏茉莉去上课了,沈怡梅也回去休息了。裴尹荷在家只睡了不到四個小时,又赶着去裴氏开会,向裴盛炎汇报剧组事故,满身都是疲惫,最后是裴盛炎让吉西送她来的医院。
“過来。”
裴尹荷刚走到门口,蓝天鹰就对她笑着招手,虽然只有简单两個字,但很宠溺。
来之前,她其实心裡還是有不痛快在的,所以她上午特意走了,不想看到苏茉莉和他的温馨打闹。
她慢慢走了過去,他又勾了勾手,
“站那么远,再過来点。”
“你是哪裡不舒服嗎?”
裴尹荷下意识紧张了一下,赶紧俯下了身,想看看蓝天鹰的伤口,但他突然身体向前一倾,朝她的唇上吻了上去,她吓了一跳:
“這是在医院。”
“你還会在意這些?”
蓝天鹰望着她,一笑:“你主动的时候,什么时候在意過场合?”
“……”
裴尹荷竟害羞了起来。
蓝天鹰顺势拉起了裴尹荷的手,揉了揉她细软的手背:“辛苦了。”
虽然那些不痛快有被融化掉一些,但她還是故意高傲了一下:“我是挺辛苦的,又要处理工作,又要处理剧组的事,又要照顾你……”
她话音未落,蓝天鹰就把她拽到了自己身前,大大的手掌撑住她的背,吻着她。
不同刚刚的蜻蜓点水,這個吻更深更激烈一些。
因为,昨天晚上,他迷迷糊糊,半醒半梦间,隐约听到了她說的话。
所以,這是他能给她的一些安全感。
吻着吻着,裴尹荷突然笑了,见反正沒人,蓝天鹰索性双手搂着她,“知不知道,你這样很不礼貌。”
她看着他右眼的纱布,“你现在這個样子接吻,有点好笑。”
“裴尹荷,我眼睛都不知道会不会瞎,你還在嘲笑我。”
知道她的腰很敏感,蓝天鹰故意挠了挠,她痒得直拍他的手,“好了,好了,我不笑了,不笑了。”
“那让我再亲一下。”
“蓝天鹰,你怎么不要脸?”
“我差点就死了,在救护车上,我真怕我再也吻不到你了。”
虽然用开玩笑的语气說着,但蓝天鹰是认真的,這的确是他在车上的第一個想法。他也觉得神奇,但他不得不承认,這個他曾经最不想接受,甚至厌恶的女人,慢慢的成为了自己很重要的人。
裴尹荷推着他:
“你真恶心。”
那么冷酷的蓝天鹰,一旦粘人竟有点可爱:
“過来,快。”
裴尹荷本想把他推开,但不料他故意倒下,被他抱住了。
床都晃了一下。
“這裡是医院,收敛点。”
她轻轻捶着他的胸。
“說了,再亲一下。”
他挑挑眉,沒放手。
冰冷沉重的病房。
此时的打情骂俏是满屋的浪漫。
裴尹荷亲了蓝天鹰一下,他很满足。
“让我起来。”
“再抱会。”
他像個无赖。
直到,门口的吉南用力的咳嗽了几声,他们才分开。
他连连“哇“道:“我第一次看到,受了伤,還能在病床上玩得這么刺激。”
裴尹荷和蓝天鹰沒說话。
吉南身后還跟着一名护士,他客气的做了一個請的手势,“我們是带蓝先生再去做一次眼部检查的。”
裴尹荷瞅了他一眼,立刻是一如既往的高傲:“你是主治医生?”
吉南耸耸肩,点头,“嗯,有什么意见?”
知道他年龄不大,怕资历不够,裴尹荷难免有些质疑:“你能行嗎?别最后,治不好,让我們错過最佳的治疗時間。”
她字裡行间都在护着蓝天鹰。
最讨厌被质疑,尤其是在专业上,吉南冷笑一声,而后挤出笑容,“裴总,如果您对我們医院的医生不满意,可以转院。”
倒也不至于這样,裴尹荷沒再說什么了。
被护士搀扶起来,蓝天鹰向吉南道歉:
“南医生,不好意思,我女朋友……”
他抬眼看了看裴尹荷:“……嘴比较笨,不太会說话,請你见谅,我非常相信你的医术。”
裴尹荷气得皱起了眉,瞪了他一眼。
知道這是他们小情侣的趣味,吉南不想再听了,他走到前面,甩了甩手,“你女朋友嘴笨,我可以友情帮她挂下口腔科。”
“你讲话最好给我……”
裴尹荷刚想再回击几句,但被蓝天鹰笑着制止了。
今天的英语课上得比较久,晚上老师還临时做了测验,所以苏茉莉下课已经是快9点了,可是她始终沒有收到裴盛炎的电话,他也沒有来接自己。
想起下午小瑞的回复,她彻底急了,往家裡狂奔。
仓促的按了密碼,推开门,看到客厅裡也沒有裴盛炎,苏茉莉扔了书本和包,就各种找他:
“阿炎……”
她寻了一圈,都沒看到他,這么大的房子,都跑累了,气喘吁吁:
“为什么大家都想住大房子,找個人麻烦死了。”
看到两個主卧的门,一個敞开,一個合上,苏茉莉似乎知道他在哪了。她冲平时睡的卧房看了一眼,沒见到他,她想,他一定在隔壁。
“竟然,开始和我分房睡了?”
她有些气,“至于嘛,裴盛炎。”
果然,她推开门后,看到他侧躺在床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她沒打扰,轻轻再合上,然后先去吃饭洗澡。
房门被合上的那刻,裴盛炎睁开了眼。
屋裡很暗,只有窗外浮动的光影,他知道她在心切的找自己,不過,他沒有着急回应,心底提起冷冷的笑,而后又闭上了眼。
半开放的餐厅裡。
累了一整天,苏茉莉好饿,她刚刚吃了一大碗面條,因为怄气,她還加了两個鸡蛋。此时,瘫在椅子上,摸着微微鼓起的小肚子。
她想起了,妈妈在医院裡的话。
沈怡梅很久沒对自己這么严肃了。
“茉莉,你也太不把炎儿放心上了,刚刚我看到他在外面都沒进来,估计是看到你和天鹰打闹,所以不开心了。”
“天鹰对我們的确很重要,但你始终是炎儿的女朋友,也要在意他一点。”
“炎儿虽然总是在照顾你,但是,你也知道,他其实很沒安全感,很敏感,尤其是分开了這么多年,他应该也会怕,你始终无法真的再接受他。”
她心沉了下去,认真的想了很多。
收拾了碗筷后,苏茉莉舒舒服服的泡了一個澡,穿着舒服的裙子,特意擦了很香的身体乳。她关了所有的灯后,轻轻推开门,又轻轻合上,钻进了被窝裡。
她钻啊钻,像個软软的虫在蠕动,吵到了裴盛炎,他声音很冷:
“别动了,躺好,睡。”
“哦。”
见他醒了,苏茉莉刻意在他耳边說了一声,然后伸出手,从身后抱住了他,贴着他宽阔的背,手伸进了他的睡衣裡,落在了他的小腹上,他猛地睁开了眼。
她笑嘻嘻的:“第一次這么摸你的腹肌,很结实诶。”
知道她什么意思,但裴盛炎推开了她的手:
“我很累,睡吧。”
美人计竟然失败了。
苏茉莉干脆单刀直入,“阿炎,我們聊聊吧。”
“明天再說,我真的很累。”
裴盛炎压了一下被子,闭上了眼,依旧很冷漠。
如果不解决這件事,苏茉莉恐怕睡不着,她嗖一下了床,然后光着脚,绕了半圈,走到了床头,蹲下身,双手搭在床沿,下巴磕在床边,委屈的撅起嘴:
“不能等明天,我今天就要和你道歉。”
她這张白皙清秀的脸和一双漂亮的杏眼,只要一委屈,无辜起来,真的很难让人再生气。
裴盛炎沒消气,眼神還是有些冷:
“你有做错什么嗎?为什么要和我道歉?”
柔柔的望着他,苏茉莉掰着手指,数落着自己的不是,“第一,我不应该因为着急去看天鹰哥对你发火,第二,我不应该紧张天鹰哥,总是把你落下,第三……”
“第三是什么?”
“沒了,沒有第三,我就做错了两件,我就只认這两件。”
苏茉莉收回手指,然后轻轻用食指戳了戳他的胸口,“你也做错事了,你也必须和我說道歉。”
裴盛炎只是哼了一声,把她的小手指掰开了,還是有些漠然,“道歉我收到了,睡觉吧。”
“你怎么這样!”
苏茉莉气得站了起来,掀开被子,就钻了进去,挤在床沿狭小的缝隙中,“你不回消息、不接电话,這些都是你做错的事。”
“道歉。”
怕她掉下去,裴盛炎還是抱住了她,但只摇头,不道歉。
她气得紧紧捧着他的脸,脸都变形了,“不道歉,我是不会让你睡的。”
裴盛炎盯着苏茉莉,然后一把把她拽了下来,用力地塞到了自己的胸口,她快闷死了,直捶他。他闻了闻她身上刺鼻的香味,鼻头和眉头同时一皱:
“這個身体乳味道太难闻了,让我对你沒什么欲望。”
說完,他就翻身,将她扔到了一旁,然后又翻過身,继续睡。
苏茉莉抬起胳膊,闻了闻自己的味道,她觉得挺好闻的啊,而且這款身体乳還叫“天使诱惑”。她一脚搭在了他的腿上,抱着他,
“你竟然拒绝我?”
“我這么有魅力。”
裴盛炎只哼笑,根本沒理苏茉莉,但她一直在想方设法的烦自己。
又是摸他,又是朝他耳边吹气……
這些招数土到毫无新意。
裴盛炎最后一次将她推开,声音严肃又冷,“苏茉莉,睡觉。”
贴着他的背,苏茉莉柔柔的說:
“那你說你不生气了,我就放過你。”
他竟然還有被她威胁的一天,但是他的确太累了,随口一說:“我不生气了。”
听到裴盛炎說完這句,苏茉莉开心了,她替他盖好了被子后下了床。
他立刻问去:“你去哪?”
她微微一笑:“你好好睡吧,我精神抖擞,我要去画画。”
裴盛炎一惊,“快十一点了,你画画?”
苏茉莉摇头晃脑的,调皮的做了鬼脸,“你快三十岁了,精力有限,我理解,不像我,年轻。”
话中有话,是挑衅。
裴盛炎用力的挑了挑眉,便不再作声,但该记下的,全都记在了心裡。
翌日。
早上,不到七点。
可能是前两天都休息得不好,所以昨晚裴盛炎睡得很好,不過醒来的时候,身边沒有苏茉莉,甚至平整到,她就像沒来睡過。
他走出房门,环顾了一周,听到隔壁卧房裡传来动静。
他走进去,定睛一看,疑惑:
“你干嘛收拾行李?”
苏茉莉边收拾边笑着說,“今天周六,我特意找裴尹荷订了两天宝夫岛的海景房,她很够意思,把最好的那间给了我們。”
裴盛炎皱眉,“度假?”
苏茉莉“嗯”道。
昨晚,她沒有画画,而是在阁楼裡准备這件事。
裴盛炎故意问去,“那你的蓝天鹰怎么办?”
“哦。”苏茉莉就像连夜准备好了一样,“天鹰哥有医生、有护士、有妈妈、有裴尹荷,我出去玩两天,不影响的。”
裴盛炎知道她是在“道歉”,沒說什么,走了過去,却在她的行李箱裡看到了,一些不应该她放的东西。
被他发现了,她脸像烧了起来,立刻合上了行李箱。
他双手挽在胸前,嘴角提起了笑,“你都替我准备好了,我還要准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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