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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作者:桨声已
周六。

  三点的电影,二十分钟的车程,不到一点姜温枝便背着书包出了门。

  下了公交车后,她先去附近的商店买了些零食,又拿了两瓶水,粉白色的书包塞得鼓鼓的。

  到电影院门口的集合点时,空地上只来了几個学生。

  今天沒太阳,阴沉沉的天色让本就萧瑟的氛围越发寒凉,一地风干了的黄叶被人踩在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姜温枝穿了件娃娃领白衬衫,外面套着個圆领毛衣,下面穿了條浅色牛仔裤。平时扎着的马尾也散开了,偏黄细软的长发刚好垂到腰间。

  出发时,她在镜子前站了好久,怎么看怎么不满意。

  从长相到穿着,每個细节都能挑出点毛病,可不管是整容還是回炉重造,時間上来說,都来不及了,只好出门。

  风着实有点大。

  姜温枝找了個宣传海报立牌,缩着身子站到了后面。

  她双手搭在胳膊上把自己抱住,右脚在地面轻轻划着,眼神从海报后面探出,在渐多的人群中扫视着。

  许久過后,集合点站满了人,那道熟悉的身影還沒有出现。

  两点四十五。

  电影院开放了观影通道,姜温枝顺着人流往影厅走的同时,继续回头找寻。

  坐到了五排七座上,她前后看了看,都是班上的同学。此时电影還沒开场,大家亲亲热热地聊着天。

  五排六座的位置。

  始终空着。

  会不会路上堵车了,或者是记错了時間?

  姜温枝安慰自己,傅池屿一向踩点,再等几分钟他应该就会出现的。

  可直到影院顶部的照明灯熄灭,大屏幕亮起来。

  她還沒等到他。

  倒是有道黑影弯着身子从五排一座往她這排挤。

  光线极暗,姜温枝夜视能力還弱,可她一眼就知道,来人不是傅池屿。虽然這個男生也挺高,但是轮廓沒半分相似。

  来人在她左手边停了两秒后,竟稳当地坐了下来?

  姜温枝眉头下压。

  這人哪裡来的,怎么堂而皇之地坐在傅池屿的座位上?

  男生看起来和她一般大的年纪,长得也眉清目秀。

  但。

  人不可貌相,他一定是半路打劫了傅池屿的电影票。

  或许是被她灼灼的目光震慑到了,男生转头看她,“同学,你盯着我好久了。”他抬手指向前方,俏皮地笑:“屏幕在前面。”

  姜温枝低声:“你不是我們班的。”

  她的意思很明确,這個座位,這個時間段,不该坐着一個陌生的你。

  男生往她這边侧了侧身子,“对啊,”他脸上勾着酒窝:“我一班的,我知道你,姜温枝。”

  套什么近乎?

  她并不在乎他是几班的好嗎。

  她只想知道,傅池屿去哪裡了。

  “我旁边,应该坐着我們班的同学!”姜温枝向来温吞,說话也常迂回,可這次全沒了耐心

  怕打扰旁边同学观影,两人說话都压着声音。

  见她一副追问到底的架势,男生细长的腿屈了起来,招了招手,示意她近一些。

  姜温枝眼尾上挑,可還是侧着肩膀停在了一個安全的位置。

  “同学,别那么较真啊!我呢,日行一善罢了,你们班傅池屿找我换的票~”

  距离较近,男生的声音清楚入耳,他的语气中還有些欲言又止的意味深长。

  這個解释。

  比姜温枝设想的打劫抢票,更合理。

  他自愿换的。

  就好。

  姜温枝僵硬地挺直了身体。

  影厅裡除了电影自带的音量,還不时有窃窃偶语和撕包装袋的声音,在她耳边逐渐放大。

  傅池屿为什么要换票啊?

  是不想不想和她坐在一起嗎?

  這也說不通啊。

  她沒有和别人說過自己的位置,傅池屿应该不知道旁边的人是她。

  那是为什么?

  两個半小时的电影,姜温枝就這样干巴巴坐着,手裡捏着书包包带,目光涣散地看着屏幕。

  一段充满教育意义的主角独白完毕,影片结束。

  大银幕上开始滚动演员表和鸣谢。

  姜温枝满心欢喜了几天的电影,就這么。

  潦草结束。

  昏暗的影厅裡灯光豁亮。

  乍然袭来的强光十分刺眼,姜温枝有些不适,闭上眼睛缓了缓。

  坐在裡面的同学催促声传来,她像個提线木偶,背上书包缓慢起身,脚步虚浮着往外走。

  出了影厅,她找了個工作人员问路,往厕所方向走。

  洗手间设在影院外面,姜温枝脑子骤然记不住事儿,忘了刚刚人家指的方向,盲目地七拐八拐走着。

  秋天黑得早,夜色已经黯淡,风冽树枝沙沙,黄叶铺了一地,不知名的虫鸣声渐唱渐衰。

  一派寒秋的冷清味道。

  凉风掠過姜温枝的脸庞,她不禁打了個冷颤。

  好在她看到了洗手间的标志,门口正有十几個女生排长队呢。

  姜温枝并沒有很强烈的需求,也沒心情在這儿浪费時間,干脆往左边花园走去。

  那儿有個侧门,出去就是马路,她下午就是从那裡进来的。

  该怎么說呢。

  如果時間能逆转重来,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選擇的机会。

  姜温枝希望她可以离這個花园,远远地。

  能离多远。

  就多远。

  這辈子她都不会再来這家电影院了。

  甚至這條街道,她都再不想踏足。

  姜温枝思绪一片茫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站台的,還坐对了回家的公交车。

  她头靠在后排车窗,视线凉薄地落在外面的街道上。霓虹灯牌璀璨,车辆行人匆忙,小吃店烟火气不断。

  人间百态从她眼前快速划過。

  慢慢地。

  她的倒影在窗面上朦胧,模糊了层腾腾的水汽。

  姜温枝抬手覆上眼睛,有温热的湿意,不是晚间的雾气。她肩膀微微抖动,极力咬着唇,不让一丝声音泄出。

  到家门外,她把钥匙插进门裡,可浑身酸软,连转动把手的力气都沒有。

  停了两分钟。

  门从裡面打开了。

  温玉婷和姜国强疑惑地看着她。

  孩子高高兴兴出门去,怎么回来這么狼狈?发丝乱糟糟地,眼睛红肿着,脸上還依稀看得见泪痕。

  姜国强以为女儿受欺负了,连忙拉過她,浑厚的嗓音透着急切:“枝枝,和爸爸說怎么了?和别人打架了?”

  姜温枝神志清醒了些,扯了扯唇线,哑着嗓子:“电影太感人了”

  夫妻俩這才松了口气。

  彼此对视一眼:果然是孩子啊!同理心太强了!

  温玉婷接過女儿沉甸甸的书包,放到旁边椅子上,随口问:“這次你们看的是什么电影啊?”

  “”

  姜温枝不仅不知道电影讲了什么,连名字都不记得了。

  她敷衍了两句便回了房间。

  关上门后,姜温枝贴着门框,身体无力地滑落,就這么抱着膝盖坐在地上。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前两周,课间便总不见傅池屿。

  怪不得最近他脸上多了些更明媚的笑意。

  换电影票应该也是为了那個女生吧

  在光芜电影院旁边的花园裡,澄澄黄的路灯下,站着一個男生一個女生。

  两個人之间的氛围是那么的和谐亲昵。

  姜温枝第一次觉得,只看背影就能认出一個人這件事。

  糟糕透顶。

  她内心慌乱无比,脑子裡迅速否认,一定是光线太暗,所以她认错了。

  可当她的目光落到男生白蓝色的鞋上时,再找不到任何开脱的理由了。

  沒错啊,就是他。

  ——傅池屿。

  怪不得說起换票,那個男生语气暧昧又不着调,原来是這样。

  那一刻,姜温枝仰着头,试图在乌黑的夜空中找到打雷闪电的痕迹。

  她额头青筋一下一下地颤着,心脏强烈收缩,全身的神经酥酥麻麻的,這分明是遭受了电击的症状啊!

  確認天高气清,身体真的沒有受到任何自然界的伤害后。

  她落荒而逃。

  姜温枝后背牢牢挤压着坚硬冰凉的门板,鸦羽上挂着晶莹。

  泪珠更是断了线一样地滚落。

  原来。

  傅池屿也会有那样热烈的眼神。

  看着别的女生。

  周一,赵礼要求大家就周六看的电影写一篇观后感。

  晚自习,姜温枝握着笔,迟迟未动。

  昨天早起她便有些发热,意识模糊不清,喝了药后在床上浑浑噩噩躺了一天。

  恍惚间,她开始有种自己从周六就已经发烧了的错觉。

  所以。

  一切都是假的,是她幻想出来的,是她心底最恐惧的梦魇罢了。

  她用這样拙劣苍白的话哄着自己。

  姜温枝左右晃了晃头,把脑子裡乱七八糟的东西丢掉。

  静下心来写作文。

  虽然不知道电影讲了什么,但万变不离其宗,从电影片名入手,围绕梦想来写,总不会跑题。

  教室裡白炽灯光线亮堂,黑色水笔在本子上平缓移动,不多久,作文的框架就出来了。

  忽地,一道浅黑的影子从她头顶上方覆盖下来。

  瞬间又消失。

  两颗精致的糖果掉落在她桌面上。

  姜温枝笔尖一顿,缓缓回头。

  這次不是看后面的钟表,而是直接对上后桌的傅池屿。

  他声音轻快,挑着眼尾看她:“小组长,請你吃糖!”

  听到這個称呼,姜温枝烦躁不已。她想說,我早不是你的组长了,你能不能好好叫我的名字。

  可傅池屿眸裡盈盈笑意直达眼底。

  他是真的很开心。

  怎么。

  现在早恋如此明目张胆,還要发喜糖嗎?

  這個糖。

  她不是很想吃。

  姜温枝想還回去,可手腕就是抬不起来。

  沒等她动作,傅池屿倒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周漾扯着嗓子不满道:“傅哥,不陪我打游戏了?有异性沒人性啊!”

  傅池屿沒回头,径直出了教室。

  周漾拦人失败,趴在桌上嘟囔:“我早說了,人家女孩不会平白无故送温暖,就是贪图傅哥的美色”

  姜温枝收回目光,继续写作文。

  第二节晚自习,李正东背着手来五班巡视。

  聊天吃零食的同学反应极快,或假意讨论問題,或拿着笔伏在桌上随意哗啦两下,摆出认真做题的姿态。

  李正东走到教室最后一排,语气不善地问道:“傅池屿呢?”

  “哎?刚還在啊,一眨眼人咋沒了,八成去厕所了。”周漾演技爆发,装模作样地往旁边看了看,一脸纯真地猜测。

  李正东当了十几年班主任,经验老道,哪是這么好糊弄的,正要发作,周漾简直影帝附体,直接抬手指了指斜前桌:

  “老师,不信您问姜温枝啊!”他底气满满地补充:“她的话,您总能信吧!”

  前几排的同学哪有真的在学习的,视线全都投過来凑热闹。

  姜温枝不知道谁给周漾的自信,能拉上她一起扯谎骗老师。他怎么能确定她一定能帮他呢,就不怕戏演砸了?

  這两秒钟裡。

  无数邪恶的念头从她心裡闪過:

  报告老师,傅池屿沒去厕所,是去别的班了。

  他最近常翘自习课。

  老师,傅池屿和一個女生走得很近,您管管他吧!

  姜温枝从不知道,自己還有如此卑劣恶毒的一面。

  可最后。

  捏了捏手裡的糖,她只咬着唇点了点头,“是的,傅池屿去厕所了。”

  她对不起老师的信任。

  李正东离开后,姜温枝把糖果放进了口袋裡。

  舍不得不吃。

  又舍不得吃。

  晚自习快放学傅池屿才回来,周漾大力吹嘘着自己怎么临危不惧地圆谎。

  当然,他也沒忽略姜温枝的功劳:“傅哥,你可得多感谢人家姜温枝啊,不然李正东哪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傅池屿眼神在前方女生纤细的背影上打转,敲了敲她的椅背。

  姜温枝漠然转头。

  “姜温枝,谢谢啊!”

  他终于叫了她的名字,完整的名字,可为什么是为了這种事情。

  姜温枝面无表情地轻摇头。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傅池屿随意挑了個轻松的话题。

  “糖好吃嗎?”

  听他這样问,姜温枝神情松动了些,想着怎么回答比较好。

  傅池屿:“她嫌酸,吃了一口就吐了,非让我丢垃圾桶。”

  “”

  中国语言博大精深源远流长。

  ta——

  能解释为“他”,“它”,“她”。

  可以是他的男生朋友,可以是他在校园裡遇到的流浪猫流浪狗,可以是

  姜温枝不想再找理由了。

  “她”就她吧。

  嗯。

  挺好的。

  祝你们幸福,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這话她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姜温枝眨了眨眼,把苦涩的泪感憋回去。

  “嗯,是挺酸的。”她弯唇浅笑,神色轻松,“我也扔了~”

  口袋裡的糖散发出烫人的热度,像是在嘲笑她粗糙不堪的谎言。

  骗了他。

  却骗不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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