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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作者:桨声已
2010年12月

  气温零下的同时,暮山市迎来持续多日的暴雨天气,雨水绵绵无期地下,给上班上学的人带来不便。

  风斯一中是老牌学校,地势低洼,排水系统老旧。

  几天下来,校园裡便三步一個“小池塘”。

  积水還都很深。

  学生两套校服根本轮换不過来,這套洗了還沒干,那套就已经湿透了。

  总不至于让学生穿着湿衣服上学,年级主任宣布,最近校服实在穿不了可以穿常服,着装得体整洁就行。

  无数学生振臂高呼,正大光明不穿校服的日子终于来了!

  于是,近期校园内服装出现了两极分化。

  一大半同学每天穿得花裡胡哨的,从颜色到款式個性十足,另一小半仍坚持穿校服,反正每天都得淋湿,校服料子厚,全当雨衣了。

  周三。

  小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天還沒停,气温又低,风吹得人冷飕飕地缩手缩脚。

  晚上放学,姜温枝举着伞贴着路边小心翼翼地走着。

  路上一辆汽车飞速驶過,尽管她立刻把伞挡在了身前,仍被溅了一身的水。

  流年不利,诸事不顺。

  最近真的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她湿哒哒地回到家,把校服脱下来,先冲了個热水澡。

  从浴室出来,姜温枝头上裹着干发帽,正要把校服塞到洗衣机裡,突然想起另一套校服今天早上刚洗。

  她快步走到阳台。

  衣服挂了一天,只能說不滴水了,可仍湿漉漉的。

  一套洗了沒干,一套脏了沒洗。

  姜温枝果断把刚换下的那套脏衣服塞进了洗衣机裡。

  她把沒干的那套拿到房间裡,悬了根绳子挂在床边,想着一夜過后,应该能干吧。

  翌日早。

  姜温枝比闹钟先睁眼,她从温热的被窝裡伸出手,摸向床前的校服。

  干了七八分。

  她丝毫沒犹豫地把衣服取下来,套在了毛衣外面。

  饭桌上,温玉婷无意碰到了女儿的袖口,深皱眉头道:“枝枝,校服這么湿,你怎么還穿着啊,不是說最近可以不穿嗎?”

  這個天气,风一激,可不得感冒嗎?

  温玉婷伸手要把她校服脱下来。

  姜温枝连忙护住拉链,拿起书包就往门口跑,“妈,我就爱穿校服,我上学去啦!妈妈再见!”

  “再喜歡也不能拿自己身体开玩笑啊!你给我回来”

  不等温玉婷說完,姜温枝已经关上了大门。

  她喜歡校服。

  不是因为她审美独特。

  這是她现在唯一能和傅池屿保持同步的东西了。

  今早沒下雨,凛冽的寒风像刀,刮在脸上生疼。姜温枝周身置于寒冷中,垂着头恹恹地往学校去。

  到了教室,她开灯,开饮水机,开窗,然后坐下,掏出课本。

  每天早上重复着相同的动作。

  人慢慢多了起来,阵阵读书声中,傅池屿踩着铃声进来了。

  姜温枝不经意投去目光,黯淡的眸子忽地一亮。

  今天班裡的同学都穿了日常的衣服,只有她和傅池屿還穿着校服。

  她不知道他坚持穿校服的原因。

  但是——

  无论为什么,今天一整天都只有他们俩穿着同样的衣服。

  姜温枝的眸光一直跟着他,敛在课本后面的唇线不自觉勾起。

  傅池屿把单肩包摘下挂到椅背上,拉开校服拉链,懒散地坐了下来。

  周漾啃着手裡的包子,正大快朵颐。他瞅了眼旁边人的穿着,点评道:“傅哥,你啥怪癖啊,就你一人天天穿着丑不拉几的校服!”

  周漾嗓门一向大,姜温枝自然能听见。

  她眼尾微抬,极浅地笑着。

  谁說就他一個人,不是還有她也穿着呢嗎。

  姜温枝挪动椅子,肩背往后面靠了靠。

  想听听傅池屿的回答。

  他今天心情似乎不错,声调扬着,轻快中透着笑。

  “這叫情侣装,懂?”

  “”

  周漾要被包子噎死了,猛灌了两口豆浆,捶着胸口,“虐狗遭雷劈啊,至于么你们!咳咳咳,一大早的我真是服了”

  同样差点被噎死的。

  還有姜温枝。

  她是真的要被噎死了。

  一直躲在阴暗的角落裡,偷偷仰望着不属于她的光。

  遮羞布骤然被揭开。

  只剩尴尬,难堪,傻蠢。

  跳梁小丑一般。

  指尖掐着透着潮气的校服,她突然好想笑。

  姜温枝。

  這样的你,真的令人生厌。

  一整天,她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学习上,进入了忘我的境界,厕所都沒去两次。

  放学后,姜温枝耷拉着脑袋,萎靡不振地回了家。

  见女儿神情疲乏,温玉婷摸了摸她的额头。

  穿了一天湿衣服,還好沒发烧,只是衣服在身上闷干,有一股难闻的馊味儿。

  姜温枝换好拖鞋,回房的第一時間,飞快把校服脱了下来。

  脱得太猛太急,拉链勾上了一缕头发。

  她解了半天,谁知越缠越紧,扯得那块头皮隐隐发疼。

  心情越发烦躁不安,姜温枝抄起桌上的剪刀。

  咔嚓一声——

  直接剪断。

  她把换下来的衣服狠狠塞进洗衣机,再不回头看一眼。

  洗漱完毕,姜温枝坐在书桌前,拿出一套新的试卷展开。

  已经深夜,可她全无睡意,头脑比白天更清醒。

  只想学习,只能学习。

  叩叩叩!

  温玉婷敲了敲门,笑着把一套干得透透的校服拿了进来。

  刚从取暖器上取下来。

  摸着還带有热意的衣服,姜温枝喉咙发痒,泪珠难以抑制地顺着眼角滑了下来,她哽咽道:“谢谢妈妈”

  “妈,我不喜歡校服了我明天,可不可以不穿它”

  2011年2月

  除夕。

  姜温枝拿着姜国强的手机,输入11位数字后,发了條信息。

  2011年2月2号

  【傅池屿,新年快乐。】

  她快速发完后便放下了手机,全程加起来不超過一分钟。

  姜温枝倚在沙发边沿,膝盖上放着靠枕,专心致志地看春晚。沒有再像去年那样,刻意地去等回信。

  节目正进行,她起身去了趟洗手间。

  回来时,姜国强把手机递给了她,“枝枝,你同学给你回短信了。”

  姜温枝眸色稍动,面上仍平淡地接過。

  2011年2月2号

  【同乐。】

  两個字,一個标点符号。

  她足足看了一首歌曲合唱加一场相声的时长。

  良久。

  姜温枝点了截图键,登上自己的社交软件,把這简单的对话截图,上传到她個人私密相册中。

  锁屏。

  把手机還给姜国强。

  电视上正播放小品,一個新奇的包袱惹得姜温南哈哈大笑,姜国强和温玉婷也笑得前俯后仰。

  姜温枝费了很大的力气,嘴角才扯出似笑非笑的弧度。

  眼睛倒是弯弯地。

  笑出了眼泪。

  2月13号

  寒假的最后一天。

  姜温枝拿上存了很久的零花钱出门,从早到晚,独自逛了一整天的街。

  2月14号

  今天开学,学校通知八点半报道即可,姜温枝七点便到了教室。

  假期从班级群加上傅池屿好友后,她把他的社交平台从头翻到尾。

  知道了情人节這天,是他的生日。

  姜温枝這個年纪,自然沒有经历過情人节,可此后每年的這一天,对于她来說。

  就只是傅池屿的生日。

  平时温玉婷带她逛街,她总推脱,可昨天她一個人逛到吐,跑遍了礼物店,纠结得掉了一把头发。

  最后,买了一副皓月银色的耳机,又选了张蓝色贺卡,极简地写上【傅池屿,生日快乐。】后,塞进了包装盒裡。

  姜温枝把礼物放到他抽屉,转身离开了教室。

  二月中旬,正逢冬春交迭,沒了寒冷刺骨,也還沒草长莺飞。時間尚早,校园裡冷清安详,她漫无目的地闲逛。

  自从傅池屿有了喜歡的女生后,她英语课再沒上過黑板,也再沒看過后面墙上的时钟。

  不過,他们怎么說也是同班同学。

  新年发條死板得像是群发的祝福短信,生日送一件普普通通的礼物,表达对他友好的祝福,這沒有問題吧?

  八点二十。

  姜温枝回到教室,同学差不多都到齐了。

  一個假期沒见,大家嗑着瓜子唠着嗑,别提有多潇洒了。

  傅池屿穿了件白色连帽卫衣,外面是牛仔外套,眉眼深幽地坐在座位上。

  一张蓝色卡片在他指尖打转。

  周漾手机上插着银色耳机线,只戴了一只耳朵,像在测试。

  “傅哥,這音质不错啊,长得帅就是好,总有礼物收,還不留名,咋就沒人看上我呢,我也還行啊”

  姜温枝神色平常地回了位,手托着脸,胡乱看向前方。

  几天后。

  美术课,周漾打开昨晚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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