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十大部落(十七)
“嘶——你說可汗的病啊……”巫醫捻着桌上的草藥,思考着說道,“起初我確實沒看出什麼異樣,還以爲是中毒之類的。後來……用了幾副藥,沒效果。沒效果我就想,會不會是法咒之類的,結果還真是。”
說着話,巫醫將藥草放入臼杵中研磨。
常治龍在巫醫身後,保持着不至於干擾的距離,詢問道:“那你有沒有想過,幫助可汗破解法咒?”
巫醫停止研磨動作,回過頭來訕笑着說道:“我倒是想,但我又不是這方面的專家,我哪知道要怎麼破解?這種事啊……應該去找薩滿巫師之類的人。”
說完,他繼續手裏的工作。
常治龍見其漫不經心,絲毫沒有首領將亡的緊迫感。
出於好奇,他問道:“可汗命不久矣,你作爲巫醫,似乎並不感到着急啊。”
常治龍的話再次打斷了巫醫的工作,他索性將手中杵放下,手掌撐在桌上,眼睛轉了兩轉。
回過身來正對常治龍,臉上似有不悅,卻也不到爆發的程度,更多的是對不理解之人的急躁。
他說:“我們家,世世代代都是部落的巫醫。”
擡手指向帳外,他又說:“他們,世世代代都是部落的衛兵。”
手指落下,接着說道:“衛兵就是衛兵,巫醫就是巫醫。巫醫做到頭還是巫醫,可汗活着的時候是,死了以後也是,換一個還是,你明白嗎?”
常治龍明白,巫醫的職業就只是醫治部落人員的疾病,不高不低,僅此而已。
站在他的角度,如果可汗是病,那在他的職責範圍,不是病則不在。
破解法咒不是他的責任,爲此努力也不會有什麼好處,並且無論可汗是生是死,對於他都沒有什麼影響,因此他心中壓根不存在希不希望可汗去死一說。
常治龍浮動點首,沉默給予巫醫繼續回到工作的時間,隨後又問道:“那如果我想要一些可汗的血液,你這邊能幫我嗎?”
巫醫眉頭緊鎖,思考後說:“你要說以前的話,我說不定可以幫你,因爲可汗經常會做血療。現在……要不我給你一根管子,你自己去抽?”
“血療”是一種蒙拿國獨有的醫療方法。
具體做法是,先從人體抽出一些血液,經過藥物處理之後再輸回人體內。
這種療法聽上去挺邪門,但據說實際效果還不錯。不僅能夠治療一些常見病,還能調養氣血健體強身。
冼客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血療一次,可能這就是他每天沉溺於酒色,卻還能活到四十多歲的原因吧。
根據巫醫的說法,抽出體外的血液必須在六個時辰之內使用,超出這個時間便不可再用。
冼客血療的時間並不固定,通常只有他覺得疲乏時纔會要求這麼做。
而最近一次血療是在兩週前,巫醫記得很清楚,那天是上午抽的血液,下午做的治療。
那之後不久,冼客就因法咒昏厥,所以也就沒再做過。
常治龍沉下心思考分析一番,雖說法咒需要的血液量不算多,但類似劃破手指的程度肯定是不夠提取到需要量的。
想要在冼客不知情的前提下拿到足夠的血液,最好的方法就是趁他做血療的時候偷一些。
常治龍問道:“當日你處理可汗血液的時候,有沒有人來問你要過他的血?”
巫醫搖頭:“沒有。但中間發生了一件事,有人跑來跟我說,十六可敦突發惡疾,讓我去看看她。”
“你去了嗎?”
“不去行嗎?那娘們兒兇得很,你要得罪她,指不定她會用什麼方法對付你。”
“那她得了什麼病?”
“說是說腹瀉……”巫醫一臉嫌棄搖頭,“可是我看她紅光滿面,一點都不像生病的樣,所以隨便開了一副藥就打發她了。”
“那你回來之後,有沒有發現可汗的血被人動過?”
“看不出來~”巫醫蹙眉虛眼道,“整整一大罐,取走一點根本不會發現。所以我才說你要是以前來找我,我可以分你一點。”
“這樣……那萬一有人在血裏下毒……”
“唉?這你放心,每次做血療之前我都會測試毒性。你以爲我真不怕死啊?”
問完巫醫,得到一些情報的常治龍離開醫篷。
恰好碰上回來的夏依塔,於是上前問道:“怎麼樣?你那邊問到什麼了嗎?”
“沒有……”夏依塔有些喪氣,“我詢問過守衛的士兵,他們要麼說沒有,要麼就說不記得了。陀羅僧兵那邊也問過了,他們都堅稱自己不會法咒。不過我看就算會也不可能承認吧,畢竟現在這個狀況……”
法咒成立的三大要素,一是血液,二是契約,三是懂得使用法咒的人。
現在基本上可以確定血液是從巫醫那邊偷的,至於其餘兩大要素可以合併來看,讓冼客簽訂契約的人就是使用法咒的人,又或者說,他可以跟懂得使用法咒的人合作。
常治龍提出說:“我們去見見那個十六可敦吧,偷血液一事很可能與她有關。”
兩人再度走訪後宮區域,這回是到十六可敦的帳篷。
“怎麼又是你們兩個?之前不是已經問過了嗎?”小十六不耐煩地說道。
常治龍恭恭敬敬:“是這樣的十六可敦……”
“十六十六……你他/媽就不能直接喊可敦嗎!!”小十六/大聲抱怨,“是人就要在我頭銜上加個十六,生怕我不知道嗎!?十六怎麼了?我不照樣生個活蹦亂跳的兒子!前面十五個呢?個個人老珠黃還不下蛋,拿什麼跟老孃比啊!”
常治龍很是無語,就說了一個“十六”,沒想到竟成了她撒潑的導火索。
哐啷!
金屬聲響,原來是一旁小十六的兒子撞到了銅盆。
小孩子才七歲,調皮一些很正常。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可這當媽的卻怒不可遏,對着兒子破口大罵:“臭小子你要死啊!一天天就知道惹禍,你要氣死我啊!!”
兒子嚇壞了,“哇!”的一聲開始哭泣。
小十六怒火更盛:“哭哭哭!除了哭你還會什麼啊!?連個汗位都撈不着,害得老孃只能擠在這個小帳篷裏!我要你有什麼用啊!!”
小孩子一個勁地哭,小十六一個勁的罵。
常治龍看在眼裏,心想活了這老些年,從來沒見過這麼當媽的。就衝她這處事方式,哪怕將來他兒子真當了可汗,估計也不會給她什麼好臉。
一刻鐘之後,也許是罵累了,小十六取來水壺往嘴裏灌水。隨後吩咐奴隸道:“你你你把他帶出去,別在我面前哭哭哭,看了就心煩。”
奴隸將孩子領出去,小十六又拿來牀上扇子拼命地扇。
常治龍說道:“那可敦,我可以開始問了嗎?”
“嘖,煩死了……你問問問問問!”
小十六一邊扇着扇子,另一手也拉開衣襟扇風,真是沒有一點婦人應有的樣子。
常治龍最想問兒子是不是她親生的,可鑑於禮數,還是改問道:“之前聽人說,可汗曾經答應你,立你的孩子做繼承人……”
“唉呀!我不是說過了嗎!”小十六根本沒耐心聽他說完,“那個老……可汗確實答應過我,但最後也沒兌現承諾啊!”
“那老可汗言而無信,你不覺得生氣嗎?”
“廢話!要是別人嫖過你不給錢,你會怎麼想?”
常治龍一時愣神,這算什麼神奇比喻?
穩穩心境說道:“咳咳……那可汗現在這個狀態,萬一他有個三長兩短,你打算怎麼辦?”
小十六訕笑:“我能怎麼辦?我兒子又不是繼承人,聽天由命唄。”
“那你有沒有想過……幫可汗破除法咒?”
“我又不知道法咒是個什麼東西,我怎麼破啊?”小十六身體前傾指着常治龍,以教訓般的口吻說道,“我勸你別在這裏浪費時間。老傢伙死了對誰最有利你不知道?你去那個老妖婆房裏找找,說不定能找到某些東西。”
“老妖婆”指的就是第一可敦,看樣子連小十六這樣的人都知道誰犯罪誰獲益的道理。
常治龍點點頭,擡手施禮拜別小十六。
同夏依塔一起走出帳篷,回到公共區域的途中,常治龍一直在思考先前話語中的違和感。
此時聽見有嬉戲聲,轉頭望見原來是小十六的兒子,正在一個帳篷門口騎木馬。
男孩身邊站着先前在小十六帳篷裏見過的奴隸,這不奇怪,奇怪的是另一個人……
夏依塔見常治龍止步不前,好奇的她隨同目光看去,驚訝地說道:“那不是小郭嗎?”
小郭爲什麼會跟小十六的兒子在一起?
兩人向帳篷方走去,小郭看到他們過來,於是打招呼道:“常大哥,夏依塔小姐……”
常治龍戲謔道:“你怎麼在這邊?不會是等着騎木馬吧?”
小郭蹙眉笑道:“怎麼會呢?”
夏依塔詢問:“王子呢?你沒跟他在一起嗎?”
“王子……他……”小郭猶豫難言。
這時只聽見一陣笑聲……
“呵呵呵呵……那王子您有空隨時來。”
聽聲音像是之前那個管內務的官員。
“一定……一定……”佐格撩簾出來,一看到常治龍他們,下意識驚恐道,“啊!你們怎麼……!?”
常治龍見佐格兩頰緋紅,莫不是剛做完羞羞的事。
好奇的他探頭想看帳篷內,卻被佐格一把攔住。
“別、別看!”佐格一邊強拉常治龍,一邊對官員笑道,“那我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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