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十大部落(十六)
現在小十六就是坐在房間裏的人,而冼客的命就是那袋錢。
試問她會不會偷這袋錢?
相信只要腦子沒病,她應該不會這麼做,況且冼客的命也不是錢。錢到手就可以花,但取可汗性命就意味着連同小十六自己也會失勢。
在自己兒子沒有得到繼承人之位前,害死冼客真的合理嗎?
“這麼看的話,這個十六可敦反而是最不可能施咒的人。”夏依塔判斷道。
“但也不能說完全不可能,她確實有理由利用法咒逼冼客汗滿足她的要求。只不過這麼做風險實在太大,相較於此舉所能產生的效果,其實是有些得不償失。”
要想冼客立自己的兒子做繼承人,首先要保證兩個條件,第一是冼客必須活着而且清醒,第二就是冼客對她的好感要遠遠高於大老婆。
有以上兩個前提擺在那邊,對冼客施法咒這種舉動可謂相當愚蠢。
要知道法咒的規則需要被施術者本人按下手印,這不是說拿張紙偷偷讓他按手印就可以的,必須要讓被施術者主觀同意纔行。
這也就意味着冼客知道是誰在他身上施加法咒,可能他一開始認爲這只是個玩笑,但當法咒生效之後,他就明白那個人是真的想害他。
那麼接下來的結果就只有兩種可能,一是冼客一命嗚呼,二是法咒破解,冼客逃過一劫。
然而不管最終結果如何,你認爲冼客還有理由履行契約上的承諾嗎?
冼客雖然好色,但他畢竟不是傻子啊。
有人差點用法咒害死自己,他還會滿足那人的願望,有這份覺悟爲什麼不一開始就言聽計從?
所以站在小十六的角度,她用法咒的目的最多也就是給冼客設立一個期限,僅此而已。
有必要嗎?顯然是沒什麼必要。
“可是現在部落裏幾乎所有人都認爲十六可敦是最大嫌疑人,看樣子她平時做人挺失敗啊。”
“是啊,你看她那樣子就知道了。”常治龍笑着說,“而這可能就是施術者想要的局面。”
小十六是冼客五十多個小妾中性格最潑辣的,再加上育有一子,深得寵溺的她平時一向目中無人。
別說其他姬妾,連第一可敦她都不放在眼裏,在接受常治龍審問時盡顯她無賴的本性,要說此女有心機,相信是個人都會覺得好笑。
“有的女人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就露出本性了。”常治龍吐槽道,“原本站在那兒挺端莊的,結果嘴一張,形象瞬間垮掉。所以說這女人一旦性格強硬啊……”
夏依塔原本還在幫常治龍按頭,聽他說這話立馬舉拳輕敲他天靈蓋。
常治龍不解:“幹嘛突然這樣啊?”
夏依塔沒好氣地說:“怎麼?還按上隱了?去找個溫柔的姑娘給你接着按呀!”
常治龍覺得莫名其妙,一會兒晴,一會兒陰,這女人真是善變。
“那麼……怎麼說?這麼長時間白問了?”
“也不能說是白問,最起碼我們掌握的兩點。”常治龍伸出手指說道,“第一,我知道汗位的繼承人存在不確定性。第二,我知道接下來應該調查什麼。”
“這第一點我能理解,可第二點……你打算從哪裏開始查?”
常治龍分析道:“根據誰犯罪誰獲益的原則,我們可以假設施術者的目的就是爲了害死冼客汗。如果他死了,對誰最有利?”
夏依塔蹙眉思慮,回過頭來說:“你的意思是……”
常治龍自信笑道:“沒錯,冼客汗目前還沒明確繼承人。他要是死了,按照繼承人的天然順序,汗位會自動由長子繼任。因此第一可敦和她兒子的嫌疑很大!”
由於冼客總在兩個兒子之間搖擺不定,身爲正妻的第一可敦會有焦慮實屬正常。
雖然站在各個角度看她都是穩贏的,但鑑於冼客的性格,難保他哪天腦子一熱,爲了討好小十六立她的兒子當繼承人。
對於第一可敦來說,冼客越早死亡越好,因此她利用法咒害人的可能性相當高。
“這麼說來的確有道理,而且第一可敦沒來接受詢問,你說她會不會心虛?”
如今冼客生命垂危,作爲部落中地位最高的第一可敦,由她掌握大局也在情理之中。
有意思的是她聽說常治龍打算審問衆姬妾,很爽快地答應下來並命令手下人積極配合,可她本人卻以有病在身爲由,拒絕審問。
此舉確實不太正常,難道真是因爲心裏有鬼?
“到底是不是心虛還得問過才知道。”常治龍對夏依塔說,“我去見見那個第一可敦,你……”
夏依塔雙手叉腰滿臉微笑。
常治龍知道沒辦法甩掉她,於是只好說:“跟我一起來吧……”
兩人來到姬妾們居住的帳篷羣,這裏被柵欄圍住,通常情況下男人不得入內。
衛兵起初想攔常治龍,可被他一通威脅之後,最終也只能無奈放行。
兩人來到第一可敦居住的帳篷,正巧見到官員從裏面撩簾出來。
看見常治龍和夏依塔,官員問道:“你們二位這是……”
常治龍笑道:“我們來拜見可敦。”
官員氣惱道:“不是說了可敦有恙在身,不能接受問話嗎?”
“我沒說要問話啊。就只是來閒聊幾句,順便了解一下情況。”
官員連連擺手:“不行不行!快走快走!”
雙方堅持不下。
過不多時帳中走出一名老奴,不理官員態度,直接對常治龍他們說道:“二位,可敦請你們進去。”
常治龍看向官員微微一笑,人家可敦親自說了,你一個管內務的官員還有什麼理由阻止?
官員不說話,自顧轉身離去。
兩人隨老奴走進帳篷內。
作爲寢所用途的帳篷,內部裝飾也是如同臥室佈置。相當於女性的閨房,一般情況下的確不適合用於會客。
然而可敦貌似不計較諸多禮節,此時她正坐於牀榻,身着內衫,外披一件絲織錦袍。面容有些憔悴,看上去確實有恙,然其氣質端莊,高傲中稍帶慈祥。
常治龍上前行禮道:“小人常治龍,參見可敦!”
夏依塔也同樣行禮:“小女夏依塔,參見可敦。”
“起來咳咳……”可敦輕咳兩聲,用手背遮掩口脣,緩過氣之後對夏依塔說道,“你是烏蘭達的女兒?”
夏依塔欣喜:“啊是,可敦認識小女?”
可敦帶幾分虛弱笑道:“我在你小的時候見過你,沒想到都長這麼大了,時間過得真快……你汗父和額吉身體可好?”
“有勞可敦費心,二老體態康健,少有病痛。”
“那就好咳咳……”又幾聲輕咳過後,“你與我兒年歲相仿,當初我還向可汗提過,要與你家結爲姻親……”
“呃呃!可敦!”常治龍突然插嘴,“王子命小人儘快處理法咒一事……”
“你急什麼?”可敦不悅道,“我與故人之女敘舊,你在一旁靜候便是!”
“啊是是是……”常治龍只得退到一旁。
夏依塔瞥見常治龍鬱悶模樣,嘴角不由得甜蜜上揚,向可敦行禮道:“承蒙可敦厚愛,但小女已與他人定下婚約,故不敢高攀。”
“是嘛……那就沒辦法了。”可敦顯出惋惜神色。
夏依塔偷看常治龍,見他像是鬆了口氣,心中有些欣喜。
閒話說完,接下來就步入正題。
常治龍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開門見山問道:“可敦認爲法咒一事,諸位可敦當中誰的嫌疑最大?”
這個問題足夠“辛辣”,與其說是詢問,不如說是恐嚇。
話中意味可以解讀作:我知道你就是施法咒的人,你想嫁禍給誰?
可敦緩慢取過茶碗,“咕嚕咕嚕”吸吮,放下之後說道:“你就是王子身邊新來的侍衛吧?”
常治龍傲然:“正是小人。”
“身爲侍衛,卻也有查明真相的本事?”
“可敦不希望真相大白嗎?”
可敦身邊的老奴連忙指責:“好大膽……”
可敦擡手示意老奴稍安勿躁,隨後命帳內除貼身老奴之外的所有奴僕退避。
常治龍明白這是打算聊一些敏感話題,果不出所料,可敦下一個問題便是:“對於我部可汗的人品,你怎麼看?”
常治龍尋思一番,搖頭說道:“小人對可汗不甚瞭解……”
“好色!你應該想說這個吧?”可敦絲毫不掩飾真實想法。
“可敦……”老奴在一旁想阻止。
可敦擡手令他安心,隨後再度取過茶碗,潤潤嗓子後說:“沒錯,除了好色……可汗沒有任何特點。他不是一個好可汗更不是一個好丈夫,可是呢……他到底是我們的可汗啊。(重音)”
可敦看似什麼都沒說,但她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了。
衆姬妾都是冼客的附屬,冼客在富貴在,冼客亡富貴無。包裹她本人在內,五十多個姬妾中不會有人加害冼客。
常治龍要查也該把重心放在別處,別被表象矇住雙眼。
常治龍點頭:“我明白了。不過可敦,即便姬妾們不會害可汗,也會有其他人害他。事實上可汗確實被人施了法咒,而這種法咒,外人很難操作啊。”
“你想說什麼?”可敦冷冷道。
“有人想要可汗的命,沒錯吧?”
常治龍的目光牢牢注視可敦雙眼,雖然沒多說一個字,但兩人貌似都能讀懂對方內心。
對視持續幾秒,可敦說道:“我累了,你們出去吧。”
“最後一件事!”常治龍大聲止住可敦躺下的動作,他要求道,“小人想見令郎,有些事要問他。”
“不行。”可敦只說了這些,隨後變躺下不再言語。
常治龍也不說什麼,轉身與夏依塔一同向帳外走去。
兩人剛出帳篷,夏依塔便迫不及待問道:“怎麼樣?會是她乾的嗎?”
常治龍止住腳步嘆息一聲,搖頭說道:“可能性不大……”
:https://www.bie5.cc。:https://m.bie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