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能让成贤帝因此這么动怒,显然是他在意的妃子。
二十年前入宫的妃子如今又圣宠不衰的……好像只有一個,那就是……刘贵妃?
景长霁一直等马车回到王府也沒回過神,恍恍惚惚回到自己的院子,直到被景文惟喊了声才惊醒。
怪不得当时皇上因为刘贵妃病重离席后许倚林心神不宁甚至泼了自己一身茶渍,原来也是担心刘贵妃。
乃至后来御书房裡成贤帝大概是听到禀告许倚林身上茶渍的来由,這才有了后面敲打许倚林让他尽快娶妻的事。
這是景长霁怎么也沒想到的,许倚林竟是与刘贵妃有牵扯。
如此一来,能让许倚林不惜背叛许家、背叛大卫朝与夏侯骞合作的可能性更大了。
夏侯骞应该是抓住了什么把柄,让许倚林受到威胁不得已選擇合作,而這個威胁很可能還牵扯到刘贵妃。
否则许倚林不可能会冒险做出這种事。
景长霁想到许倚林第一世对兄长下的毒手,生不出半分同情。他痴情归痴情,但拿别人的性命为他的感情殉葬,就太不是东西。
“大哥,你怎么還沒睡?”景长霁想通這一切恢复正常,面对兄长时尽量不表现出来异样。
景文惟哪裡睡得着,毕竟是进宫,虽說是参加寿宴,但看不到景长霁平安归来他這心沒办法安定下来:“寿宴還顺利嗎?怎么回的這么迟?”
他也参加過寿宴,往常沒這么久。
景长霁瞒下被成贤帝怀疑带到御书房的事,只說了寿宴上有刺客這才耽误。
毕竟太后遇刺事大倒是也瞒不住,其余的事還是暂时不让兄长操心。
景文惟惊住:“在宫裡行刺?什么人胆子這么大?长霁你可有受伤?”
景长霁摇头:“我沒事,当时刚好去净房避過刺客這事。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只听說太子受了伤,别的倒是沒听說。”
对外說是刺杀太后,但太后多年不管事,整日都是以礼佛为主,怎么看刺杀成贤帝更合适,所以這次的事明显是冲着太子来的。
至于太子是不是真的只是受了轻伤就沒人知道,即使真的重伤,太子這边怕是也会想办法瞒下来。
景长霁并不关心太子受不受伤,保不保得住储君之位,他目前只在意他们兄弟二人,先找到幕后之人想办法解决掉這次的危机。等之后他会想办法重新选一個来辅佐,第一世走了弯路,這次太子首先是被排除的人选。
景长霁這边很快歇了,东宫却是一片灯火通明。
让景长霁猜到了,当时寿宴大殿乱作一团,太后与皇后都在场,成贤帝因为刘贵妃病情加重早早离席。
成贤帝這边一走也带走了大部分禁卫,這才导致当时刺客一来,等人赶来救驾的這段時間,太子不可能不护着太后与皇后。
加上刺客都是冲着太子来的,明面上一窝蜂都朝太后去了,但太子挡在太后前头,谁知道目的到底是太后還是太子?所以等救驾的人過来,太子受了伤,但他今晚穿的是盛装,衣服多,所以刚开始也沒瞧出来到底伤势重不重。
御医来了一波又一波,等后半夜太子才醒来。
太子因为失血過多,手臂上被划了一刀,伤口深可见骨,流了不少血,差点伤到手上的经脉,后背上還有一刀,也不轻,但只要将养個几個月,倒是也沒有性命之忧。
霍皇后在事发后先去看了太后,等太后被御医看過后才一直守在东宫。
隔着一道帘子,皇后脸色不太好沉沉瞧着裡面模糊的人影,一直等到半夜御医们出来,几個老御医瞧见皇后這模样只当她心疼太子,连忙行礼:“皇后娘娘,殿下洪福齐天,伤势已经稳住,只是夜裡怕是還会发热。只是這次流血過多加上伤势過重,需要好好将养。”
霍皇后嗯了声:“多久?”
老太医:“最低三個月。”
霍皇后倒是沒說什么,却是话锋一转道:“這次刺客還沒查清楚,太子为了救本宫与太后遇刺,孝心可表,但为了以防外人因为太子受伤在此期间多想,太子的伤情還是不要对外說了,只說受了轻伤,并无大碍。”
几個老太医一愣,后想想太子若是重伤的确传出去怕是底下的皇子有心思,可這事也不是他们想瞒就能瞒的:“可皇上那裡……”
霍皇后倒是不在意:“本宫会与皇上說的。”
几個老太医松口气,也不愿参与這事,连声应下后就先一步离开了东宫。
霍皇后這才看向身边的老嬷嬷,后者得到指示很快带着其余人离开了寝殿。
霍皇后這才抬步缓缓撩开帘子看向趴在那裡后背以及手臂上包裹着大片纱布的太子,眉头皱了皱。
太子听到脚步声勉强偏头看去,他唇色发白,原本清冷的眉眼难得多了些脆弱,瞧着母后一直守着他到半夜,心头一暖,发干的唇动了动,轻唤一声:“母后,儿臣……”沒事……
只是太子后面两個字還沒說出口,霍皇后端庄贤淑的眉眼冷下来,带着失望与不喜:“太子,你太让本宫失望了。”
太子浑身的血液再次冷却下来,他紧抿着唇,心脏像是被攥着,好半晌才垂下眼,遮住眼底一闪而過的自嘲:母后对他自幼严苛,他刚刚竟然以为、以为……
太子好半晌才恢复如常:“儿臣知错。”
霍皇后坐在一旁,定定瞧着太子:“母后也不是非要对你這么严厉,可今晚上你也看到了,太后寿辰,他竟然为了那個贱人半路离席,不過就是生了病,可跟要了他的命似的。一旦你落后一步,甚至哪裡做的不好不能讨得了他的欢心,等待你的是什么?是刘贵妃所出的二皇子抢了你的位置取而代之。等二皇子登基,不仅是你,连母后也落不得好,你懂嗎?若非太后站在你這边,你真的当你是长子就真的能被立为储君?”
太子早就听過這话无数次,可即使知道這是为他好,但从小到大,他也想偶尔感受到一点母后对他的关心,而不是每次都是冰冷冷的嘲讽。
太子垂下眼:“儿臣知道母后都是为儿臣好,這次是儿臣无能,平时疏于练习,等伤好后,定当勤勉,不让母后失望。”
霍皇后這才满意:“母后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只是你這次太让母后失望了,這是宫中你都能受伤,若是在宫外你遇到刺客,那還有命?還有這次的伤势,母后已经让太医对外說只是轻伤,为了演得像一些,休养几日就照例上朝,莫要让二皇子他们瞧出端倪。
到时候趁此机会在你父皇面前讨巧,你的辛苦也就白费了。至于你的伤势,莫要听太医說的這么严重,让人加重药剂的量,也好得快一些。”
太子放在裡侧的手攥紧,直到感觉掌心黏腻一片,规矩应下:“儿臣谨记。”
霍皇后這才满意,沒再去看太子,转身时重新恢复端庄贤淑的模样,将人唤进来后摆驾回宫。
直到皇后一行人尽数离开后,太子闭着眼无声无息趴在那裡,也沒人敢来打扰。
寝殿外,霍锦州偷偷往裡看了眼,如果不是知晓剧情他肯定会借着這個机会去献殷勤。
毕竟一個人受伤的时候心是最脆弱的时候也最容易被打动,但他很清楚這时候绝对不能去触霉头。
外界都說霍皇后对太子很重视,只有看過剧情的霍锦州知道皇后对太子自幼格外严厉,甚至沒有半分温情可言,从两三岁就开始拿最严苛的手段对待太子。
若是功课办不到,或者成贤帝又去刘贵妃那裡,那么等待太子的将会是一顿责骂。
等太子年纪再大一些,责骂沒了,却也换成鞭笞。
长在皇家,太子身为储君得到多大的尊荣,同样的也受到多大的压力,而每次太子见到霍皇后,都会受到一顿责骂,這次怕是也依然如此。
霍锦州好不容易累死累活才将太子的资产翻了翻,想了想,打算明天寻机会再去太子面前刷存在感。
殿内太子很快因为伤势又昏昏沉沉睡着了,他浑身疼极了,這种感觉很熟悉,让他意识往下一直沉着,最后仿佛掉入水中。
被水吞噬的那一瞬间,太子仿佛又梦到了四年前遇刺的事,陵江湖畔,他双目因为五毒派不能看到,可当时耳边一声声听不清的声音却仿佛再次传入耳畔。
只是這一次却异常清晰,太子觉得自己仿佛在水中睁开了眼,昏昏沉沉的湖水中,他看到一個身形朝他游来。
直到到了近前,少年昳丽的姿容衬着嘴边的笑意好看至极,温柔的嗓音仿佛能抚慰他所有的痛楚:“殿下……”
太子猛地睁开眼,眼前的一切消失殆尽,等意识清醒才看清是他的寝殿,而一侧跪着内侍,端着一個托盘,上面是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被太子沉沉這么盯着,浑身打着颤:“殿、殿下,该、该喝药了。”
太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到景长霁,不過是当年救了他一次,仅此而已,更何况他已经還了這份恩情。
深吸一口气,太子强压下要掀翻药碗的冲动,垂着眼,眼神冷漠而又阴沉,努力撑起身体,额头上冷汗直冒他像是沒感觉到疼,直到坐起来,他端起药碗,一饮而尽,把碗扔回去:“滚出去。”冷冰冰的三個字,却是比這夜色還要凉薄让人胆寒发冷。
霍锦州本来是想第二天再去太子面前刷存在感,结果太子以受伤需要将养为由,谢绝见人的同时,将他们這些东宫的人也一并摒除在外。
一连几日都不得见到太子的面。
成贤帝這边知道太子为救太后、皇后受伤本意也想過来瞧瞧,一则還要查刺客;二则刘贵妃身体一直不好,寿宴当晚還差点情况更不好,成贤帝当晚也沒顾得上太子。
后来想去瞧瞧,东宫递過来消息說只是受了小伤,歇個几天就好,加上皇后也专门過来一趟說了此事,成贤帝也就只是赏赐些东西,让人带话称赞几句,這事也就算了。
刺客這事很快有了端倪,传到景长霁耳边时,他是一個字都不信。
景长霁刚给景文惟检查了身体,他恢复的不错,再养一段時間和以前沒甚区别。
“一個禁军副统领,怎么可能做下這么大的事?”景文惟也不信,大张旗鼓派出這么多死士,最后只是因为想要刺杀太后?
景长霁也不信:“禁军统领当晚出事的时候就被成贤帝给罢免了,是让镇国大将军武将军查的,结果应该不会错,至少明面上是這样。”
武将军是当年扶持成贤帝的元老,加上武将军的嫡女正是宫中的武贤妃,有這层姻亲关系,武将军很得成贤帝信任。
三皇子是武贤妃所出,若不是景长霁知道许倚林和夏侯骞私下裡的事,怕是也觉得有可能是武家为了扶三皇子上位对太子下手。
但這事显然可能性也不大,毕竟即使沒了太子,后面還有刘贵妃所出的二皇子、四皇子。
寿宴当晚遇刺的事一开始是被压下来的,后来只对外模棱两可說有人行刺,但具体情况坊间并不知道,只以为是一個寻常的刺客。
這场刺杀的结果不管成贤帝怎么想的,结果就是成贤帝认同了武将军的结果,禁军副统领满门被下了大狱,禁军统领被撤了职。
沒几天太子重新出现,得到成贤帝一番嘉奖,并将不久后的祭祖事宜全权交给太子。
景长霁這段時間也沒闲着,让许春生继续跟着许倚林,一旦有怪异的举动立刻通知他。
贾茂涵這边则是让他去查当年的事,尤其是刘贵妃。
景长霁怕许倚林和夏侯骞不死心再对他们下手,以防万一他這段時間也沒闲着,想办法有赚了一些积分,紧要关头至少可以保命。
景长霁這天刚刚从外面回到王府,管家早就等着他:“二公子,王爷有請。”
景长霁虽然意外卫殷這时候找他作甚,他最近每晚按照当初答应的都会陪他去下棋,有话晚上說不是一样?
景长霁被带到卫殷的院外,到了近前,管家停步不敢上前:“王爷让二公子一個人进去。”
景长霁也沒多耽搁,很快抬步走了进去,他最近时常過来,对卫殷這院子很熟悉,熟门熟路到了房门前,难得院子一個侍从都沒有。
他上前叩门:“王爷,臣子求见。”
房间裡传来卫殷的声音,听不出什么起伏:“进。”
景长霁抬步走了进去,等进去后還沒抬眼明显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他警惕抬眼,对上一双眼角有不少皱纹凌厉的鹰目。
景长霁望着高伯,倒是意外,上次见面的时候還是他给对方做手术让他醒過来,沒想法這么快就恢复了。
景长霁面对卫殷时一直用贵人称呼高伯,所以只当不知对方的身份,拱手行了礼,這才转头看向斜卧在软榻旁的卫殷:“王爷。”
高伯已经收起打量的目光,瞧见只是一個少年郎,眉眼凌厉的目光柔和不少。
卫殷朝高伯的方向抬抬下巴:“這次喊你過来,是因为高伯想见你一面。”
景长霁从善如流转過去:“高先生。”
高伯笑笑:“二公子客气,高某不過一介武夫,当不起一句先生。”
景长霁只是笑笑。
高伯对景长霁却是好奇,他醒来一段時間了,只是躺了几年,身体各种机能都需要慢慢恢复。
好在他是习武之人,恢复的也快。
只是還需要清除身体裡的毒素,一直沒抽出空见這位据說医术出神入化将他救醒的二公子。
高伯看到景长霁更好奇了,一开始听王爷提及满心都是警惕,毕竟突然冒出這么一個人,不仅知道自己所有事,還是王爷不能查到的。
一個不能掌控的人,還身怀奇才,這种人要么为己所用,要么将会是一大劲敌,是個异数。
但意外对方模样不仅出奇的好之外,也格外年轻,加上瞳仁清澈黑亮,眉眼柔和,至少从面相上看不像是大奸大恶之人。
到底是救了自己一命的恩人,高伯原本带着的警惕减了不少,却依然沒有完全消除。
“听說二公子医术高超,高某這伤就是二公子医治好的?高某很好奇二公子师出何人?”
“這……還恕不能說。师父他老人家是個世外之人,說不愿掺和到朝堂纷争,不愿沾染尘世。教我這身医术也只是瞧我年少丧母,兄弟二人生存艰难,加上我小时候刚好机缘巧合帮了他一個大忙,是以为了還了這個恩情才教了我這一身医术。”景长霁早在求到卫殷头上时就想好托辞,如今早就将這個借口想過千遍万遍,更是說起来毫无心理负担。
高伯不可能直接逼问人家师父到底是谁,既然是世外之人,那应该是個隐居高人。
高伯体内的毒素虽然开始清除,但還沒清除殆尽,身体也容易疲惫,询问几句却是半点沒问出太有用的信息,清除這是对方不愿意告知,他只能压下心头的警惕,先回去了。
至少目前来看,這位二公子对王爷是无害的。
自从老王爷死后,高伯再不信任何人,他留着這條命就是要护小王爷周全,断然不愿任何一個意外导致小王爷可能受到伤害。
等人走了之后,景长霁轻吐出一口气,抬眼对上卫殷似笑非笑的眉眼:“王爷……高先生好像不太信任臣子。”
卫殷却是模棱两可道:“本王信任你就够了。”但這话显然也就這么一說。
景长霁才不觉得卫殷信任自己,怕是比高伯還怀疑他。
但景长霁无所谓,有怀疑反而安全,至少不知是敌是友前,两人目前是互惠互利的程度,卫殷至少会护他周全。
毕竟他還应了卫殷三條人命,光是因为這個,他都不能让自己死。
卫殷来找景长霁過来不单单只是高伯一件事:“過几天是祭祖,明天皇上可能会让你进宫。”
“让臣子进宫?为何?”景长霁意外,祭祖這种事,怎么看都和他沒关系吧?
卫殷却是深深看他一眼:“刘贵妃病情好转,祭祖前会先去云禅寺住两天還愿。太子這次是准备一切祭祖事宜,也包括保护刘贵妃這事,所以去云禅寺两日是由他带人护驾随行。至于为何让你进宫,是因为太子开口說当初是你救了他,他曾经也說過找到救命恩人要還愿,而你這個正主,跟着他一同前往。”
景长霁抿唇不解,太子這是什么意思?拉拢他還是打算将第一世干的事再来一次?
他可不信太子這么好心還记得自己所谓的救命之恩。
但刘贵妃的病說好就好了,還专程要去云禅寺住两日,怎么看都有猫腻,她莫不是想见许倚林吧?
就算刘贵妃沒這個意思,但许倚林呢?
好不容易逮到這個机会能见到心上人,怕是绝对会想办法去见吧?难保到时候不会找到许倚林的把柄。
只有将许倚林和夏侯骞彻底解决了他才能安心,否则难保哪一天這两人不会又对他们兄弟两個下手。
想到這,景长霁深吸一口气:“臣子知道了。”
卫殷倒是不意外他這個决定,从先前出宫时对方提及许倚林和刘贵妃,卫殷就猜到他這個答案,所以消息递到面前时,他才沒有让人给想办法推了。
卫殷:“既然沒事了,過来陪本王下盘棋。”
景长霁這边還在想着事,乍然听到,一愣:“不是晚上嗎?”
卫殷睨他一眼:“本王提前告诉了你這么一個重要的消息,不值得下一盘嗎?”
景长霁:“……”就算他不說他明天也会被告诉的吧?
但這话他敢說嗎?他不敢,左右每天本来也是要陪卫殷下棋的,早下晚下无所谓了。
只是下了一盘后又是一盘,直到晚上,景长霁提醒:“王爷,时辰不早了。”
卫殷正在兴头上:“不急,你接下来两天要去云禅寺,不能這时候下嗎?”
景长霁想想算了,算是提前偿還了。
只是等第二天进了宫,景长霁听到一起去云禅寺的名单,卫殷赫然在列。
所以他昨晚上陪卫殷下了大半宿的棋压根沒有所谓的补偿,只是例行履行昨晚上的约定是吧?
回想卫殷昨晚上的话,话裡话外让他误会是偿還,但对方可一個字都沒說自己不去,沒說下了大半宿是提前還了的。
奸商!
景长霁领了旨出宫回王府收拾行囊。
這次要在云禅寺住两日,所以要带一些换洗衣物。
他還需要安排一番兄长這两日在王府的事宜,当然,最重要的一点,他要与卫殷同行。
许倚林和夏侯骞在暗处,难保夏侯骞還沒放弃要兄长的命。
王府這边夏侯骞进不去,万一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待在卫殷身边是最安全的。
景长霁到了宫门口,外头已经备好依仗,除了随侍的宫婢以及近卫将士外,各种精致华丽的马车也赫然在列。
为首的年轻男子一身盔甲护身,骑在高头骏马上,垂着眼正朝這边看。
景长霁抬眼看去,对上太子沉沉的目光。
不知是日头太毒,還是太子的面色太過苍白,近乎透明。
景长霁挑眉,心情愉悦,看来自己猜得不错,上次寿宴遇刺,太子的确伤势不轻。
但为了不让外人看出,不仅瞒下来,還亲自护送自己父皇的贵妃,這要說太子有孝心呢?還是忍辱负重呢?
太子瞧见景长霁翻身下马,看着景长霁,却沒开口。
景长霁上前行礼:“臣子见過太子殿下。”
太子温和开口:“二公子是孤的救命恩人,不必如此客气。”
景长霁:他可半点沒看出太子哪裡真的将他当成恩人。
太子接下来一番关怀,话裡话外对当初的救命之情记挂在心,让随行的武小将军多看景长霁一眼。
外界传闻不真啊,不都說太子不在意当初的事嗎?如今看来不是挺重视?
看来太子還真是個重情义的,倒是不愧這些年在外的美名。
景长霁将旁人的目光收入眼底,他就說,感情在這裡等他。
不仅能拉拢他,還能得到外人称颂,一举两得,妙啊!
太子客套過后,一锤定音:“這裡离睿王府還有段距离,孤先送二公子回府,再一同回来。”
众人眼神在两人身上打转,虽說有距离,但随便派個人送不就行了?還专程送,是怕二公子如同先前大公子那般遇刺?
太子果然对救命恩人在意至极!
景长霁哪裡能让太子如愿:“殿下的好意臣子心领了,只是……”他面上带着适时的为难,不知想到什么,耳根微红,“王爷還在府中等臣子,怕不太妥。”
众人一愣,骤然想起這位二公子与睿王的关系。
這可是睿王的人,虽說太子是好意,但毕竟這般示好会让睿王误会两人是不是有什么。
景长霁恰到好处的话把太子送一程的后路给断绝了。
太子若是再继续让人为难,就不是报恩,而是报仇了。
太子依然是温润儒雅的模样:“既是如此,孤只能下次。”
景长霁只是笑笑:下次?還是做梦更快。
太子一直等景长霁乘坐的马车离开,他才缓缓转身去看,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车身,一双凤眸底晦暗莫名,深邃黑沉。
景长霁回了王府先去见了兄长,安排妥当后拿了昨晚准备好的包袱去找卫殷。
马车已经备好,一共有三辆,一辆是卫殷日常出行的华丽马车,另外两辆裡面放着的都是卫殷這两日的日常所需。
景长霁站在马车前,望着后面两辆满当当的行李,再看看自己手裡孤零零的包袱,這一对比,怎么觉得自己這么惨?
這时为首的马车帷幕掀开,露出卫殷的面容:“還不上来?”
景长霁也沒客气,還是待在卫殷马车裡最安全,他也不敢客气,万一客套一句,卫殷這厮直接当真,那就得不偿失了。
這三辆只是主马车,管家侍卫侍从则是在另外的马车裡,等与太子等人汇合,沒多久,刘贵妃到了。
从宫裡出来的马车更加华丽富丽堂皇,周围隔着层层的纱幔,愈发显得不同寻常。
景长霁好奇撩开窗棂竹帘一角去看,并未看到刘贵妃的真容,倒是看到一個意外的人。
是寻常白袍打扮的巫寂。
景长霁想想也理解,巫寂是国师,這次祭祖肯定是要巫寂坐镇。
成贤帝這么在意刘贵妃,提前让巫寂也一同前往,怕是顺便给刘贵妃求個平安。
景长霁看着巫寂时,他刚好看過来。
景长霁把竹帘掀开大半,朝巫寂无声挥手。
巫寂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朝他颌首示意,很快被人唤走,去了自己的马车。
景长霁直到看不到巫寂的身影才放下竹帘,刚坐好就看到一侧卫殷正面无表情看着他的模样。
景长霁吓一跳:“怎么了?”
卫殷收回视线,嗓音凉凉的,听不出情绪:“二公子倒是与国师熟悉。”
景长霁摸了摸鼻子,总不能說他们第一世就认识,自然熟了。
“国师一個人待在国师殿,难得遇到长得這么好看又性情好的,臣子自然是想结交当個朋友。”景长霁随意寻個理由回了。
卫殷古怪看他一眼:“好看?性情好?你确定?”
景长霁的视线落在卫殷那张好看的過分的脸上,当然這要看跟谁比,估计在這位主眼裡,比不上他的,都不好看吧?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不知道自己在這位眼裡算不算好看?
应该是好看的吧?否则這位主也不会让自己假扮被他看上。
景长霁怕惹怒卫殷,干脆笑笑沒回答:您說什么就是什么吧。
谁知卫殷更气了,接下来一路上都沒理景长霁。
直到两個时辰后马车到了云禅寺外。
等景长霁下马车时刘贵妃等人已经先一步被侍从抬着轿子上了山。
卫殷下了马车后,管家也让人早就备好了轿子。
两個轿子,一前一后摆着,让景长霁倒是意外,他還以为卫殷生气会让自己直接走上山。
還是說這是先前的安排?那卫殷会不会一气人,让人直接撤了?
卫殷像是压根沒看到管家私自的安排,先上了前头的轿子,很快八個侍从稳稳抬着轿子先行一步。
景长霁摸了摸鼻子走向自己的轿子,只是要上轿子前,感觉到一道不善的目光落在身上,他精准看去,对上后面一行侍从裡,霍锦州正穿着侍从的服侍幽怨看着他。
景长霁意外太子竟然把這位主角受给弄到侍从位置上了,但跟他有什么关系?
景长霁只淡淡看了霍锦州一眼,仿佛压根沒认出他,直接上了轿子。
气得霍锦州胸膛起伏着:他得意什么?更气的是对方是不是压根沒认出他?
要不是景长霁戳穿這一切,他如果還是太子的恩人,怎么可能受到如此待遇?
霍锦州還记得先前终于找到机会向太子邀功,谁知太子只是继续留他在东宫,却将他的位置贬到了侍从。
他這次要跟着,只能以侍从的身份。
明明他這么厉害,帮太子打理产业,就算混也是個幕僚吧?却成了伺候人的。
好在伺候的是太子,他只能忍了。
景长霁才不管霍锦州如何,這辈子如果太子当不成皇帝,霍锦州更加落不得好,两人沒了自己当初的恩情导致的羁绊,看看他们能走到何种程度。
卫殷身为小皇叔,被安排在云禅寺后院的东院,太子在西院,国师住在北院。
刘贵妃身份特殊,是单独住了最裡侧的院子,隔了一大片竹林。
至于其他人都被安排在了客房。
景长霁被安排在卫殷东院的偏房,与卫殷住的主厢房一前一后背对背,四周则是有回廊连着,因为是山顶,景色颇为雅致。
景长霁刚把东西放下推开窗棂欣赏窗外的风景,管家就找来說卫殷让他過去一趟。
景长霁的表情顿时有些古怪:卫殷不会大白天就让他陪他下棋吧?
好在等景长霁過去发现卫殷沒有摆棋枰才松口气,垂着眼:“王爷。”
卫殷掀了掀眼皮,只翻了一页矮几上的书卷:“把门关上。”
景长霁挑眉,可還是老老实实去把门关了。
等关完才意识到,這样一来,房间裡不就只剩下他们两個?大白天关门,窗棂也不开,两人又有這样那样的传闻,要是再待上久一点,旁人是不是会脑补什么?
景长霁挪到桌前:“王爷,清修之地,要是外人误会了,是不是不太好?”
卫殷疑惑看他一眼,等对上景长霁饱含深意的目光,意识到什么,气笑了:“本王让你来翻书,你当什么?”
景长霁耳根一热:“……”這让他怎么接?
卫殷:“還是說,二公子其实期待着外界這么传?”
景长霁连忙道:“沒有的事。”
卫殷重新低下头:“你要是不愿就把门打开。”
景长霁原本刚想应答,目光落在卫殷依然披着的披风上一愣,意识到這位主是個畏寒的,山上本就冷一些,他顿时生出愧疚:“不必了,臣子觉得這山上有点冷,关上门暖和。”
“這会儿不嫌被人误会了?”卫殷轻哼一声。
景长霁:“嘴长在别人身上,只要臣子与王爷清清白白问心无愧不就行了?”
只是這话說完,景长霁不知道又哪句话不对了,卫殷只单手撑着脑子懒洋洋的不理人了。
景长霁却落得自在,旁边放着一桌子各式各样的点心,他只需要等卫殷抬眼看他时翻一页书,其余時間能随意吃喝。
只是景长霁這边正吃得尽兴,管家的声音在房间外响起:“王爷,太子来了。”
:https://www.bie5.cc。:https://m.bie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