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顧瑾瀾仍舊維持着抱被靠牆的動作，只是換了副表情，他飛快瞥了眼浮笙，低低笑了一聲：“你怎的如此着急？“
浮笙能不急嘛，那可是胭脂居士的話本，他早就惦記已久。
所以三兩句便被顧瑾瀾給勾走了注意力，他忙開口：“你自己說要給我的。”
要是敢賴賬……浮笙握緊了拳頭。
“那也別急，你楚師兄還在這呢。”顧瑾瀾一字一句，都像是脣齒間含出來的，刻意壓低的聲音有種別樣意味。
他看了眼一旁面沉如水的楚墨羽。
浮笙先是奇怪，接着恍然大悟。
是了，楚墨羽一向禁止他看這些話本傳奇，還無情地沒收了他一個儲物袋，要是被此人發現胭脂居士的話本全集，豈不糟糕？！
浮笙表面不動聲色，內心卻是警惕起來。
他挪步到楚墨羽身邊，臉上笑得燦爛，試探性說：“師兄要不你先出去？我等會馬上就來。”
楚墨羽像是雕塑般一動不動。
他只微微垂眸，眼神在浮笙雪白的面容上掃過，蘊着風雨欲來的怒氣：“你讓我離開？”
他離開了這兩人還想做什麼？給什麼、怎麼給……楚墨羽的思緒控制不住往危險的內容劃去。
然而想到的內容越旖旎，他面色也就越沉重一分。
簡直……放肆！
怎麼能跟別人……不是，作爲他首峯弟子，怎麼能這般不潔身自好！
浮笙有些懵，不知道他這一句話，又哪裏得罪了恩人，眼睜睜看着楚墨羽臉色越來越難看。
仙門弟子都這麼喜怒無常嘛？
死寂的氛圍中，終於有人忍不住大笑。
“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笑死我了……”顧瑾瀾擁着被子，笑得前俯後仰。
楚墨羽察覺出不對勁，停止了泛酸的想法，皺眉看向顧瑾瀾。
然而姓顧的根本沒看他，只笑夠了，才擡手擦了擦笑出來的眼淚，丟給浮笙一卷書冊。
“行了行了，我乏了，你們師兄弟別擾人清夢，快走吧。”顧瑾瀾懶洋洋打了個呵欠，趕人走了。
楚墨羽愕然看向浮笙手上的卷冊：“你們要給的，是這個東西？”
浮笙怕被沒收，忙收進儲物袋中，搖手狡辯：“當然不是。”
然而顧瑾瀾卻拆臺，他一手支在下頜，似笑非笑看着好友：“對啊，要不然你以爲是給什麼呢？”
看他那欠揍的表情，楚墨羽霎時反應過來自己被耍了，耳根騰地升起一股熱意，他拔劍出鞘，二話不說就砍向牀榻。
把聽到動靜趕來的顧安都嚇傻了。
顧瑾瀾卻是反應極快地翻身下牀躲過那一擊，還不忘順走枕邊的骨扇。
他一個瀟灑轉身，然後唰地打開扇子，裝模作樣扇了扇，衣帶當風，挑眉說：“這麼生氣，莫不是惱羞成怒？”
“少爺，你就少說兩句吧！”顧安雖然不知道前因後果，但看這情形，也明白又是他少爺嘴欠，急得滿頭大汗，忙去攔住楚墨羽欲揮出的第二劍，連連告饒。
顧瑾瀾趁這功夫，不知何時溜達到浮笙身邊，斜斜靠在他身上。
浮笙看在話本的份上，強行忍住沒把他丟開。
顧瑾瀾是得寸進尺的主兒，見此又把身體大半重量都靠了過去，沒有骨頭一般。
他懶懶道：“小安子讓開，本少爺現在可沒有靈力，讓他楚大弟子一劍劈來，趕明兒上衡虛宗訛一筆醫藥費去。”
“少爺！”顧安都快給他跪了。
然而楚墨羽卻是收了劍，像完全不給人訛詐的機會。
他扯過浮笙，猝然失去支撐的顧瑾瀾踉蹌了幾步，還是顧安扶住了他。
“你給我等着。”扔下一個秋後算賬的眼神，楚墨羽把人給拎走了。
回房後，楚墨羽沒去修煉，而是坐在桌邊，讓浮笙把剛纔溫泉邊的一切又重修交代。
浮笙剛得了話本，怕又被沒收，只好說出了真相。
末了，暗戳戳建議：“如果師兄不喜那顧瑾瀾，我找機會偷偷揍他。”
楚墨羽扶額：“不必，他性子一向如此。不過你還是離他遠點。”
他猶豫了下，拿出了一個儲物袋，放在桌上，偏開頭咳嗽了兩聲：“你不必向他討要話本，我這有。”
浮笙暗中翻個白眼，什麼叫你有，這明明都是我的！
然而不敢多嘴，忙把失而復得的寶貝收起，按照話本的教導毫不吝嗇地獻上笑容：“我知道師兄對我最好了。”
嗯，還是等過兩天，再去問問顧瑾瀾那個朋友家的書齋還有什麼話本。
而楚墨羽兀自紅了耳尖。
第二日中午，終於抵達了御獸門。
飛舟緩緩停在郊外的一處平野中，四人下來後，那飛舟自動縮小成巴掌大小，被顧瑾瀾收進儲物袋中。
“走吧”，顧瑾瀾搖着扇子，當先走向不遠處的城池。
城池以大塊石頭壘砌而成，顯得粗獷豪邁。
城中熱鬧非凡，修士往來，間或彼此警惕探查一番，神色帶着警惕，應該也是爲了什麼七星草而來。
浮笙不關心這些，只打算偷偷尋個機會，摘了那破草塞給恩人。剩下的時間便可以好好逛逛城池。
這街上的許多喫食他都沒見過。
浮笙自從知道極品靈石在仙門的地位後，已經脫離了赤貧階段，現在兜裏裝了不少備用靈石，他竄向街邊攤販，一家一家都買了點，和肩頭雪鳳喫得不亦樂乎。
顧瑾瀾搖着扇子，內心感嘆這小妖總該不會是個饕餮吧？
“你少打他的主意。”身側的人開口。
顧瑾瀾動作一停，合上扇子，明知故問道：“你倒是說說，我打的是什麼主意？”
楚墨羽沒理他，只掃了眼街上修士，察覺到數股氣息後，不免有些皺眉：“竟然來了這麼多人？”
顧瑾瀾見他沒上鉤，有些無趣，隨口道：“除了七星草，今夜也恰好是鬥獸大會的決賽。”
“御獸門竟然還沒廢除這陋習。”楚墨羽聲音多了些厭惡，但接着想到什麼，猛地看向顧瑾瀾。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這次純屬巧合，七星草的成熟日期恰好同決賽撞上，我可沒有那麼大的本事計劃。”顧瑾瀾無露出無辜神色。
想想也是，楚墨羽放心了些，隨後說：“今夜你陪陪着浮笙在城中看比賽，我去去就來。”
七星草生在城外十里地的懸崖中，想也知道會引來多少修士，太過危險，楚墨羽不放心把人帶出去。
顧瑾瀾扯出一抹笑：“你不怕我監守自盜？”
楚墨羽沒看他，眼神追逐着紅衣少年，指腹摩挲着劍鞘：“你可以試試。”
顧瑾瀾眸光一動，不說話了，骨扇擡高掩住翹起的嘴角。
他，可不只會試試而已。
“你一個人去……”浮笙和雪鳳喫得滿意回來，便得知這個決定。
他下意識就要反對，不過跟恩人待了一段時間，多多少少了解他的性子，嘴邊的話轉了個彎道：“行，那師兄多加小心，我們在城內等你回來。”
等到入夜，他再偷偷溜過去就行。
已經準備好對方不答應的楚墨羽：“……”
他脣角抿直，眼神晦澀了幾分。
無論自己去哪裏，這人向來是要吵着跟着的，怎麼這次……餘光了一眼顧瑾瀾，跟他有關嘛？
顧瑾瀾察覺到了，笑着搭上浮笙肩膀，將他往懷裏帶，誠懇說：“楚兄你去吧，我會照顧好師弟的。”
浮笙愣了一瞬，接着忙掙脫開：“誰是你師弟？！”
恩人也就罷了，這人族怎麼還敢對他動手動腳？
上次故意掐他腰的賬還沒算呢！
看見浮笙的排斥，楚墨羽表情好了許多：“今夜城中來客想必很多，魚龍混雜，你們多加小心，我不用多久便會回來。”
雖然七星草晚上才成熟，但競爭太大，必須提前過去佈置一番，才能萬無一失。
再三叮囑，楚墨羽這纔出城，御劍飛向了十里之外。
人一走，顧瑾瀾立馬拉着浮笙。
“你幹嘛，快放開！”
“乖，帶你去聽評書。”
浮笙眼睛一亮，掙扎的動作停了，任由顧瑾瀾牽着他往一酒樓走去。
身後，顧安看着兩人牽在一起的手，隱隱有些膽戰心驚。
祈禱楚墨羽回來不要砍了自家少爺。
喫喝玩樂間，時間匆匆流逝。
今夜屯雲掩月，然而城中燈火不眠，照亮了半邊天空，熱鬧喧囂聲不絕。
浮笙還惦記着要去幫恩人搶七星草，用了極大的自制力才從這腐朽的享樂中抽離。
他不顧雪鳳的抗議，把它踹進衣袖，然後起身面不改色說：“我出去方便下。”
顧瑾瀾靠在軟椅上，衣襟微微散開，露出修長脖頸和一小片皮膚，月白色衣袍着地卻毫不在意。他神色慵懶，眼眸半闔，搭在扶手邊的骨扇隨着伶人婉轉歌喉打着拍子，隨意說：“去吧。”
浮笙走出幾步後，又聽他道：“待會兒便要舉辦御獸門一年一次的鬥獸大會，可別錯過了。”
浮笙腳步一頓，這什麼鬥獸大會，聽起來挺有意思。
可不行，他還要去報恩！
又走一步，身後的顧瑾瀾：“不少特色喫食等比賽開始才向觀衆兜售。”
浮笙：“……”
顧瑾瀾：“看到那幾個說書先生了嘛，專門記錄比賽的，然後編進話本里去說書。”
浮笙：！！！
他擡腳的方向一轉，又重新坐了回去。
報恩什麼時候都能報，熱鬧可不能輕易錯過，萬一說書先生也將他編了進去呢？
顧瑾瀾看他回來，微微坐直身子，半闔的眼睛睜開，似笑非笑盯着他。
兩人是在酒樓臨街的二層位置，雕花欄杆正對着擺在城中的那方巨大擂臺。
擂臺周圍張燈結綵，華光熠熠，灑在顧瑾瀾眸子裏，又多了幾分幽深迷離。
“怎麼不去方便了？”
浮笙：“突然也沒有那麼想去。”
忽然，一束光亮直衝而上，“砰”一聲爆出滿天煙花。
浮笙衣袖種的雪鳳自己爬了出來，飛到他肩頭，一齊擡起頭看向不斷消散又綻放的煙花。
一人一獸還是第一次見識，驚訝地微微張大嘴，晶亮的眼底倒映出斑駁陸離的光彩。
顧瑾瀾卻是沒欣賞穹頂煙花，而是看向浮笙。
飛揚的神采，燦若星辰的桃花眼，因興奮動作而輕輕碰撞的髮帶血珠。
那張芙蓉面在滿天煙花中漂亮得不可思議。
如同刺目似的，顧瑾瀾移開了視線。
只是拿着骨扇的手微微合攏，像要抓住什麼。
人羣中爆發更大的歡呼，浮笙看去時，原本空空蕩蕩的巨大擂臺此刻出現兩個蓋着紅綢的鐵籠。
決賽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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