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寬闊的街道兩側擠滿了人羣,表情期待,翹首以盼着碎星城使者的到來。
人羣之外,浮笙將化作擬態的冰狼抱在懷中,悄無聲息地貼着牆根繞到了妖族落腳的街道。
所幸今日此地的守衛也少了許多,浮笙故技重施,讓雪鳳引開注意力,閃身進去,尋了一處無妖居住的破落小院。
他剛將冰狼放下,擬態的小狼瞬間化作黑衣白髮的大美人。
雲景畫咳嗽兩聲,他傷勢未愈,臉色顯出一種病態的蒼白。
浮笙見狀,從儲物袋中給他尋了張軟塌和傷藥,叮囑道:“你在此處養傷,我從祕境回來後便來找你。”
“等等!”見他欲走,雲景畫抓住他的手。
浮笙偏過頭,眼神帶着詢問。
“小心君宴”,雲景畫垂眼,慢慢放開手,他表情凝重,“君宴非人非妖,還能控制鬼氣,他、想對你不利。”
君宴?浮笙皺眉回憶,腦海中浮現一張邪肆俊美的臉。
那不是魔道的掌門?
不過,“控制鬼氣是什麼意思?”浮笙本打算離開的腳步一轉,神情嚴肅了些,緊緊追問。
目前爲止,他知道能控制鬼氣的只有一人!
雲景畫向來平靜的面色有些陰沉,像是回憶起什麼難以啓齒的回憶,片刻才道:“雖然沒有證據,但城中遇害的弟子和活死人,我確定是他所爲,還嫁禍於我,趁機囚在地牢中……”
浮笙不解,按照他這麼說,君宴應該和雲景畫有仇纔是?可爲什麼不直接殺了人,反而冒着暴露的危險送進靈都的地牢中?
雲景畫許是看出他的疑惑,輕聲道:“……恐怕,這幾日靈都要出大亂”,所以那人才費勁將他關入地牢,恐怕也是怕將他捲入局中。
不過,雲景畫露出嘲諷笑容,他們從來都不是一路人。
輕輕嘆了口氣,“我所知道的,便是他能改換容貌,附身他人,總之,你萬事小心。”
君宴那惡鬼防不勝防,即使提前知道他要對浮笙不利,可雲景畫能做的,也只是讓小狐狸時時警惕。
更何況,雲景畫擡頭,看着低垂蒼穹下層層鋪疊的積雲,山雨欲來的不安壓在心頭。
可惜他一個半妖,說的話似乎也只有浮笙願意信了。
“我明白,你放心”,浮笙鄭重其事點頭。
看來,詭異如今是附身在魔道掌門身上,竟藏得如此深,若不是雲景畫點出,浮笙怕是不會猜到。
先前在劍宗,因爲他本就同顧瑾瀾相熟,且詭異力量不足,因此才能輕易堪破。沒想到不過短短一月月,詭異竟變得如此厲害!
不過得知了詭異的能力,浮笙倒是能猜出他身份了。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它八成就是曾經的九尾狐梨澤。
仙門那羣人說得不錯,梨澤當初以身獻陣,自然肉身消隕,可他們卻沒看出來,最初現身的詭異,分明就是遊魂狀態!
因此梨澤急需要鬼氣支撐魂魄凝形,再輕而易舉吞噬修士的神魂補充自身,從而附身,不過因他遊魂沾染鬼氣,侵蝕肉身,用不了幾天身體就會腐爛。
所以城中慘死的修士們屍體纔會腐爛得厲害。
另一方面,也難怪詭異如此惦記着他!
他們同爲狐族,而且容貌相似,自己恐怕就是他最好的奪舍人選!
浮笙越想表情越是冰冷,任誰被惡鬼惦記奪舍都會不滿。
即便那人曾貴爲妖王。
但肉身終究是他的,浮笙纔不會讓。
不過詭異今非昔比,靈力應該在他之上了。
當務之急,還是要先提升實力許久未修煉的小狐妖難得感受到緊迫感,可惜他要修煉又逃不過報恩一事。
浮笙又看了一眼雲景畫,心說這次可算報恩成功了吧,等晚上就試試渡劫。
想到這,他同雲景畫告別,匆匆離開。
白髮美人立在破舊的屋檐下,目送他離開。
本就陰沉的天穹越發灰暗下來。
浮笙輕易躲過守衛,同雪鳳匯合,等來到主街道時,意外發現在人羣簇擁中,一隊身着白金色衣袍的修士在衆人目送下緩緩走過。
那就是碎星城的使者?
斷言楚墨羽天煞孤星的神棍們?
浮笙本打算回去修煉的步伐一頓,猶豫了下,還是沒忍住湊上前去。
雪鳳蹲在他肩膀,投以他“果然如此”的譴責目光。
浮笙摸了摸鼻子,心虛地小聲道:“咳咳,修煉也不在一朝一夕嘛。”
還是先看熱鬧重要。
不得不說,碎星城不愧獨立仙門百家之外,一羣人白金色長袍聖潔如仙,用金線勾勒出繁複的六爻八卦圖,統一戴着空白麪具,有種玄乎又玄的氣質。
那是摸不着看不見,只能被修士察覺到的天道本源。
浮笙本來堆積的煩躁心緒,此刻也莫名平靜下來。
他看向隊伍正前方,有些詫異,沒想到領頭的不是白髮蒼蒼、仙風道骨的老者,反而是個身形瘦弱、年紀不大的少年。
更重要的是,對方修爲竟然纔不過築基!
浮笙原本升起的一點敬畏給打碎了:“這使者,修爲如此低的嘛。”
“呸,你懂什麼”,旁邊的修士順着他的視線看去,怒道,“那是碎星城少主,天生能窺命數,但凡人窺天怎能不付出代價?若不是爲了修真前途,碎星城怎麼可能捨得放人出來。”
“就是,你是哪宗弟子,如此沒有規矩!”
浮笙不過小聲嘀咕,沒想到引起這麼大反應,眼看要羣起激憤,一隻手從身後攬住他,熟悉的味道籠罩:“抱歉,他是剛入門的小師弟,不太懂規矩。”
本來義憤填膺的修士們看清來人,紛紛歇聲,還有些不約而同往旁邊躲了些,生怕沾上什麼。
楚墨羽不在意,攬着人離開。
他們一走,原本在隊伍正前方的碎星城少主,微微側過頭,看了一眼兩人離去的背影。
白色面具後的眼神純粹澄淨。
“你怎麼在這?”繞到一條僻靜的長巷,楚墨羽抱臂打量着少年。
浮笙略有些心虛,不過很快挺腰同他對視:“只是聽說碎星城的人來了,下山湊熱鬧。”
“是嘛?”楚墨羽明顯不信,眼神看得浮笙有些頭皮發麻。
不過很快,越過楚墨羽的肩膀,他看見了另一邊緩緩走來的人。
浮笙暗鬆一口氣,忙招呼:“鬱輕諶、這邊!”
他還想小跑過去,越過楚墨羽身邊時被扣下了。
啊果然還是這人最討厭!
浮笙當即決定把楚墨羽拍到報恩名單的最後一位。
“你怎麼來了?”鬱輕諶雖是問着浮笙,眼神卻是看向楚墨羽。
“他想我了,便跑下山。”楚墨羽鎮定地扯謊。
“你……”浮笙沒想他如此厚顏無恥,當下就要反駁。
“不是嘛?”楚墨羽按着浮笙的肩膀微微用力,偏過頭與少年對視。
浮笙發誓,他看到了威脅的眼神!
好狐不喫眼前虧,浮笙梗着脖子嚥下這口氣,鬱悶地“嗯”了一聲。
楚墨羽笑了起來,擡眼看向鬱輕諶。
日光昏暗,烏雲堆積,像是暴風雨的前兆,鬱輕諶負着白金長劍,髮絲和衣袍吹得揚起。
沒搭理對方幼稚的把戲,只淡淡說了句“走吧”。
“哎等等我”,浮笙瞅準機會,從楚墨羽的手下掙脫開,撒繮似的朝鬱輕諶跑去,噌了一波飛劍。
白金長劍懸在狹窄長巷上,浮笙站在鬱輕諶後,兩手抓住了他一邊衣角。
鬱輕諶側身,同地上擡頭的楚墨羽對上視線,翹了翹嘴角。
然後催動長劍,化作靈光飛向遠處羣山。
“啪”,楚墨羽面色一沉,踩碎了一顆石子。
靈都一峯,浮笙剛從飛劍上躍下,回頭就見天邊跟來了某個討厭鬼。
“你怎麼也來了?”他眼神不要太嫌棄。
楚墨羽抿了抿脣,想到之前聲聲說着喜歡的少年如今橫眉豎眼,涌上一些莫名的心酸。
不過冷哼掩蓋了酸澀:“不是來找你的。”
然後就見紅衣少年竟然還鬆了口氣:“那就好,你們慢慢聊,我先走了。”
楚墨羽:“……”
若不是礙着鬱輕諶在場,他定要把人抓回來好好教育他如何尊重師兄。
“還有什麼事?”鬱輕諶開口,拉回來楚墨羽的注意。
他正了正神色,沉聲問:“毫無發現嘛?”
鬱輕諶搖了搖頭。
兩人一時陷入沉默。
他們花了兩天時間徹查了偌大城池,然而不管是出現慘死弟子還是活死人蹤跡,都沒有發現異常,線索處理得太乾淨了。
而且自雲景畫入獄後,死傷確實停止了,簡直就坐實他的兇手身份。
楚墨羽卻覺得背後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操弄着一切。
鬱輕諶突然問:“你說我們不在宗門的這段時間,又有多少百姓變作活死人?”
楚墨羽看向他,眼神一顫。
鬱輕諶:“仙門百家齊聚靈都,難道不是、一網打盡的好機會。”
相顧無言,只有山風漫卷,忽然楚墨羽身側的傳訊牌亮起。
他擡起一看,面色變得奇怪:“雲景畫,逃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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