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雲浮川宗主雲燭勃然大怒，當即下令要將人捉拿。
然而今日方到的碎星城少主卻開口：“他不是兇手”。
有能窺視天機的少主作證，原本註定當背鍋俠的半妖瞬間洗清罪名，其餘宗主也覺得大比在即，犯不着爲了一個半妖大動干戈，索性按下此事。
楚墨羽奔波了兩天沒解決的事終結在碎星城少主的一句話中。
一語定生死，碎星城還是一如既往地高高在上。
楚墨羽帶着一身低氣壓，回到衡虛宗所在院落。
“師兄，你回來了。”木凡上前迎接。
“嗯”，他走了兩步，又停下，看着木凡和他身後師弟們欲言又止的表情，問，“怎麼了？”
木凡糾結着拿出一盒丹藥，丹藥靈氣氤氳，一看品相便知不凡：“這是元長老派人送來，說是讓首峯弟子在進祕境前提高靈力的。”
然而元長老一向瞧不起它們首峯，大有取而代之的意思。這回怎麼會如此好心送來靈藥？事出反常，所以即使木凡看不出丹藥的不對，還是決定讓大師兄做決定。
“他送來的？”楚墨羽一聽便起了警惕，接過丹藥，用靈力細細探查一番，然而同樣毫無發現。
但是這些丹藥都是上等品質，即使是他們首峯內門弟子也很難獲得，元修撒下這麼大的餌，想必圖謀不小。
楚墨羽蓋上丹藥，在其他弟子們有些不捨的目光中收進了儲物袋，肅容道：“此事恐怕有詐，這丹藥，我先代爲保存。”
其中一個弟子有些不捨，嘟囔幾句：“怎麼有詐，我看其他峯的弟子們服用了，也沒事。”
他聲音雖小，但楚墨羽是何等耳力，當即眉毛狠狠一皺，側頭問道：“此事，掌門可否知道？”
木凡先搖搖頭，又點頭道：“已經晚了，元長老是趁着掌門下山拜訪碎星城時行事，等掌門知道此事，大部分弟子已吃了丹藥。”
按理，作爲宗門長老在大比前，自掏腰包給弟子們發放提升靈力的丹藥，無可厚非，還要誇一句長老仁厚，所以即使懷疑不對，也不能明面上對元修有什麼處罰。
楚墨羽知道叔叔肯定對元修有所警惕，還是覺得隱隱不安，當即腳步調轉，去主院找掌門商議。
另一邊，鬱輕諶回房時，見浮笙正坐在桌前，桌上是一方錦盒，盒中是兩顆品質不凡的靈丹。
“誰送來的？”
浮笙一手撐着下頜，一手按着雪鳳不讓它獨吞靈丹，聞言道：“好像是鬱宗主爲了明日祕境，特意給弟子們準備的靈丹，這是我們兩人的。”
“他給的？”鬱輕諶眉心一跳，見浮笙準備伸手的動作，搶先一步將丹藥盒收起。
浮笙手落了個空，有些不滿地看着他，用眼神譴責他這種獨吞的行爲。
鬱輕諶不知如何解釋，只好將儲物袋中原本的靈丹貢獻出來：“你先喫這個。”
他拿出的丹藥豐盛得多，浮笙滿意了，雪鳳也趁機搶了幾顆丟進嘴裏，嘎嘣作響，一人一獸三兩下搶沒了。
只留鬱輕諶站在桌邊，凝視着手中的丹藥盒沉思。
他父親、想做些什麼？
入夜，果然下了一場暴雨。
直至天明雨勢漸收，化作細雨飄斜，雨後的羣山籠罩在薄薄雲霧中，山風清冽，青石板磚上落了幾片殘紅，被一雙雲紋長靴踏過。
浮笙眉眼慵懶，懶洋洋打了個呵欠，沒骨頭似的，紅衣烏髮在細雨中多了幾分溫潤美感，像是飽蘸筆墨，在山水畫中盪開的一抹紅。
南棋最先看見他，不由大喜，匆匆下了走廊臺階，跑到他身前拍了拍肩膀：“你小子終於捨得回來了！”
浮笙昨夜又熬夜重溫了一遍心愛話本，有些精神不濟，眼皮都懶得擡：“這不是大比快開始了。”
他名義上還是衡虛宗首峯的親傳弟子，自然不能跟着劍宗進入祕境，平白佔了別人名額。
南棋收回手抱臂，有些不滿：“你這話說的，要是沒有大比就不回來了是吧，你可還是我們衡虛宗的弟子，你都不知道，大師兄爲了你……”
嗯？楚墨羽爲他怎麼了，浮笙莫名來了些精神，悄悄豎起耳朵。
“我爲誰怎麼了？”不含感情的聲音從身後響起，南棋當即頭皮一麻，語速加快，“沒什麼，我忽然想起今天還沒修煉。”
浮笙剛想提醒他今日大比不用修煉，然而南棋已經慫得腳底抹油溜走了。
他身後的楚墨羽從硃紅廊柱繞過，隔着廊檐倒掛的一層細細雨幕，同浮笙對視着。
他爲我怎麼了？
沒聽完的半句話就跟追話本看到一半似的，迫不及待極想知道接下來的劇情。
浮笙忍不住問出聲來。
然而楚墨羽卻是擡眼望天，無比敷衍：“南棋嘴上向來跑馬，你聽他瞎扯。”
“好了別廢話了，還不過來，小心着涼。”
楚墨羽下了臺階，想把他拉進長廊。
好奇心沒有滿足的浮笙十分不屑，甩開他的手，當先走到屋檐下。
雲紋長靴沒有在地上留下一個溼腳印。
楚墨羽看着自雨中而來卻滴水不沾的紅衣少年，眼神一閃，他知道浮笙身上的不對，卻沒有過多追問，總有一天，對方會親口告訴他的。
“下午祕境開啓，你是不是從未蒐集過落神境的信息？”楚墨羽把人帶回自己房間，根據他對少年的瞭解，問道。
果然，浮笙十分誠實地搖頭。
他只知道修真大比是以落神境爲比賽場地，其餘的就兩眼一抹黑。
不過祕境只能允許五十歲以下的、人族、兩百歲以下的妖族參與，這階段頂天了也就是個元嬰，他雖然因果還沒報完，但作爲化神後期，還用怕什麼？
楚墨羽見他非但沒有羞愧反而對自己擺爛的行爲無比自豪的表情，一陣頭疼，這要是其他弟子，楚大師兄鐵定讓他感受師門之間洶涌澎湃的毒打。
但是浮笙嘛，楚墨羽認命嘆了口氣，自動充當講解道：“所謂落神境，傳言是神明隕落之所。當年鬼神掌管鬼域，與修真界相安無事，可百年前天妖出事，神明爲保天下蒼生，與天妖同歸於盡。可沒了鬼神看守的鬼域卻起了動亂，結界破開，鬼氣瀰漫侵蝕人族和妖族的神智，變成只知道吞噬血肉的行屍走肉。後來人、妖二族被迫聯手，無意發現了鬼神隕落的最後一刻留下的祕境，從中尋得方法暫時封印了鬼界，這才保了百年的太平。”
可惜這太平如今怕是要打破了。
浮笙倒是沒有什麼生死存亡的緊迫感，反而聽得津津有味：“所以大比在這落神境內展開，是想、找到能傳承祕境之人？”
想也知道，鬼神既然拼命留下祕境，肯定在裏面留下了能徹底封印鬼界的方法。
可惜人族和妖族修士不太給力，找了一百年還沒找到。
楚墨羽點頭：“是的，所以大比沒有真正的獲勝者，除非能被祕境認主。不過畢竟是神明留下的祕境，除了真正的傳承外，其餘天材地寶不計其數，不過，一個修士只能進入一次。”
所以大部分修士都是在年齡即將超過限制才選擇參加，但是此次鬼氣復甦、活死人重現，各派掌門敏銳察覺出百年前的大戰恐怕要重現，所以不惜派出門下年輕弟子進入祕境，就是想破釜沉舟，在大戰開啓之前能找出祕境的繼承者，徹底封印鬼域！
浮笙覺得這如此符合話本主角的設定，應該非他莫屬了。
他正浮想聯翩，就看傳訊玉牌亮光閃過，“危、速來”三字映入眼簾。
是長老發來的！
浮笙表情立馬沉下，猛地起身，想也不想就往外走。
“等等，你要去哪，一個時辰後就集合去往祕境了。”
楚墨羽追着他到門外，拉住了正想飛走的雪鳳，眼神卻是看着浮笙。
只有一個時辰……
浮笙閉了閉眼，而後睜開，不容置疑說：“我有非常重要的事，一個時辰，足夠趕回來的，等我！”
浮笙說完，從他手裏搶過雪鳳。
雪白毛團飛到空中，化作展翅引頸的大鳥，浮笙迎着雨提氣掠上鳥背。
雪鳳震翅帶起一陣風，倏忽便飛到天邊，消失了蹤影。
又這樣什麼也不說就把他丟下！
楚墨羽走出廊檐的遮蔽，細雨將長髮打溼貼到臉頰，側臉冷漠深邃。
都城中屬於妖族落腳的街道，因爲今日大比開啓，參賽的妖族都移步到了山中，此刻透着無邊的寂靜。
雪鳳快如流星，停在街道上空，浮笙掠過長空飛入長老們的院落中，飛揚的袍裾緩緩落下。
“長老——無朝長老！”小院不大，重新化作擬態的雪鳳跟在浮笙身後，前後找了個遍，卻是不見人影。
下雨的天，浮笙硬生生急得額頭冒出一層細汗。
因此他沒察覺出，小院中某些微妙的靈力波動。
“怎麼可能，以長老們的修爲，除非是宗門掌門，否則還有誰……不會真的是！”
浮笙越想越急，恨不得帶着雪鳳去仙門要人時，大開的院門外卻出現了他遍尋不見的身影。
“長老！”浮笙大喜，三兩步走了過去。
“你沒事太好了！”浮笙肉眼可見地鬆了口氣，見只有無朝一人，又問道，“還有封易長老呢？”
無朝一時沒有回答，他神情複雜，是浮笙十年間從未在這張臉上見過的表情。
既愧疚又帶着決絕的殘忍。
他道：“抱歉了。”
浮笙心頭一跳，雖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但與生俱來的危險感讓他猛地升空掠起。
可惜已經晚了。
小院中設下的陣法縱橫交錯浮現，一股股靈力化作無數金色鎖鏈纏住他四肢百骸，瞬息捆縛得動彈不得。
浮笙不可置信，“長老？！”
撫養了他十年的無朝，他心心念念一心來救的人，怎麼可能算計他？”
“你是不是……”被控制了，還沒有問出口，一個萬萬不該出現的人此時卻忽然出現在無朝旁邊。
浮笙喉嚨艱澀，瞪大了眼看着那同他有三分相似的容貌。
看着修真界通緝的梨澤喚他的長老爲“師父”。
而一向嚴厲的長老眼神慈愛。
真相大白！
十年的撫養終究抵不過師徒之恩，無朝竟然要犧牲他讓梨澤奪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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