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郑沅(重生) 第7节 作者:未知 她很是失望,祖母這條路,走不通啊。 她慢慢站起来,擦了泪将祠堂略作清理,這才慢吞吞回了院子。看样子還是得从父亲那裡着手,可是父亲過完年,便又要启程去悦城了。 ☆、第 9 章 第二日一早,郑伟槐去了江掌院府中。翰林掌院江家,是清流勋贵,洛城鼎鼎有名的洛城书院,历代都由江家来安顿。 江掌院为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刻板,刻板于别人来說不是优点,但江家一门,却将刻板二字发挥到了极致。譬如這洛城书院,能入学的公子贵女,皆是既富又贵,且還需文采非凡。当然,也有例外的,若有一门学科优异,便也能破格录取。 此刻江掌院摸着胡须眯着眼:“你的意思,是說郑沅身无长物,你却想让她入学院?” 郑伟槐小心翼翼拱手:“還望老师成全。” 江掌院哈哈一笑:“洛城书院,便是皇上下旨,我也不会听从的,伟槐,你觉得我会一個什么都不会的女孩入院嗎?” 郑伟槐犹豫片刻,问道:“老师,沅儿她刺绣還不错。” “可是学院并不考究刺绣,琴棋书画,马术武学,诗歌鉴赏,若有一样她能拿得出手的——伟槐,洛城女儿家自幼学习,别說样样精通,便是一样也可。” 郑伟槐的脸红到脖子根,母亲爱琴,幼时郑沅跟着母亲,琴艺画技皆是不差,甚至還能跳一段舞,背几首诗。但如今恐怕,全都不会了。 他只能叹了声:“老师,這孩子已然是被我那愚蠢的继室给毁了,我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啊。” 江掌院沉吟许久,到底是不忍心拒绝他:“這样吧,過几日你带她来书院,我考考她,若是合适,便且先入院再论……” 郑伟槐大喜過望,忙不迭站起来作揖:“多谢老师。” 江掌院只摆手道:“你别高兴得太早,听你那样說,我觉得可能性不大。倒是我手中有些学生,都是不错,你可以請回去给你女儿做西席。” 郑伟槐沉了脸,虽则小赵氏說得委屈,他总不能再信任小赵氏了。可是信任谁呢?大嫂倒是個合适的,但大嫂主理中馈,家中大大小小的事务太多,他总不能为了沅儿单独去求大嫂吧。 若是不行,干脆让沅儿跟着婉儿一起得了,反正大嫂一個也是教养,两個也是。 …… 当郑沅得知父亲要带她去洛城书院之时,着实是大吃一惊。這洛城书院是需得考试的,女孩儿年满十岁就可以参加考试,考试通過便能入学。郑芙与大房的郑婉,便都通過了考试入了学,而她当时生了病错過了,考都不曾考。 這样严苛的考试,代表的则是身份学识,郑芙便是因为考上了洛城书院,一跃成了贵女中的佼佼者。 而且书院還有一個特殊的规定,哪怕你能入学考试,每两年升班的考试,若考不過,也是要被刷下来的。這升班考试,比入学考试要难得多。 入学考试尚能只考单科,可升班考试,需得八之选五,五门通過了,才能升学。为了這五门通過的考试,多少公子贵女在家勤学苦练——洛城书院的含金量不低,将来婚嫁事上也是大大的加分。 她郑沅一向是什么都不会,父亲怎么会想要带她去书院?走后门基本上事不可能的,难道父亲以为她有本事扭转乾坤不成? 若真是如此,那她便来扭转来试试。 郑沅站在门口与郑芙郑婉两個干瞪眼。 郑婉最是沉不住气:“三叔真是的,做什么要她去?她啥都不会,去了還丢咱们将军府的脸。” 郑芙轻笑一声:“二妹妹不要胡說,三妹妹自有她的好处,說不准今日掌院大人开了恩,让她入学了呢。” 掌院大人开恩,那是不可能的,郑沅去了,也只能灰溜溜回来。丢将军府的脸?有她郑芙這個才女在,将军府的脸丢不到哪裡去,倒是郑沅,本就被压一头,今日落选之事被传扬出去,還不把人给笑死。 她轻睨了眼郑婉,郑婉是個大嘴巴,不用她出马,今日的事情都会宣扬得四处都是。 郑伟槐走出来,大手一挥,将三個女孩招呼上了马车。 “沅儿莫怕,江掌院是爹爹的老师,为人慈祥和善,今日他问什么,你只管回答便是。” 郑婉故作天真的问道:“三叔,可是三妹妹什么都不会,难道掌院大人還能单独给她开后门么?” 郑伟槐看着低头的郑沅,心中不是滋味,但郑婉不是他的女儿,他自是不好开口训斥。 便只安抚的拍拍郑沅的手:“沅儿,你的字還是不错的,一会儿若是掌院问你会什么,你就說字稍稍能写几個,知道么?” 郑芙心中狂笑,就郑沅那個字?只能算是工整罢了,十岁孩童都写得比她有风格。 郑沅则抬起头,仿佛一点都不担心的模样,微笑着点头:“父亲放心,沅儿都知道。” 郑伟槐疑惑的看了看她,是不是觉得注定会失败,索性破罐子破摔? 等到了书院,郑伟槐先下车,看郑芙与郑婉依次下来,才迎上去,将郑沅小心翼翼的接了下来。 郑芙看在眼裡,嫉妒得要命。父亲待她不错,每次回来都夸赞她,可是這次,父亲眼中似乎只有郑沅,连下马车也要亲自去扶,哪裡就這样娇弱了呢? 此刻正是上学的时辰,学院门口停满了马车,公子贵女们纷纷下车。郑芙是甲院最优秀的学生,喜歡与之往来的贵女多,慕恋她的少年郎也是不少。 不過今日,除了常见的郑芙郑婉,竟還多了個小姑娘。 众人细细打量那姑娘,约莫十三岁上下,年级小小却极是出众,眉眼与郑芙有那么一点相似,又更美上几分,此刻正气定神闲站在后面。 便有好事者打听:“這是郑家哪一位姑娘?” “宫宴时你沒注意么?就是郑芙的那位三妹妹,郑家三房嫡出的郑沅。” “郑沅?不是說郑沅很普通么?這样一看,比郑芙還要好看呢,再长两年怕是明艳不可方物呢。” 只听一個清丽的声音:“女儿家好不好看有什么要紧的?常言道腹有诗书气自华,若是胸无点墨,端靠爹娘给的皮囊,才真叫人贻笑大方。” 郑沅略略抬头,看了看這個声音不小的女孩,她认识,江家嫡女江筠蓉,正是江掌院的亲孙女。這個江筠蓉承了江家一脉的清高刻板,最是喜歡那些文采非凡的少女。 像自己這個草包名声,江筠蓉這等人肯定是不屑一顾的。 郑伟槐原是去一旁与门房說情况去了,這会儿回来,就看见纷纷扰扰一大堆人,正围着郑芙与郑沅。 郑芙则轻声解释:“我父亲今天带三妹妹過来,是要送去掌院大人那裡考试的,若是考上了,将来便是同窗了。” 然而人群之中,不屑的人更多。 郑伟槐心中升腾一股怒火,偏生面对着一群十几岁的小姑娘,這怒火是想发,也无处发啊。 他重重咳嗽一声,虎着脸說道:“芙儿婉儿,你们且先进去。沅儿跟为父過来。” 郑沅气定神闲,只略略点头,還冲着人群之中关系好的袁婷婷笑了笑,這才随着父亲走了。 等他们走远,人群又叽叽喳喳讨论起来。 “你们发现沒有,這個郑沅,跟从前似乎不大一样了,从前不是說她不仅啥也不会,還胆小畏缩的么?” “估摸着是有父亲撑腰了,胆子也大了。” 袁婷婷听不下去,只冷冷說道:“闲时莫论他人非,夫子教授的东西,都不知学到哪裡去了。” 议论声這才小了下来,靖卿伯府的嫡小姐非是寻常人能惹的。更何况還是個病秧子,万一惹怒了她,她一下子倒在地上,谁能担得起? 洛城书院分了东西两個大院,东面是男院,西面是女院,两相对比,男院比女院大得多。 郑沅与父亲跟着一名夫子模样的人,一路往东院走到最裡面,然后绕去后院,后院宽广,比前面东西两院還要大多了,還能听到马匹的长嘶声。 郑伟槐见郑沅往裡头张望,不由笑起来解释:“那边是练武场和习马术的,沅儿若是喜歡,将来也可以练一练。” 郑沅颔首轻笑:“可我,一点都不会。” 郑伟槐似有些怅然:“你娘从前马术武功,都是一等一的好……” 郑沅抬眼看他,见他目光盯着被围起来的后院,似乎在缅怀什么东西。 前世郑沅只知生母是悦城城主吴家的千金小姐,祖母說她乃将门虎女,可這怎么個将门虎女法,郑沅并不知道,难道是如同周依秀那般? ——虽說周依秀很好,但性子很是跳脱,娘亲若是這样的话,好似也沒什么特别之处。 转眼又到了一排房屋,夫子带他们走到最裡面那间最大的,方转身离去。 郑伟槐恭恭敬敬的行了礼:“老师,学生来了。” 郑沅依着父亲的模样,亦是恭敬的行礼:“掌院大人。” ☆、第 10 章 江掌院正在烹茶,示意他们坐了。郑沅自觉的跪坐在一侧,伸手接過江掌院手中的茶具,细细烹了,又将浮末撇去,這才给二人倒上茶。 郑伟槐问:“你如何会烹茶的?” 郑沅微微偏头,认真的想了想方道:“女儿不知,可是见着掌院大人烹茶,无端端就觉得,似乎祖母這么教過我。” 說罢,自己又笑起来:“可我都不记得祖母的样子了。” 她当然不会不记得祖母的样子,只若真的十四岁,是该不记得的。 郑伟槐有片刻失神,沒有再說。 江掌院方开口问她:“烹茶之道,可懂?” 郑沅虽是摇头,却落落大方:“学生不曾学過。” 江掌院笑起来:“若不曾学,能烹得這手好茶,可算是天分不可多得啊。” 郑沅抿唇微笑:“学生天分不佳,只是看得到大人之手法,学得皮毛而已。” 江掌院看了眼郑伟槐,见他一脸自豪的模样,不免有些好笑,只继续问郑沅:“你想入学院?” 郑沅忙端正了脸色,认真坐好点头道:“是。” “你有什么才学,可让我见识见识?” 郑沅踌躇片刻,若說才学,她算不上是顶好的,但都不差。小赵氏唯一沒约束她的,便是读书,各式各样的书籍,她都甚是爱看爱学。甚至因为重生,還有一两样很是能拿出手的。 可這会儿不是施展才华的时候,需得让江掌院满意,又不能让父亲觉得突兀。看样子,還是将字拿出来比较好。 她走到桌前铺开纸磨了墨,细细写下一篇《琵琶行》。 江掌院看了郑沅一眼,方觉這個丫头,并不如她父亲想的那样无用。白居易的《琵琶行》,用琵琶女的身世来感慨自己的悲切。 不止如此,《琵琶行》一文较长,若不是细细阅過背過,默下来自然是不容易。郑沅不仅要表现她的悲切,更要展现的是她平日的用功,以及习字时的定力。 郑伟槐不如掌院想得多,只心中忐忑,沅儿這字写得是认真仔细,但到底练得太少了,连基本的字体也沒练出来。 江掌院“嗯”了声,蹙眉点评道:“字還可以,不過郑沅太過急躁了。” 郑伟槐一愣,字可以? 郑沅忙低头說道:“大人教训得是。” 江掌院冷笑一声:“可是,太過急躁之人,一般都爱攀比,你基础太差,若是入了学院,岂不是带坏了学院的风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