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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 爬灰

作者:朱衣公子
正文卷 正文卷 作者:朱衣公子 “但這天下惹人厌的好人多了去了,贾宝玉不算是最惹人厌的,但也绝对算不上最好的好人”。 毕竟他真要恼起来,踹起丫鬟们也是不含糊的,袭人不巧凑了上去,硬是叫他踹吐了血! 薛宝宝看书的时候就觉得林黛玉绝对能算是红楼中唯一一個完美无瑕的女性,其他诸如薛宝钗、王熙凤、探春、史湘云、妙玉等各有各的缺点,只有林黛玉,连爱耍小性子都显得可怜又可爱。 现在进了红楼世界,更是与林黛玉相交莫逆,自然不愿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贾宝玉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但她亲身体验,对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十分地敬畏,不知道神瑛侍者和绛珠仙草的官方cp拆了会不会影响林黛玉,更别提林黛玉還有個還泪的說法了。 所以,她虽然不喜歡贾宝玉,除非林黛玉问起,她也绝不会在林黛玉面前說贾宝玉的坏话。 现在林黛玉既然问了,她自然就会诚实地表达自己的观点。 “你若是不信,我們打赌就是,我赌赢了,你每天早晨起床后都要对着镜子大笑三声,說十遍我林黛玉人美心善小仙女!” 林黛玉从来沒听過這样的言辞,愣了半天才反应過来,捏着帕子就要来打薛宝宝,“你個促狭的,光会拿我取笑儿!” 薛宝宝一边跑一边笑,“我怎么就拿你取笑了,我們林妹妹难道還当不得人美心善小仙女几個字么? 你不是說你宝二哥哥好么?那你跟我赌啊! 我若是输了,我每天早晨起床后对着镜子大喊一百遍我薛宝钗是天下第一号大傻瓜,行不行?” 林黛玉见她這种话都能随口瞎扯,更是笑得喘不上气来。 两人正笑闹着,忽见两人携手而来,不是贾宝玉和秦钟又是谁? 贾宝玉二人也见了她们,忙上前见礼,二人還礼。 贾宝玉平日见薛宝宝都是冷淡端庄的模样,此时见她笑颜大开,却又是另一番韵致,心中大是歆羡,只却不敢轻易开口唐突,只问道,“宝姐姐和林妹妹在說什么,這般高兴?” 薛宝宝不等林黛玉回话,便道,“沒什么,你们又在說什么?” 贾宝玉不疑有他,老老实实答道,“我正在和秦兄弟說起读书的事,我因着去年业师回家去了,到现在都荒废着。 我們家中原有個家塾,家父之意原是要送我去塾裡读书,只前段時間天冷,后来我又病了几天,老太太不许。 不想现在秦兄弟正好有相同的烦恼,倒是正好和我一起去塾裡读书。 這般,我們彼此不致荒废,又可以常相谈聚,又可以慰父母之心,又可以得朋友之乐,岂不是美事?” 本来,贾宝玉說的话再正常不過,只林黛玉刚听了薛宝宝一番话,此时怎么听怎么别扭,忍不住刺道,“就你那三天打鱼两天晒網的,倒好意思和别人一起读书,還說什么不至荒废。别到时候你自己荒废了不說,還带累得别人也荒废了!” 贾宝玉顿时涨红了脸,辩道,“读书一事,总要有一二知己为伴,时常大家讨论,才能进益”。 林黛玉冷笑,“知己?你见他也不過才半個钟头不到吧?就成了知己了?你的知己实在是太過,太過——” 林黛玉說到這已是眼圈发红,再也說不下去,往常贾宝玉往往也說她是知己,她十分感动,却不知他的知己竟是初初见面的人都能当的! “太過廉价了些!” 薛宝宝接了一句,挽着林黛玉就走。 贾宝玉顿足,想追又怕秦钟多想,只哀叹道,“真真我是個蠢人,不会說话,又惹了林妹妹不高兴”。 秦钟起了心要结交他,自然柔声蜜语安慰不提。 当天,她们在东府一直玩到掌灯时分才回去。 薛宝宝和林黛玉坐了一车,刚坐上去就掀起帘子往外看,果然马车刚行了一段,就遥遥听到宁国府乱糟糟的,有苍老的声音又哭又骂,“我要往祠堂裡哭太爷去!哪裡承望到如今生下這些畜生来,每日家偷鸡戏狗,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 林黛玉听不懂什么爬灰,却能听得懂养小叔子,忙打薛宝宝的手,叫她放下车帘。 薛宝宝也就放下了,哈,今天果然是凑到热闹了。 林黛玉沉默了一会,到底忍不住问道,“什么叫爬灰?” 她话音刚落,就听隔壁车王熙凤怒喝道,“少瞎问!看太太捶你不捶你!” 却定是在呵斥和她同车的贾宝玉了。 王熙凤虽不是骂林黛玉,林黛玉却還是羞得满面通红,垂着头不說话了。 薛宝宝却沒有古人這個规矩、那個讲究的,以一副十分学术的客观口气解释道,“你知道的,纸钱一般是用镀锡的纸做的,人们去庙裡烧香拜佛,长此以往烧纸钱的火坑内壁就会有一层锡灰,刮下来可以卖钱,因此扒灰也叫偷锡,也就是偷媳,偷媳妇”。 林黛玉猛地瞪大眼睛,呆了半晌都說不出话来。 许久,才呐呐道,“许是哪個奴才——” 薛宝宝嗤笑,“刚刚那老仆可是要去哭宁国府的太爷呢,哪個奴才有這么大体面?” 今天秦氏一直裡裡外外待客,八面玲珑、艳光四射的模样怎么也看不出有什么抑郁、悲伤、甚至愤怒、讥讽的影子。 薛宝宝估摸着,不管贾珍起初是不是侍强,到后期秦氏又是否曾后悔,這個时候的她却绝不是完全不愿的。 林黛玉不问也就算了,既然问了,薛宝宝自然不会隐瞒,便道,“前些日子,东府的蓉哥儿和蔷哥儿勾着我哥哥去那些下作地方喝酒,想坑我哥哥的钱。 我就吩咐薛叔去查了查,结果他们东府的下人竟是完全不避讳,不過给了几两银子就什么都倒出来了! 倒是叫薛叔起了警觉心,回来后就好好整治了家裡的奴才,但凡有那好贪小便宜、满嘴胡吣的都赶了出去”。 林黛玉明显三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小脸通红,都快哭出来了,“那,那宝玉還和她弟弟——” 薛宝宝意味深长开口,“還不止呢,我听薛叔說,宝玉表弟去东府,累了要歇着,竟是在秦氏的房裡睡呢!” “你,你是說,那养小叔子,小叔子——” 林黛玉整個人都在抖,声音更是颤抖不成音,竟是怀疑那“养小叔子”的话指的是贾宝玉了。 這时候薛宝宝想栽赃贾宝玉,彻底绝了林黛玉的心自然容易,但一码归一码,她却不能在這种事上胡乱說话,想了想,還是遗憾地决定說实话。 “宝玉表弟是秦氏的叔叔辈,却不能叫小叔子的,且薛叔打听来的消息,也沒說其他,只說上次宁国府請客,宝玉表弟在秦氏房裡歇了午觉”。 即便是這样,林黛玉却還是接受不能,一路上都沒再說话,恍恍惚惚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都不聚焦了。 薛宝宝沒想到她這么大反应,生怕是把她刺激出問題来了,当天晚上沒敢回梨香院,偷偷从空间裡弄了溪水出来,给林黛玉煮了安神汤喝了,然后和林黛玉一床睡了。 许是那碗安神汤的作用,林黛玉一夜睡得很安稳,早晨還起迟了,懒懒地靠在迎枕上不愿起来。 学霸都不起床,薛宝宝這個学渣自然更不会起床,只恨现在沒有手机,能让她在床上赖上個一整天。 两人十分有默契地都沒再提昨天的事,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了会话,林黛玉的学霸本色露了出来,“起吧,一会别迟了,惹先生生气”。 薛宝宝只好起床,两人随意吃了点,去上课不提。 過了两天,就听說贾宝玉和秦钟一起去贾府家塾读书去了。 薛宝宝见林黛玉不提,便也不提。 又過了两天,薛太太终于收到了王子腾的回信。 王子腾在信中对于王太太从薛家钱庄支出的二十万银子,只轻描淡写地說了一句,他已知。 也不知道,到底是在薛太太写信之后已知,還是写信之前已知。 又令薛太太烧了原账本,免得叫人瞧见笑话。 又十分严厉地說薛太太让出薛家实属不智,下次如果再做這样重大的决定,务必要与他商议云云。 薛太太看了信默然不语,薛宝宝一针见血,“舅舅這是也指望着咱们家的银钱呢!” 薛蟠经過薛宝宝“爱的教育”,深知了银子的重要性,立即加了一句,“而且舅舅也根本不想還钱!” 薛宝宝觑着薛太太的神色,“妈,原本父亲和舅舅商量好,每年年底的时候给舅舅送一笔银子。 父亲做事自然有父亲的道理,舅妈却趁着父亲過世,哥哥不知事,不明不白地支银子。 写信给舅舅,舅舅却连句解释都沒有,更不提還钱的事,难道舅舅对姨妈也敢如此么? 可不正应了我的话,便是嫡亲的血脉,也是要分三六九等的”。 薛太太顿时红了眼圈,薛宝宝趁机劝道,“人家都說有多大碗,吃多少饭,咱们却也不必死巴着舅舅和姨妈不放,送银子送首饰的,却反倒将咱们看成了打秋风的穷亲戚。 左右哥哥现在有了正经官职,還有皇上的垂青,沒人敢轻易欺辱咱们的。咱们又有些贴己银子,如果不天天想着那些可望不可即的荣华富贵,可不是尽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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