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 哥哥 作者:朱衣公子 作者:→ 热门小說 薛宝宝說着可怜巴巴地晃着薛太太的胳膊,“妈只算算看,那還不一定能到手的荣华富贵,可比不比得上现在的安宁安康,不受辱于人?” 薛太太虽则還是沒有說话,却明显被王子腾的信伤到了心,又被薛宝宝說动了,第二天就让薛沉夫妻亲自去薛家的宅子看看還有哪些需要添的,立即补上。 又去给贾母請安,话风裡透出宅子修缮妥当,不日要搬进去的意思。 贾母倒是沒有多想,亲戚么,再亲也不能常头住着啊,薛家已经在荣国府住了好几個月了,该走了。 毕竟她也沒想到薛太太原本竟是准备赖在荣国府不走了的。 而且,最近贾宝玉和秦钟正黏糊,连林黛玉都不怎么去看了,更不记得薛宝宝,贾母也就无所谓她们搬不搬了。 薛太太又去和王夫人說,王夫人虽不喜薛宝宝,对自己這個妹妹倒還是有几分感情的,十分不舍,一個劲地挽留。 她不像薛太太能当家做主,薛太太一旦搬回去,她要想去见一面就难了。 薛太太却是下定了主意,王夫人自然也不好太過勉强。 于是,薛太太便挑了個黄道吉日,带着薛蟠兄妹几人住进了薛家的宅子。 薛宝宝一搬离荣国府,宛如飞鸟离了牢笼,不顾薛太太要她慢慢来的叮嘱,当天就把自己院子裡的事打理清楚了。 薛太太本意是叫她挑個离正房近的院子,日后母女两個亲香也方便。 薛宝宝却坚持选了略偏些的院子,這裡更靠近那两個专门种植草药和蔬果院子。 薛宝宝吩咐院子裡都用青石板铺上,只在屋前种上一株樱桃,屋后种上几丛芭蕉,另外在门口放上两缸睡莲足够。 因为沒有复杂的花草、造景,院子又不大,打理起来也简单,薛宝宝便不令许多人伺候,只带了四個丫鬟去。 她一個现代人,自理能力自然不可能和古代正宗的大家闺秀一样,平时也不喜歡叫人伺候,便莺儿负责贴身伺候和跟进跟出,其他几個丫鬟就负责打理、清扫屋子,做些杂事。 唔,古代大家闺秀還得专门分出一個丫鬟来管理自己的衣裳首饰等,她会算账,会理财,连這個都省了。 薛宝宝安排好自己的院子,又分派了两個粗使婆子管理那些草药和蔬果,主要是做些杂事、粗活,大部分她是准备亲自动手的。 第二天一早,薛宝宝按时起床,却沒有像之前歪在床上看书,抑或是去厨房转转,而是先打了套太极,再打一套五行拳、再来一套三段锦。 這個身子实在是太弱了,连菜刀都挥不动,之前在金陵人多口杂,她根本不敢肆意。 进了京城,一家人挤在那小小的梨香院,她咳嗽声音大一些,薛太太那边都能听到,更加不能随着自己心意。 现在搬過来了,薛宝宝又用各种借口将身边的人打发得差不多,這才终于敢开始锻炼。 真是想想都是一把辛酸泪! 薛宝宝打完拳,又去隔壁院子看自己那满园子的宝贝药草和瓜果蔬菜,亲自浇水侍弄。 這么一番折腾下来,她早已是满头的汗,回去洗了個澡,正好到吃早饭的時間。 薛太太因着昨天累了,便吩咐今天都在各自的院子吃。 薛宝宝看着大厨房送来的食盒,寻摸,唔,现在作息终于从薛宝钗调到了薛宝宝的频道,下面该考虑设小厨房的事了。 薛宝宝正考虑着小厨房的事,小丫鬟笑盈盈来說道,“姑娘,大爷好几個同僚、還有上峰都送了礼来呢,太太喜歡得什么似的,让姑娘也一起去参详参详回什么礼。 再看看选個日子摆酒,請大爷的同僚们和贾府的爷们,再請贾府的太太奶奶们来乐一乐”。 他们搬家时,荣国府大小主子们都送了礼,有那得体面的丫鬟也随了银子,自是该請客的。 薛宝宝便跟着丫鬟一起来了薛太太的院子,薛太太正坐在榻上,礼品摆得满榻都是,见薛宝宝来了,忙一一指给她看,這是谁送的,那又是谁送的,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用她的话說,东西不值得什么,关键是那份情谊,是薛蟠也有正经官场上的朋友了。 薛宝宝见她高兴,自然捧场,笑道,“妈這就高兴了?往后還有叫妈更高兴的呢! 這官场的来往倒不是一时两刻的事,不如正经辟出一個册子来专门记這些人情往来,以后咱们该拿個什么度,心裡也清楚”。 薛太太连连点头,“不错不错,還是我儿有见识”。 她高兴下也不要丫鬟帮忙,就和薛宝宝两人登记造册,她念,薛宝宝写。 来礼的基本上都是薛蟠的上峰同僚,礼也不重,大多是花木摆件等可以用作装饰新居的,還有送笔墨纸砚,吃食点心的,一般都是配成四样。 不一会,薛太太竟然念到了何晏、虞信的名字,薛宝宝蹙眉,“哥哥怎么会和他们有来往?” 其实按理說,他们在扬州见過,還有那样的渊源,何晏、虞信可算是薛蟠入官场的介绍人,进京后碰上了叙叙旧,偶尔来往再正常不過。 可這個再正常不過仅限于何晏,虞信那种性子,又处于那样的职务,能像是和薛蟠交往的人? 薛宝宝想起上次在吾闻阁见到虞信的情景,更是不安,却不愿叫薛太太担心,勉强压住,又简单說了何晏二人的情况。 薛太太十分欢喜,“這正是蟠儿的造化!我瞧着他们礼送得比别人都重,回礼的时候也记得回重一些才好!” 薛宝宝应下,就听薛太太咦了一声,“那位虞大人好像不是一個人送的礼,還有個同僚,這礼单上写的是:虞信携友薛至简——” 她刚读到這,安静坐着的薛宝宝猛地起身一把抢過了礼单,刚刚从薛太太口中吐出的“薛至简”三字清清楚楚映入眼帘—— 薛至简,薛至简! 是哥哥! 是哥哥! 薛宝宝眼前顿时模糊一片,是哥哥,是哥哥找到她了! 她知道自己激动下肯定已经露了行迹,更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攥着礼单就往外跑。 待跑回了自己的院子,喝退丫鬟,她才敢拿出礼单继续看,“薛至简”三字再次清清楚楚映入眼帘,她贪婪地来回看着,泣不成声。 半晌,她才勉强控制住情绪,继续往下看:虞信携友薛至简敬赠深山赤芍、桔红、黄芩、绿衣枳壳、青脚莲、紫芝各一株,贺贵府乔迁之喜”。 赤橙黄绿青蓝紫——各一株——活的—— 是哥哥! 真的是哥哥! 上一世,她的叛逆期正好碰上了葬爱家族的兴起,常常把头发染得五颜六色。 那一年,她的生日,哥哥就送了她一套彩虹色的中药材活株,嘲讽她的发色。 然后,他過生日时,她就送了他一套七国货币,嘲讽他爱财。 后来,這個小玩笑就被他们兄妹当成了一种生日的余兴节目保留了下来。 送来彩虹色的中药材活株的薛至简,還能是哪個薛至简? 只会是她的一母同胞的亲哥哥——薛至简! 那天虞信追问她除了药理還喜歡什么,是因为知道哥哥在找她,是因为要帮着哥哥找她! 巨大的喜悦、激动、不敢置信刺激得薛宝宝浑身都在止不住地颤抖,眼泪更是控制不住地往外涌,她要去找虞信,找虞信带她去找哥哥! 现在就去! “姑娘,太太来了”。 莺儿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薛宝宝一惊,理智瞬间回笼。 她现在是红楼世界中薛家的薛宝钗,不是二十一世纪的薛宝宝,她的一言一行都有无数人看着,甚至,她轻易都出不了薛家的二门! “姑娘,我开门了——” 薛宝宝情急生智,忙喊道,“不要进来,跟太太說,我在给林姑丈写信,写完后就去跟寻太太說话”。 薛太太就站在她房间外,听了她的话忙问道,“乖儿,是不是那位虞大人和薛大人不妥当?” 薛宝宝一時間哪裡能编出那么完美的借口,只敷衍道,“妈,你先回去,我也不是很清楚,要写信问林姑丈的,等我写好了,就去陪你說话”。 薛太太虽然担心,却也知道這样的事,自己根本比不上女儿的见识,只得回去了。 经過這一遭,薛宝宝倒是冷静了下来,先拧了條毛巾给自己敷眼睛,仔仔细细将那天在吾闻阁遇到虞信的情景来回想了几遍,越发确定虞信就是在找她。 毕竟,在红楼世界中,喜歡诗词、女红的闺秀很多,却鲜少有喜歡药理、厨艺的。 她的身份所限,哥哥還不知道想了多少法子,等了多少时机,才找到薛家搬家的机会,送了這样一份礼来! 只恨自己的戒心用在了不该用的地方,否则她早就和哥哥重逢了! 薛宝宝想通其中关节,先列了份回礼单子,现在自然找不到什么七国货币,但不同的古币加上金银元宝什么的,列個七样還是不难的。 列好回礼单子后,薛宝宝又继续给林如海写信,毕竟样子還是要做全套的。 她自然不可能写什么虞信、薛至简的事,只向林如海问好,又說了說林黛玉在贾家的情况,又說自己会随信送上几坛药酒,让他按时服用、注意身体云云。 等双眼处的红肿消了,薛宝宝吩咐将虞信的礼送到自己院子,来回看了半天,這才拿着信吩咐薛沉去办,自己则去了薛太太那裡,拿了個模棱两可的借口安抚住她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