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少年(炙阳) 作者:未知 模糊的视线,好像看见了有人挥舞着拳脚,好像有人哭喊,看的不真,听的也不真,恍惚很远,又恍惚近在咫尺,两人撕打着,手裡抓挠着周围可以当做武器的东西,哭叫声开始刺耳,旁边有人在笑,是谁?好多人,他想躲开,发现自己动不了。 紧皱的眉头說明睡梦中的人极不安稳,偏瘦的身躯在被子下面蜷缩成一团,床上人双手紧拳,带着薄汗的脑袋猛然一晃,倏地睁开了眼睛。顾骄阳喘了口气,搓了搓手掌,扒了把头发,转头看了看床头的闹钟,凌晨3点多,光着脚走下床,看着窗外淡淡的月色,又要无眠到天亮了,這年,顾骄阳17岁。 京城的第一高级中学是集初中与高中为一体制,這所学校的升学率是百分之90,所以能考进来,就說明了此学生成绩一定优异。 当然,现今社会是以经济利益为最高指示,所以也会掺杂些家裡有钱有权有势背景的学生。 顾娇阳和康炙禹都是這所学校的学生。 学校规制成绩优异的学生和成绩差等的学生是平分的,而康炙禹和顾娇阳都是成绩上游的好学生,所以每每都会在表彰会上听到对方名字。康炙禹的外祖父母都是本地的政府官职人物,老人家年轻时還上過战场,行事作风讲究简单犀利,而他的父亲也是北方军区炙手可热的大人物,所以除了家境富足之外,家教也是十分之严谨。 而相比之下,顾娇阳却是平凡群众中的底层了,父母的不合,家庭的纠纷,让他从小就严重缺乏安全感,给他的成长過程增添了不可磨灭的阴影,而他淡漠的個性,雅然的气质,和优秀的成绩让他成为学校裡一個小小传奇。 同一所学校出出入入,顾骄阳想不认识康炙禹都不行,那人太张扬了。所谓张扬,倒不是說他的行事作风什么的,只是這個人身高腿长,体格健壮,再加上每次来来回回身边都拥着几個男男女女,各個都在人群中扎眼,想装看不到都难。 三年的時間,俩人偶尔在食堂、操场、或校门口相遇,会說上几句不咸不淡的招呼话,一来二去的,也就算是熟悉了。只是那时顾骄阳看着比较冷淡,不太好接近,康炙禹喜歡挑战,越是看着不好相处的美男子,他就越想上去套個近乎,利用自己优越出众的长相和无往不利的亲和力,沒用多久,俩人就从淡淡地关系走向了熟络,又从熟络走发展成哥们儿,又从哥们儿发展到…… 那個时候的顾骄阳情窦初开,虽然懵懵懂懂,但他却不傻,明白的知道自己对康炙禹到底是上了什么心思。 遥遥地看着他搂着小女友坐在操场上亲亲啃啃,顾骄阳坐在对面树荫下的长椅上,眼睛偷偷地越過书本,看向他们粘腻在一起的身影。他也不明白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康炙禹揣着這种感觉的,但是发现的时候,好像已经有些迟了,可是他们的身份背景相差太大,康炙禹明显是要走家裡安排好的道路的,而自己应该何去何从呢? 胡思乱想间,一個冰凉的物体乍然贴上自己脸,“喝点水吧,這么卖力,我都有点自惭形愧了。” 顾骄阳眼也沒抬,伸手接過水,說了一句“谢谢。”继续啃书,毕竟高考已经进入倒计时了,他能利用的只有自己,他比不得康炙禹和张子尧他们,背景深浅不论,他们沒有来自家庭和亲人的压力,更自在些。而他,根本无法想象,若是名落孙山,家人鄙夷的眼光及辱骂和哭泣,都是他所不能承受和面对的,所以不行,他一定可以为自己做主,为自己的将来争取。抬眼看了一眼康炙禹被小女友伺候的喜笑颜开,心裡不舒服的感觉让他似乎有些喘不過气,无法专心看书,起身想走开了。 离高考還剩两個多月了,紧张的复习让所有考生都喘不過气,即使是如康炙禹和张子尧般的家世背景优越的学生,不久之后势必也要为這一战打响而准备。但努力归努力,肯定是不会像顾娇阳般近乎自虐的“闭关”。 见他自闭似的准备高考,康炙禹不知是良心发现了還是怎么的,更加殷勤的接送顾骄阳上下学,而近来顾骄阳回家越来越晚,放学后還要去图书室看书,一看就忽略了吃饭和時間,被康炙禹笑称這真是废寝忘食了。 而之所以說康炙禹殷勤,就是和以往不同上下学的接送,而是放学后回家吃晚饭后回学校来接顾骄阳。也被顾骄阳带动的窝在图书室学习。 康炙禹学习沒有顾骄阳用功,不代表成绩沒有顾骄阳好,只是顾骄阳身体和精神压力大,自己逼迫自己而已,在他看来,就是這样。 晚上图书室裡的学生都很安静,推门的声音显得突然且响亮。 顾家小妹拿着饭盒悄悄走进顾娇阳,坐在他对面,把饭盒往他面前一推,“哥,先吃饭吧。” 抬眼冲妹妹笑了一下,略带责备的說:“不是不让你来嗎,這么晚了一個女孩子,很危险的。”但還是打开饭盒,慢條斯理地吃起饭来。 顾小妹笑着责备:“你要是肯回家吃饭,我也不用专门跑来送啊。” 她看着最普通不過的土豆炒青椒,忽然觉得這点营养对于眼前每天都埋在书堆裡奋战的哥哥而言,完全不够,何况,他每周的一、三、五,還要去打工。别人家的孩子這個时候也许都在享受着父母特意准备的营养美餐,更别提是打工了。 而对這些,顾骄阳好像是满不在乎的,其实他也想不用烦恼学费,有父母关怀。 可惜,你理想過的日子和你现实正在過的日子中间,永远都搭不起一座桥梁。 久了也就习惯了,就不在乎了。 吃完饭,顾娇阳又看了一会书,揉了揉眼睛,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快11点了,再看妹妹,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顾骄阳疲乏的眨了眨眼,眼神柔软,笑着推了推妹妹的手臂。年幼的妹妹勉强抬起头,睁着惺忪的睡眼问:“哥是不是要回家了?” 顾骄阳掐了一下妹妹的脸颊,“是啊,很晚了,我們回去吧。” 不知道今天康炙禹为什么沒来,算了,反正他也沒义务每天来接送自己。 翌日午休,顾骄阳来食堂吃饭,突然一只手拍上他的肩,回头是黑人,旁边是张子尧,两人驾着他找了個安静的角落坐下吃饭,因为他们知道顾娇阳喜歡安静。 顾骄阳吃饭间东瞅西看,沒有看见想看的人,放弃似的垮下肩低头吃饭。 张子尧看见他好像找人,问“找谁呢?” “沒谁。” 顾骄阳头也沒抬,低着头看似专心的吃饭,但還是沒忍住,装作漫不经心的问:“康炙禹呢,沒和你们一起?”昨晚就沒看见他。 “哈他呀,哈哈,估计是昨晚潇洒一晚上,今天沒起来床吧。”张子尧笑着装模作样的众人揭好友的老底。 “嗯?” 顾骄阳一脸询问的脸色看向张子尧。后者也是浅笑着說:“昨天是他女票的生日,他给人過生日去了。” 另一個朋友则是嘴裡嚼着一口饭含混不清的說:“昨晚我們就沒看见他了,估计是去和女朋友回家了。那家伙见色忘友,哪裡還记得我們哪。” 是嗎?抓着筷子的手收的死紧,指尖泛白,可最难看的還是他的表情。 一样的時間,一样的路,顾骄阳一個人闲散的慢慢往家渡着步,他的脑袋已经快要休克了,整整一個下午,脑袋裡全是康炙禹和关心亲亲爱爱的画面,甚至会想到昨晚他们都做了些什么,怎么样都控制不了。甩了甩头,脸上泛起自嘲的笑,算了今天想早点回家休息。 “顾骄阳。” 谁?猛一抬头,看见了一张很讨厌的脸。 顾骄阳不想和他废话,也沒理人,当沒看见一样从他身边走過。不料,却被拉了一個趔趄。 “帐還沒算呢,往哪走。” 拦着他找茬的是他在便利店打工时碰到的扒手,他当时只是实话实說,在结账的时候揪出了這個人,却不料想惹了麻烦,而顾娇阳最怕的,就是麻烦。眼前這個尖嘴猴腮一脸奸猾相的少年,是他们這一片有名的小流氓,蹲網吧、偷窃、打架斗殴,都是家常便饭,家长管不住,学校管不了。 “你想怎样。”他真的有点累,不想和這個人渣纠缠。 “身上有钱吧,請哥几個吃顿饭吧。”范志虎說着就要去掏他的裤兜,而身后的三個人也跟着围上来。 “我沒钱,而且,你最好给我滚一边去。”顾骄阳虽然看着不强壮,可是那眼神转换间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倨傲与冷冽,气场却很强大,震的范志虎有一瞬的心慌。可眼前的人除了眼神以外实在不惧威力。随即变了脸,更加猖狂的扯着顾骄阳的衣服和裤子,想找出钱来。 顾骄阳用力一挥,把抓在自己身上的手丢开很远,范志虎急了,“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给钱今天就放了你,否则哥几個今天就不客气了。”后面的三人也开始上前撕扯着顾骄阳的衣服,其中一個抢過他的书包,劣质的材质和拉链被轻易撕坏,裡面掉出几本书,沒有掏出任何有价值的物件,随手就被扔在一边。 顾骄阳疲惫的身体应付不来這些身强体壮的小混混,挣扎推搡下顷刻就被扯的衣衫凌乱。头也被人磕在墙上,脸上刮出了血印子,胳膊上也被抓出多條血道子。 “妈的。” 一声暴吼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风,和一阵拳脚,小混混一個一個被从自己身上抓开,一阵咒骂:“你他妈谁啊,多管闲事是不是。” 抚着额头的伤抬起迷糊的眼睛,看见康炙禹怒气冲冲的又是一拳打在范志虎脸上,后者立刻被掀翻在地。 “你再骂一句试试。” 康炙禹身高腿长,从小就跟着他爸在部队裡锻炼,无疑是個危险的男人,散发出如枪炮一样危险的气息,刚硬的拳头不是谁都能承受的。范志虎這帮小人很快被他强大的气势所振倒了。 康炙禹走上前狠狠一脚踩着他的手背上,使劲一碾,语气发狠,“如果再让我碰见你,我就直接废掉你的手。”范志虎一边喊疼一边求饶,嘴裡不停捣鼓:“不敢了不敢了。” 康炙禹抬起脚,转身瞪着顾骄阳,看着他狼狈的模样胸腔子莫名涌出一股恼火,快步走到他身边,粗暴的拉着人就走,不再看身后几個狼狈在地上哀嚎的小混混。 顾骄阳咬着牙忍着疼,知道他在生气,却不知道他在气什么。此时他也有点暗恨自己不争气,白白长了人家两三岁,武力值還不敌人家‘小弟弟’。 被康炙禹身上的怒气惊的莫名其妙,今天他怎么這么倒霉,身体已经疲惫不堪,又莫名引来一场无妄之灾,现在還弄的一身伤,他這是招谁惹谁了啊。 顾骄阳终于小宇宙爆发,一把甩开康炙禹的手,冷着脸道:“你這是干什么。” 康炙禹瞪着同样瞪着他的顾骄阳,真是火大的很。 “看你一脸的伤,看你胳膊上的爪子印,沒本事就不要惹人家。” 原本白嫩嫩的脸上多了這么多伤痕,康炙禹心裡有火气,但更多的是心疼的,是气那几個小混混居然這么欺负他。可這火就不由自主的冲着他发出来了。 顾骄阳苍白的脸上挂着血红的伤,显得很突兀,看着眼前怒气不减的人,還是鼓起勇气瞪了回去。 “你不用陪着你小女友嗎?”昨晚很快活?都临近高考了,居然半天沒来上课…… 顾骄阳被醋熏的头晕,忘了高考的是他,并不是康炙禹。 顾骄阳立刻反应過来,震惊于自己的想法,這個时候,自己居然還想着這件事,看来有些东西真是难控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