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变故
“半個小时。要是沒跑的话,”鄂大虎沒把话說死。
“它们精明着呢,知道要找水暖的地方。落了脚,轻易不挪窝,”抽烟的家伙叫老伍。五個人当中,数他的心机最为深沉。
老伍刚才不经意的时候,扫過束星北的面庞。他甚至看到了束星北眼裡闪過的寒芒,不過老伍不以为意。
不管是老伍,還是另外三人,连同那個驾船的,他们早就商量好了,要找一個沒家沒口,死也沒人過问的小子当诱饵,让他下水去招惹海兽。
瘦瘦的身材,個头儿已经蹿起来了,這样的小子做诱饵正合适。在几個人看来,束星北涉世未深,就算他要反抗,也斗不過他们几個。
等束星北下了海做诱饵,吸引海兽的注意。另外几個人则瞅空子拿家伙朝海兽招呼。那头海兽受了伤,宁死有就算反扑,也只会吃了做诱饵的家伙。
秦春丽倒是有些记恨束星北,她以为涉世未深的束星北会被自己一番說辞给绕得心动,沒想到束星北油盐不见。
臭小子,你等着。就算你侥幸今天不死,老娘也要让你丢层皮。
束星北又恢复了冷漠的模样。
先算了,现在和他们动手,自己根本不是对手,讨不到什么好去。
等到了水裡,一切再說。
束星北像是忘了向他们索要潜水服。而那几個人家伙根本也沒想過给他。
船又行驶了一段距离,从
公司所做的船屋区防护带穿了過去,真正来到了海洋深处了。
天色越来越暗,老伍眉头拧了起来。
“核对坐标,看看距离還有多远。”
“到了到了,就要到了,”驾船的邓应好答道。舵上有定位仪。
几個人顿时都不再說话,目光齐齐看向水面,四下探寻着。
束星北也在打量着周围的洋面,回头望去,船屋区已从视线中消失了。
“那裡,”秦春丽忽然指了指前方一個位置。這一行人中,她体力不是最好,视力却是拔尖的。
“什么家伙?”光头蛮子凑了過去。
“不清楚。那边海水颜色明显不同,要暗得多,”秦春丽解释了一句。知道這一带有海兽停留,也是她的功劳。
上回捕兽队返回时,秦春丽就注意到了,当时不具备猎获的可能,现在多了诱饵,终于可以动手了。
“管它三七二十一,先射一弩看看,”光头蛮子取下肩上的铁弩,备好弩箭,朝着海水深处射了過去。
“妈的浪费,”老伍撇了撇嘴。光头蛮子在他看来就是只知道长肉不知道长脑子的家伙,還沒有确定是什么,就浪费了一支弩。
弩箭嗖的一声激射而去,跟着落进水裡。
船上的几個人紧张地看着,水面和刚才一样,沒有半点变化。
也不過数分钟之后,洋面突然一阵搅动,跟着从水中升起了一個扁脑袋的家伙,它遥遥地看向這边的船只,身子不停上浮,不一会儿,巨大的身躯完整地浮出了水面。粗略看上去,這家伙的身体少說也有20来米。
平底船才10多米。
至于刚才射過去的弩箭,根本就沒有踪影。
“是逆戟鲸,”秦春丽失声叫道。
逆戟鲸性情凶残,一旦遭遇,必然是船毁人亡的局面。除非对手的实力远胜于它,才能勉强和它抗衡。
束星北看着逆戟鲸,目光平静。鲸全身完好,根本沒有任何受伤的迹象,也就是說秦春丽他们自始至终沒有向束星北說過一句实话。
鲸被刚才船上的人行为给惊动了,船盘旋在那裡不离开,更是让它愤怒。
逆戟鲸的视力并不好,可是它对于猎物的把握能力却是极强。
通過它腮部发出的回声,逆戟鲸能轻松地判定猎物位置。
逆戟鲸的身体又缓缓地沉入水底,从它刚才下沉的角度看,它的目标就是這艘平底船。
捕兽队成员哪能不明白逆戟鲸接下来的打算。這种鲸类绰号杀人鲸,它能适应不同的水温,在各种水温之下,逆戟鲸都可以自由游弋,顺利进食。
“驶离,隔远点儿,”老伍向着邓应好大喝一声。
“逃?”秦春丽问道。
“逃?你逃得過它?”老伍被秦春丽的话给气乐了。
捕兽队到现在为止,从来都沒有捕获過一條逆戟鲸。這家伙在水下速度奇快,身体表层光滑无比,加长体型巨大,一般的攻击对它来說可以忽略不计。
只要逆戟鲸靠近,用身子一撞,這艘平底船能够不翻沉,那就是幸运女神吻過了。
“小兄弟,你等会儿跳下去,向那边游。我們在后方牵制它。只要這次侥幸不死,你就是我們的兄弟,”老伍向远方的海面指了指,那边正是平底船的侧边。
老伍的言辞恳切,束星北微微点头。他当然知道此时情况严重,别說是他,另外几個家伙估计也难逃噩运。
束星北来到甲板之上,纵身一跃,跳入了水中。
水温不高,最多不過五六摄氏度。入了水之后,束星北跟着就潜了下去。他的动作极为协调,手足并用,一下子就不见了人影。
老伍根本判断不了束星北朝哪個方向游去了。
“该死的,”他谩骂着,握紧了手中的刀。
“射他,射死他,让他来吸引逆戟鲸,”秦春丽尖声吼道。
船身猛的一折,一個巨大的尾巴从水中升出,重重地抽打在船体上。
几個人失去重心,忍不住一個踉跄,身体向前仰去,跟着又向后仰去。
“快走啊,”鄂大虎向邓应好叫了起来。
邓应好在刚才的重力冲击之下,趴倒在地,他爬了起来,晃了晃脑袋,骂道:“說得容易。”
水面上已激起了漩涡,想把船驶离,可不是容易的事儿。
還沒等邓应好采取下一步行动,船体再一次被重重地撞击,几個人吃了一次亏,现在学乖了,一個個半蹲着,死死地盯着水下。
光头蛮子把铁弩握在手裡,他不敢缠上缆绳。带缆绳的铁弩就算射中了逆戟鲸,他们也奈何不了它。就算它不弄翻船,拖着船往深海裡走,等待他们的也是万劫不覆。
“這一回真他娘的玩大了。娘们儿做事就是不行,连水下是什么也沒弄清,急急忙忙地就来送命,”鄂大虎忍不住发起了牢骚。
“去你娘的。你早知道,那你還来做什么?”秦春丽反唇相讥。她可不是一個随便吃亏的主儿。
老伍和蛮子沒有劝架的意思。他们想把握一线机会,从鲸口逃生。
此处距离船屋区并不算太远,最多30公裡,按說過于大型的海洋动物是不会生活在這一带的。船屋区建的位置,海底過浅。
按他们的预想,一個十来米的海兽,吃下了诱饵束星北,肚子也该差不多填饱了。然后他们在一起动手,把海兽给捕获上来,這一笔稳赚不赔。
天知道居然是逆戟鲸。
又是一次重重地撞击,平底船卡卡作响,水流顺着船底向上飞溅,不一会儿,船裡已到处是水迹。
“老子和你拼了,”鄂大虎拔出后背的齐臂矛,对准着水面的阴影之处,向水下跃去。
矛头重重地刺在逆戟鲸的头部位置。
鄂大虎心裡一喜,可是矛头一滑,从鲸身上滑落了。
“小心,”秦春丽向他大声一声。
鲸扁扁的脑袋已向鄂大虎转了過来,巨大的嘴巴张开,无法阻挡的吸力涌来,鄂大虎身不由己地向鱼腹而去。
光头蛮子和老伍根本沒管鄂大虎的死活,他们把握住了這個机会,纵身向另一個方向一跃,头也不回地往前游去。
驾驶舱裡的邓应好也紧二人之后跳入水中。
秦春丽生生地看着鄂大虎被逆戟鲸吸入腹中,她和鄂大虎這些日子在一起搭伙過日子,不是夫妻胜似夫妻,多少有点感情。
听到三人前后的落水声,她這才反应過来,也忙不迭地往水裡跳去。
這個女人已经昏了头,另外三人是往船体另一侧跳下,而她却是直接向鄂大虎刚才的位置跳了下去。
逆戟鲸袭来,秦春丽连腿上的匕首都沒有取出来,就成了鱼腹裡的亡魂。她比鄂大虎更惨,直接被逆戟鲸拦腰咬成了两截。
束星北早已游走,他距离這边少說也有一公裡远。水下的束星北发现自己的心跳变缓了。
心跳变缓,意味着在水中的散热速度变慢。
正常情况下,随着潜水的深度越深,人体的散热速度也就越快。
现在的束星北在水下少說也有50米,可他感觉自己的体温沒有明显下降。
還有,他居然能看清逆戟鲸的身体构造。
逆戟鲸之所以沒有被鄂大虎的尖矛刺穿,是因为它的身上不但光滑无比,皮下還有一层厚厚的脂肪层。脂肪层让逆戟鲸在低温之下仍然可以保持身体的温度。
细细的观察之下,束星北发现逆戟鲸身上拥有了一個自成闭环的热交换系统。
无论在多冷的海域,它都不会冷。
水下的黑色逆戟鲸盘旋起来,迅猛敏捷。
连续吃掉了两個人的逆戟鲸并不满足,它的目光盯向了束星北。
束星北立即有了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他发现自己对于危险的感知也变强了。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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