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作者:小楼明月 PS:歷史上明珠27年已罢相,后面当了20年的内大臣,沒权了。26年太皇太后就死了,37年才封皇长子允禔为直郡王、皇三子允祉为诚郡王,皇四子允禛、皇五子允祺、皇七子允祐、皇八子允禩俱为贝勒。小說家言,望谅解。 清晨,雍贝勒府。枫晚亭。 皇四子禛一脸的紧张,在暖亭子裡不住往外张望,两個二十五六的青年人垂手侍立在旁。禛本来就是個喜怒不定的個性,终于耐不住了,一拍亭柱,立起身来,快速地来回走动。三趟未走完,劈头暴喝:“戴铎!粘杆处是做女工活的嗎?子时出去了,到寅卯时分還沒回来,你這头领是怎么当得!?” 禛喝声刚出的时候,两人就吓得跪了下去,稍微文雅些的戴铎苍白着脸,磕头道:“贝勒爷,粘杆处這次派出了几個血士,应该可以完成任务,可能是路上有什么不方便,回得晚些,請主子安心。” “是啊,爷,天寒地滑的,也许是碰上了顺天府巡夜的了,不就是去搜寻些线索嗎,对粘杆处应该是小事一桩。”跪在边上的年羹尧也劝慰道。 禛对年羹尧還是颇为宽容,脸色缓了缓,“起来吧。只是恁叫人心烦了。” 两人起身,心头也是惴惴,這次事情实在是太大。刘含章不明不白地消失了,他可是对四爷府上的机密了如指掌啊,一旦落到有心人手裡,可是大大的不妥。虽說刘含章的家人眷属都在四爷的手裡,可是谁也不敢說刘含章就铁定的收口如瓶。 “报!” 园子门口幽灵般地出现了三個人,就跪在雪地裡,全不管冰冷刺骨的泥水浸透了裤膝。戴铎迅速,来到他们面前,低声交谈半响,斥退了他们。 “刘含章的血士杆真的在凌啸的床底下?见到死尸了嗎?”在意料裡又在希望之外,禛一下子头大了,以至于他问了句不合常理的問題都沒有觉察出来。 如芒在背的感觉在三人的心裡泛起。 “怎么处理這件事?”禛压下心头的烦躁,问道。 戴铎還在静思之中,年羹尧一躬身道:“爷,现在我們基本上可以肯定,凌啸杀死或者囚禁了刘含章。事情的来龙去脉要分两种来推测。一种情况是,大难不死的凌啸碰上了刘含章,刘含章情急之下意欲灭口,结果反被凌啸杀死。那么要是這种偶然情况的话,凌啸就不会想到去讯问刘,那么他也就不可能从刘含章口裡获得了我們的秘密。” 禛也完全冷静下来,接口道:“嗯。根据你们這些日子对凌啸的调查,刘含章失去联络是在去年十一月,当时的凌啸刚来京城沒多久,做官更是在年后了。极有可能是你說的這种情况,你再說說另外一种可能吧。” “爷,另外一种可能是,凌啸本身是一個有心人。也许那次我們杀死的镖师裡有他的亲人,也许本身凌啸就是某人的探子,這些可能都不能排除,因为对于凌啸进京以前的情况,谁也不晓得!虽然昨日裡我們在分析左家庄火案的时候,有九成的把握可以确定,那烧焦的尸体就是刘含章,但是现在我們還不能有十成的把握确定。” 禛生性多疑,急切道:“這么說来,我們岂不是危在旦夕了嗎?” 久未說话的戴铎眼光灼灼,也一躬身道:“贝勒爷,奴才思有所得。” “快讲。” “喳。凌啸和刘含章的相遇是不是偶然,我還不能确定。但是据我看来,是凌啸策划的结果偏多。当日下午,刘含章在东城茶馆联络处附近失踪,一個时辰不到,左家庄火起,尸首和刘含章竟是惊人的相似。同时我們暗中询问過凌啸的街坊邻居,当时凌啸有几日未归,归来后好像還卧床休息了一段時間。由此可以想,如果不是巧合,那么就可以确定左家庄的尸体是刘含章无疑。” 禛点头一嗯,示意戴铎继续下去。 “从時間上来讲,刘含章的家人都在四爷這裡享福,他决不可能短短半個时辰都坚持不住,所以从這点来說,凌啸知道我們秘密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 這回连年羹尧也赞同戴铎的分析,毕竟是丝丝入扣的推断,每一句都立的住脚。看到禛眼裡对戴铎的赞许,年羹尧的心裡很是嫉妒。 戴铎置了一问:“四爷可以想想,凌啸平时对于四爷可有什么不平常的地方嗎?” 禛仰头看着亭子顶部的藻井,回想了一下,“我才见過他两次,都是匆匆路過太和门,加上我不想结交侍卫,怕落人口实,所以沒太在意他。” 戴铎也不在這問題上纠缠,“凌啸既然不刑讯刘含章,就可以基本排除他是皇上、太子、或者大阿哥的人。但是从他主动谋划杀死刘含章来看,他和刘之间一定有仇。想来他们的纠缠定是当日我們粘杆劫镖时杀人灭口所致。” 年羹尧见禛不住点头,怕给戴铎压下头去,揣摩這禛那睚眦必报的性子,狠然道:“凌啸居然敢杀我贝勒爷的心腹手下,我們一定不能让他好過!爷,這事情您交给我,等他从蒙古回来,我就带血士去干掉他!” 禛一听,站起身一顿臭骂。 “你是猪油蒙了心吧!凌啸现在官居四品乾清宫带刀侍卫,擅杀大内品级之人,一旦事情败露,就算皇上容得了我,我也会得罪明珠一党,犯得着嗎?!本来就叫你们不要杀太多人,要晓得我佛慈悲啊.。” 年羹尧吓了一跳,马上跪下领训。 “羹尧,你以后不要管粘杆处的差使了,好好在府裡读读书,马上我就要派你到军中当差了,好自为之吧。” 丢下年羹尧不理,禛对戴铎吩咐道:“既然凌啸不晓得我們的情况,你们粘杆处就不必要主动去招惹他。把柳四娘调出京城,以免节外生枝。還有,今后无论京裡京外,粘杆做事要收敛些。上次的宋公行动失败,你们要吸取教训,现在府库還算充足,对大户的行动暂停下来,集中精力收集消息才是要事!” “喳!不過,贝勒爷―――”戴铎见满脸倦意的禛拔脚要走,连忙喊住。 “什么事?” “呃-禀报贝勒爷,刚才血士们禀报,昨晚在凌啸家裡,血士们不慎被他家老人们发现了,制服過程中出手重了些,最后只好放了把火。”戴铎边說边看禛的脸色。 “啊!你们――”禛呆住了。 戴铎当然晓得事情肯定不是血士们回报的這样,他用半边脑子都想得到,一定是血士们看到了刘含章的血士杆,怒愤之下,杀人报复的。但是他身为粘杆处的首领,不能不为属下圆场。 “爷請放心,事情干净利落,就像是夜裡火盆不慎走水一般,凌啸回来也是半月之后了,他不可能察觉的。再說了二月份,皇上就已经下旨要御驾亲征,弄不好大阿哥也要带军西进呢,到那时候就更不可能有問題了。” 禛暗暗叹口气,“唉,又死人了,我要去佛前念经超度亡灵了。你们起来吧,有什么纰漏,赶快去弥补,必要时丢個人出去,万万不能弄到走露了风声,被皇上晓得,那我就有麻烦了。” 康熙皇帝现在当然不可能晓得四儿子的担心,他自己還担心着呢! 三月二十日。上书房。 料峭春寒,两份八百裡加急的军报,把整個上书房弄得更加寒冷。 一封是西宁将军转来的加急军报,“奴才赫格拉叩秉。查有我军中斥候秘报,准葛尔葛尔丹部于三月十二日进击至喀尔喀蒙古,土谢图汗部分崩瓦解,葛尔丹兵锋直指东蒙,威逼京师。” 另外一份是归化将军(呼和浩特)发来的,消息更是惊人。“奴才侦知葛尔丹部轻骑一旅,约万余,越過归化边地向东匿迹潜行,所图者不祥。奴才所部前临葛尔丹大部,未敢妄动,已派五千喀尔喀摄踪追去,并知会东蒙诸王提防。” 康熙在上书房的榻上箕坐,随手担起榻几上的奶子,啜吸一口,对着几位上书房大臣道:“你们說說看。” 因为是太子的外公,索额图向来以首辅自居,当即领先发言。 “奴才以为,皇上定下了引狼入室的大计之后,去年您给土谢图汗亲王沙律面授机宜,让他伪约葛尔丹进军东蒙,今日看来事情已经成功,葛尔丹身陷富足的喀尔喀草原,即使他想退去,手下部众也舍不得的。” 索额图见皇上点头,更进一步說道。 “只不過沒想到葛尔丹竟然会顺手攻击沙律所部。贪心残暴之师,背信弃义,对抗天朝,所行大失人心,已是失却人和。新占异地,更无地利。加上即将开春季节,我朝大军可即刻集结进攻,也失却了天时。葛尔丹三者皆失,可以說,皇上当日朝堂定计之时,葛尔丹部已在皇上觳中矣。此次两份军报,所述者一也,东进之万余骑,在东蒙腹地更是难以成事。皇上上月既已宣旨要御驾亲征,奴才以为当镇之以静,循计而行。” 明珠心下直骂索额图阴毒。他說得是沒错,万余敌骑,要想威慑京师,当然殊为不易,可是如果他们偷袭正在其地的大阿哥,可就大大的不妙了。大阿哥是他的柱子和希望,怎么能轻易让他涉险,眼珠转都不转,明珠开腔了。 “皇上,索相之言是老成谋国之言。奴才的心思在想,依定计而行,必无大碍。只是那万余敌骑,所图究竟何在?京师耶?东蒙耶?盛京耶?” 康熙看着两個家伙在斗心眼,一阵烦躁。 他又何尝不知道大阿哥危险,更晓得盛京有可能被偷袭,這两者中任何一個有闪失,他康熙和大清就会贻笑天下各藩属! 問題是军报到达北京,時間上和敌骑基本同步。也许此时此刻,自己的皇长子已经身陷敌阵了。 康熙虽不太喜歡大阿哥,可是从政治的需要上,他不能放弃。而盛京是满族的龙兴之地,更是万万失陷不得。 “传朕旨意,裕亲王福全即刻率领三千火枪营驰援盛京,令直郡王禔即刻移驻盛京,协助防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