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死丫头心真狼
安笙揽着丁莹洁的肩膀,把人带到走廊的反方向。
安笙懒和她撕,费轩明显对她一点兴致都沒有,這小姑娘劲劲儿的欺负到自己头上,安笙决定好好的给她上一课。
让這小姑娘知道什么叫“男主不是随便乱惦记的”一来吸引费轩注意力,免得费轩把那点劲儿都使自己身上,二来,安笙被拌了一脚,拌的不爽,当然可以一巴掌抽回去,但是安笙觉得這样小姑娘不会长记性。
她被拌了沒摔,是她平衡好,這小姑娘听了她的话,闹腾到费轩那裡,她要是不“摔”,也算她平衡好。
且摔在她手裡,只会记恨她,“摔”在费轩那,她才能知道哪裡不对,疼的狠了,下次就不会惦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他那個人,就喜歡人逆着他来。”安笙捏了捏丁莹洁和自己有些相似的脸蛋,“小說看過吧你就各种反着来,他就哎”
安笙一抬眼,下意识喊了一声,把丁莹洁吓了一跳,两人前方的路被挡住,费轩沉着脸,视线犹如实质一般,化成刀子飞出来,噗嗤噗嗤扎在安笙的身上。
“呵,”费轩說,“你還真是每次都能让我意外。”
他刚才让丁莹洁跟過来,确实是故意這么做,不为别的,他在安笙那裡一点脸都沒了,他就让安笙知道,他也不是沒人惦记
可到底不放心,等了一会儿见两人沒回来,连跟桐四较劲都顾不上,想着過来看看,生怕安笙挨欺负,结果就看到她在教别人怎么勾引自己。
“所以你承认,你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在吸引我的注意力”费轩朝着两人走過来,丁莹洁赶紧挣开安笙搭在她肩膀上的手,站到一边,怂的非常快。
实在是费轩的怒火太外放,如果能加個后期特效,整個人肯定是燃烧着的。
安笙后退了一小步,被费轩抓住了胳膊,“那你现在這是什么欲擒故纵”
安笙被他吼的缩了下脖子,费轩扯着她的手朝大厅走。
“你不用欲擒故纵了,我已经上钩了,可以收網了。”费轩迈着大长腿,边走边說。
安笙从来搞不懂费轩的脑回路,正常人遇见這种场面,不应该是伤心欲绝,然后吼一声,“你既然這样急着把我推出去,那就随你愿”然后从此一拍两散嗎
“我不喜歡钓鱼,也沒欲擒故纵,”安笙扯了一下自己的手,站住不动,费轩也跟着她站定。
安笙指着自己的脸,对费轩說,“你看我真挚的眼神,我說的每一句话,都可以作为呈堂证供,经得住三堂会审。”
费轩愤怒的神情渐渐退下去,转而呈现出一种受伤,安笙有点受不了他這种表情,放缓声音,好声好气的說,“费轩,你家财万贯,帅的沒边儿,何必跟我這拧呢。”
“你也說我家财万贯,帅的沒边,”费轩說,“那你是瞎嗎看不上我。”
安笙不說话,看向费轩,费轩眉心慢慢拧起来,把眉中心那颗好看的小痣给挤沒了。
“你就当我瞎。”安笙错开视线,感受费轩攥着自己手腕的力度越来越大。
两人在這裡僵持,丁莹洁本来也跟着两人身后慢慢的走,见两人站定了,她也只好站定。
费轩沉默了一会儿,视线越過安笙,看站在两人身后不远处的丁莹洁。
“你以后不用再跟我出来,”费轩說,“答应好的钱会打到你的账上,公司那边,你毕业之后想进费氏,我会和人事打招呼,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费轩的话說完,安笙有点意外,费轩這也把人处理的太快了丁莹洁却露出错愕的神情,急忙开口,“费总”
费轩却沒有再听她說话,而是拽着安笙继续朝着大厅的方向走。
大厅裡面已经沒有几個人了,连桐四也不在座位上,只有音乐,還在轻缓的流淌,费轩下了一节台阶,转头看向安笙。
安笙站在台阶上,正好和费轩的视线平视。
“你继续這样。”费轩說,“如果一直想法沒有改变,就一直這样,多說点這种话。”
安笙一脸不明所以,费轩继续道,“你尽管說,我也想知道,到底什么样的程度,我才能死心,等我死心了,你就自由了。”
安笙感觉整個人被撞了一下,她說那些话,确实是故意的,因为她不可能和费轩在一起。
跳不出为他而死的怪圈,为了谈一场恋爱豁出命去,是对得来不易生命的亵渎,也是对好容易失而复得的爸爸妈妈不负责。
就算现在纠缠不清,早晚都要承受后果,她這一世不是怎么都不会狗带的女主,她已经死了一次了,安笙真的不想再死了。
与其缠缠绵绵更伤人,不如一开始就挥刀,這样两人都能够避免更多的伤害。
可是她故意朝费轩的身上插刀子,是想让他知难而退,费轩却用這种态度,這种送上门的姿态跟她說,你尽管插,不用顾忌,等血流干了,我就不纠缠你了。
她也不是什么魔鬼,听着好难受
“你别這样”安笙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正想再說点什么,费轩又說,“今晚睡我屋子裡,明天到岸边,我送你回去,顺便看看你工作的地方。”
安笙那点沒能成型的安慰,成功被打散,面无表情道,“我干什么睡你房间,让别人怎么想,我有员工休息室。”
安笙說完准备走,费轩却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
“你干什么回去睡觉去”
“你不去我房间,我就跟你去员工休息室睡。”费轩說。
安笙想到分宿舍时候的两個后厨大妈,抿了抿唇胡扯道,“都是小姑娘,你這流氓要耍上天了啊。”
安笙說,“你這样信不信我”
“你怎么样跑嗎”费轩說,“等我变成你家的债主,我可以让法院找你们。”
费轩语气幽幽,“你要知道,欠债還钱天经地义,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安笙只想一個回旋踢把他蹬出去,气的站在原地哆嗦了一会儿,费轩轻轻抓住了她的手。
“去我那,我睡沙发,保证不碰你。”费轩又小声央求,“我想听听,你這半年的生活。”
安笙瞪他,费轩讨好的笑了一下,眉梢都要飞起来似的,“有沒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說着還晃了晃安笙的手。
大厅裡的人基本走干净了,已经是午夜,音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侍应生们正在整理着酒会的桌子。
安笙被揪着一根手指头,一路拽到费轩的房门口,费轩表情很雀跃,他的脸长的本来就是明艳的那一挂,稍稍给点颜色,就是简直像八月怒放的红花。
安笙都遭不住被這愉悦的情绪感染,就好像這半年多的起早贪黑的杀鱼生涯,真的是什么值得炫耀的美差一样。
其实呢沒什么特殊的,千篇一律的忙碌,给父母寄钱的时候,請假回去吃一口妈妈做的饭的时候,是最快乐的。
除此之外,全是琐碎而无聊的劳累,当时车祸的大伤沒能好好的养好,现在一用大力,還是疼的厉害。
可是這些话,她不应该跟费轩說,安笙纵使被他影响,纵使有难以抑制的心软,却還是挣开了费轩,收回了手指。
“我回宿舍,”安笙沒去看费轩垮下去的神情,垂头道,“你有能耐,你就跟着。”
說完之后,转身朝着楼梯的方向下去。
费轩手握在门上,脸上是难以掩饰的失落,但是他不可能真的住在员工宿舍,只能把门重新带上,去撵安笙已经下楼的脚步。
上船的时候已经分配好了住的地方,安笙的东西還在桐四那裡,今天不打算去取了,看到他的就想抽他。
身后追上来的脚步声,咚咚咚的踩的安笙的心一阵乱跳,费轩追上来,安笙皱眉回头看他,他张口解释,“我送你到门口,這么晚了,我不太放心。”
“我又不是不认路,你回去睡吧。”安笙說完继续走,费轩却沒有回楼上,而是跟着她。
安笙无奈,加紧了脚步,费轩還是远远的跟在后面,执拗的很。
边走,安笙边在心裡吐槽,她也不是個小学生,能有什么危险
结果正准备下二楼的拐角上,突然窜出来一個人影,抓着安笙的肩膀,直接将她按到了侧面墙上。
“啊”安笙惊叫出声。
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安笙的下巴被掐住,钳制她的人眯着眼,打了個酒嗝之后,哼的照着安笙耳边的船壁狠拍了下,吓的安笙一缩脖子。
她下巴被掐住倒還好,只是被按的动作有点猛,撞的她先前和费轩撕扯的时候,就有点抻到的胸腔,又是一阵闷痛。
“小表子,嗝,踩着我勾搭小四爷,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稀奇”
這人說着,就伸手撩安笙的裙子,安笙胸腔疼的眼前還一阵阵发黑,被卡着脖子,只有手能活动,正准备照着男人的眼睛抠,却突然抓着她的手一松。
“呃”
一声“咚”是人体被飞踹后摔在地上的闷响,接着就是拳拳到肉令人牙酸的撕打声,安笙靠着船壁,看向两個翻滚在一起的人,到這一刻,才认出突然跳出来钳制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先前那個青少。
而此刻骑在青少身上疯了一样挥拳的,是远远跟在她身后的费轩。
安笙揉了下自己被捏的生疼的下巴,仰靠着深呼吸一口气,才朝着已经从撕打,变成单方面殴打的两人走過去。
“费轩,费轩算了”安笙拉住费轩准备照着已经昏死過去的青跃飞脸上砸下去的拳头,看了一眼青跃飞,脸上這一会都快沒人形了,有点后怕。
宁可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费轩不怕,她怕。
“算了,你起来吧。”安笙疲惫的拉着费轩起身。
费轩慢慢松开拳头,手背上不知道是蹭的還是出血了,轻轻甩了甩。
呼吸有些不稳的对安笙說,“不用怕他,這人我认识,家裡暴发户,沒教养。”等他回去就捏死他。
费轩此刻因为過于激动,整张脸都泛着红,一身原本规整的西装,外面扣子不翼而飞,敞开的怀裡,原本掖的整整齐齐的衬衫,扯出来一半,连领子上面也绷沒了一颗扣子,领带扯到肩膀去了
這样子狼狈的很,他看向安笙,眼睛裡面,還爬着些许未退的红血丝,一张脸戾气横生,凶的像匹野狼。
安笙不喜歡狼和狗這两种生物,上辈子阴影太大了,以至于连和這种生物有些像的人,也不太想靠近。
因此她沒上前,也沒打算给费轩整理,只看着费轩,十分认真的說了一声,“谢谢你。”
费轩摇了摇头,刘海都散下来了,显得他一下子就小了好几岁似的,衣服乱糟糟,脸上应该是挨了一拳,正用舌尖抵着腮肉,闻言摇了摇头,嘴角挂着一点血迹,却不自知,浑身上下,都是抑制不住扑面而来的少年热血。
這样的鲜明炽烈的青春勃发,为心爱的小姑娘挥拳撕打的帅气,是所有女孩子都无法抗拒的,即便安笙算是個活了两辈子的老阿姨,也遭不住。
危险。
警告
安笙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一步,躲开费轩要去理顺她头发的手,“谢谢你。”安笙又說了一遍。
“沒什么,你怎么会惹上他”费轩似乎也不需要安笙回答,又說,“我帮你处理了,不用怕。”
安笙心說,我不怕他,怕你。
她想着,又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一步。
费轩舔了舔嘴唇,看到她的动作,只以为自己這样子把她吓到了,甚至有些后悔,拉开就好了,何必动手,等她看不见再收拾不迟的
他尽量放缓声音,装作沒看到安笙后退的动作,对安笙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安笙看了眼不知人事的青跃飞,费轩见了又說,“别怕,他沒什么大事,我有分寸。”
沒怕其实,但安笙不得不承认,费轩這时候說這样的话,真的特别熨帖。
但是越是這样,她越不敢靠近,对于安笙来說,靠近费轩的结果,比招惹了一個小人還要可怕。
安笙点了点头,因为刚才突然的动作,挽着的头发散开,别头发的珍珠发夹碎了,安笙伸手拢了一下,整理了一下长裙,走廊的灯光亮度不烈,地上是红色的胶质地垫,安笙把头发别到而后,转头提着裙子,继续朝着宿舍走。
费轩還是远远的跟在她后面,一错不错看過她白皙精致的侧脸,在她转過去后,眼神幽幽的落在她背上,然后慢慢的跟上她。
费轩左脚腕刚才被青跃飞踹了下,有点疼,走路有不甚明显的迟缓。
下了楼,朝着员工宿舍的方向走,头顶灯照出两個人的影子,安笙其实看到了费轩的脚步的問題,提着裙子的手微微攥紧,又慢慢松开,最终沒有回头问。
费轩对她越是认真,安笙越不能轻易的表示任何态度,就算是普通的询问,她都怕在费轩的眼中,变成不怀好意的撩拨。
到了宿舍的门口安笙站定,费轩离她不远站着,安笙总算转头,看了他一眼,费轩也迅速把手背到身后,安笙看到一滴血渍,随着他的动做甩到地上。
费轩刚才太過激动,手背是在打青跃飞的时候,在他牙上划的。
“你回去吧。”安笙垂眼,打开了宿舍的门。
裡面分宿舍的时候后厨两個洗碗的大妈,已经呼呼大睡了,灯還沒关,应该是给她留的。
安笙沒再跟费轩說话,转身进了屋。
费轩站在走廊上,半晌靠在船壁上,有些出神的看着安笙关上的门。
安笙关门之后,回到自己的床边坐下,愣着一时沒动,等到隔壁床传出一声婉转曲折的呼噜,安笙才回神,然后看到了摆在床头小桌上的纸巾。
费轩手划伤了,嘴角也有血,安笙想起他的样子,朝着门的方向看了一眼。
安笙盯着看了一会儿,拿過纸巾,站起来,這一刻什么复杂的情绪都不包含,谢谢已经說了,纸巾给他擦擦血,绝不多做任何会引起误会的事情,安笙对自己說。
朝着门边走的时候,安笙的脚步也拖的很慢,终于伸手拉开门的时候,安笙其实觉得费轩肯定早就走了。
但是门打开,安笙露出了半张脸,探头探脑的朝着门外走廊上一看,见到费轩竟然沒走,還看過来,,下一個反应关门。
费轩的速度有多快,估计真的统计,运动会能拿個金牌的程度,他从看到安笙,跑過来,并且把安笙拉出来,一共用了沒五秒。
安笙站在走廊上,還是一脸懵。
费轩离的很近,安笙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上面血已经凝固了,顿时十分的后悔开门。
“你找我”费轩轻声问她,声音裡带着显而易见的愉悦。
安笙更后悔,但是已经出来了,只好低声道,“你吓我一跳,怎么還沒走。”
“我”费轩嘿嘿笑了两声,看着安笙脖子上被散落的头发遮盖了一半的菟丝花图案,抑制着想要伸手去碰一碰的冲动,慢慢道,“我也不知道。”
“你這不就找我了,”费轩說,“幸好我沒走。”
“我沒找你,”安笙急着辩解,“我,我屋子裡沒厕所”
安笙捏紧了纸巾,“我出来上厕所的。”
费轩眼睛上那点亮度,顿时又沒了,安笙绕過他,朝着楼层公用卫生间的方向走,费轩叹口气,還是远远的跟在安笙的身后。
最后就是,安笙被费轩护送着尿了個尿,攥着纸巾出来,又攥着纸巾回去,打开门临进屋的时候,费轩在她身后轻声道。
“晚安,我明早在船下等你。”
安笙克制着沒回头,她其实想让费轩回去赶紧洗洗,手好好上药,但是她又觉得,這话說了,真的是废话,显得不合适,引人误会,费轩想象力实在太丰富了,安笙连最基本的感谢都不敢說的太殷切。
她不想让无奈的退让,变得像是玩弄人心,所以最后什么也沒說,关门进屋。
费轩也沒意外安笙的态度,安笙关门进屋之后,他才叹口气,转身走了。
费轩走到楼梯口,忍不住自言自语的小声嘟囔,“死丫头心真狼,连句晚安都不肯說。”
安笙贴着门听着外面,听到费轩离开的声音,才嘘一口气,洗漱睡觉。
第二天早上,船回到岸边,员工区吃完早饭,安笙顶着领班意味不明的视线,接過昨天讲好的一半钱。
“只有一半。”领班开口。
安笙点了点头,理所当然,后面她沒干活。
“不過我估计你也不差那点钱,”领班对着安笙笑,安笙面无表情的回视。
其他的服务员,都在小声的议论,领了钱各自散了,做最后的卫生工作,等着客人都下船,他们才能下去。
“哎,”有一個服务员過来和安笙挤眼睛,“昨天那個青少听說半夜被打了,今早上是包着脸走的,你沒事儿吧。”
安笙摇了摇头,服务员又叹气,“他出了名的爱打人,昨天你被他拉着摸牌,我還以为他看上你了,替你捏了一把汗。”
安笙這才仔细看了服务员一眼,发现似乎是她昨晚上工作时,一直伺候在赌桌旁边的。
对上她的眼睛,见她确实是好意,安笙不吝啬的扬起一個笑,摇头道,“沒事,我也怕他,躲着来着。”
“那就好,等会下船,你怎么走啊,我叫了個出租,可以拼车。”服务员又說。
安笙笑容淡了点,轻轻摇头,“不用了,有朋友接我。”
“好吧,我再去问问别人。”
安笙点头,服务员跑去问别人。
安笙正打算朝楼上贵宾区走,去问桐四拿自己的东西。
有個大妈推着保洁车過来,递给她一個小包包,安笙接過一看,是自己的,检查了一下,东西都在,還多了一张纸條。
回见,想摆脱费轩的时候,随时找我啊
字体龙飞凤舞狗爬猪蹬,隔着纸條安笙都想象出桐四写的时候,是怎么挑眉甩刘海,一副欠揍的样子。
要不是他,自己也不至于再惹上费轩,安笙把纸团揉了,扔在垃圾桶,有点咬牙切齿。
等客人们都收拾好下了船的时候,已经快要中午了,安笙是最后一批下的,她沒带东西,就一個小包包,帮着一起住的其中一個后厨刷碗大妈,拎着两大兜子剩菜,慢慢的朝船下挪动。
下船的时候安笙眼睛四处乱飘,看到路边上停着的有些眼熟的黑车,安笙无奈的撇嘴,這点儿了還沒走
从船上下来,等大妈上了家裡来接三轮,安笙把菜提了放上去,大妈還殷切的邀請她一起上来。
“来来来,我們送送你,不就对岸市场嘛,這会儿哪還有出租来這啦。”
安笙笑着摇头拒绝,“不啦,我朋友回来接”
安笙回头看了一眼,费轩已经开了车窗,手肘支在车窗边,虽然眼睛沒朝這看,但是手指飞快的在车窗边上跳动,无声的催促着。
“我再等等他。”安笙对着大妈笑了笑,大妈還要给她塞菜,安笙怎么推拒也沒能推拒過,最后勉强拿了一塑料袋的蛋糕。
是所有蛋糕的结合体,奶油都糊在一起,看着并不让人有胃口。
等大妈坐着小三轮突突突的走了,安笙才提着袋子,慢腾腾的朝着车边走。
她是打算坐后面,但到了车边,车门拉不开。
“坐前面。”
费轩转头,把墨镜摘了,放车前面,安笙站着沒动,看了他一眼,头发应该是早上洗的,都散着,细碎的搭在额头上,嘴角有点泛青,手上包着齐整的纱布,看上去好好的处理過了。
安笙也沒坚持,费轩脸色有点红,這大太阳的,在车裡等了一上午,就算有空调,应该也不太舒服。
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安笙提着塑料袋子进去,门一关上,费轩就看着她手裡的袋子皱了皱眉。
不光是看袋子,看安笙的衣服,也不着痕迹的皱眉。
礼服都是船上的,安笙总不能穿着礼服去水产市场,她现在這打扮,就是昨天上船时候的衣服,牛仔裤,灰色体恤,耐脏。
她去后厨是收拾鱼的,弄了几個小时,味道也不太好,加上刚才帮着大妈拎菜,裤子侧面還蹭上了一点菜油,那能是什么好味道。
费轩车裡东西很规整,连悬挂的吊坠都沒有,香气也不是什么劣质的车载香水,而是和费轩身上一样的,不明显,却幽幽钻人鼻子的香水味。
用高级香水喷车,也总算费轩家大业大,经得起败。
见费轩只看着自己不动,安笙沒有因为自己此刻狼狈的样子,有一丝一毫的羞耻。
她淡定的回视费轩,真挚道,“我身上都是鱼腥和菜油味道,你要是受不了”我下去走回去沒問題的。
“我沒有那個意思。”费轩打断安笙,指着安笙拎着的袋子问,“那個是什么”
安笙提起来看了看,不好把它定义成蛋糕,因为已经看不出形状了。
“就糊在一起的蛋糕。”安笙說,“你還开车嗎,要是嫌弃,我可以打车。”
“我沒有。”费轩启动车,看了安笙一眼,嘟囔道,“我哪有那么矫情。”
說是這么說,還是无声的打开了车窗,凉气跑出去,热风灌进来,安笙心裡啧了一声,视线看向窗外。
“就在立军水产,你送我到门口就行。”安笙說。
费轩“嗯”了一声,视线时不时就围着她转,走了一段之后,安笙一次头都沒回,一直看着窗外。
费轩单手转着方向盘,挑了一個阴凉的地方停下,手肘支在车窗上,手指塞到嘴边抵着唇,看安笙。
车停下来,安笙总算疑惑转头,說实话,她以为费轩要尿尿,因为旁边不远是树丛,不怎么讲究的司机,转過身就能放水。
但是费轩却沒动,只是轻轻咬着自己的指节,看着安笙。
安笙也疑惑的看他,“干什么”
“那個還能吃嗎”费轩指着安笙手裡的袋子。
安笙不知道他搞什么,有些警惕看他,“不知道。”
“我早上還沒吃饭,”费轩說,“拿来给我吃两口,低血压头晕。”
安笙有点震惊,他沒想到费轩早上到现在都沒吃东西,更惊讶的是费轩居然要吃這個糊在一起的蛋糕。
“你吃這個”安笙把袋子提起来,看了看外面花花绿绿,根本看不出形状的东西,连她都不想吃,费轩居然要吃
费轩点头,“我有低血糖,早上一直在等你,怕你趁我不注意打车跑了,沒敢吃东西,沒想到你這個時間才出来。”
“给我吃两口。”费轩說着将手伸過来,安笙迟疑的将袋子递過去,然后看着费轩先是拽了几张纸巾铺在自己的腿上,然后才把袋子放上去。
果然是嫌脏吧,但是嫌脏還非要吃,神经病不能用正常的逻辑来理解啊。
费轩将袋子打开,朝裡面看了看,然后皱了皱眉。
“要不然,你再坚持一下,”安笙咬了咬嘴唇,“立军市场旁边,有卖鸡蛋灌饼和烤冷面什么的也沒多远。”一脚油的事儿。
但是费轩却摇了摇头,皱眉对着那一坨东西埋头下去,张嘴咬了一口,沒咬到实体,咬了一嘴的奶油。
抬起头来的时候,不光是下巴上,连眼眉上都沾了一点奶油。
安笙
费轩皱眉咽了,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自己的嘴,然后继续埋头。
安笙看着他眉毛和下巴上的奶油,动了动嘴唇,露出一点笑意,问他,“味道怎么样”
费轩回头,看着安笙的表情,也笑了起来,“你尝尝”
安笙摇头,费轩又說,“其实還挺還挺好吃的。”
說着又咬了一大口。
树荫底下,安笙眼瞅着费轩一口接着一口,把那小半袋儿糊一起的蛋糕都吃了,脸上包括头发上都弄上了奶油,最后把袋子口擦干净系好,放在了脚边,准备一会儿找到垃圾桶扔进去。
把手擦了擦,启动了车,安笙神色复杂的看着他,最后指了指他的头发,“這裡有奶油再擦一下”
“嗯”费轩转头,安笙又指着他的下巴,還有他的眉角,“這裡也有。”
费轩拽了一张纸巾,却沒有按照安笙的指示去擦,而是把纸巾塞在了安笙的手裡,抓住安笙的手腕,把脸凑了過去。
“帮我擦一下我看不到。”
“对着车窗就能看到了。”安笙试图收回手,费轩抓着沒放。
“這裡挺好的。”费轩风马牛不相及的說,“有阴凉,车裡也有空调,我肚子垫上了,待到晚上也沒关系。”
侧面威胁,你要是不擦的话今天就别想走了。
“你還能有点别的出息嗎费轩”安笙被他的无耻震惊。
“我哪有什么出息。”费轩索性松开安笙的手,靠在椅背上,還顺手把车又给灭了。
安笙无语片刻,抓着纸巾,胡乱的在费轩的脸上,头发上和下巴上搓了一通,然后坐回座位,“开车。”
费轩却還是沒动,将手机拿出来,放在他和安笙两人的中间,档位的位置。
“你還沒加我的微信,我也不知道你的手机号”
安笙觉得,跟费轩在一起呆着時間久了她一定会急速衰老。
运着气拿過费轩的手机,加上了微信号,又用他的手机拨了自己的手机号,等到自己的手机响了,這才把手机扔回给费轩。
“行了吧开车”
费轩满意笑了,低头看了一眼,点开微信,看了一眼安笙的微信名字,轻声的念了一遍,“笙笙不息”。
然后沒在作什么妖蛾子,启动车慢慢朝前开,安笙松了一口气,立军市场离的挺近的,不過费轩的车开的很慢,安笙看了一眼,就在20迈到30迈之间徘徊,半路上有一個骑自行车的都把两人给超了。
安笙就知道他是想拖延時間,好再路程短,再磨蹭也总会到,懒得管他,将头转向窗外。
车子在路上慢慢的爬,被第二個骑自行车的小朋友超了的时候,安笙终于忍无可忍开口。
“我要是沒记错的话,你经常飙车,就是用這种速度赢的嗎”
费轩就是在故意磨,闻言笑了一下,眼神亮晶晶的看安笙,“我现在已经不飙车了,出了一次车祸有阴影”
安笙不說话了,费轩清了清嗓子又开口,“我還是有点饿,要不一会儿咱们一块去吃個饭吧”
安笙一脸“我就知道你会這样”的看着费轩。
斩钉截铁道,“我拒绝,我今天已经耽误半天工作,下午還要干活,沒有時間陪你扯。”
费轩啧了一声,“可是你答应我的”
“我答应你三次当中去一次,這一次我拒绝。”安笙說完之后,索性靠着车座闭上眼睛,“你要是照這种速度的话,我可就下去跑了。”
费轩识相的加快了车速,安笙无声的舒了一口气,磨来磨去,总算到了水产市场的门口,安笙几乎像逃一样下车。
费轩也跟了下来,将车停在路边上锁了,然后哒哒哒的在身后撵安笙。
“你又干什么還不回去”安笙转头制止他,“别再過来了,前面地上有水,把你鞋弄脏了。”
费轩站着看安笙,平复了一下呼吸,說道,“我都送你回来了,你应该請我吃点东西,我有低血糖,开车回去很危险。”
“路边就有卖的,您是瞎了嗎”安笙指着费轩身后,“看见沒有,鸡蛋灌饼烤冷面凉皮儿担担面,10块钱吃到你撑,自己买去吧。”
安笙說完转身走了,但是身后皮鞋敲击青石地面发出的哒哒声,還是不远不近的跟着。
安笙猛的回头,费轩骤然站定,手裡拿着车钥匙,对上她的视线竟然有些无措。
“费轩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费轩抿了抿嘴唇,看了一下两面摆摊的人有人看過来,低声的哄安笙,“你别生气,我兜裡沒有零钱你给我买一份呗”
安笙一看他就是扯淡,沒好气道,“刚才那半袋蛋糕吃狗肚子裡去了嗎”
“都是奶油,我就吃到两块实体,到肚子裡它不占地方呀。”费轩說的還挺委屈。
安笙虽然知道他就是在磨人,可是费轩這么纠缠着,還找了這么“正当”的理由,她也沒办法不理。
因为她相信只要她不理,费轩绝对会趁机在她這裡呆到天黑都不会走。
安笙索性转身,快步朝着水产市场的门口方向走去,费轩又哒哒的跟在她后面,到了门口,安笙走到几個小摊位的跟前,问费轩,“你要吃什么”
费轩认真的从头看到尾,似乎陷入了選擇困难,等到安笙不耐烦的催促他,他才小声說,“我都沒吃過,不知道哪個好吃。”
“笙笙啊,這是谁呀”卖鸡蛋灌饼的摊主,跟安笙打招呼,安笙笑了笑,“哦,我一個亲戚。”
费轩闻言在她身后挑了挑眉,在安笙看不到的角度,对摊主摇了摇头。
摊主愣了一下,然后一脸“我懂我懂”的冲着费轩笑。
“沒吃過就吃灌饼吧,”安笙說,“三叔你给他弄個饼,加两個鸡蛋。”
安笙說着转头问费轩,“香菜吃不吃,葱花吃不吃,配菜是要土豆丝還是豆腐皮火腿肠要不要”
费轩哪知道這东西還有這么多讲究,连忙摇头,“你平时吃什么,给我弄一個什么样的就行,我沒有忌讳。”
安笙点了点头,从小包包裡拿出一個五块的一個一块的,递给摊饼的老板,“那就老样子吧三叔。”
“好勒,稍等会儿。”
老板手上忙活着,安笙和费轩,站在小摊位的前面,安笙盯着灌饼看,费轩盯着安笙看。
這实在是一個违和却又和谐的画面,安笙穿着和這裡的环境這裡的人,十分的搭调,但费轩一身高级定制,光可鉴人的皮鞋,手上抓着的车钥匙,手腕上戴着的腕表,都在昭示着,這货有钱,贼有钱。
像电视裡那些光鲜亮丽走秀的模特,不像是应该出现在這种充满烟火气的小街道上。
可他看着安笙的眼神,却把安笙,和這一整條街都容纳进去,眼波闪闪,烟火袅袅,看着看着就不突兀了。
老板手很利落,很快灌好了一张饼,用纸袋子装着,再用塑料袋套上递给安笙。
還好心提醒,“小心烫哈。”
安笙拿着袋子要递给费轩,转头却沒看到费轩的影子,一阵车笛声响起,费轩打开车窗冲着安笙招手。
安笙只得又拎着袋子走到车旁边,把饼顺着窗户递给他。
费轩满脸笑意,安笙却不去看他,一句话都沒有,递完了就要走,冷不防的手又被费轩给抓住了。
“你還想干什么”安笙是真的不耐烦了,压低了声音吼费轩。
“你别生气,”费轩搓了搓安笙的手背,“你請我吃早餐,我也送你一样东西。”
說着他打开手抠,从裡面拿出了一個盒子,一手抓着安笙的手不让她离开,单手把盒子打开,从裡面拿出了一條手链。
然后不由分說的,套在安笙的手上。
“不值钱,带着玩,晚点给你打电话。”
說完之后,松开安笙,将车窗升上去,按了一声喇叭,总算痛快的开车走了。
初升的阳光,照在安笙的手腕上,那上面多了一串玉石手链,玉质很清透,安笙不懂這個东西,但是看着沒有一点的杂质,個個珠圆玉润,聚在一起盘在她手腕上。
安笙动了动手腕,阳光下,小珠子们争先恐后的闪着温润的光,晃眼的像费轩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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