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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村裡的国庆节

作者:凡荣
父母和大爸的国庆节都是在庄稼地裡過的,他们忙碌着秋收和播种,虽然這些年收成大幅度增长,早已远离了闹饥荒的年代,但勤劳的父母和其他农民一样,還是有着存粮食和不浪费的良好习惯。

  玉米和土豆已经收完了,小麦也种了,但是母亲一定要在放假的這几天忙着把地裡的菜收回来,把麻菜压好,這可是我們這個家一個冬天的菜,虽然時間還是有点早,但是這几天不把菜压好,孩子一上学母亲就沒時間了,

  秋日末的大西北农村,大家都得压一缸麻菜,俗话說:百菜不如白菜。白菜有大白菜和小白菜,西北人只把大白菜叫白菜,压麻菜,压的是大白菜。

  一到這個時間,田间地头到处都是收白菜的人。虽說霜降杀百草,但对于白菜而言,霜降之后,口感更加脆爽,色泽更加碧绿,

  母亲蹲在地裡忙乎着,要经手数百颗饱满鲜嫩的大白菜。基本上家家户户,主妇们都在忙碌。选干净瓷实品相好看的白菜,不能有一点瑕疵,

  母亲把洗好的白菜完整入锅,旺火滚开一锅沸水,白菜投入,只是打個滚,父亲赶紧捞出,码到大竹箩裡,竹箩下面接了大缸,放到廊檐下面,晾凉,控水。

  一夜之后,白菜彻底冷却,缸裡的积水也到了腰部,這时候,可以进行压麻菜的主环节了。母亲拿出当年的新花椒,碾碎。說是碎末,但是不能太细,大缸粗盐,讲究的就是個豪放,花椒碾的過细,就少了一股子豪放之气,麻菜若少了這股子气,就如同人有了小家子气,任你再作态,味儿不是那個味儿了。盐亦同理,最好是早先的大粒粗盐,略加捣碎,各自备用。

  母亲一层一层剥开,撒上盐,撒上花椒,合拢,压实,缸底事先也撒一层,白菜一颗一颗紧挨着铺入,待缸底铺满一层了,撒盐和花椒,再铺一层,如此,直至缸满。

  這时候,就要請出镇缸之石了。一缸麻菜的好坏就在這块石头,形状若是三棱暴翘,那就如同面貌狰狞之人,是难登大雅之堂的。形状若是四方四正,又少了一些灵动之气,须得上圆下平,圆则润泽通达,平则稳练妥帖,

  父亲抱起大石入缸,下压得麻菜紧密踏实,是一缸麻菜得以安然的保证。经過焯水盐渍椒浸的白菜,颜色渐渐变黄,质地越发柔韧,它们在静悄悄的夜裡,在无声无息飘然而至的雪裡,和人的气息一样,它们祥和的呼吸之下,是肺腑之中质的飞跃,通過這些环节,母亲的麻菜就压好了,半個月左右,清脆爽口的麻菜就制作完成了

  记得每年麻菜成熟了,黝黑粗壮的大缸安放在厨房一隅,其间散发出来的麻香,麻菜的标配是馓饭。西北人家家都会做馓饭,但是,炒麻菜的微妙,从一朵麻菜出缸,周身锁着冰碴子,手腕轻转,抖落三两下,碎冰和着花椒扑扑簌簌,净水冲洗,切丝,攥成圆球,使劲捏,尽量挤压出所有水分。

  葱丝干红辣椒热油爆香,麻菜抖搂散了,入锅,大火翻炒片刻,转中火,锅铲将热气喷薄的麻菜顺锅周转圈铺匀,是谓焙炒,翻来覆去,直到完完全全焙干水分,出锅,装盘。這时候,满屋子的香味和一碗黄澄澄热腾腾的馓饭早已让人馋涎欲滴了。

  炒麻菜,一是要宽油旺火,一是要慢工细活。麻菜全无油水,若是不舍得放油,入口太過寡淡,反倒将其本有的鲜香一并糟蹋了。本地鲜榨的胡麻油,量若适宜,最能激发出麻菜的香。至于焙炒,那是需要耐心的,急性子的主妇,等不及麻菜水分焙干,翻炒三五下就出锅,麻菜对她的态度也便马马虎虎,水气逼走了香味,入口只是一包水,是不能给客人吃的。

  在母亲的记忆裡,就沒有休息两個字,她一边挑着白菜一边给我說,今年你种的菜太多了,现在還剩下這么多,

  我說,多种些,你在城裡又舍不得买,到时候我就给你往城裡捎,

  母亲說,我赶紧收拾了,把菜放到窖裡去,還有辣椒沒摘完呢,

  收拾好白菜后,母亲让父亲赶紧把窖收拾了,一会放白菜和土豆。

  他们一個在窖裡,一個在上面,把白菜和土豆整整齐齐的存放好,這是一家人一冬天的菜,今年种的多,一個窖都放满了。

  母亲放完白菜和土豆,已经快到中午了,

  母亲說,我赶紧做饭去,吃完了看下午把辣椒全部摘完不,晚上我和你爸迟睡一点,把辣椒全部串完,

  我說,妈,今天做些浆水面,再不吃你走了就吃不上了,

  母亲說,好的,

  正当母亲做着饭,我隔壁家的我二叔叫我,說我三婆去世了,我妈說,你赶紧去,饭熟了我叫你。

  我三婆已经90多岁了,裹着脚,拄着拐杖,一路的小碎步,走得飞快,像不知明天在哪裡似的匆忙。

  从古至今我国无数的女性同胞都经历過裹脚的痛苦,在古代民间却是非常流行。還有一种說法,沒有缠足的女人社会地位低下,甚至都沒人敢上门提亲。

  這章沒有结束,請點擊下一页继续閱讀!三婆经常给我們讲起她当年缠脚的经历,疼的嚎啕大哭,想必那是一段昏暗无光的童年吧。

  三婆的脚又尖又小,我经常见她把长长的裹脚布一圈一圈地缠着脚,然后穿上小小的鞋,這可能就是古时候說的三寸金莲吧,现在裹脚的老人越来越少了,一個时代落幕了。希望那些老人,永远不要再忆起当时裹脚的痛苦。

  三婆在14岁的时候就嫁到我們村,娘家和我婆是一個村的,已经快80年了,

  她嫁過来的第三年就怀孕生子了,记得三婆說,当时還在旧社会,她在地裡干活,也因为年龄小不懂,就生到了地裡,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回来不到几天就死了。

  她一生生了许多孩子,活下来的只有3儿3女,在我三婆70岁的时候,我三爷在给骡子喂草的时候被骡子踢了一脚,正好踢在头上,不到一個月就丢下我三婆走了。

  大儿子结婚以后就分家了,孙子也上中学了,只是沒有男孙子,四個全是女的,前几年大儿子的媳妇得了癌症也死了,

  二儿子就是我們村裡人经常到他家裡玩的那一家,二叔和二婶,二叔老实,二婶热闹,是公认的好人。

  三儿子個子很高,有一米九,以前长年在外面打工,因为家裡條件不好,到现在沒有结婚,脾气古怪暴躁。

  三個女儿都成人了,也特别孝顺我三婆,小的时候经常见到她们,因为离的近,她们基本上干完农活就直接从地裡過来给我三婆洗衣做饭。

  我来到三婆家,村裡的老人已经准备穿寿衣了,做好的棺材已经抬在院子中间了,

  只听见村裡知道礼数的老人說,先进来几個人,把衣服给穿好,三個女儿抹着泪进去了,把早就准备好的衣服一件一件的穿好,扣子沒系,說是去世后娘家人来要看的。

  大女儿出来给主持事的老人說,我感觉我妈沒死,身上還热着呢,主事的老人赶紧进去看了一下,发现身上真的還热乎着呢,就赶紧招呼我說,你把车开上,去把先生請来,我急忙穿過骚乱的人群去另一個村請先生,

  這個医生在村裡干了一辈子赤脚医生了,大人们经常叫先生,我們這些小辈一直叫小爷,到先生家后,他正在吃饭,耳朵上戴着一個助听器,

  我說,小爷,我三婆不行了,寿衣都穿上了,有的人說還活着呢,让我赶紧叫你。

  先生說,你吃了嗎,你等着我把饭吃完,

  我說,我還沒吃呢,你先放下,上去看完病我家是浆水面,你再吃点,

  他开完笑的說,急啥裡,90多岁的人了,死了就死了,也该到死的时候了,活那么长干啥,再活就成怪物了,

  我等着先生吃完饭,背上他背了几十年的药箱子,出门了,虽然這個药箱子是他的,可从来自己都沒背過,在农村,一個医生,一個阴阳,都是去請的人背,這是规矩。

  很快我們就来了,一进大门老人就說着這件事,可先生一本正经的說,死不了,死了你们埋了就行了,這么多人怕啥,也许只有小爷敢在這么多人面前這样說。

  只见先生一会儿摸脉,一会儿用听诊器听,一会看眼睛,在大家紧张的气氛中,突然說话了,

  他一边收拾药箱,一边笑着說,你们村裡的人還真的活埋人,人還沒断气,只不過和断气的差不多,我开些药,下去取上来挂上,三天后能好就好,不行的话你们就就准备后事。

  我拿着开好的药方把药取了上来,這时候院子裡的棺材也被抬回了原来的地方,我一看暂时沒事,就赶紧跑回家去吃饭,這时候我已经饿的不行了。

  一进家门,母亲還在厨房等着呢,案板上放着母亲擀的手擀面,母亲說,我們都吃了,就剩下你了,她一边說着,一边烧着锅,

  母亲问,啥都弄好了嗎,等你吃完饭我把锅一洗得去给人家帮忙去,

  我连忙說,你下午去摘辣椒,人沒死,又活過来了,正在吊水呢!

  母亲惊奇的问,是沒死還是又活過来了,

  我說,只剩最后一口气了,是她女儿穿衣服的时候发现的,大夫說三天以后醒不過来就沒治了。

  吃完饭后,我就去牛场裡面和大爸聊起了這件事,我跟大爸說:這种事情在咱们村還是头一次发生吧?

  大爸深吸了一口气說:可不是嘛,幸好发现得及时,不然可就出大事了。不過這大夫還真是厉害,一眼就能看出人還有口气。

  我点点头說,希望這三天她能挺過去。话說回来,大爸,你說這世上真有死而复生這种事嗎?

  大爸說:谁知道呢?以前我只是听老人說過,這种事情很难說清楚。不過不管怎样,活着总比死了好。多活一天就能多吃一天的白面。小的时候差点都饿死,现在好了,都一個個死了,真的是沒地方說啊,

  我应了一声,看着大爸一個人,沒儿沒女,還在坚强的活着,只要有口吃的就知足了,让我意识到生命的脆弱,也更加珍惜身边的人。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页继续閱讀后面精彩內容!下午,骚动的人群开始慢慢的都散了,他们各自继续的忙着,好像从来沒发生過一样,也许這件事就会成为村裡情报站新话题,最后越传越神奇。

  三婆家现在只留下她的儿女和一大群孙子,外孙,此时可能每個人的想法都不一样,有希望活過来的,也有不希望活過来的,甚至這些外孙想着活不活和他们沒关系,這就是人性,虽然都是一母亲生,但是遇到事大家都各有各的想法,现在的社会就是王八坐上席,君子下流胚。

  三天后,三婆真的活過来了,她醒来能吃能喝,好像比以前更精神了,女儿准备把寿衣脱掉,說穿上不好看,其他的人說先别脱,万一是回光返照呢,就這样一直穿了一個礼拜才脱了。

  有一次我开玩笑的說,三婆,你的命還是我救下的,我三婆的女儿赶紧說,就是,是人家請来了医生,又给你去拿药,看来你在他小的时候沒白疼他,

  我问三婆,在你病的时候你知道我們已经准备把你埋了嗎,

  三婆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個穿着白衣服的把我用绳子绑着到了阴曹地府,后来我又被放回来了,我還见到你婆了,

  我开完笑的說,我都沒见過我婆,我婆给你捎话了沒有?惹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三婆好了,母亲的假期也到了,她和村裡其他人一样,所有她能干的也全干完了,不一样的是村裡其他人都還生活在這個大山的村庄裡,母亲则要去她最不想去的城市,走的這天,父亲不想去,母亲做了许多工作,父亲才不情愿的跟着母亲走了,

  母亲走的时候偷着把剥下来的菜叶和捡出来的小土豆带走了,她怕我知道后說她,也许是母亲节俭了一辈子,啥都舍不得,望着母亲串好的红辣辣和一串串玉米,真的怕有一天失去母亲、父亲和大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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