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村裡的事
不远处的人们還在地裡施肥旋地,准备下雨了种冬小麦,看看隔壁那麦茬地裡的大土块儿,已经好多天沒下雨了。旋耕机在地裡旋地被尘土把偌大的旋耕机都淹沒了。可见土地有多干旱啊!
种苹果的人就更愁了,可苹果即将成熟。脱袋本该开始了。沒湿气苹果不上色還倒返青。愁!愁!愁!麦子干的种不进去,苹果干旱的不能脱袋,不仅不上色還怕灼伤,只能干着急了!
施肥旋地准备种麦子的,還有的在拾被风吹落的苹果。沟裡半坡裡還有挖药的,捋柏树籽的,各有各的愁,各有各的心事,
远处被别人承包走的土地裡,玉米刚收完,一伙白发苍苍的爷爷奶奶捡着被遗漏的玉米棒棒,站在地裡的那所谓的承包人,戴着墨镜,手裡提着個饮料瓶边喝边吆喝着,“嗨一,就說你呢,那個瘸腿的老汉,還有那個驼背的老汉,给你们說了,不让拾的,谁叫你来捡玉米?往出走,快点儿?”
瘸腿老汉头上汗水直淌,望着小伙說,“你這娃娃,上面那片地把玉米收了,有遗漏的也不让我們捡,就叫车全部深埋了!多可惜”,是啊,社会就是這样的,上层社会的人有些东西宁愿扔掉,也不会给有需要的穷苦人施舍的。
那個小伙子不但不理,反而站在他们面前往外赶,嘴裡嘟嘟囔囔的骂着……”。老人们望着那被拖拉机碾碎的玉米棒棒,都觉得可惜,他们想不通,为什么宁愿压碎在地裡也不让他们捡,小伙和拖拉机刚走,一位头上顶方格手帕的老奶奶坐在地裡,用手聚起来,轻轻用嘴吹走尘土,小心翼翼的装进蛇皮袋子!用袖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
有的老人被脚下的东西给绊倒就赶紧爬起来,土也顾不上拍打,就紧紧盯着金黄色的玉米棒棒,等拖拉机一离开就扑了上去,连抓带刨,在老人的眼裡,粮食是最重要的。
還在村裡的闲话中心谝闲传的兔生知道了,兔生已经50多岁了,他一直是個爱占便宜的人,村裡人都知道,平时别人家刚摘完菜,他都要去人家地裡把菜叶给捡回来,只要哪裡有能用的东西他都会毫不犹豫的拿回家,可他家的东西别人是一点儿都拿不走,当他听到那個承包种玉米地的人玉米收了,正在犁地,他那裡肯放過這种好事呢,他赶紧的跑回去,把三轮一开,出了村头一脚油门,转弯处沒来得及一下子车翻了,肩膀锁骨骨折了,自己疼的哇哇叫,老婆還一個劲的埋怨,儿子连忙請假回来开车拉着住院!
对生活在這贫瘠的黄土地上的老百姓来說,心平气和的,气静神闲的坐家裡凉房子裡的又有几人呢?就拿我来說,父亲的病,弟弟的烂账,自己又一屁股债,只要别人干活,自己心裡就着急。
只要是生活在底层的普通老百姓都愁啊!有的還愁娃沒媳妇,有的愁女儿挑三拣四嫁不出去,有的還愁家中亲人啥时候病能好?唉!几家欢喜几家愁!或许每個人都有烦心的事,
這天,我在牛场干完活吃過中午饭,就听见闲话中心人很多,无聊沒事干的我竟然走到了闲话中心,反正沒事干,饭罢听听,坐在人堆裡的二狗又高谈阔论了,這是一個爱說闲话的人,也是一位爱关心别人私事儿的人,這种心理上的缺陷使他在生活中最关注的是别人的缺点,好像极力证明他比所有的人都优秀,他高谈阔论,谁家麦沒种好,出苗率不高,都怪不听他话,雨头裡旋的地,天一放晴就赶紧播种,你们硬說地粘播不了,等地皮晒干了再种,這下倒好,都雨后第三天播种,地表皮一层厚干夹,播种后麦种子埋不住,地下面也晒干了,麦苗肯定出得不好?大家基本上一笑都沒有說话,都知道,全村每年就他种的粮食最不好。
他看到沒人接话茬,又开始数落起我来了,說,“你又是养牛,又是包地,你有那么多钱你不会把你爸的病给治治,你带到北京上海看能不能治好,還有你大爸都70多了,你就不能让休息休息,给你弟弟把烂账還了,你妈也不至于到城裡捡垃圾。
我本来想反驳几句,狠狠的怼他几句,又一想還是算了吧,這种人就是故意给我难看,今天怼他明天他又要說,再說了我家的事村裡谁不知道呢,他就是這么一個人,在他眼裡除了自己就沒有好人,他要說我又不能把他的嘴给堵上。
這章沒有结束,請點擊下一页继续閱讀!這时候黑球在旁边看不惯了,黑球這個人是個直性子,只要他看不惯的事不管在什么场合他都会毫不留情的說出来,脾气暴躁,有时候一激动還会出手打人,他大声的說,“就你能行,你能行的很么,你妈都八十几岁的人了,不是拾麦子就是拾玉米棒棒,露水地裡挖药,沟边拾柴,甚至有时還下沟挖药,你看那手脚肿的明溜溜的!”
二狗一听急了,他心想這個跟他一起穿开裆裤耍大的直性子的黑球儿不给他留脸面,脸红脖子粗的站起来红着脸說,“黑球,你看,這我二爷,三爸,四哥,六叔還有碎爷都在這裡,我给我妈都說了好多回了,叫她不要干活了,她就是不听么!”二狗子這是在大家面前极力的证明自己。
旁边的二娘也听不下去了說,“二狗,你摸摸你的良心,這么些年,自从你爸沒了,你给過你妈几回钱?你妈跟我是隔壁,天天晚上睡在炕上全身疼的叫唤,就說你管過沒?你问過沒?站人堆裡說话腰不疼,還說人家,好话谁都会說!张飞卖肉只卖不切!要干些实际事儿!”
二娘一阵数落,二狗一看心想,這么多人都针对自己,再挣弄下去或许大家都会把自己的老底给揭露出来,二狗蔫了,就像霜降后的茄子一样,悄悄的蹲在哪裡,再也不显能了,人堆裡還有几個人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悄悄溜出人群,顺着墙背后红着脸溜走了!
每一個父母都希望给孩子减轻负担,尽量自己能干就干,最好不给孩子要钱了,孩子压力太大不容易,即使孩子给,父母也不忍心要,人哪,别老把自己摆在道德制高点說三道四,還是干些人事,又一想哪個村沒几個這样的所谓的能行人,像二狗那样的人,直接一分不给,還在人堆裡装他是能行人,孝顺人,這样的人农村屡见不鲜,比比皆是!别前面抬脚走,后面就让人戳自己的脊梁骨!
天刚刚亮,這個不大的县城从睡梦中醒来之后,人们开始了一天的工作,到处都充满了喧嚣与纷扰。大街小巷都涌动着人和车辆的洪流,汽车的鸣笛声和发动机的轰鸣声,嘈杂声音交织在一起,令人心烦意乱。
母亲拉着她的平板车穿梭在人群中,她是刚从广场上捡完垃圾往另一处垃圾点赶去,趁着早上人们刚倒完垃圾就能多捡点,迟了就被垃圾车给运走了,从东面一直捡到西面,当她刚出门的时候還沒有這么多人和车辆,现在已经人多的都有点走不动了,過往的车辆和行人是不会躲着母亲的平板车的,母亲一边走還要回過头来看着平板车,要是碰到人就了不得了,
在人群中母亲显得特别瘦弱,有时候从她旁边走過一個胖女人的时候,她都会回头看一看,她觉得這個胖女人生活一定很好,身体都发福了,在她眼裡胖就是有钱和好生活的代表,沒钱生活不好怎么会胖呢,她时长說,谁胖了,身体发福了,日子肯定過好了。
近几年来,我們這個破烂多灾的家已经成了全村人纷纷议论的对象,当然赞扬的是大多数,說闲话的人也不少,就像二狗,甚至被亲戚抛弃不来往的都有。不過說实话,這個家也太难当了,每天都是一大堆的事,每件事都让人措不及防,而每件事都必须解决,总之這個家就像是一個到处漏风漏雨的房子,我既要堵住這些漏风地方,同时還要忙着修补各处漏雨的窟窿眼儿,如果那一处弄不好就会墙倒屋塌。
自从懂事的妹妹回来,他就不再操心接孩子和做饭的事,他每天基本上天刚亮就出去捡垃圾,中午回来吃口饭,就又急匆匆的出门了,相比母亲父亲就清闲的多了,自从去年父亲的抑郁症严重以来,就一直在家裡,由于生病的原因,他从不出门,我也一直不让干活,基本上就是吃了睡,睡起来到饭点了再吃,虽然清闲,但生病以来心裡承受的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周末的时候,我带着父亲去城裡看母亲,妹妹知道父亲要下来,早早的就买了好多父亲爱吃的,等着父亲的到来,妹妹知道我們這個家困难,平时也很省钱,但是在给父母花钱上从来都很大方,她从来不给父母现金,她知道给再多也沒用,父母根本不舍得用,只要父母有需要的她就会直接买回来。
晚上和母亲聊天的时候,她忽然转到寿衣這個话题。以前不敢触碰,但又一直觉得好奇,我便问她:“妈,您是什么时候给自己置办了那個的”?
母亲一声长叹,“說:“是55岁那年我在镇上买的,那年政府打了几千元的退耕還林的补助,取出来后,就给我和你爸,你大爸我們三個人都置办好了”。
看我的眼神有些惊讶,她接着說,“你姥姥是55岁患胃癌去世的,你爷和你婆都沒上50岁,原来的人都寿命短,60岁就已经很老了,那段時間,我胃也疼,不停地吃止痛片,我以为我也会死……,不敢告诉你们仨,害怕自己哪天突然走了,你们来不及准备,所以我想提前准备好”。
這章沒有结束,請點擊下一页继续閱讀!我脑子极速运转起来,母亲55岁那年,我這個儿子到底在哪裡,在做什么。那年我30岁,正是弟弟建平出事的那年,为了给人家赔偿,我們借了不少外债,被人催得焦头烂额。当时,還隐隐抱怨過父母,心想但凡家裡经济好点,多少也能帮我們缓解些压力啊。
我心裡不断的想起来了,那时候,我的牛场也刚刚起步,建平结婚,后来又出事,恨不得白天晚上都挣钱,整個人连轴转,哪裡顾得上這些事啊。我們一家人都在生活的旋涡裡拼命扑腾,而母亲,却在生死的恐惧裡挣扎,做着离去的准备。那年,父亲为了弟弟婚事,被亲家侮辱和刁难了着哭了,那年,我为了弟弟到处借钱,或许谁也不知道,忐忑不安的母亲可能对家裡的小猫小狗倾诉過,对院子裡的一花一草自语過,可她不敢对我們說,更不忍对我們仨說,她独自挑着一個秘密,战战兢兢在岁月的河流上往前冲。
母亲从箱子裡捧出那些寿衣让我看,绚丽的颜色晃得人眼晕。母亲笑着說,眨眼间都几年了,那时候就买了最便宜袍子,现在听說都是中式的七件套。母亲向我展示完,抱着那些寿衣一瘸一拐走向箱子。她的背影竟然如此瘦小,羸弱,像是岁月裡的一缕风,吹得人泪眼婆娑。那时那刻,我很想很想,从后面环抱住母亲的瘦小。小时候她抱過我无数次,可长大的我還从来沒好好地拥抱過她一次啊,或许只有母亲穿上她亲自置办的這件衣服的时候才能好好的抱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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