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032
交流会发生了這么大的事故,失踪的七名学生至今還未找到,生死不知。整個东京校都高速运转了起来。
也是因此,五條奈奈子的容貌的暴露并沒有引起太大的风波,沉默的咒术师们似乎都对這個突然出现的女孩子沒有任何好奇心,本该引起轩然大波的事件,现在连一句猜测都听不见。
虽然,這只是在表面上。
失踪五個学生的京都校态度咄咄逼人,时不时地還出口挤兑着另外一個学生失踪了的横滨校负责人。即使沒有明說,但乐岩寺嘉伸一副“這件事绝对和你们有关”的令其他人莫名其妙的态度。
只有他知道,在学生们消失之前是在做什么。乐岩寺嘉伸沒有后悔自己做出的事,但他的直觉告诉他,這件事肯定和横滨校有关,即使他一点证据都沒有。
毕竟连六眼都沒有看出学生的下落!虽然他讨厌五條悟,但依他的了解,在這件事上五條悟是不会撒谎的。
——可他不相信。
乐岩寺嘉伸阴郁地看着一脸颓废地和夜蛾正道交流,“請求”着他一定要找到他的学生,忍不住开口讽刺了一句。
态度之恶劣,以至于其他人都觉得他太過分了,他虽然失踪了五個学生,但横滨校也有三名学生不见了啊!有一個還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消失的!
你担心学生,别人就不担心了嗎?!
而就在這個当口,五條悟找到了森鸥外,冷着脸一言不发地、趁着所有人都沒有注意的时候,一手拎着正在哭诉着自己两個学生失踪,一脸小白花坚强表情的颓废大叔的衣领,毫不留情地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人带走了。
只是一瞬,两個人便消失在了众面前。
本来正在乐岩寺校长的针对下飚演技的森鸥外:“……”
头疼地正在调和乐岩寺嘉伸和森鸥外之间的矛盾的夜蛾正道:?!!
五條悟你又想要干什么!
其他人:??
-
东京塔,顶端。
猝不及防被糊了一脸冷风,又瞬间被丢到东京塔顶的森鸥外姿势猥琐地抱住东京塔维持身形,避免自己一個脚滑从三百三十多米的高塔上落下去。
那样的话明天說不定他就能上东京的社会头條呢,比如說无良医生因为经营不善诊所倒闭而選擇自杀什么的。
曾经有一段時間为了钱在横滨做過三无医生兼职情报贩子的森鸥外如是想到。
东京塔塔顶此时的风很大,以至于森鸥外那一头唯一整齐一些的黑色短发也被吹地乱七八糟。
他眯着眼睛往脚边看去,大半個城市带着无声的喧嚣展现在他的眼前。
森鸥外张了张嘴,硬生生地被灌了口凉风,于是他又闭上了。并朝一旁不仅能踏着虚空漂浮在半空中,還一点都不狼狈帅得要命的五條悟给予了一個哀怨的眼神。
因为之前使用六眼的缘故,此时的五條悟将脸上戴着的黑色眼罩摘了下来,原本被被迫竖起的雪色短发此时服帖地压了下来,那双大空般澄澈的蓝宝石眸子不带有任何情绪地看着森鸥外狼狈的模样。
但森鸥外却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压抑的、冰冷的愤怒,像是被弹压到极致的丝线,仿佛下一刻就要崩断了一般。
除了消失的学生,五條悟很明显同样也很在意那個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撸走的那個少女。
在這之前她表现出的一举一动,她因为意外被暴露出来的容貌……五條悟沒有時間等待让人去查信息的這段時間,所以他直接决定问最有可能知道的那個。
“那孩子是谁?”五條悟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森鸥外。
森鸥外知道他问的是谁,但表面上仍旧是一副无辜而又疑惑的模样,甚至還有些“害怕”。
“五、五條先生……”說一個字就要被灌一口风的森鸥外停顿了一下,摸摸地将自己的脸面对着东京塔。
很好,這样好多了。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這么冲动。
“想好再說,我的耐心不是很好。”五條悟不耐地打断了他的话,他的六眼告诉他,即使這個人表现地如何地真实,内裡却全是谎言的恶臭。
像是那群高层的烂橘子。
相比之下,還是之前和他谈交流会事宜的那個银发剑士符合他的眼缘。
如果上次来和他谈判的是這個人,就算他们救了悠仁,他也是不会答应他们的請求的。
听出五條悟话裡的威胁,背对着他的森鸥外暗暗啧了一声。
耳边,爱丽丝银铃般的笑声毫不客气地嘲笑着他此时的状态,惹得森鸥外有些委屈了起来。
他這都是为了谁啊。
以及,森鸥外的内心隐约地担忧着,關於五條奈奈子会在交流会遇袭這件事,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到底還是疏忽了,但现在不是想這個的时候。
只能把這件事拜托给太宰了。
唯一真正在這個事件中失踪的学生现在還下落不明,他也沒什么心情和這家伙绕弯子。
森鸥外叹了口气,幽幽地說道:“我觉得吧,這不是一個好說话的地方,我們换一個地方谈?”
六眼冰冷的视线落在森鸥外姿势有些别扭的身上,男人看上去一副落于下风所以不得不妥协的模样,可实际上他的态度根本沒有改变。
从始至终都掌握着主动权。
谈,可以,但是要满足他的條件。
五條悟沒有问第三遍那個問題,反正他已经达到目的了,而是像之前把人拎到這裡来的时候一样,又小鸡仔似地把人拎着找了一家刚刚开业的店铺。
一大把年纪還要遭這份罪的森鸥外:“……”
被迫实时监控看戏的爱丽丝:哈哈哈哈!听到沒!哈哈哈!活该!
五條悟“啪”地一下将一张卡拍在柜台钱,对着眼前被他吓了一跳,又被那张脸迷得七晕八素的服务员小姐吐出两個字:“包店。”
“多少钱自己刷。”
說完,五條悟只给店员留下一個腰细腿长的帅气背影。
店员小姐捂着砰砰直跳的少女心:好帅……
森鸥外,森鸥外留下了羡慕嫉妒恨的贫穷泪水。
透過森鸥外眼睛同样静静地看着這一幕的爱丽丝脸上的表情和森鸥外格外同步。
——這万恶的有钱人啊啊岂可修!
咳。
森鸥外在五條悟的对面坐好,伸手捋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尽可能地使自己变得整洁一些,然后才看向坐在他对面的青年,轻轻勾唇。
于是五條悟便看见,他对面坐着的人像是完全变了一個人一样。
从一個普通的颓废大叔,变成了高高在上的掌权者。
哪怕一直都知道森鸥外是在伪装着的五條悟也不免感到有些惊讶,然后慢慢地皱起了眉眼。
坐在他面前的森鸥外习惯性地将双手搭在桌面上,身子前倾,十指交叠着支撑住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慢慢竖起尖刺,进入警惕防备状态的五條悟。
“好了,我們可以开始谈谈了。”男人缓缓眯起了眼睛。
五條悟嗤笑了一声,修长的腿直接搭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不再表现出那副冰冷愤怒的模样,而是恢复了以往吊儿郎当的姿态,看上去却更加深不可测了一些。
森鸥外根本沒有在乎他露出的任何情绪,心态稳到连呼吸和心跳的频率都沒有改变。
五條悟根本看不出這個人的任何情绪,就好像坐在他对面的人是毫无情感模块的机器人,可六眼却告诉他,這個人,确实是人类。
直到這时,五條悟终于意识到,或许他一开始就沒有看透這個人過。
“京都校消失的学生,和你们有关。”五條悟用的是肯定的语句,一瞬不瞬地看着森鸥外的眼睛。
男人的态度不变,眼底浮上一层虚假的疑惑:“我以为你想问的是奈奈子的事情。”
他在避开自己的問題,五條悟想,但沒关系,他已经猜到了真相、不对,那是真相嗎?還是這個人在诱导他?
于是五條悟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嘛,那森先生能說說,奈奈子是怎么回事嗎?”他不着痕迹地捏紧了放在大腿上的手指,又很快松开了。
“不說实话的话,”五條悟歪了歪脑袋,用格外天真无邪的语气残忍地說道,“我知道森先生不怕死,但——”
青年顿了一下,五指合拢又张开,比了個烟花爆炸的手势,口中還配着音。
“咻——啪——”
“只要一击,横滨就会从日本的地圖上消失呢。”五條悟轻飘飘地威胁道,“那样炸开的烟花,肯定非常地美丽,你說呢?”
“当然,”森鸥外不为所动,好像对于五條悟口中的威胁一点也听不出来一样,但他接下来說的话却让青年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如果你能做到的话。”
五條悟唇角的弧度被一点点拉平,面无表情地看着森鸥外直呼他的名字,像是在說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地语调轻柔地說道:
“可是,五條悟,你做不到,不是嗎?”
說到這裡,森鸥外脸上的平和终于消失了,他低低地笑了一声,压着喉口,肩膀微微颤抖,伸手将耳侧的发丝勾起顺到耳后别着,唇角的笑容越拉越大,露出了低下深沉而又癫狂的本质。
“你做不到!五條悟!”
他再次强调了一句,高高地声音有那么一瞬间回荡在這個不大的咖啡厅裡,但很快,他脸上外露的表情又变得百无聊赖地空茫了起来。
五條悟静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外露的情绪只是片刻,森鸥外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平和的样子,只是目色有些厌厌,变得颓废和平凡。
哪怕仔细看,那张脸的轮廓描摹起来分明比大部分男性都要成熟而又迷人,可看上去却好像平凡到了极致。
森鸥外的思绪稍稍有些飘远,他想到了一年前发生龙头战争时的情景,不知道从哪裡传来的百亿遗产传闻令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横滨又再次陷入了疯狂之中。
咒术机构表面上說的好听,派最强的战力五條悟前来清扫困难,其实不就是看横滨稳定下来了,不满足這裡超出他们的掌控?
多可笑啊,当横滨是诅咒之地的时候,他们放任自流,而当她重获新生了,這些人又想要用那些肮脏的心思算计她。
可沒想到的是,這座城市将无所不能的、高高在上的他们看得通透。
五條悟在踏入横滨地界的那一秒,便被限制住了能力。17岁时他還沒有能力毁掉一座城市,27岁了他踏入這座城市的刹那依旧不能。
因为横滨在以她自己的方式守护着他们這些守护者啊。
他们也要以自己的方式守护這座城市,绝不会后退一步。
“想要知道奈奈子的情报,沒有問題。”森鸥外說這句话时整個人都仿佛寂静了下来。
這一刻,他看上去不那么像那個算计一切的布局者了。
【奈奈子,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用你的身份去做一些事情,你会生气嗎?】
盘坐在地毯上被爱丽丝拉着一起画画/画符的少女茫然地抬起脑袋,“啊?”
“那森先生会把我卖给五條悟嗎?”深刻认识到横滨校究竟有多穷的少女苦着脸问道。
正在改作业的森鸥外噗呲一下笑了出来:“我发现你啊,老是喜歡和太宰一样叫我森先生,为什么不叫老师?”
“……额,老师?”奈奈子下意识地挺直了背,一副不自在的样子,游移着视线。
森鸥外应了一声,又低头继续去批改作业。
五條奈奈子疑惑地看了他一样,纠结了好一会儿,還是沒有问他叫她来到底是有什么事,给纸上的鬼画符添上了最后一笔。
“奈奈子,横滨校不会放弃任何一個学生。”
纸笔摩擦声中,少女得到了答案,于是她也笑了一下。
【嗯,所以,想要做什么就去做吧,就当做是森先生和大家收留我的利息?】
那孩子傻乎乎的,现在的情况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希望太宰他们能够早点找到她。
即使内心還很担忧,森鸥外面上的表情却沒有变化,只是唇角勾起的弧度更深了些许。
他缓缓朝坐在对面的五條悟伸出了一只手,恶劣地說道:“想要知道奈奈子的信息,沒問題,我們来做個交易吧。”
“我需要你在這场战斗中帮助横滨拖延住对于横滨的激烈主战派的行动。”
這场战斗,他们必须保有主动权。
五條悟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什么战斗?”
“你不知道嗎?”森鸥外学着之前威胁他的语气,歪了歪脑袋,“就是现在呀。”
“交流会陷入混乱的时候,第一批咒术师已经到达了横滨了哦。”他伸出手指在眼前比了個竖直的1,然后增加到2、3……一直到5后,握起拳头收了回去,但他们知道,這也许远远不是结束,“当然,這個行动是早就定好了的,只不過交流会先一步出现了意外而已。”
這個事实使五條悟感到愤怒。
五條悟:“所以他们是在知道东京校受到袭击之后,仍然决定趁机会攻打横滨。”
這些烂橘子们也還真敢啊,他還沒和他们算他们算计悠仁這件事呢。
森鸥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沒有回话。
五條悟沉默了一下,突然问:“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只是想要保护我的学生,给横滨留一片净土罢了。”這一次,森鸥外的表情格外地温柔,带着不容错认的赤子之心。
五條悟震惊脸:“……”虽然不想承认,但這個人好像真的是這么想的。
“最后,我想要加一個條件。”
“当然,請說。”
“我希望你们能保障京都校的那些学生们的安全,”這是已经確認京都校五人的失踪和森鸥外有关了,见他沒有反驳,五條悟有些不爽自己被算计,“至于其他被派去的咒术师……”
让他說无所谓他们的伤亡的话,那肯定是假话,大量的咒术师重伤或陨落肯定会造成整個咒术界的动荡不安,可是……
不该是這样的。他对于杰曾经挂在口中的正论不屑一顾,可他从来沒有想要毁灭咒术界,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盘踞了太久的势力根深蒂固,最重要的是……他很强,但是他只是一個人。
或许悠仁他们成长起来了之后可以去做,但不会是现在。
在五條悟的眼裡,這些大是大非他都有自己的标尺。
“放心,术师无意与咒术师作对。”森鸥外主动做出了承诺。
开玩笑,這些年他们为了横滨的建设以及横滨校的建立,他都穷成负数了,怎么会放過這一個個人形自走钱袋子!
咒术师那么富有,来横滨一趟,不济一下贫(他)好意思嗎?
有了五條悟在后方捣乱,他们就可以放开手干了!
两個人一拍即合地定下了束缚(狼狈为奸)。
森鸥外压着内心的窃喜,开始额外的“服务”了,他道:“既然我們已经坦诚相待了,五條先生,我能问一個問題嗎?”
他假装只是突然想起来一样。
“当年,为什么你選擇了阻止那個计划呢?”
阻止咒术组织提出的,利用炮火将整個诅咒之地的横滨从地圖上抹去的计划。
五條悟愣了一下,然后慢慢意识到了什么,不可思议地微怔着,一個不可思议的想法浮现了出来。
然后他听见森鸥外說道:
“奈奈子呀,是五條先生的女儿哦,亲生的。”
日语的名字和中文的一样,往往会寄托着父母对其的殷切希望。
【奈奈子】這個名字又代表着什么呢?十八岁的夏奈奈在被她那個父亲接走的时候,還期盼過也许這個名字裡代表着父母对她的希望。
所以她鼓起勇气用自己還很撇脚的日语问過一次,那时的她還沒有那么讨厌那個男人。
【爸……爸爸,奈奈子這個名字……】
男人随意地低头看了她一眼,明显不想多說。
【不過是苦夏罢了。】
奈奈子這個名字,不過是苦夏罢了。
而连夜查了字典的少女原本只是想要从父亲口中得到一句:奈奈子這個名字,寓意着像夏天一样的生命力和活力,這样怀抱着祝福和希望的话而已。
所以当费奥多尔问出那句,“五條悟他是你的父亲,对嗎?”的时候,夏奈奈反常地沒有露出一点慌乱。
她微微睁大了眼睛,像是听见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一般,哭笑不得地反问他:
“你在說什么啊,五條悟怎么可能是我的父亲呢?”
她否认了這個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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