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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035

作者:隋喻
作为“過错方”,余殊觉得他们应该提前到达,以示诚意。因此匆匆吃了点东西,便开始帮乔旭挑选衣服。這种场合,肯定要着正装,不然对方会觉得你不重视;但又不能打扮得太帅,否则对方会觉得你很骚,而且也不利于谈判。

  好在她以前就常常给乔旭买衣服,因此打扮起他来還算得心应手。乔旭乖乖坐着任她折腾,直到她說:“好,可以出门了。”這才站起身。

  两人到达白天鹅会馆的时候,乔晋渊已经到了。看到乔旭,他一脸寒霜,显然余怒未消。不過转头见到余殊,又把火压了下去。

  十二点半,夏达晖带着夏子书准时出现。余殊偷偷打量了一下那位夏小姐,后者個子跟她差不多高,也在160上下,头发只到脖子,裹着一张精致的小脸,看上去很文静。她原以为,能在聚会时喝多了,跟男人发生那种关系的女孩,应该是比较离经叛道的,沒想到竟长得如此乖巧。

  更奇怪的是,這姑娘给她一股熟悉感,不强烈,但也不容忽视。可她在脑子裡搜索了好一会儿,实在沒有關於這個人的半点信息,只好疑惑地先把這件事放到一边。

  乔晋渊将夏达晖让到主位,自己陪坐在一侧,夏子书则在另一侧。

  余殊本想让乔旭坐乔晋渊下手,跟夏子书隔桌相望,可他死活不肯,余殊只好自己坐過去。

  夏达晖看了看她,又看向乔晋渊,眼神带着询问。乔晋渊道:“這位是我太太。”

  余殊听到這话,忍不住皱了皱眉,不過当着夏家父女,她肯定不能跟乔晋渊闹矛盾,否则事情就更复杂了,只好先忍耐着。

  乔晋渊又道:“乔旭父母早亡,他是我一手养大的,我和我太太就相当于他的父母。”

  他把“父母”两個字咬得比其它词都重,夏家父女可能沒听出来,但余殊作为配音演员,对這些最是敏感,总觉得乔晋渊這话并不像是說给夏家父女听,而是說给她和乔旭听的。

  可是为什么呢?

  夏子书听完乔晋渊的介绍,抬起头,对余殊道:“婶婶好。”

  余殊:“……”

  虽然平时乔旭也管她叫小婶,但陡然被一個跟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姑娘這么叫,還是觉得怪怪的。可她今天的确是作为“长辈”出席的,只得笑笑:“你好。”

  服务员送菜单进来,乔晋渊将菜单递给夏子书:“夏小姐,按照你和夏董的口味点就好。”

  夏子书看了父亲一眼,后者轻轻点头,她便接了過来。

  趁她点菜,乔晋渊主动說起了正事:“夏董,今天請您和夏小姐過来,是想商量一下两個孩子的事。”

  夏达晖冷笑:“我以为乔董是约我谈婚礼在哪裡举办。”

  乔晋渊的神色丝毫未变:“孩子们大了,各有各的想法,感情的事還得他们自己愿意才行。要是都由长辈包办,不如他们的意,就算结了婚也不会幸福的。夏董,您說是嗎?”

  夏达晖转头看着乔旭,话却是对乔晋渊說的:“那依乔董的意思?”

  乔晋渊道:“我觉得還是先让他们相处一段時間,如果合适,咱们再谈婚礼的事。”

  夏达晖问:“如果不合适呢?”

  乔晋渊平静地說道:“如果不合适,您也不敢把女儿的终身幸福交给我這不成器的侄子,对不对?”

  夏达晖正要发火,夏子书抬起头来,說:“我点好了。”

  服务员送了菜单后就在门外候着,這边隔音效果很好,外面是听不到裡面說话的。余殊站起身,准备去叫服务员,不防裙角被椅子挂了一下,身体顿时失去平衡,往旁边跌去。

  乔家叔侄俩同时反应過来,乔晋渊快一步扶住了余殊,乔旭便默默地缩了回去。

  乔晋渊道:“余殊,你沒事吧?”

  余殊摇摇头,轻轻推开他的手,說:“我去叫服务员。”

  等服务员拿着菜单离开,夏子书望着余殊,一张脸绷得紧紧的:“婶婶的名字是余殊?”

  余殊有点奇怪她的問題,不過還是点头:“是的。”

  夏子书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這下不止余殊,在座所有人都疑惑了。夏达晖低声问道:“怎么了?”

  他对着乔晋渊的时候,就像对方欠了他几個亿似的,一直摆脸色;和夏子书說话时却轻声细语的,就像声音大了会吓着宝贝女儿。

  夏子书看了看余殊,又看了看乔旭,眼眶已经红了。她转向夏达晖,說:“爸爸,我不想跟乔旭结婚了。”

  夏达晖吃了一惊:“怎么?”

  夏子书重复了一遍,之后望着乔旭:“既然你不喜歡我,那我們以后就桥归桥路归路,但我得留下這個孩子。”

  乔旭正要說话,她又抢着說道:“你放心,我不会用孩子来胁迫你做任何事,只要在座的這些人不說出去,它的身世就会永远是秘密。乔旭,希望我們這辈子都不要再见了。”

  說完她便站起身,往外跑去。

  夏达晖追了出去,剩下乔家叔侄和余殊面面相觑。過了很久,余殊才打破沉默:“我的名字有什么問題嗎,为什么她好像受了很大打击似的?”

  乔晋渊严厉地盯着乔旭,后者低头道:“我也不清楚,真的。”

  菜還沒上,夏家父女已经沒影了,他们当然不可能当作什么都沒发生,安心吃饭。乔晋渊道:“我去夏杭集团看看,你们吃吧。”

  他一走,余殊立刻逼问乔旭:“你跟夏小姐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的事還牵扯到了我?你给我說清楚。”

  乔旭眼神闪烁:“我真的不知道,我跟她又不熟。”

  余殊威胁:“要是不說实话,我以后都不理你了。反正我就要跟你小叔离婚了,以后我俩无论是法律上還是感情上都沒有任何关系了。”

  乔旭低着头,就是不肯回答。

  两人正僵持,服务员推着车来送菜。余殊原本就沒什么食欲,此时更不想吃了。她站起身:“你自己吃吧,我走了。”

  乔旭伸手拽她。就在這时,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不接,两只手禁锢着余殊,不让她走。余殊听着那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只好道:“你先接电话。”

  乔旭這才接了起来,那头立刻传来乔晋渊的声音:“乔旭,来沂河医院,夏小姐出事了。”

  等他们赶到医院,夏子书已经进了手术室,夏达晖坐在走廊的椅子上,闭着眼睛。此人纵横商场几十年,经历過无数风风雨雨,那么多大风大浪都沒有打倒他,女儿出事却似抽干了他所有的生气,人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余殊询问地望着一旁的乔晋渊,后者拿出手机比划了一下,跟着她的微信便响了起来。乔晋渊在三人家庭群裡,把事情大概讲了一遍。原来夏子书离开饭店后,并沒有理会父亲的呼喊,直接去停车场开了车,上了马路。夏达晖沒办法,只好打了辆出租车跟在后面。

  继之前俗套的酒后乱性之后,她又遇上了新的俗套情节——出了车祸。

  這姑娘身上充满了悲剧色彩,而這层悲剧又会影响到乔旭,毕竟他是悲剧的源头。乔旭的头埋得很低,尽管他比余殊高不少,但余殊還是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觉他整個人都很颓废。

  他是第一次跟女人发生关系,但這种事在成年人的世界中其实并不少见。如果对方沒有怀孕,這或许可以当成是一场你情我愿的艳遇,毕竟谁也沒有勉强過谁。可夏子书偏偏怀孕了,還出了车祸,道德的枷锁一下子套到了乔旭的脖子上,他要是不负责她之后的人生,肯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他想起余殊让他别做渣男的话,心灰意冷地靠在了墙上。

  手术室的红灯不知道亮了多久,终于熄灭了,门缓缓打开,夏达晖立刻迎上前:“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

  主治医生一边摘手套,一边說:“病人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孩子沒有保住。撞车的时候,她正好伤到了腹部。”

  护士推着手术车走了出来,夏子书已经从麻醉中清醒過来了,她静静地躺着,眼神空洞。因为出来前已经换上了病号服,暂时看不到她的伤口,但见身上多处都裹着纱布,整体情况十分惨烈。余殊看着她苍白的面容,想起自己失去孩子时那剜心的痛,顿时难受得不行,赶紧别過头,将眼泪忍了回去。

  夏达晖追着车走,乔家叔侄和余殊也跟了上去。

  等到了病房,夏达晖却拦在门口,不让他们进,并对乔晋渊道:“你们回去吧,以后大家互不相干。”

  他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先前是不想女儿未婚生子,所以才要乔旭负责。如今孩子沒了,而且是因为夏子书自己的责任沒的,两人之间唯一的联系断了,他们又沒有感情,再拖着乔旭毫无意义,他夏达晖的女儿,還沒沦落到哭着求嫁的地步。

  乔晋渊還沒来得及說话,夏达晖已经把门关上了。

  三人站了片刻,乔旭轻声道:“那我們先回去吧。”

  余殊听到這话,忽然很生气,她质问:“乔旭,孩子沒了,你很高兴,对嗎?”

  乔旭:“啊?”

  余殊气得踢了他一下:“你们姓乔的都是渣男!”

  乔旭:“?”

  余殊不想看到眼前两個渣男,转身就准备离开,病房裡却突然传来一声:“子书,你别冲动,你听爸爸說!”

  门外的三人同时愣了一下,乔晋渊反应最快,立刻推门走了进去,余殊和乔旭赶紧跟上。

  夏达晖一脸惊慌地站在病房中间,望着窗户的位置。三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夏子书正坐在窗台上,双腿吊在外面,這裡是十七楼!

  也不知道她浑身是伤,哪来的力气爬上去的。

  听到父亲的呼唤,夏子书回過头来,眼神越发空洞。虽然看着父亲,却又像是什么都沒看到。片刻后,她再次转過头去,一只手扒着窗棂,腿晃得更厉害了,感觉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去。

  乔晋渊对乔旭使了個眼色,后者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子书,我有话跟你說,你能過来嗎?”

  夏子书看也不看他:“你又不喜歡我,我們沒有话說。”

  乔旭一边走,一边道:“不是,我其实挺喜歡你的,只是你突然說要结婚,我……我有点恐婚,所以才吓得逃走了。你看,咱们才认识两個月,感情基础還不牢靠,得多相处一段日子,才能确定对方是否自己要共度一生的人,或许過段時間你就不喜歡我了呢。”

  夏子书猛地转身盯着他,因为动作太大,差点直接从窗口摔下去。夏达晖脸都白了,正要上前,夏子书叫道:“停步,你们都停步!”

  夏达晖赶紧道:“好好好,我們不過来,你别激动。”

  乔旭很头疼。他那天心情不好,所以聚会的时候喝多了一点,两人会发生关系,跟夏子书的着意勾引分不开。结果事情发生后,夏子书却用孩子要挟他、逼他结婚,继而任性地跑出去出了车祸,现在又要跳楼自杀。這样纠缠不休的女人,是個男人都不会喜歡,何况两人本来就沒有感情基础。

  夏子书恨恨地說道:“你认识我才两個月,可我已经爱了你三年,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乔旭:“……”

  被暗恋也是他的错嗎?

  余殊忽然接口:“三年算什么?有些人哪怕爱了十年,该放弃的還是得放弃。难道要一辈子追着人家死缠烂打嗎?那样只会让对方看不起你。”

  夏达晖被她這番话吓得肝胆俱裂:“乔太太,請你慎言!”

  乔晋渊却知她是在暗指他们两人的婚姻,此时也不好解释,只得闷不吭声。

  夏子书吼道:“你知道什么!我沒有奢求他来爱我,我只要得到他的人就够了,如果实在得不到人,那么留着他的孩子也行。有那個孩子在身边,我就可以坚强地活下去,可是现在孩子也沒了,我活着還有什么意义?”

  余殊残忍地說道:“孩子为什么沒了,不是你自己作的嗎?”

  夏达晖斥道:“乔太太,請你马上出去!”

  乔晋渊上前拽了余殊一下,余殊沒动。

  夏子书情绪更加激动,哭道:“你根本不知道孩子从体内被取出来是什么感觉,你什么都不懂!”

  余殊甩开乔晋渊的手,說道:“我当然懂。孩子在母亲体内,跟母亲共享呼吸和心跳,全心全意依赖着母亲,母亲就是它的全世界,决定着它的喜怒哀乐甚至生杀予夺。這是世间最亲密最美好的关系。可是有一天,它突然离开了,那根本不像是从肚子裡取出一团肉,而像是把做母亲的整颗心都剜去了。夏小姐,你躺在手术室的时候,外面尚且有老父亲在焦急地等待,盼你平安。我当初却是一個人,又孤独又伤心,我那么爱它,却保不住那個小生命,我恨不能拿自己的命去换它!难道我不比你更痛苦嗎?”

  她的声音裡含着太复杂的情绪,一时之间,现场静得落针可闻。夏达晖最先反应過来,趁着夏子书发愣,猛地靠近,将她从窗台上拖了回来。夏子书像是陷进了余殊的情绪裡,并沒有挣扎。

  乔晋渊和乔旭同时走到了余殊身前。乔旭张了张嘴,却說不出话来。乔晋渊只觉一块大石压在了自己心上,說不出是闷還是痛。

  他叫道:“余殊……”声音竟然在发颤。

  余殊见夏子书已经沒有危险了,转身往外走去。

  乔晋渊立刻追了上去。

  余殊一边走,一边缓缓吐气,试图缓解心头那股闷痛。流产的事,只有她、秦语和夜花千树知道,而她即使在秦语面前,也从来沒有像刚才那样流露出過如此强烈的情绪。那些沉重的痛苦被她用强大的意志力压在心底,不见天日,却时时刻刻都在黑暗中滋长、发酵,最后变成了一個巨大的血洞。

  一直走到医院外面,那种喘不過气来的感觉才逐渐消散。她在路边站了一会儿,打算打车回去,乔晋渊却走上前来,轻声叫她:“余殊。”

  余殊知道他想问什么:“孩子是宫外孕,本来就不能要,這件事不怪你。”

  乔晋渊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余殊转头看着他,嘴角带着嘲讽的笑:“我想告诉你的,我在医院给你打电话,可你不接。当我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独自面对那无可奈何的母子分离时,你知道我是什么感受嗎?乔晋渊,你问我为什么突然不爱你了,我现在告诉你,就是从那一刻起,我对你连最后一丝眷恋也沒有了。”

  乔晋渊心裡像是被锋利的刀子割了一下:“对不起……”

  余殊冷冷道:“如果你真觉得对不起我,就签字离婚吧。”

  一辆出租车刚好从路边经過,余殊招手拦了下来。她沒再看乔晋渊一眼,拉开车门坐了上去。等到后视镜裡再也看不到乔晋渊的身影,她终于捂着脸哭了出来。

  她一直沒有为這件事认真地哭過,這段時間她理智得可怕,甚至還不动声色地设计,骗乔晋渊签下了离婚协议。可那伤痛根本沒有過去,越是被压抑,爆发出来越是厉害。

  她让司机随便开,神思不属之下,根本不记得出租车绕城转了几圈,反正下车结账的时候,显示车费是两千多块。司机担忧地看着她:“小姐,你的脸色很差,需要帮你联系家人嗎?”

  余殊摇摇头:“我已经沒有家人了。”

  余殊走后很久,乔晋渊仍旧呆呆地站在路边。他在想,這些年裡,余殊一個人究竟吃了多少苦,遭遇了多少伤心事。她父母双亡,而他作为丈夫,本该是她最坚实的依靠,却一直忽略她,就连怀孕這种事,他都完全沒有看出来。

  哪怕她曾明确表示自己想要個孩子,他也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過。

  他看向身后的乔旭——他在路边站了多久,乔旭就在医院大门的柱子后躲了多久,苦笑着說:“余殊說得对,我們姓乔的都是渣男,我是最渣的那個。”

  乔旭不知道說什么好。

  乔晋渊自嘲道:“其实我从不了解她,不知道她喜歡什么,更不知道她想要什么。我一直觉得,只要我能给她富足的生活,自己也不花天酒地,這辈子都只有她一個女人,就足够了。现在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乔旭沉默了很久,才道:“小叔,你爱她嗎?”

  乔晋渊毫不犹豫地回答:“爱。”

  从前陆天青总說他不爱余殊,因为他从来沒有因为余殊而痛苦過,现在他终于尝到了那种滋味。那么過去的十年裡,余殊尝過多少次?独守空房时那些小心翼翼的电话,那些因为他的一点点迁就就欣喜若狂的表情,過去他从未深想,如今回忆起来,却都清晰地出现在脑子裡。

  “我会跟她离婚。”他对乔旭說。

  這段婚姻,前三年是余殊独自在经营,如今则是他一個人固执地在纠缠。余殊已经对他死心了,刚才在病房裡,虽然她說得并不太多,但话裡那浓浓的悲伤谁都能感受得到。那是他从未见過的余殊,是他把那個美丽温柔的姑娘变成了這副模样,又怎能继续伤害她?

  余殊回到家,闷头睡了一觉。积压多日的情绪发泄出来之后,整個人都轻飘飘的,這种感觉一直延续到了梦裡。她梦到自己是水裡的一片浮萍,随着水流缓缓飘着,不知道来自哪裡,也不知道要飘向何方,整個人浑浑噩噩的。

  大概飘了几十年那么久,她忽然撞到了一段木头,砰地一下醒了過来。睁开惺忪的睡眼,她這才发觉,自己并不是被木头撞醒的,而是被床头柜上的手机吵醒的。

  她摸過手机,接起来,对面竟然是金祥。他說:“学姐,刚才乔先生联系了我,說同意离婚,问你什么时候有空去民政局。”

  余殊愣住了。

  金祥沒听到她的回答,唤道:“学姐?学姐你在听嗎?”

  余殊半晌才道:“他为什么不自己跟我說,而要找你当传声筒?”

  金祥反问:“那你当初想要离婚的时候,为什么不自己跟他說,却要通過我?”

  十年感情走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他们给彼此留下了最后的温柔。

  两人约好离婚的日子,是個云淡风轻的好天气。余殊站在民政局门口,望着那些脸上带着喜色的新人,想起她和乔晋渊结婚时的情形来。

  两人都不是注重传统的人,就挑了余殊毕业那天,等学校的拨穗仪式结束,直接去的民政局。结果那天下起了瓢泼大雨,乔晋渊问要不要改期,余殊觉得既然定了,就不应该改期,否则不祥。于是两人冒雨赶到了民政局。

  她還记得下车的时候,特地挑选的礼服被雨淋湿了一大块,而后又得知因为下雨,民政局为新人准备的红地毯和心形拱门都无法使用,她气得想哭。乔晋渊一边嘲笑她孩子气,一边安慰她說沒事,那些都是形式化的东西,只要人是对的就够了。

  乔晋渊难得哄她一次,她欣然接受,高高兴兴领了证,成了沒有婚礼的新娘。

  现在想想,或许那场雨早已昭示了他们的未来,只是当时她沒有领悟到罢了。那么這個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又意味着什么呢?彼此解脱嗎?

  他们是从什么时候起,成了对方需要摆脱的人?

  乔晋渊见她站着不动,似乎根本不想进去,忍不住唤道:“余殊。”

  余殊转過头:“嗯?”

  乔晋渊其实想說,咱们不离婚了行不行?以后我什么都改,我們好好過日子。可是在经历了那么多伤痛之后,這种话他說不出口。

  他临时想了個借口:“沒事,就是你那车的后门上刮了一道,你记得去4s店喷漆。”

  余殊点头:“嗯。”

  她轻轻吐了口气,踏进了民政局的大门。

  离婚手续很简单,工作人员将离婚证分别递给他们,這段婚姻就此画上句点。余殊心裡說不出是個什么滋味,也不是伤心,也不是解脱,最后她终于品了出来,是空虚。一眼望去,茫茫世界好像跟她再无关系,因为她连最后的亲人也沒有了。

  两人的车停在路边,余殊冲乔晋渊点点头,正准备走,后者叫她:“小师妹。”

  余殊:“嗯?”

  乔晋渊突然上前抱住她。余殊被箍得有点疼,不過并沒有推开他。乔晋渊抱了很久很久,這才放开,轻声說:“保重。”

  余殊:“你也是。”

  两人各自上了自己的车,原本最亲密的人,就此分道扬镳。

  半夜三点,正处在深度睡眠状态的陆天青接到了乔晋渊的电话,沒好气地說道:“乔董,您可真是吸血的资本家,這個点打电话是有什么指示?”

  乔晋渊劈头盖脸說道:“我离婚了。”

  陆天青卧槽了一声,還沒想好如何开口,对面便传来哗啦啦玻璃瓶倒地的声音,他问道:“晋渊,你喝酒了?”

  乔晋渊沒有回答,自顾自說道:“以往每次回到家,都能看到她的身影,她会坐在沙发上等我,還会给我做饭。可是我以后在家裡再也看不到她了,怎么办啊?我好想她。我反悔了,我不想离婚……”

  男人的声音带着点呜咽,就像一头受伤的野兽,陆天青听得发愣。两人深交十几年,他可从来沒见這個男人如此软弱過。

  他骂道:“你哭個锤子!真喜歡她,就去把人追回来啊。”

  乔晋渊颓废道:“你不懂,她已经不爱我了,追不回来了。”

  陆天青道:“放屁!老子懂得很。离婚算什么?她又沒嫁给别人!”

  乔晋渊打了個酒嗝,小心翼翼地问道:“真的還能追回来嗎?”

  陆天青道:“你不追就肯定不会回来。”

  电话突然断了,他看了眼黑下去的屏幕,并沒有打回去安慰那個失意的男人,而是将手机丢到一边,继续睡觉。

  乔晋渊和余殊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不平等的,余殊付出了太多,得到的回报却太少。感情都是互相的,只靠一方经营,迟早会散。乔晋渊现在越痛苦,以后面对余殊的时候就会越用心,那样才有可能将她追回来,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乔晋渊沒去管摔在地上的手机,他摸了摸身边的瓶子,摸過来一個发现是空的,再摸過来一個也是空的,那么多酒竟然都被他喝光了。他无可奈何地躺在地板上,望着那盏暖黄色的水晶吊灯,灯光温柔地倾泻下来,包裹住他,就像余殊曾经的柔情。

  這是他们的新房,可他回家的次数太少,一個月也沒几天住在家裡。那些日子余殊是怎么過的呢?像他现在這样,被孤独和思念包裹着,又疲累又无法入睡嗎?

  他望着虚空,轻声问:“余殊,你還会等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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