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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037

作者:隋喻
余殊送乔旭出门的时候,又望了一眼门外,那裡空荡荡的,之前每天都会出现的玫瑰不见了。“应该消停了吧。”她想,乔晋渊哪有那么多時間和精力浪费在這种无谓的事上呢?

  第二天是周六,她睡了一個懒觉,快十点才起床,看看冰箱裡的东西不多了,准备去五公裡外的一家大型超市购物。谁知一出门,就见到门口放着一束娇艳的红玫瑰,上面插着一张卡片,卡片上竟然還系了個粉色蝴蝶结!

  见鬼了。

  她盯着那诡异的蝴蝶结看了很久,终究是弯下腰,把卡片抽了出来。上面是乔晋渊的字迹,写的却是她完全沒想到的內容:每天一個防止emo小技巧,今天的你也要快乐哦。后面是洋洋洒洒几百字,也不知道从哪個網站上抄来的,充满了中二气息。

  這人是被什么奇奇怪怪的生物附体了嗎?

  她丢下卡片,径直去停车场。她去的那家商场规模非常大,等电梯的时候,她发现商场顶层新开了一家玉器店,想起十月就是外公八十大寿了,打算去看看有沒有适合的玉器,给外公买一件当寿礼。

  她外公住在乡下,退休前是村裡的小学校长,为人有点古板。她小时候倒是经常去外公家過寒暑假,后来父母出事,她被接到了乔家,叔侄俩曾陪她去探望過外公,但外公心伤独生女之死,并不想见人,尤其是外孙女——她跟母亲长得很像。所以這些年她鲜少再回乡下,只是逢年過节给外公寄些礼物,再通個电话,问候一下老人家。外公偶尔也会给她发一两张自己的照片,表示身体還行,用不着她操心。

  回想起来,上一次见到外公,還是三年前她跟乔晋渊结婚的时候。外公是余殊唯一的长辈,所以结婚前乔晋渊特地带她回去,向老人家禀报一声。当时外公打量了乔晋渊好长時間,最后只說了一句话:“你们好好過日子。”她到现在也不清楚,外公到底对乔晋渊是否满意。

  不過满意与否都不重要了,她跟乔晋渊都离婚了。

  她径直搭电梯去顶层,却意外地遇到了一個人。本来电梯裡人挤人,她并沒有发现对方,但随着楼层往上,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两個人,她這才察觉到一道目光直勾勾地望着自己。

  是夏子书。

  上一次见她還是在医院,她失去了孩子,伤心得要跳楼。当时她一身病号服,脸色苍白得像鬼,余殊以为那已经是她最差的状态了,沒想到此时一见,她不但依旧苍白,而且整個人都瘦了好多。

  “夏小姐。”她被盯得有些不舒服,主动打了招呼。

  夏子书倏地收回目光,低声道歉:“对不起,乔太太,我失礼了。”

  余殊连忙道:“沒事。”

  眼看着电梯快到顶层,夏子书忽然道:“乔太太,那天离开医院后,你……你们還好嗎?”

  当时余殊說的那番话,真情实感,并不像是临时编造出来劝慰她的。而如果是真的,那么她和乔晋渊之间……

  這样问委实有点冒昧,毕竟两人又不熟,贸然打听别人的私事過界了。不過余殊想到乔旭干的好事,虽然不全是他的错,但夏子书作为女方,受到的伤害明显更大,不免对她有几分愧疚。

  她想了想,說道:“以后你還是叫我余小姐吧。”

  夏子书愣了一下,很快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惊讶地望着她。

  正在這时,电梯叮一声响,原来已经到了顶层。余殊道:“夏小姐,我先走了。”率先走了出去。

  夏子书却在后面叫:“乔——余小姐,等等!”

  余殊转身不解地望着她:“還有事嗎?”

  玉器店裡顾客不多,有店员上前招呼,夏子书冲店员摆摆手,示意不用管她们。等店员离开,她指着不远处的沙发說:“余小姐,我們能聊聊嗎?”

  余殊以为她是想聊自己和乔旭的事,這事在乔旭那边已经過去了,可是這姑娘显然并沒有放开,开解几句也好,因此并沒有拒绝。

  两人走到沙发上坐下。余殊等着夏子书开口,后者低着头沉默了许久,這才道:“余小姐,你会跟乔旭在一起嗎?”

  余殊冷不防被问了這么一個問題,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說什么?”

  夏子书抬起头来:“他喜歡你那么多年,现在你也是单身了,就沒有考虑過跟他有进一步的发展嗎?”

  余殊皱眉:“他喜歡我那么多年?夏小姐,你是不是搞错了?”

  乔旭当年的确喜歡過她,那還是刚上大学的时候,当时他买了一束花,把她拉到校园偏僻的角落,向她表白。结果那天乔晋渊刚好来学校探望两人,撞了個正着。当时乔晋渊什么都沒說,只是如常带两人出去吃饭,饭后他找了個借口把乔旭支开,问余殊:“你喜歡乔旭?”

  余殊那时眼裡心裡只有他,赶紧摇头:“我拒绝他了。”

  乔晋渊明显松了口气。余殊以为他是跟其他家长一样,怕两人早恋耽误学习——毕竟那时她和乔旭才刚成年,谁知他接下来說的却是:“那你跟我在一起吧。”

  余殊懵了,過了好一会儿才反应過来,不敢相信地问道:“你是說,要我做你的……你的……”

  乔晋渊神色有点不自然,沒看她,不過還是给了她一個肯定的答案:“就是你想的那样。”

  长久以来的梦想突然成了真,余殊感觉一点都不真实,最后乔晋渊在她唇上浅啄了一下,她才彻底清醒過来,喃喃地问道:“那乔旭那边……”

  乔晋渊道:“我会找他谈的。”

  她至今都不知道叔侄俩到底是怎么谈的,但是从那天开始,她就成了乔晋渊的女朋友,乔旭的准婶婶。乔旭倒是伤心過一段日子,不過慢慢接受了這個事实,对她便再也沒有過任何非分之想了。

  這么多年過去,她以为乔旭早就绝了那份心思,却猛然从一個外人口中听說,他一直喜歡着她。

  夏子书见她不信,也沒争辩,反而问道:“你知道我跟乔旭之间是怎么回事嗎?”

  余殊摇头:“不知道。”

  乔旭并沒有跟她详细讲過,只是一再表明自己不喜歡夏子书,那晚的事纯属意外。

  夏子书垂下眼眸,這姑娘长得很好看,有种林妹妹的娇柔美。她的睫毛很长,垂眸的时候,几乎把那对大眼睛全都遮住了,用年轻人的流行语来說,是個妥妥的睫毛精。

  她轻声說:“我最开始知道乔旭這個人,是在他出演的一部电影中,算是对他一见钟情吧。当时我疯了一样的搜集關於他的一切,他成了我這辈子最想得到的东西。”

  她的语气有点疯狂,配合着那文静的长相,却又并不显得违和。

  她接着道:“我家裡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我爸妈把我当掌上明珠,从小到大,我想要什么都能得到。但我沒有把這件事告诉父母,我太喜歡乔旭了,我希望他也能同样喜歡我,而不是借助家裡的势力,用一些不光明的手段得到他。我小心翼翼地等待着机会,等啊等,等了整整三年,机会终于上门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那天我去参加朋友组织的一個聚会,结果遇到了他。他拿着一杯酒坐在角落裡,脸色不太好,我鼓足勇气上前,本来想假装是他的影迷,看看有沒有机会要個联系方式什么的。结果他听完我的自我介绍,忽然抬头看我,說道:‘夏子书,子书,小书子,好名字’。”

  听到這裡,余殊已经懂了。乔旭口中的“小书子”,其实是“小梳子”,眼前這個可怜的姑娘被当成了她的替身。怪不得她第一次见到夏子书,曾有過一点稀疏的熟悉感。

  夏子书本想告诉她,她和乔旭发生关系的那晚,乔旭叫了几声小梳子之后,嘴裡突然冒出了余殊的大名。但她觑了眼余殊的神色,见后者已经明白自己要說的话,便沒有接着往下說。

  两人都沉默着,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夏子书才道:“余小姐,其实你可以跟乔旭试试看,他真的很爱你。”

  余殊苦笑着摇摇头:“不了。我十五岁开始跟乔旭朝夕相处,他在我心裡一直都是亲人,我从来沒对他产生過男女之情。”

  她甚至都沒察觉到他的心思,否则就会注意避嫌,一早让他绝了這個心思,免得他一直耽误到如今,還害了另一個女孩。

  夏子书道:“我跟他的事,其实是我的错,是我在他喝的酒裡下了点药,之后又故意勾引他。他迷迷糊糊间把我当作了你,所以我們才……”

  余殊打断她:“夏小姐,你别說了。我虽然跟乔旭的叔叔离婚了,但在辈分上,仍旧是他的长辈。你们之间的事,我管不了,但我跟他是不可能的。”

  她站起身,也不买玉器了,径直往电梯走去。

  夏子书在后面叫道:“余小姐——”

  余殊听而不闻,走了几步,却又忽然停下脚步,噔噔噔走了回来,說:“姓乔的都是渣男,我已经从泥淖裡走出来了,希望你也早日开始新生活。”

  余殊只下了一层,就出了电梯。這家商场非常繁华,每一层都人流如织,她混入人群之中,想要沾染一点别人的热闹,可是无论身边有多少人,内心的孤寂始终无法排解。

  她想,她要失去乔旭了。

  十五岁那年,那個阳光帅气的少年出现在她身边,用自己稚嫩的双臂为她撑起一片天空,照顾她、陪伴她。那些被噩梦惊醒的夜裡,她一睁眼,总能看到他关切的面容。

  他们沒有血缘关系,却又像是双胞胎一样,整天呆在一起。整整七年,几乎从来沒有分开過。那是从少年到成年的一大段时光,是刻在骨子裡永远不会忘记的岁月。

  她以为,他对她的感情只是情窦初开的一时冲动,早已淹沒在了无数晨曦和晚霞中。她曾坚信,即使离婚后她和乔晋渊形同陌路,也一定不会失去乔旭這個亲人。

  原来她错了。

  她耽误了他這么多年。

  如果沒有乔晋渊,她会不会爱上乔旭?這個問題沒有答案。因为在很小的时候,当她一次又一次从父母口中听到乔晋渊的名字,便开始对這位师兄莫名地崇拜。及至十五岁那年陡然失怙,她见到的第一個人便是他。

  尽管父母的同事朋友都来安慰她,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可那些声音根本无法直达她的心底。只有乔晋渊,只有他能感受到她内心深处的悲痛,尽管从听闻噩耗到葬礼结束,她都是一副浑浑噩噩麻木的模样,但他就是知道。

  因为,他和她有着同样的感情。

  那些年,乔晋渊一直在奔波,可无论自己過得再苦再累,在她面前都是一副淡然的模样。他叫他小师妹,說一切由他顶着,她以后都会有人保护。

  他做到了。

  尽管生活清苦,可她真的沒受過什么委屈。乔晋渊就像一棵高大的松柏,为她和乔旭挡着一切风霜雨雪。如果說乔旭的陪伴是春日裡和煦的暖风,那乔晋渊的保护就是骤雨中遮顶的大伞。

  她把亲情给了乔旭,把爱情给了乔晋渊。

  可是乔晋渊逐渐忘记了跟在身后的她,一心只想着恩师的遗志,两人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大,她痛苦着,又期待着,直至最后,心灰意冷。

  她太明白感情得不到回报的那种痛楚了,又怎能让乔旭也承受一遍?

  她拿出手机,打电话给乔旭,让他晚上到自己家裡来吃饭。

  乔旭昨晚跟乔晋渊吵了一架,還差点挨打,接到余殊电话的时候,未免有点心虚。好在今天乔晋渊一早就去了公司,這個点并不在家。他做贼似的开车出了门,路上又鬼使神差地买了一束百合,到了余殊家却发现,她家门外竟然摆着一捧鲜艳欲滴的玫瑰。

  玫瑰花束中好像有一张卡片,他正想俯身查看,门忽然开了,余殊站在裡面:“进来吧。”

  他只好把腰又直了回去,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這是谁给你送的花啊?”

  余殊一边往裡走,一边說:“不知道,可能是姓乔的吧。”

  乔旭:“……”

  他的心剧烈一跳,心想不会吧,难道小叔刚才来過?那他有沒有看到他?虽然他在乔晋渊面前振振有词,可是在已经被小叔警告之后,還要跟他抢女人,他始终還是有点怕。

  他故作镇定地关上门,追上余殊,将手裡的花递给她。清幽的香水百合,缀着白色满天星,是余殊很喜歡的一种搭配。余殊望了望那束花,却沒有接,只道:“你先坐一会儿,還有一道菜沒好。”

  乔旭讪讪地缩回手,见她已经去了厨房,只好自己去找花瓶。

  余殊做了一大桌子菜,两個人根本吃不完,乔旭有点忐忑,问道:“還有别的客人嗎?”

  余殊一边给他盛汤,一边答道:“沒有,就我們两個。”

  乔旭沒敢再问。

  余殊盛好汤,递给他,說:“這餐是给你践行的。”

  乔旭满头问号:“践什么行?”

  余殊给自己也盛了汤,坐到他对面,喝了几口,這才回答:“乔旭,你该回米国了。”

  乔旭差点沒端住碗:“我……我暂时還沒這個打算啊。”

  余殊抬头看着他。這边的灯依旧是她喜歡的暖色,灯光落在她清亮的眸子裡,就像星子倒映在水中,美丽极了。可那双美丽的眸子此时却清清冷冷的,這让乔旭心裡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余殊沒理会他的话,自顾自說下去:“你今年已经二十五,不能再像過去那样浑浑噩噩了,得安心找個女朋友,工作也要更努力一点,等成了家立了业,我就不用再操心你了。”

  這副长辈的语气让乔旭非常不适。虽然余殊从前也时常板起脸,搬出婶婶的架子,但那都是开玩笑的,像现在這样一本正经還是第一次。

  他终于意识到,這顿饭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余殊沒听到回答,给他夹了块肉,用筷子敲了敲他的碗:“跟你說话呢,怎么這么沒礼貌?”

  乔旭猛地低头扒了几口饭,连带着她夹的那块肉一起吞了下去。饭菜都還是過去的味道,可眼前的余殊却不再是過去那個人了。

  余殊执着地望着他。

  乔旭嘴裡忽然涌起一股酸涩的味道,仿佛刚刚吃下去的是苦茶。他垂着眸,唇角微微向下弯,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却像是個孩子般委屈。

  過了很久,他才翕动嘴唇,含糊地问:“你不要小叔,也不要我了嗎?”

  這话一出口,他蓦然想起她刚到乔家时的情形,那时她总是做噩梦,他每晚守在床边,曾听到過她的很多呓语。失去双亲的少女太沒有安全感了,常常在梦裡喊“爸爸妈妈别离开我”、“你们不要我了嗎”,每当那时,他都会上前握住她的手,在她耳边低声道:“别怕,我和小叔在,我們永远不会不要你。”

  大多数时候她并沒有被他的话唤醒,偶尔睁开眼睛,见到是他,紧紧攥住他的手,又倒头睡去。

  他沒有食言,可是如今,她先不要他了。她跟小叔离了婚,然后连他也不要了。

  他的心像是浸泡在黄连中,苦极了。

  余殊看着他颓废的模样,心裡也难受,但還是狠下心說:“等你结婚的时候,我可以以长辈的身份出席。”

  乔旭低头看着面前的碗,裡面的饭被他扒得乱七八糟,凌乱得就如他此时的心绪。余殊的影子映在餐桌上,刚好跟那碗相接,他知道她正看着他,等他给一個明确的表态。如果他肯顺势而下,他们還会保持以前的关系,当然以后联系肯定会很少很少,但不至于完全失去她。

  可他忽然觉得很不甘心,当年他沒有为自己争取,如今是最后的机会了,他想再试一次。他猛然抬起头,叫她的名字:“余殊——”

  余殊依旧看着他,眸子清亮,神色漠然。

  他狠一狠心,再次开口:“其实我一直很喜歡——”

  “你”字還沒出口,就被余殊打断:“喜歡什么?待会儿我們去超市买。我给你订了明天上午的机票,但我要回工作室加班,就不去送你了,你自己路上小心,到了米国记得给我和你小叔发微信报平安。”

  乔旭满腔的话语被她绝情地挡了回去,滂湃的情绪撑得他整個心口都要爆炸了。他无法理解,为什么那么温柔的女人,能說出如此狠心的话来。他们从十五岁起就相依为命,她就這样把他推开,不会难過嗎?

  余殊收回目光,作为配音演员,她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把自己的声线控制得很好,哪怕心裡翻江倒海,也能做到声音平稳,丝毫不发颤。

  乔旭从她身上看不出一丝破绽,但知道自己不能再往下說了。一旦捅破那层窗户纸,余殊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跟他断交。

  他有很多問題想问。你喜歡過我嗎?如果我不是乔晋渊的侄子,你会给我机会嗎?我們朝夕相处的日子,你会忘记嗎?我走了,你会想念我嗎?

  ……

  這些問題永远都得不到答案了。

  他敛下情绪,夹了块菜花放到她碗裡,轻声說:“好。”

  乔旭走的时候沒有通知任何人,包括乔晋渊在内。他独自拖着行李箱去办登机牌,在過安检口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送别的人很多很多,可沒有一個是为他而来的。他站在队尾,听着旁边的人依依不舍地道别,想起以往每次离开的时候,余殊总会对他絮絮叨叨地叮嘱,仿佛有一万個心放不下,又好像他去了就不再回来了,必须事事帮他安排妥帖才行。

  如今,就算他永远不再回来,她也沒有半句叮咛了。

  他低着头,随着人流往前走,一直到過了安检,往登机口而去,都沒有回头。

  人群之后,余殊望着那道孤独的身影,在心裡默默地說道:“乔旭,保重。”

  她青葱岁月中最重要的两個人都失去了,茫茫人海,从此孑然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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