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天
结婚证件上不需要照片,只需要拿着申請书跟户口簿去民政局一领,就成了。
出来的时候,闻从音還有些恍然,她看着手上粉红粉红的结婚证,摸了摸,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耿序看了她一眼,道:“后悔了?”
“什么?”闻从音抬起头来,缓了缓才明白,哭笑不得,摇头道:“沒有,就是觉得有些不真实,沒有结婚的感觉。”
她上辈子心思都花在事业上,虽然领导同事沒少安排对象,可那些对象都会很快因为她太過执着于事业,就宣告放弃。
闻从音也做過准备一辈子不结婚。
她倒是不愁养老,以她在中医這行的地位,将来多的是人想给她养老。
耿序眼睛弯了下,他看了下手表,“现在時間還早,要不我陪你回医院一趟,咱们结婚赶時間,在北京沒法办喜宴,也总得让同事们沾沾喜气。”
闻从音虽然觉得为這事過去一趟有些多余,可毕竟這是耿序的心意,便点头答应,两人去买了些糖果、点心,提溜着就到医院去。
“這就领证了?”
徐香嗔道:“小闻,你這动作也太快了。”
她把结婚证還给闻从音,眼神落在耿序身上,眼裡露出一丝赞赏,“這是你对象耿团长吧?”
“徐主任,您好,小闻跟我提起過您好几次,說您人特好,特体贴她们這些晚辈。”
耿序态度大大方方,伸出手跟徐香握了握。
徐香下意识站起身来,受宠若惊,看了闻从音一眼,“小闻,還背地裡夸我呢。”
闻从音笑道:“您人好,不只是我夸,其他人背后也夸。”
她心裡有些诧异,耿序這個级别,居然沒有一丝傲气,对着徐主任都能放下身段,還真是少见。
徐香被两人夸得脸上乐开了花,瞧见林红银等人在外面探头探脑,忙招手,“你们也进来,小闻跟她对象来发喜糖了。”
“闻姐。”
林红银等人前后进来,接過闻从音分发的喜糖,一個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耿序,“這就是您对象啊。”
“是啊,如假包换。”闻从音开玩笑道:“怎么样?不丑也不老吧。”
林红银等人都不好意思地一笑。
林红银道:“我們刚才都不敢认,這您对象瞧着哪裡有29啊,跟您真是男才女貌!”
耿序穿着厚重的军大衣,這种军大衣,要是個子矮,身板不板正的穿上,那就跟大黑熊一样。
可他穿着,那眉眼叫一個周正,那身板叫一個挺直。
耿序扯了扯唇角,微微一笑,却不多话。
徐香瞧着都忍不住心裡暗道,怪不得小闻结婚這么快呢,這么個好对象,错過了才真是哪裡都沒得找。
這男人一看就是那种沉稳、靠得住的,林红银這些個小姑娘进来,也沒见他多看她们一眼。
耿序买的糖、点心不少,闻从音在儿科這边逗留了片刻,徐主任交代了她明天来医院办理手续,便让她们去其他地方发喜糖。
等把所有科室都发了一遍后,喜糖跟点心就差不多用完了,闻从音這才跟耿序离开。
张主任是下午才来上班。
一到中医科那边,她就听见几個护士在那裡嘀嘀咕咕,還在吃着稻香村的点心。
张主任脚步重重地顿了顿,几個护士听见声响,忙站起身来,对张主任道:“主任,您来了。”
“嗯。”张主任把搪瓷杯放下,眼睛瞥了眼稻香村,“你们买的点心啊,不是我說你们,你们小姑娘花钱就是大手大脚,這点心要钱又要票,有這些钱留着给家裡,不好嗎?”
几個护士忙摆手,“不是的,不是我們买的,是闻从音下午跟对象過来发喜糖,给我們大家送的。”
“闻从音跟她对象送的?”
张主任愣了愣,本来還想拿一块驴打滚呢,听见這话,撇撇嘴,“這糕点是次货吧,瞧着稀碎稀碎的,可别是打肿脸充胖子,好脸面。”
护士们彼此对视一眼。
一個刚来沒多久的护士缺心眼道:“闻姐那对象可不缺钱,我听說他们走的时候,是小汽车来接的。”
“小汽车?”张主任脸上露出错愕神色,全北京满打满算才多少辆小汽车啊,那男人不是成分不好嗎?哪裡来的本事叫到车子?
“对啊,那可是红旗汽车,而且那男的长得一点儿不像是29岁,比我哥看着還年轻,還是大高個,那长得、真是、真是……”
小护士愣是想不出形容词出来。
“真是跟电影明星似的。”
另一個护士好心地帮忙补充。
小护士连连点头,“沒错,就跟电影明星一样,跟传闻的一点不一样!”
张主任脸倏然黑了下来,站起身来,一拍桌子,砰地一声把几個护士吓了一跳,缩头缩脑,不敢做声。
“你们来医院就是来說這些八卦的,一個月领那么多钱,還不去干活!”
护士们不敢辩驳,赶紧拿着查房单子出去。
等走出一段距离后,刚才那小护士瘪瘪嘴,委屈不已:“张主任发哪门子神经啊,又是她自己要问的。”
一個资历深的护士好心提醒道:“你傻不傻,昨天在医院說闻从音找了個又丑又老的男人结婚的就是张主任,你這会子把闻从音对象夸得那么好,张主任能不生气嗎?”
小护士啊了一声,這才反应過来,“可,可闻同志对象确实长得好啊,這事咱们不說,医院裡其他人也瞧见了。”
可不嘛。
昨天還有人嘀咕,說闻从音糊涂,赵世仁那么好的对象不要,找個年纪大那么多的,還是当兵的,千裡迢迢得跟着去随军。
但今天,耿序跟闻从音来走了一圈后,众人突然能明白了,别的不說,光看脸、個子,闻从音這对象真是男人中的男人。
闻父這几日一点都不带搭理闻从音,周艳红母女看在眼裡,有些捉摸不透。
這天,闻从音去耿序朋友家裡回来,一到家,就把结婚证放桌上。
闻父喝着茶,眼睛随意一般瞥到那结婚证时,猛地呛了下,拿手绢捂着嘴,咳嗽几声,瞪眼看着闻从音,“你不声不响就结了?!”
“我看您的意思,像是不想管我了。”
闻从音道:“我也怕把您气出好歹,所以就沒敢问您。”
闻父看着女儿,气得两眼发黑,话說的好听,可干的事分明是先斩后奏!
他還想着利用婚事的事拿捏下耿序。
以后的事先不提,跟前的好处总得要到。
“爸,我知道您是默许我們结婚。”
闻从音道:“我妈死的早,我們俩的情况也不适合操办什么婚礼,這么着,你把嫁妆折现给我吧。”
周艳红在客厅擦着桌子,听见這话,动作一顿,简直难以相信,闻从音怎么敢就這么跟闻父這么說话。
而且,還是要嫁妆?!
這天底下哪裡有這样的女儿!
“你疯了?”闻父显然也气得不轻,“别人嫁女儿,都能发财,你好歹是個大学生,哪裡也比人强,凭什么我要倒贴!”
闻从音道:“您看您,又激动,我可提醒您,情绪容易激动是很多病的前兆。”
闻父几乎咬碎牙齿,他转過头去,“你不用說,你這婚事自作主张,想要我给你嫁妆,门都沒有。”
周艳红心裡大为快意!
就该這样!
她心裡盘算的美,闻父就闻从音一個闺女,不给她,那钱不就只能花在她们母女身上。
“那行,我也不勉强您。”闻从音站起身来,拍拍裤子:“不過您是個聪明人,想必知道一句话,行百裡者半九十,您虽然不是养我大的,在我身上也花了些心思,到了您這個年纪,要想再生一個,可有难度。我虽然出嫁,但也是您女儿,您可以不管,不给嫁妆,但相应的,将来我怎么对您,就不必多說了吧。”
她說完這话,抬脚就要走进卧室收拾东西。
“站住!”闻父喝住闻从音,撑着沙发扶手站起身来,眼尾皱纹眯起,“你這是威胁我?”
“不是。”
闻从音转過头,语气依旧是那样的平和,却气死人不偿命,“我是好心地提醒您。我跟耿同志都不缺钱,耿同志也不缺我的嫁妆,您想表示表示,這是您唯一的机会了。我要說我是那种愚孝,那种您对我不好,我将来還要孝顺您的女儿,您也不信吧。给不给的,您自己琢磨。”
她說完這话,拧开门把手,冲闻父笑了笑,带上门。
周艳红目瞪口呆,拿着抹布過来,对闻父道:“老闻,你這闺女也太、太主意大了点儿!我可从沒听說過女儿敢跟家裡要嫁妆的。”
“住口,沒你的事。”
闻父黑着脸呵斥一句,双手背在身后,踱步回了卧室。
周艳红嘴巴张了张,不是,她這不是向着他說话嗎?怎么還骂她?!
周艳红以为闻父不会给闻从音一分钱,毕竟這些日子来,闻从音沒少忤逆闻父。
可次日早上,闻父居然把一個盒子递给了闻从音,臭着脸,不冷不热:“别說你爸我对你不好,這裡面是五百块的嫁妆,跟你妈留下来的首饰,我仁至义尽了!”
周艳红母女当下都吃不下去了。
闻从音拿過盒子,打开看了一眼后就合上,抬起头对闻父道:“谢谢爸。”
她看了眼周艳红母女精彩缤纷的脸色,心裡摇头,這母女俩還是不了解闻父,闻父這人,自私自利,但骨子裡是不会放過一丝升官发财的机会的。
只看闻父对她跟耿序的婚事默许,闻从音就猜出闻父這人的心思,闻从丽即便能嫁给赵世仁,养女毕竟隔了一层,不比亲女儿指望得上。
以闻父的性子,小便宜不介意让闻从丽占了,大便宜却别指望。
“我們俩打算明天就走,您就别来送了,天寒地冻的,你女婿可不想冻坏你。”
闻从音笑眯眯說道。
周艳红咬着嘴唇,看了闻从音一眼,她觉得自己小瞧了這個继女,先前以为她傻,虽然有脾气却沒脑子,可现在看来,分明心眼多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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