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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话不投机(中)

作者:唐妡
想到這裡,我不由地再度深深叹了一口气,然后踱步走到蓝若庭刚才的位置上向外观望——

  从這個角度望出去,正好可以望见位于皇宫西面的那座谜之森林,我想,蓝若庭刚才应该就是在看那裡。

  因为這座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谜之森林正好位于我月檀和雪落之间,所以两国都有流传關於這片森林的传闻。

  从小到大,我听過此类传闻不下百余個,而且每年都会增加不少新的传闻。

  传闻這座谜之森林裡住着一個会吃人的妖怪,只要是进去過裡面的人,要么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疯了,要么就是隔几天之后,尸体被丢在森林外围的那片灌木丛裡,但往往已经面目全非,干瘪的就只剩一具骷髅架子,根本辨不出人形了。

  可即便如此,每年却還是会有那么几個不怕死的跑进這座谜之森林裡想要一探究竟,不止是我月檀,雪落国亦是如此,甚至還有传闻称,谜之森林裡其实是有路可以从雪落国一直通到月檀来的,因为进入谜之森林的入口,一個是在月檀皇宫的护城河外,而另一個,就是在雪落国的皇城内。

  所以又有传闻称,雪落国的国主曾在裡面和月檀的后宫嫔妃私会,還被月檀国主逮了個正着,当然,也不乏月檀国主私通雪落嫔妃被雪落国主当场抓包的传闻,而且那些传闻全都形容得绘声绘色,就跟那些人亲眼看到的一样。

  我是从来不相信這些传闻的。

  因为孝贤皇叔跟我說過,這些传闻大多都是莫须有,他早年间曾亲身随太-祖皇帝进入過這座谜之森林,除了到处都长满树木、且长年不见阳光之外,裡面并沒有什么特别阴森恐怖的地方,更沒有所谓的妖怪。

  不過,孝贤皇叔倒是告诉過我另一個传闻——当然,更确切的說,那并不是传闻,而是事实——

  据說上一任雪落国主早年间不信邪,曾妄言要踏平這片足有十万亩的谜之森林,为南北两岸开辟出一條新的通道。当时,他派出十万大军入内伐树,结果第一天,树沒砍掉几棵,军队就莫名死伤了一万多,第二天,又莫名死伤了两万多,撑到第三天,十万大军就只剩下了一半,而原本已经被军队砍掉的那些树反而又奇迹般地重新长了回去。

  当然,我觉得最后這句话应该只是臆测,但雪落十万大军的人数应该是真的减少了大半。因为上一任雪落国主就是被這件事给气挂的,而且還因此被上一任冰檗国主嘲笑了好多年。

  第二任国主,也就是现在的這位雪落国国主吸取了教训,在上位后請了高人前来卜算,那位高人說,這片谜之森林裡有残龙之气,非帝王血脉者不能动。换句话說,除非是流有帝王血脉的皇子或公主去砍,才有可能砍动這片森林。

  且不說现任雪落国主当时膝下就只有一子一女,哪怕他此后拼命往死裡生,一辈子最多儿女数也不過百余個,光凭百余個皇子公主想要踏平十万亩谜之森林简直就是痴人說梦,即便从出生一直砍到死也不见得能踏平百分之一,除非子子孙孙奋斗数百年,可能還有一线希望。

  但现任雪落国主显然沒有毅力发挥愚公移山的精神,遂只得作罢,此后,也无人再敢打這片谜之森林的主意。

  我沒有见過现任的這位雪落国主,但我曾听父皇跟孝贤皇叔提起過他,說他内裡是個狠角色。

  因为上一任雪落国主驾崩时,其膝下的几位皇子竞相争夺帝位,现任的這位雪落国主是在亲手逼死了除他以外的所有兄弟及其子嗣才登基为帝的,而且当中的手段极其惨烈,完了還装模作样地在自己的登基大典上替那些人大办丧事,称自己才是上天所选的真龙天子,這实在是有够不要脸的!

  鉴于此刻突然想起了這件事,我又仔细回味了一下蓝若庭刚才离去前对我說的那番话,难道他也听說過這個传闻,所以才会出于一片好心提点我?因为听他话裡的意思,与其說他是不喜歡孝贤皇叔這個人,倒不如說他只是不信任帝王家的這份亲情罢了。

  我正想得出神,一记轻咳声很是突兀地从我身后低低传来,伴随着一個似曾相似的熟悉男声——

  “咳咳——臣也以为,若庭刚才說的那番话并沒有错呢!”

  這個男声几乎近在咫尺,我被着实吓了一跳:“谁?!”

  话音未落,一袭锦白色的身影已翩然出现在我的眼前,手中摇的那柄金丝楠折扇看上去也异常眼熟——

  “新帝陛下莫惊!是臣!”

  我定睛一看,来人正是同样身为辅政大臣之一的游子涵。

  我立刻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色也慢慢趋向缓和:“原来是子涵啊!”

  而他听到我這声称呼先是一怔,跟着便迅速收起手中的那柄折扇,好整以暇地抵在自己的下颚迎视着我,嘴角微微勾笑:“陛下的這声‘子涵’,叫得臣心中真是受宠若惊……”

  我听出此刻夹杂在他语气中的那股暧昧之意,联想到自己昨日在大殿上說過的话,不禁有些脸红:“呃,游卿你……千万别误会,朕并沒有其他意思……”

  “是嗎?”听我這么一說,他却是立马冲我摆出一副垂头丧气状,“被新帝陛下這样一說,臣可着实有些失望——毕竟,臣心中可是非常期待着陛下的恩宠呢……”

  我蓦地一怔。這家伙该不会也好男风吧?!

  “呵——新帝陛下的表情還真是有趣!”许是由于我此刻表露出的情绪太過明显,他当场收起方才那副失意的神情,转而冲我暧昧一笑:“……任是谁看到了,恐怕都能猜到陛下现在一定是在心裡想,臣是不是也好男风……”

  我的脸色立马一黑。就知道這家伙又在耍着我玩!

  但還沒等我再次出声,他又抢在我前面开口道:

  “不過话又說回来,若庭刚才說的那番话确实有理,孝贤王爷的确是個危险人物,尤其是对如今的陛下而言……”

  我再度一怔:“连你也怀疑皇叔?”

  蓝若庭刚才的话裡也提到過游子涵,虽然我沒听懂那是什么意思,但直觉告诉我,這四個新上任的辅政大臣似乎都不喜歡孝贤皇叔。

  果然,游子涵被我這话问得直接愣了愣,而后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陛下身为一国之君,对一個人太過信任可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血缘至亲——因为最亲的人刺你的那一刀,往往是最深的,也是最狠的……”

  我有些意外他竟会当着我的面把话說得如此直白,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问:“……你也被自己最亲的人背叛過嗎?”

  很显然,我這個“也”字同样触到了這個游子涵的逆鳞,他的眼神当即一凛,旋即又迅速淡去,转而冲我强笑道:“不,臣……只是提醒陛下小心而已!”

  尽管他說這话的语气听起来极为轻松,也佯装笑得自在,但那抹笑意却远远未及眼底。

  我想我应该是猜对了,這個人一定曾有過被至亲伤害的经历。

  我犹豫了一下,直觉還是不要当面揭人疮疤比较好,毕竟,他目前也不算得罪我太深,又是游家举荐的辅政大臣,我沒必要令他太难堪。

  所以我佯装不在意地清了清嗓子,试图岔开话题:“游卿是何时来的?”

  “噢——”他看起来像是并沒打算避讳我,回答得十分坦然。“……就是若庭刚才和陛下說起孝贤王爷的时候!”

  “什么?你那时候就已经在了?”我的脸色更加黑了。這家伙竟然一直躲在旁边偷听,而我竟然连一点迹象都沒有察觉到,可见這家伙也是有点武功底子的,也不知道蓝若庭刚才有沒有觉察出来。

  游子涵显然并沒有注意到我這会儿脸上流露出的不满,仍接着他自己的话继续往下问道:“臣方才见陛下和若庭两人为此事不欢而散,新帝陛下该不会因为刚才的那番话而对若庭生出什么隔阂来吧?”

  “怎么会?”我听出他這句话裡明显是关心蓝若庭的意味居多,当下不自觉地微微牵了牵嘴角,冲他答得无比认真。“朕和父皇不一样,朕還是很喜歡蓝家的!”

  “是嗎?”他似是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旋即又再度冲我笑得一脸暧昧。“……不会就是因为若庭长得太好看了吧?”

  我的嘴角狠狠一抽,直觉這家伙又想拿我开涮。

  所以我很认真地回答他:“的确是因为蓝家的某個人,但,并不是蓝若庭……”

  虽然這個蓝若庭最初给我的印象也還是不错的,但可惜……人不可貌相!

  “是嗎?”见我矢口否认,他倒是沒在這個問題上继续深入下去,而是换了個话题问我,“那么我們四個辅政大臣之中,陛下最喜歡谁呢?”顿一下,又自作主张地替我做了回答,“……应该是若庭吧!”

  我闻言滞了滞,然后强笑着从齿缝裡挤出一句:“他的确是你们四個人中长得最好看的!”

  但說出的话也同样是最气人的!

  他听罢再度佯装出一副失望模样:“臣就知道若庭不管到哪裡都是最受人喜歡的,不管对方是男人還是女人!”

  我這次察觉到了他话裡的陷阱,沒再上当,而是直接岔开话题道:“游卿,朕能问你一件事嗎?”停了停,见他并沒有要拒绝的意思,又一口气问了下去,“就是之前關於朕偏好男风的传闻,你究竟是听谁說的?”

  他听到這话明显怔了怔,而后微微挑眉问我:“新帝陛下不会真的要去查源头吧?”

  我摇头:“不,朕只是觉得這個传闻委实有点奇怪而已,因为朕以前从未听說過這样的传闻,而且——”

  话到這裡,我略微犹豫了一下,看向他的目光也多了一丝疑惑,“……朕也很好奇——游卿你既然都已经听說了朕好男风的传闻,那为何還要答应来当這個辅政大臣?难道,你就真的不怕朕会对你不利嗎?”

  他显然是被我提出的這個問題给问住了,脸上的神情也慢慢恢复了正经。沉吟片刻,他语气认真地回答我:

  “其实關於陛下好男风的传闻,臣也是近日裡才听說的,就在臣被提名为辅政大臣的人选之后……”顿一下,又补充一句,“至于具体的時間,应该就是在最近這半個月内,绝对不会超過一個月……”

  什么?!

  才半個月?!

  我有些震惊。

  照這样說来,那關於我好男色的传闻就是在父皇死后才有的,可是,父皇死后的這些日子以来,我根本什么都沒有做過啊,甚至都沒怎么在人前露過面……他们又是怎么知道我好男色的?

  难不成,是那些不希望我登基的反派势力在背后蓄意抹黑我這位月檀新帝不成?!

  “那,游卿以前难道就从沒听過關於朕的……這类传闻嗎?”

  我发誓我這话也就是随口一问,但游子涵听后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立马冲我露出一脸尴尬的表情:“有倒是有,不過……”

  “不過什么?”见他语带犹豫,我立马好奇地睁大眼睛,“朕恕你无罪,你大可以照直說——”

  然而游子涵看上去却仍是有些犹豫,半晌才期期艾艾地从嘴裡挤出一句:

  “臣以前听到的那些……全都是一些關於新帝陛下,嗯,不太好的传闻……”

  不太好的传闻?!

  我不自觉地眨了眨眼睛:“游卿所谓的‘不太好’具体是指什么呢?是說朕不学无术,還是顽劣无能?”

  此语一出,游子涵脸上的神情越发尴尬了。

  我想,他大概是默认了。

  看来我這位月檀新帝一直以来的风评的确是不怎么好,也难怪那四大家主一开始死活都不肯答应母后支持我继位了。

  但這样一来,我心裡的疑惑也更加深了——

  既如此,那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才促使他们四個后来又突然改变主意了呢?

  我想了想,又换了個话题继续问他:“既然朕的风评如此不佳,难道游卿不觉得由孝贤皇叔来当這個月檀皇帝,会比朕更加适合嗎?”說完,见他一怔,又赶紧抢在他开口前再补充一句,“毕竟,朕不仅好男色,而且又无能……”

  然而他接下来给出的一番回答却着实出乎我的意料——

  “新帝陛下,其实臣以为,您不必刻意去计较以前的那些传闻——喜好男色也好,顽劣无能也罢,只要陛下自己心中无愧,一切大可来日方长……”

  我听出他這句话的意思应该是在安慰我,但不知为何,总觉得有哪裡不太对劲——

  “难道游卿還是决定要来当朕的辅政大臣?你难道都不打算拒绝么?”

  倘若换作是我,在得知自己即将要辅佐的這個君主不仅好男色而且還顽劣无能后,肯定会第一時間拒绝這项差事的。

  谁想他听到這话却是直接当着我的面笑了出来:“怎么会呢?如果臣连新帝陛下的故意试探都瞧不出来,又如何能担当得起辅政大任呢?”

  故意试探?!

  我被他這四個字說得着实一愣,但還沒容我多想,就听到他那厢又立即接下去道:“……臣可不认为新帝陛下无能,毕竟,登基大典那天,新帝陛下可是给臣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呢……”

  闻言,我的脸色顿时一沉。他接下去该不会是想說我那日在群臣面前出尽洋相,還差点滑倒丢尽脸面吧?

  但下一秒,我发现自己想错了,因为他的话锋又再次朝着与我预估的完全相反的方向一去不复返——

  “……即使当时遭到底下百官的联声反对,陛下在祭天台上也表现得临危不乱,不仅以自身强大的气势成功地压下了百官的反对呼声,而且之后那個過场也走得极具威慑力,最后還不忘考验一下在场的百官……嗯,幸好若庭当时出手迅速……”

  啥?!

  我被他說得彻底僵住。

  這家伙的眼睛应该沒瞎吧?!

  我浑身上下哪来的强大气势,那明明是母后的气势好不好?而且我当时在祭天台上明明怕得要死,哪来得什么临危不乱?還有最后走過场的时候,我也明明是真的差点滑倒好不好,谁考验你们了?

  “游卿居然這么想朕?”

  我开始有点怀疑眼前這家伙的脑子是不是不太正常。但相较于我此刻的疑惑,游子涵却是表现得一脸理所当然——

  “不,大家私底下都是這样說的——而且,陛下您最后假装滑倒,不就是为了给百官一個下马威嗎?”

  是這样嗎?我不敢置信地眨眨双眼,怎么想都不认为“假装滑倒”和“给群臣下马威”這两件事之间居然還存在因果联系。

  而见我沒有出声反驳,游子涵那厢又自行往下道:“……何况,最重要的一点是,新帝陛下最后成功祈得了红雨,而且天空還出现了龙云……”

  “這又能說明什么呢?”

  “新帝陛下难道沒有听說過百年前一统天下的那位落月国主嗎?据說曾有高人预言,像他那样能一统天下的真龙天子,百余年得以一见,而当這位天子出现并登基为帝时,天上必现龙云……”

  尽管游子涵此刻說得极其义正辞严且煞有其事,但站在他面前的我却听得嘴角一直抽搐不止——

  因为我觉得這個人的脑子不仅不好使,而且還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传闻给忽悠得不轻。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我怎么可能会是什么传說中的真龙天子呢?且不說我是女子,跟真龙天子這個词完全扯不上半点关系,再者,我登基大典上的红雨和龙云,也全都是靠母后造假……去他令堂的一统天下!我现阶段能不能在這個皇位上成功坐满一年都還是個大問題……嗯,传闻果然害人不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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