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无赖霸床(上)
我抬头看向门边,殿门依旧和昨夜一样敞开着,洛心尘也依旧坐在外面的横梁上一动不动。
许是察觉到我在看他,他這次還沒等我开口询问就先行出了声:“新帝陛下,昨夜并沒有任何人来過!”
我闻言一愣,正想起身,下一秒却发现自己脖子僵硬,全身腰酸背痛,我龇牙咧嘴地一边拍打着自己酸痛的腿脚,一边在心裡不断犯嘀咕:
看来這位蓝若庭和其他三人不太一样,需要我主动出击才行!
這样想着,当日下朝后,我直接无视了其他三位辅政大臣,径直走到蓝若庭身边,佯装漫不经心地在他面前丢下一句:
“蓝卿昨夜沒有造访寝殿真是深得朕心,朕已经连续三個晚上都沒有休息好了,昨夜终于休息够了……”
我自觉這样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這家伙应该能听懂。
然而可惜的是,我這次显然高估了对方的“智商”,是夜,我再一次傻傻等到子时末,可這位高冷的辅政大臣却依旧沒有出现。
我很郁闷。毕竟,四位辅政大臣当中就只剩下他還沒有来爬過床了,只要搞定他,我以后就不用再像這样每天熬夜了,可蓝家又偏偏沒有什么需要求我的地方,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逼他就范。
我就這样胡思乱想了一整夜,但却仍旧沒能想出一個好办法。
第二日上朝时,我时不时地瞄一眼站在队伍中的蓝若庭,心裡犹豫着下朝后要不要直接跟他挑明目的,让他跟我回宫去批折子,但還沒等到下朝,兵部的沈尚书就先一步出列請奏:“启奏陛下,兵部日前积压奏折過多,臣今晚想与蓝侍郎一起整理,好尽快交由陛下批阅,還望陛下恩准!”
我沒想到這位沈尚书会突然跳出来打乱我原本的计划,整個人当场一滞,但紧接着,我就迅速回過味来,意识到此人是在变相替蓝若庭解围。
别看這位兵部尚书自己不是蓝家人,可他却是那位蓝家家主一路提携上来的,也是前者的得意门生。听說蓝家家主罢官之后,他一直都有和蓝家保持着亲密联系。眼下会选在這個时候跳出来为蓝若庭“出头”,想来应该也是那位蓝家家主的意思。
我就知道那位“老谋深算”的蓝家家主绝不是会“舍孙子套狼”的人,原来竟是留了這等后招,不過反正都是批折子,留在兵部批和去我的寝殿批倒是并沒有太大差别,所以我立刻冲他点头一笑:“既然沈尚书這般恪尽职守、克己奉公,那朕就允了,只不過,朕還有一個要求——”
一听到最后這两個字,沈尚书的神情明显一僵,连带說话也变得结巴起来:“不知陛下還有何要求?”
我掀唇一笑:“其实也沒什么,就是两位在整理折子的时候,上面的字最好能写得中规中矩一些——”
话到這裡,我故意停顿了一下,并转头瞄了另外三位辅政大臣一眼,意有所指地强调,“奏折不是用来练书法的,朕一点都不喜歡写得龙飞凤舞的字……”
我此语一出,那三人脸上的表情全都变得异常难看,且一下朝就各自以最快的速度开溜了。
我沒能成功抓到人来给我批折子,心中着实有些沮丧。
当晚,我独自一人待在寝殿裡批折子。
說是批,但其实大部分時間都是对着那些折子发呆,因为這上面有很多事,我根本连听都沒有听說過,更别說是给予批复意见了。
我好不容易坚持到子时,实在是困得不行了,只得放弃批阅,并顺口冲洛心尘丢下一句“待会儿无论有谁過来,都给朕拦在外面,朕今晚要好好休息,千万别吵醒朕!”,之后便爬上床去睡觉了。
结果正睡得迷迷糊糊间,我突然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勒得喘不過气来。
勉强睁开睡眼,我愕然发现自己的枕头上似乎還搁着另外一個脑袋,包括我的身子也被這個人从后方紧紧抱住,连一动也动不了。
该死!這人会是谁?难道是蓝若庭?
不对,应该不可能,且不說蓝若庭這会儿应该待在兵部改折子,就算再退一步,像他這么高冷的人,也绝不可能会表现得這般主动,但除却他之外,其他三個人都已经来過了,该起的效果也都已经达到了,按理,他们应该不会无聊到再来一次才对!
這样一想,我挣扎着扭過头,却意外对上了一双无比熟悉的桃花眼——
睫毛密而长,眼眸黑白分明、澄清明亮,只是此时此刻,那微微上弯的、状似桃花的眼尾处正隐隐夹杂着一丝不容忽视的怒意。
我先是一怔,随即便破口大骂:
“慕容云霏,你怎么会在這裡?你干嘛莫名其妙爬到朕床上来啊?還有,你抱朕抱這么紧做什么,赶紧给朕松开!”
然而某人却仿佛并沒有听到我說的這句话,仍旧死死箍紧我的四肢,身子也绷得紧紧的,像是在努力克制着怒气,下一秒,他又突然一個翻身,轻而易举将我反压在身下,然后自上而下地拿两颗漆黑的瞳仁直直地瞪着我,目光异常复杂:
“小容儿還在装什么?既然都已经让三位辅政大臣上過床了,也不差我一個啊——”
我被他這种阴阳怪气的语气气得一阵火起,再加上中途被吵醒更是添了几分暴躁,所以回话的态度也相当气急败坏:
“你這家伙胡說八道什么呀,谁让他们上床了?普天之下,估计也就只有你一個人会這样死皮赖脸地爬到朕的床上来!”
被我這样毫不留情地一吼,慕容云霏似是明显一怔,脸上的神情也流露出几分意外,但紧接着,他便收起怔愣,斜斜冲我一挑眉,然后歪着脑袋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状:“沒有上床?那小容儿你和他们难道都是在桌上和地上办事的?”
我一滞,旋即便迅速回過味来,直接抬脚踹他:“慕容云霏,谁允许你說這么恶心巴拉的事来诬蔑朕的,你赶紧给朕滚下床去——”說到這裡,我突然注意到了外间那扇被推开的殿门,当下又立刻调转矛头,隔着窗子冲殿外继续发火,“洛心尘,朕上回說的那些话你是沒听见嗎?朕說過不准让這家伙再接近朕的寝宫半步,见一次赶一次——”
话音未落,某個橙红色的身影便不知从哪裡冒了出来,悄然无声地跪在了我床前的地上,冲我淡淡回应:“卑职无能,請陛下恕罪!”
“呵——的确是挺无能的!”慕容云霏见状也顺势斜了他一眼,跟着又重新转過脸来冲我笑得一脸得意,“小容儿這名贴身侍卫的脑子看起来也不怎么聪明,刚才就被我的调虎离山计给轻松骗出去了……”
我被他這话說得更加怒火中烧,转而对洛心尘的态度也更加恶劣:“那你回来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把他给朕扔出去?”
但洛心尘好像根本不在意我的态度变化,仍是头也不抬地继续跪在地上一动不动,连带回话的语气也依旧平淡无波:
“卑职回来的时候,慕容世子已经爬上床紧紧抱住陛下了——陛下您临睡前不是特意强调過,让卑职无论谁来都别吵醒您,卑职也不敢打伤世子,所以才……”
“哼,你今次倒還真是听话啊——”我被這個完全不懂得变通的死脑筋侍卫气得各种无语,当下只得放弃跟他较劲,重新转過脸来将怒火对准某人——
“慕容云霏,你還不起来?你還要在朕床上赖到什么时候?赶紧给朕起来,然后滚回你自己府裡睡去——”
许是见我這会儿真個动了怒,某人這次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终于松手放开了我,但他接下来并沒有如我预想中的那样立刻起身下床,而是顺势往我边上的空位一躺,伸手抱紧了我的锦被:
“我才不要大半夜一個人跑回府裡去呢,這张床上有小容儿的味道,我很喜歡,一点都不想起来,小容儿的床,小容儿的被子,我都很喜歡……我就不起来……”
眼见他露出這副死皮赖脸的德性,我气得差点当场吐血,下一秒便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更加用力地伸脚踹他:“慕容云霏,你不觉得一個大男人說這样的话很恶心嗎?而且,朕一点都不想和一個男人同睡在一张床上,你赶紧给朕滚下床去——”
他闻言又侧過脸来瞥了我一眼,身子却仍是一动不动,就连语气也透着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
“两個男人又怎么了?反正我們两個小时候也一起睡過的,就算现在同睡一张床也沒什么了不起的……”
“你——”他這话一出口,我几乎连踹死他的心都有了——
“小时候是小时候,现在能一样嗎?你忘了你两年前生辰那次,被父皇撞见我們两個人喝醉了睡在一起——朕当时被父皇罚得有多惨,你难道会不清楚嗎?要不是孝贤皇叔后来瞒着父皇翻墙来给朕送吃的,朕早就饿死在那间小黑屋裡了……”
說完,又恨恨地白了他一眼,“……敢情你那时候沒受到什么惩罚,就只是一個月不能进宫而已……”
谁料想,他听到這话非但沒有半点心怀愧疚的意思,反而也学着我猛然坐起身,满不服气地提高嗓门冲我反吼:
“……我一個月不能进宫也很难熬的好不好?皇帝伯伯明明就知晓我的心思,還那样罚我,那才是最残忍的……”
“你你你……根本就是得了便宜還卖乖,父皇对你已经够好的了,你赶紧给朕滚回去……”
“我不回去,就是因为小容儿你太沒心沒肺,所以我才会跑来這裡的……”
“你胡說什么呢,谁沒心沒肺了?你赶紧给朕起来,朕這几天睡眠严重不足,晚点還要去上早朝,朕還想再多睡一会儿……”
我一面說一面扯着被子想把他踢下床去,但某個无赖却也同样紧紧扯住我的被子,死活不肯松手,嘴裡還不停嚷嚷:
“我就不走,反正我不管,我来都来了,我就要睡在你這张床上,我還要明天早上再出去,我要比他们呆的時間都长……”
這番话听得我实在忍无可忍,我只能忿忿扔下手裡那條锦被,自行起身跳下床,径直跑出了寝殿大门:
“那你就自己一個人留在這裡睡吧!心尘,准备新的被子,给朕送到偏殿来——”
一刻钟后,偏殿暖阁。
“陛下,這是您要的新被子!”
“洛心尘,朕警告你,如果你待会儿再敢放他进来,朕立马就去母后那裡告你的状,让母后好好处罚你!”
“……卑职遵命!”
:https://www.zibq.cc。:https://m.zibq.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