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无赖霸床(下)
于是乎,我又顶着一张严重睡眠不足的脸去了当天的早朝,然后又差一点在朝堂上当众睡着,就连原本一直握在手裡的那颗寒玉球也都差点掉在了地上。当然,也免不了又被文武百官集体鄙视了一顿。
下朝后,那四位辅政大臣难得谁都沒有开溜,其他三位辅政大臣集体盯着蓝若庭打量,而后者则是在這三人的“殷殷期盼”中,一脸高冷地从嘴裡吐出一句:
“我昨晚一直待在兵部和尚书大人一起整理以往的奏折,并不曾离开過……”
但即便他這样解释,其他三人看起来却并不相信,所以他们又一齐将目光转向我,我见状也配合地朝他们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出声帮腔:“的确不关若庭的事,是某個死皮赖脸還夜闯宫门的混蛋!”
我這话一出口,那四人似是集体一怔,看向我的眼神也各自闪烁着狐疑。
我正想继续解释几句,就在這时,一個熟悉的娇小身影却先一步从殿外探进了半個脑袋,正是绿莹。
见她出现,我立刻强打起精神,起身迎上前去,劈头冲她发问:“他回去了沒有?”
绿莹见状赶紧朝我施了一礼,笑吟吟地回道:“回陛下,云霏世子在您的床上一直赖到早朝结束,刚才已经带着一個大包袱心满意足地回府去了!”
她此语一出,原本跟在我身后的四人顿时集体变了脸色。
我也愣了愣,一时沒能弄明白绿莹话裡的這個大包袱究竟是指什么东西,但這并不阻碍我继续向她追问重点:“那绿莹你有沒有替朕更换新的床单和被子?”
“回陛下,奴婢刚才已经全都帮你换好了……”
“哦,那就好,那你待会儿把旧的那些拿去烧了吧,就和以前一样……”
“唔——”见我這样吩咐,绿莹這次明显滞了一下,然后又偷偷瞄了一眼站在我身后的那四位辅政大臣,方才凑到我耳边小声道:
“回陛下,奴婢原本也是想這么做的,可是云霏世子知道后說他很喜歡陛下的床单和被子,還說烧掉太可惜了,所以他刚才全部打包带回王府去了……”
尽管她說這话的音量并不高,可站在后方的那四位辅政大臣显然都听到了,因为他们再一次集体变脸,且看向我的眼神也再一次变得暧昧不明。
我亦觉得面上无光。
该死的慕容云霏,居然堂而皇之地做出這么不要脸的事情来,自己丢脸也就算了,還把我也一起拉上,简直是可恶至极!
“看来陛下和慕容世子两人的感情是真的很要好呢……”
最先开口调侃的自然是那個喜歡妄加揣测又唯恐天下不乱的游子涵,就见他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笑得满脸促狭,“如果臣沒记错的话,慕容世子前些日子好像是随太皇太后一行人去了京郊皇极寺吧?怎么這么快就回来了?难道是那边出了什么急事不成?”
我被他這话问得一噎,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反应過来——昨儿個夜裡我光顾着跟那厮斗气了,压根儿就忘了问他突然赶回来究竟所为何事。
而见我不吭声,游子涵那厢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又自顾自地往下接话:
“难道這件事真的很紧急?紧急到慕容世子连王府都沒回,一定要连夜进宫来找陛下?”
语毕,也不等我出声回应,便直接转头看向一旁的蓝若庭,“若庭昨夜在兵部整理奏折,许是能知晓些内情,难道是边疆近日会有什么战事不成?”
蓝若庭看也不看他,只语气幽幽地从薄唇裡吐出一句事实:“据臣所知,边疆目前并无战事,各地也无内乱。”
他這话显然正中了游子涵的下怀,后者立刻转头朝我暧昧一笑,再次接上了之前的话茬:“如此說来,那慕容世子昨夜应该就是专程回来看望陛下的吧?!”停了停,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又抿唇一笑,“……能与陛下同榻而眠,世子的地位果然可见一斑,倒是令臣羡慕不已……”
他這句略带自嘲的打趣让其他三人看我的目光又一次变得暧昧起来。
我很郁闷,同时也不太理解游子涵为何每次一开口都喜歡把我和慕容云霏两人强行凑作对,他明明就不是好男风之人,而且对我也沒有任何兴趣,再加上我和慕容云霏两人之前应该也沒有得罪過他,他這般“不知死活”地调侃我們俩,也不知道是真的口无遮拦,還是别有用心。
我心裡這样想着,嘴上却忍不住出声为自己辩驳:“你们不要想歪了,朕昨晚被他吵醒之后就直接睡到偏殿去了,并沒有跟他睡在同一张床上……”
“呵——其实陛下也沒必要刻意避嫌……”游子涵不等我把话說完便中途插嘴,“两個男人睡在同一张床上也沒什么大不了的,正好可以效仿古人‘抵足而眠、促膝谈心’……”
我见状忍不住冲他“哼哼”了两声:“如果子涵当年也被父皇罚跪了一整天,外加被关进小黑屋沒吃沒喝地抄了整整一百遍的朱子家训,而且出来之后又挨了母后狠狠一顿打……子涵如今怕是就說不出這等风凉话了吧?!”
“咳咳咳——沒想到先皇和太后竟然如此英明睿智……咳咳,還真是颇有先见之明啊……”
游子涵显然是被我這番话怼得开始胡言乱语,墨梓麒见状也立刻在一旁插话——
“既如此,那慕容世子为何還……”
“哼——就他那個破身子,自小体弱多病,又有皇祖母往死裡宠着,有谁敢真罚他?所以那次父皇生气归生气,最后也就只罚了他一個月不能入宫而已……但就算是這样,那死孩子還觉得父皇罚他罚重了呢……哼,真是站着說话不腰疼,敢情当初那個挨打挨跪的人不是他……”
每次一想起這件事,我心裡就特别忿忿不平——
该死的慕容云霏,当年就该让父皇连他一起罚,那样一来,他如今就会收敛,断不敢嚣张到這個地步了!
我兀自生了一会儿气,待回過神来却发现那四位辅政大臣竟也全都静静站在原地看着我,目光很是诡异复杂,就好像从来沒有见過我似的。
我被他们盯得浑身不舒服,正要沉下脸来,冷不丁又想起了批折子一事,于是乎,我立马上扬嘴角,冲他们四人堆起了一张大大的笑脸——
“反正他现在已经走了,不知四位爱卿今日有沒有兴趣去朕的偏殿坐一坐啊?”
我這话刚一出口,游子涵那厢便立马反应回神,匆匆丢下一句“臣想起户部還有急事要忙!”,然后第一個夺门而逃。
墨梓麒见状也迅速跟上了他的脚步:“工部尚书刚才說有要事与臣相商,臣也要先走一步!”
說完,也同样脚底抹油溜走了。
陆锦轩這次倒是沒有他们两人表现得這么赶,還不慌不忙地朝我施了一礼:“臣今日有事要赶回陆家,還請陛下见谅!”
說实话,我其实很想拦下他,但又怕会因此得罪陆家,所以最终還是一脸憋屈地朝他点了点头,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他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
而他這一走,我最后的希望也跟着尽数破灭,心情亦沉入了谷底。
只要一想到积压在偏殿的那一大堆折子今日又无人代批,我心裡就一阵阵发堵,我甚至可以预见自己明日上朝时一定会被那位看我不顺眼的游左相借机找茬,也不知道那位陆右相到时候還会不会站出来继续帮我說话。
我正唉声叹气地想着,结果一转头,却发现蓝若庭居然還待在原地沒有离开,而且看我的眼神也尤为专注。
我一滞,而后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问:“蓝卿怎么還沒走?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单独向朕禀告嗎?”
该不会也是想让我尽快发還折子吧?
一想到有這种可能性,我忍不住皱紧了眉头,两只眼睛也死死地盯住他的嘴唇,生怕他下一秒就会說出跟折子有关的字眼。
然而我等了许久,蓝若庭那厢却仿佛完全沒有听到我這句话似的,仍旧目光专注地看着我,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我见状又连问了好几遍,他這才像是终于回過神来,将目光的焦距转移到了我脸上,下一秒,他似是注意到我這会儿正一直盯着他的嘴唇,脸上的神情也跟着微微一僵。
而见他一直不作声,我也开始暗自琢磨起這位蓝家嫡孙今日特意留到最后的原因——难道是因为听說了昨夜慕容云霏的事,所以他也准备来向我“献身”了?只是因为迟迟抹不开面子提這件事,所以才会一直保持沉默?
我越想越觉得這种可能性很大,毕竟他为人性子高冷,不太可能主动出击,所以我立即决定“化被动为主动”,努力朝他堆起一個热情的笑脸——
“既然蓝卿有话要說,那有沒有兴趣去朕的寝殿坐一坐再說啊?”
沒想到他听到這话却是狠狠白了我一眼,果断丢下一句“陛下還是适可而止吧!”,接着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只留下我一人愣在原地。
我不太理解他說的這句“适可而止”究竟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也听說了我让那三位辅政大臣帮我批折子的事?說实话,其实我也不想這样逼他们的,但批折子這件事儿真不是人干的,光靠我自己一個人肯定是不行的,所以,我一定得找人来帮我一起解决這個問題才行!
可惜還沒等我想出一個可以成功胁迫那四位辅政大臣帮我改折子的办法,另一個問題就先来了——
是夜,临近亥时末。
正当我对着御案上那一叠完全看不懂的奏折默默发愁时,原本坐在外面横梁上的洛心尘突然悄无声息地落了地,然后径直走进寝殿,冲我抱拳提醒道:
“陛下,十五之期已到,今晚子时需前往冷宫,還請陛下早做准备!”
:https://www.zibq.cc。:https://m.zibq.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