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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阿昭,阿瑶

作者:言无声
千余年恍然而過,此时的鬼界边境不如以往的平静,自当时的小公主日渐长大,璋择四处云游,或在清宫清闲度日,政事便落在了末炎的头上。

  “皇兄皇兄!”

  末炎闻声,嘴角竟起笑意,抬了眼对上迈着轻盈步子的少女的目光。

  “阿瑶,伤好了沒有就到处跑,不怕父帝教训你啊?”

  惜瑶一身水灵的青纱,裙边用金丝绣了鬼帝皇室的花纹,不喜繁琐的服饰,惜瑶发上只簪了一只簪子,青木做的簪子坠了几只水晶做的珠子,叮叮叮叮的响。

  “皇兄!阿瑶才沒有那么脆弱!你看……”惜瑶双手摊开,在末炎面前转了一圈,青衣飘着。“一点点点点事情都沒有!”

  末炎笑了笑,低下头继续处理公文,惜瑶凑了上去,双手支着头看着哥哥批阅公文。

  北漠战事频发,应减少鬼帝皇室支出,平定战乱……

  西河水灾民不聊生,粮食物资快马运至西河……

  天界梓归不久晋为上仙,理应前去祝贺,奈西河水灾,只便以礼代贺……

  公文很多,惜瑶记不過来,也沒心思再看下去。

  她困了。

  末炎看着昏昏欲睡的妹妹,放下笔。

  他失笑。

  竟然靠着他的椅子睡了過去。

  末炎无奈的笑了笑,站起身绕過椅子,他的动作极轻,别說声音,连阵风也沒扇起一点,趁着惜瑶睡得正香,打横抱了起来,走到书房内阁,又将她轻放在床上,盖上被子,动作却顿了一顿。

  他的眸光无意定在了惜瑶的镯子上。

  如果不是细看,很难发现,那镯子上,是有字的,“阿瑶”和“阿昭”,這歪歪扭扭的字像是惜瑶自己刻上去的,這么看来這镯子做工也有些许粗糙。

  莫不是心上人?可這偌大帝宫,未见有何人与阿瑶走得亲近。

  末炎皱眉,他想起来千年之前的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也想起不知何时起每逢战乱,阿瑶都会闭關於锁心殿,不吃不喝专心修炼。

  也想起……战场上看见的那個时刻带着笑意的不败鬼将。

  为鬼界拼杀的鬼将,谁知此时毫无防备的睡在這裡。

  末炎一直不想让惜瑶去背负太多,阿昭的死,母后的死,那场战乱,這都不是惜瑶应该去背负的。

  大抵算是明白了,传闻中的鬼将军缘何屡次出手,却在战胜后隐去身名不见。

  惜瑶是累了吧……阿瑶,辛苦了……

  末炎将她随意的发丝轻轻向后拨去,临走的时候不忘加一個无声咒,免得进来的鬼侍打扰到公主休息,便继续处理鬼界的政事。

  宁静的日子总不那么长久。仅仅過了十年,边境战乱更甚。

  昔日,披着黑衣战甲的鬼界将军昭然,赢了与魔界的大战之后,便卸甲而隐,再无人寻得到他,如今战火重燃,边境的将士人心涣散,粮草不济。鬼帝末炎派一支三万鬼兵的大军,前去支援,另筹集粮草,不日便快马加鞭的送到前线。

  而更另人振奋的是,他,又来了。

  是昭然。

  只是一匹红枣马,一個纤细的黑色身影,马头上盎然立着一只雄鹰。

  就是他,昭然。

  一人一马一鹰,闯入魔界,一路杀到将军帐中,挑衅至极,却只杀了当时正谄媚于魔界将军的鬼界使节,面具下的眼睛充满了轻蔑的笑。

  魔界将军的脸上先白后紫,待昭然扬长而去,又黑的彻底。

  虽然带着面具,昭然的脸上写满了,谁叫我那么厉害。

  這一举,兵心大稳,帐外士兵加急训练,昭然却躲在帐中,逗弄着那只鹰。

  “将军,您這……”

  “嗯?”

  昭然挑挑眉望向进来通报的副将。

  本来是想提醒将军前去督兵训练为好,此时這一眼吓得副将吞了嘴边的话,憨憨的干笑了笑。

  “您這鹰……挺……挺好,皇宫裡好像也有一只,有时候立在陛下书房顶上,好不威风,就和您這只一样……”

  昭然撇撇嘴。

  “比不得,”那鹰却不满一样翅膀微张,還叫了几声。“困于宫室的,那還叫鹰嗎?”

  副将挠挠头。“也是……”

  “下去吧,本将军歇会就去督兵。”

  “是!”

  魔界将军迟迟沒有动兵,昭然也便按兵不动。

  鬼界不妄动异界,但是,人若犯我,我必报之,昭然现在等的,就是一個出兵的机会。虽然兵权不全在昭然手中,但好歹說的上话。

  鬼界的坐镇将帅是末羽,不過在昭然眼裡,末羽也不過是刚经历战场,算個新人。

  军营之中,到处是劳作或训练的鬼兵,严格分類,结阵者,破阵者,拼杀者,昭然执一纸扇,腰间一副双刀,一时不知往何处去,索性找了一棵高大的树,一跃而上,躲在树荫裡打开老窖裡取的桃花酿,惬意至极。這树還算高大,军营各处收进眼底,昭然仰头含一口桃花酿,慢慢咽下,眼睛向四处瞥着,不忘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军营,禁酒,昭然大将军。”头上传来冷冷的一声。“你是不知道么?”

  “知道。”昭然抚去身上的灰土。自是知道上面的枝杈上是为何人,能這样同昭然讲话的,怕只有末羽了。

  還不是小跟班一個,整天跟着她公主公主的叫。

  昭然心裡想着,却也无奈,将酒袋别在腰间。“不喝了不喝了,好吧?”

  這声音那可谓幽怨。還不是为了你末羽大将军的威严,换了别人,本将军照喝不误。

  昭然低下头望向练兵场。

  “喂,小……呃……末羽,這阵法是专门针对魔族的么?”

  “嗯。”這一声嗯鼻音明显,分明是带着不屑。

  昭然觉得无趣,枕着手,靠着树干,泛起了困。沒一会儿,便浅睡過去。

  末羽听见昭然的呼吸声,一时有些怒火,想想也作罢,跳下树回军帐内处理些余下的公务,同时,对阵魔界的对策也要及时给出,鬼界并不想耗费太久的兵力打這场无意义的仗。

  昭然這边,闭目而休,甚至无视了那越来越近的杀气,那股杀气,清冷却浑浊的很,显然是来自魔族。

  昭然在树上不经意的坐了起来,伸個懒腰,便“躲過”对方的两支暗箭。

  那人急于放出第三箭,可箭刚上弦,就被昭然摸透了位置。魔族的探子也不過如此。昭然勾了勾唇角。翻身跃下了树杈,一路轻功影步,不多时,就到了那人面前。

  那魔界的探子知道反抗无用,直接扔了武器跪下投降。

  “你就這点儿骨气?”昭然笑道。“凭你,也来暗杀我?”

  “昭……昭然将军您误会了!”那人不敢直视昭然的目光,磕磕巴巴的解释。“我是,是来投奔您的……”

  “怎么投奔?用两支暗箭?”

  昭然失笑。

  這位探子大哥,是觉得我昭然堂堂鬼界大将军傻還是笨還是蠢呐。要是有本事了,是不是要拿剑放在本将军脖子上逼我收留你?

  “那……那就是,就是为了引出来……引出您啊!”

  唔,有点道理。

  “接着說。”

  “說……說什么……噢……我可以帮将军打听魔族的作战计划,换岗時間和防御最弱的时候……您看……”

  有意思。

  “說吧,魔军什么时候防御最弱。”昭然在手上把玩着双刀,冷冽的月光透過刀刃反射,闪着寒光。“要是說谎的话……”

  “属下明白,明白……”

  昭然勾唇。

  “想必将军知道,再過两日,便是初十,這一日是祭祀上古魔神的日子,只有這一天,魔界的将领会新建祭坛,出营祭祀,因为对于魔神的祭祀,我們這些下等士兵是不被允许参加的,所以那天将军势必不会带過多的士兵,這是您下手的最好机会……”

  “祭祀地点?”

  “军营和魔都连线上,距军营,不到五裡,祭坛就在那附近……”

  “這样啊……”昭然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刀尖。“這么大的事告诉我,你回去怎么交代呢?”

  “将军,我心向将军,”那魔界的探子突然提高了声音。“魔将欺我压我,辱我妻,杀我子,为了让我给他卖命,不择手段!将军,不管我此次是否能活着,請将军替我报仇!”

  說着,那探子泪流满面的磕头,额头重重的砸向地面,砰砰砰的声音,让昭然有些心软。

  “好了好了,”昭然忍不住道。“你且回去,此事我自会有所行动。”

  耐不住那探子一個劲儿的磕头,昭然暂且粗略的定下计划,回去同末羽商量。两人便各自分开,消失在林子裡。

  昭然回到军营,顺手把刀依旧别在腰间,无视了主帅帐前那些侍卫的惊异目光,径直走了进去,帐内,末羽還在认真的策划着行动,看见昭然闯入营帐,只是抬眼瞧了一眼,也不說话,又垂下头想着进攻防守的事情。

  昭然心中早已有计,這一计,应了末羽的想法,更是把鬼界的损失降到最小,小到,只需昭然一人,换一個进攻奇袭的机会。

  末羽听罢,眸中的神色暗沉了下来,他很好奇,這個昭然到底什么来历,是什么样的脑子和经历,让他对战场如此了解,对人心如此透彻。

  這個人,确实有点意思,也很危险。

  末羽按了一下眉心,眉头拧作一处。想他来时,大哥告知的话,凡事要考虑昭然的想法,他便明白昭然不是一個寻常的人。

  “依你所說,就這么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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