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特产品 作者:未知 瞧着桌上還泛着酒花的玻璃瓶子,刘青山有点眼晕:俺還是個孩子好不好。 高粱烧,足六十度,一口下去,肯定是一道火线,顺着嗓子眼往下淌,刘青山现在還长身体呢,是万万不敢比划。 酒厂的那位李厂长,在刘青山的另外一边坐了,他长得腰肥腿粗的,相貌粗豪。 尤其是红彤彤的酒糟鼻子,极具特点。 看到刘青山一個劲摆手,表示不会喝酒,大老李有些遗憾得摇摇头: “這是咱们酒厂的高粱烧,俗称烧刀子,可是去年参加广交会,愣是一瓶沒人买,那些老外,沒一個识货的!” 刘青山眨了眨眼,心裡暗暗琢磨:估计除了北边的老毛子,沒谁喜歡喝這种高度酒。 另一边的郭厂长,也跟着点头,颇有些同病相怜。 大老李還白话呢:“咱们這烧刀子老厉害啦,有一年,俺们酒厂一名职工喝了两瓶,想要抽根烟,结果把划着的火柴凑到嘴边,噗的一下,直接点着,都烧膛了。” 刘青山喝了一口鸡蛋汤,感觉都有点烫心。 大老李则重重拍拍刘青山的肩膀:“小刘啊,這次你去广交会,可得好好帮俺们宣传宣传,要是卖出去了,回来俺請你喝酒。” 得,您還是饶了我吧! 刘青山也吃饱了,撂下筷子:“李厂长,俺叫你李叔吧,一会儿,俺去你们酒厂转转,最好是有点特色的产品,比较容易销售。” 沒等大老李說话呢,亚麻厂的郭厂长不干了:“大老李你不讲究啊,先来后到的道理懂不懂?” 說完拉住刘青山這边的胳膊:“要去的话,也得先去我們亚麻厂。” 大老李也来劲了,伸出铁钳子一般的大手,拉住刘青山的另外一只胳膊:“你们亚麻厂在西门外呢,俺们酒厂离得近。” 俩人都奋力拉扯,拽得刘青山直咧嘴:“两位叔,俺都快散架啦!” 那二位齐齐撒手,然后又一起大笑。 他们也急啊,参加广交会的四位成员裡面,人家那三位,职位都比他们高,只有這位小刘同志,年纪轻,应该比较容易說话。 刘青山当然能理解他们的心情,既然他答应帮忙,那么就肯定要全力以赴。 就算這二位厂长不邀請,他也准备利用這几天時間,把涉及到的几個厂子都跑一遍,帮着出谋划策。 既然回到這個时代,就要有主人翁的责任感。 而且他心裡還另有打算:要是能借助广交会這样难得的机会,扩展一下人脉,顺便再能赚点小钱花花,贴补一下家裡,那就更是不虚此行。 打定主意,刘青山就跟着李厂长,先去酒厂。 大老李骑着一辆凤凰自行车,驮着刘青山就走,那位郭厂长也骑车在后边紧紧跟着。 酒厂就不远,远远的就能闻到发酵之后的酒糟味,算是酒厂的标志了。 喜歡闻這股味道的,比喝酒還過瘾呢,刘青山也是心裡一动:用酒糟做猪饲料,好像也是挺不错的。 這個年代的白酒,都是用玉米高粱等粮食烧出来的,货真价实,所以酒糟的营养成分也還可以。 尤其是猪吃了酒糟之后,也晕晕乎乎的喜歡睡大觉,正好适合育肥。 要是這次广交会能帮上酒厂的忙,刘青山肯定要跟大老李采购酒糟。 进了院裡,大老李领着刘青山各处转了一圈,介绍要参展的两种白酒:一种就是高粱烧,另外一种,则是碧水大曲了。 平心而论,這两种酒還是很不错的,但是跟国内八大名酒相比,那還差着好几截呢,所以上一次展销会沒有卖出去,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這种县级名酒的水平,就算你再怎么包装和营销,也沒啥太大的发展,它们所处的档次,就已经定位了。 “李叔,咱们酒厂,還有沒有什么比较有特色的酒类,比如說咱们這边山裡盛产山葡萄,有沒有山葡萄酒之类?” 刘青山只能继续挖掘潜力股。 “山葡萄酒倒是有,就是這玩意沒人乐意喝,每年也就是盛产几缸,县裡招待所用。” 大老李对厂裡的情况,当然是如数家珍,他们這边,因为冬天严寒,所以都喜歡喝高度酒,比如六十度的高粱烧之类。 “别的酒呢,還有沒有?” 刘青山不死心,继续询问。 大老李拧着浓浓的眉毛想了一阵,猛的一揉酒糟鼻:“俺想起来了,酒库裡面,有十几年前配制的药酒。” 药酒? 刘青山也不由得一喜:沒准這個還有点搞头! 只见大老李摇着脑袋继续說道:“可惜太难喝,造价也高,生产出来一批之后,根本销不出去,就沒有再装瓶,全在大缸裡存着呢。” 刘青山却不這么想:“走,就看看這個药酒去。” 一伙人在保管员的带领下,直接去了酒库,进到裡面,满是芬芳馥郁的酒香,要是酒量小的,估计熏一会就醉了。 库房裡面,全是一口口的大缸,都将近一人高,需要两個人合抱。 看到亚麻厂的郭厂长嘴裡還叼着烟卷,大老李直接毫不客气地给拔下来扔到地上,用脚碾灭。 想起大老李說的那個喝酒抽烟烧膛的,郭厂长這才醒悟,嘿嘿两声,用手理了一下头发,也不生气。 库房保管员领着一行人,来到最裡面,這裡不再是那些能淹死酒鬼的大缸,而是换成了大玻璃罐子。 罐子也不小,看样子能装五十斤左右,裡面是金黄色的酒液,手电筒的光束照上去,呈现出美丽的琥珀色,很是漂亮。 酒液之中,還可以看到一些药材,刘青山能认出来的,就野山参和鹿茸片等少数的几样。 剩下的药材,至少還有十几样呢。 大老李一边心疼地摇晃着脑袋一边說:“這裡面泡的都是地道药材,价格都老贵了,一斤這样的药酒,成本价就将近四块钱。” 四块钱确实不低了,這时候茅台才11块,五粮液才六块五! 成本就四块钱,流入市场的话,价格也就和五粮液差不多了,能有人买才怪呢? 刘青山却来了兴趣,叫保管员打开一個玻璃罐子,用酒提子舀出来一点点,伸出舌头舔了舔。 除了辛辣之外,還有浓烈的药味儿,呛得他连连咳嗽起来。 一旁的大老李连忙帮他敲打后背:“這酒裡還有虎骨呢,治疗风湿才好使呢,俺老丈人就是老寒腿,喝了两瓶就好了。” 刘青山缓過劲儿来,仔细往酒罐子裡瞧瞧,果然发现有骨头一样的东西。 這时候的国营单位,很少会弄虚作假的,所以李厂长的话,有一定可信度。 可是這位大老李打开话匣子之后,就越說越扯蛋了:“這药酒不仅能治风湿,而且還有特殊功效。” “啥特殊功效?” 這次追问的是亚麻厂的郭厂长。 大老李嘿嘿贱笑两声:“反正当年俺老丈人喝了两瓶药酒之后,都快五十岁的人啦,愣是又给俺添了一個小姨子,当时俺媳妇也正生第一個娃,她们娘俩一块坐月子,嘿嘿。” 正說得眉飞色舞呢,就听身旁的刘青山一拍巴掌:“好,就用這個药酒参展啦!” “能行嗎?” 大老李還是有点担心。 “放心吧,這几天叫生产车间赶紧弄出来几十瓶,当样品,最好把酒瓶子和外面的包装,都弄得精致一些。” 想了想,刘青山又指指大玻璃罐子:“這個到时候给我也带去一罐子。” 這叫增加透明度,裡面的药材都瞧得一清二楚,增加消费者的信任度。 這些還不算完,刘青山又叫大老李把药酒裡面那些药材的名称都罗列出来,還有药酒的功效,也都写出来,到时候,他再翻译成英文。 最好是能拍摄一些照片,制成展板。 展板是啥玩意?大老李又蒙圈了。 刘青山连比划带說的,大老李总算是明白過来,表示一会就去县裡的电视台請记者拍照。 当然,還有最重要的一個問題,定价呢? 大老李揉揉酒糟鼻:“那就定四块钱一斤好了,這玩意不赔就算赚了。” 刘青山挥挥手:“說啥呢,四块钱是成本价,定价八块好了,沒有利润的话,咱不是白忙活了?” “啥,八块?” 大老李伸开大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個“八”的手势,给刘青山的感觉,怎么有点抗战电影裡的架势。 旁边的郭厂长也向上理理头发:“八块是不是太贵了,比五粮液還贵呢?” “咱们這是药酒,是治病的。” 刘青山知道,這时候国内和国外,在经济條件方面存在的巨大差异。 八块钱在他们這边,可能是一個工人一周的薪水;但是放在发达国家,還不够人家一天赚的呢。 大老李则一個劲摇头:“不可能的,這么高的价格,更卖不动了。” 他性子直,想啥就說啥,盯着刘青山瞧了瞧:“小刘啊,你要是不想帮忙,就跟俺直說,何必用這种方式来坑俺们酒厂呢?” 刘青山也是真服了:“李厂长,你要是不信,那咱们就打個赌怎么样?” “咋個赌法?” “李厂长,要是我把药酒卖出去,价格高于八块钱的那部分利润,全都归我,你看咋样?” “哈哈,俺赌啦,别說八块钱,六块钱俺都干!” 大老李放声大笑,他看着好像大老粗,却是粗中有细,這裡边的道道再门清儿不過。 這么干的话,小刘同志也有动力啊,肯定努力帮他把药酒销售出去,他這是把小刘同志,跟他们酒厂,栓到一根线上。 “行,那就签合同!” 刘青山也不免有些兴奋,這种双赢的事情,傻子才不答应呢? 不過签合同的时候,当然不能是写双方打赌,而是正规的采购合同:酒厂将這批药酒,以八元的出厂价,出售给刘青山。 当然,如果最后在广交会上,一瓶沒卖出去,那么合同也就作废。 安排完酒厂的事,亚麻厂的郭厂长就连连催促刘青山,去他们厂子。 临走的时候,郭厂长還死皮赖脸的,从大老李那裡,灌了两瓶子药酒,喜滋滋地提在手裡。 大老李一直送出酒厂大门,嘴裡還吆喝呢:“老郭,你放心喝,一上头,肯定能再弄出個小儿子来!” 這家伙嗓门太大,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弄的郭厂长驮着刘青山,低头使劲踹着脚蹬子,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