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租客
掛斷給克里斯蒂安打去的請假電話?,我眼疾手快地拉住一個端着無菌托盤路過的護士,示意對方看向隔壁牀幾?個不斷向這側探頭張望的陌生人?。
“對不起,女士,恐怕不行。”對方想?也?沒?想?就半點兒情面也?不留地一口拒絕了我的要求,只在臨走時?順手拉上了透光的淺綠色隔簾。
我無計可施地聳了聳肩,轉頭重新面向垂着兩肩半靠在牀頭的亞瑟。他?眉間橫着兩道防止傷口迸開的緊急繃帶貼,半透明蛋清色質地下隱約可見一道殘紅疤痕,吊針的流液軟管搭在肩頭,藥品液滴順着針端流落進蒼白手背上的淡青色血管裏。
他?身着的統一制式醫院病服是奶黃色的,上頭還有瑣碎細小的鴨子圖案印花。
“好歹比剛纔強了一點兒。”
我衝他?無可奈何地笑了笑,繼續不久以前沒?能完成的動作——給他?輕度皸裂的手指骨節裹上創可貼。
“嗯。”他?安靜地耷拉着指頭任由?我擺弄,全身都紓緩放鬆,眼光從頭到尾一直沒?離開過我身上,儘管他?臉上的睏意難以掩飾地愈發?濃重了,他?還是勉強支撐着眼皮,昏昏沉沉地偏頭看着我。
“說老實話?……我以爲你已經走了,至少在當時?。”
將創可貼邊緣粘合起來,我順手把?紙屑扔進牀腳的垃圾桶,有些猶豫不敢迎向他?的雙眼,“我是說……你應該開車離開的,我的錢包沒?什麼要緊。”
“嗯,你最近很有錢,我知道。”
亞瑟試圖牽起半邊嘴角,無意間扯動到臉側的一小塊淤腫,導致他?眉頭一緊,爾後?又緩緩平復放鬆。
我注意到了這一點,將五指扣進他?沒?掛吊針的那隻手間。
其實我不害怕,一點兒也?不。這多少使我有些詫異。
回想?起一個小時?前那幢昏暗的居民樓裏發?生的一切,我的確還尚存着心有餘悸的感覺,但更多的……
我伸出另一隻手將簾蓋的縫隙合緊。
“你怎麼發?現我遇到了危險?”我小聲地問。
“你窗口的燈一直沒?亮。”
他?眼中的平靜悄無聲息地改變了,與我交攏的指節壓緊,把?額頭抵到我的額頭上。
差不多到了天?邊朦朧地泛起白亮的時?候,亞瑟才得以被允許離開病房。我挽着他?的手臂走出醫院正門,細涼的風混合着清晨四溢瀰漫的光霧,拂晃得眼角酸脹發?幹。冷意從側面灌進裙裝的領口,他?把?自己的一條卡其色格紋圍巾另一端纏到我頸間,同時?抓着披在自己肩上不斷受風吹鼓的風衣邊角。
不同光源的照明燈底下,亞瑟腳邊形成了一片陰影,一小部?分光從室內打在臉上,我發?現他?的眼瞼正在不受控制地沉沉往下墜,臉龐顯得比平日裏還要沒?血色,看上去非常疲憊。
我攔下一輛黑色出租車,把?他?塞進後?座。
“回你那兒?”鑽進車座另一端後?我低聲問他?。
亞瑟微合着雙眼,後?頸貼在靠枕上,顯然被用以保持清醒的最後?一絲氣力也?被耗竭,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掙扎着抓住我放置於腿側的手,從鼻腔裏淺淺出了聲:
“嗯。”
他?做出迴應時?若有若無的吐息讓垂覆在鼻翼上的淡金色碎髮?細微拂動了一瞬。
把?裹在脖頸的圍巾解開,我對司機報出了郵編和街道名。
出租車向目的地啓程,我身邊的亞瑟逐漸陷入沉睡,失去了對外?界刺激的感知,身體?不由?自主地隨着車輛調轉的方向滑下來,肩頭在幾?下減速帶造成的顛動後?朝我歪倒,半邊臉貼到我併攏的膝間。
我用雙手將他?枕在我膝頭上的腦袋扳正,藉此?想?讓他?睡得更舒服點。馬路兩邊的昏黃街燈影影綽綽地透過車窗玻璃投在他?的眼窩,在睫毛下方構成半明半昧的淡陰面。
他?肯定累極了。
我抿着嘴脣垂下眼,撥了撥擋到他?面孔的短髮?。
儘管那場公寓樓道里的搏鬥仍然歷歷在目,我卻?不太感到害怕——至少不是爲了我自己。
我很擔心他?,從他?攔下那柄短刀的時?候開始——或許更早。我想?尖叫着告訴他?趕快離開,但那時?他?已經呼喚着我的名字、加快腳步飛身撞開了將我壓制在牆角的劫匪。
要是當時?他?沒?有出現,我根本不敢想?象會發?生什麼。
然後?我看見血跡,藉着喑啞帶有噪點的光斑更加觸目驚心,一部?分從他?的額頭爭先恐後?地往外?冒,一部?分滲透他?開裂紅腫的嘴角,更多的則沾黏在他?撕破的西裝外?套和灰白襯衫領口——當時?我渾身發?抖地打開門,他?踉蹌幾?步跌撞進去,一隻手臂還用力攬着我的肩頭,低聲告訴我他?在這兒。
緊急報警電話?的接線員還在試圖安撫我的情緒,不停地對我說着例行公事的“警察已經在路上”,我不知從哪兒胡亂抓來了一絲理智,對她說還需要一輛救護車,然後?啪地掛上了電話?。
我給房門落了鎖,雙手顫抖不已,頭腦一片空白,機械地憑藉常識和本能衝進屋,四下翻找一切能消毒止血的繃帶或者藥膏,期間甚至不敢回頭去瞧上一眼,唯恐自己看到一具遍體?鱗傷、奄奄一息的軀體?,浸潤在止不住的濃稠腥血裏——或許更糟。
後?來還是亞瑟脫下了髒污凌亂的上衣,走過來從背後?抱住我哆嗦不已的肩臂。
他?受的傷並不太嚴重,只是顯得相當嚇人?。
“我沒?事兒。”
他?身上還沾有極其淡薄的腥甜氣息,在體?溫的蒸騰下氤氳昇華,一遍又一遍地用溫和的聲音重複着,“不要緊,佩妮。”
聽到這句話?,我雙腿一軟,懷裏匆忙蒐集的沖劑、毛巾和其他?瓶瓶罐罐噼裏啪啦散落了一地,崩潰地大哭出聲。
……
我不太願意回憶那個場景,因而使勁眨了眨眼試圖沖淡眼眶中又一次浮起的酸紅,用指腹輕柔地按壓着亞瑟不住抽跳的眉心,同時?留意着避免碰觸那塊結痂的疤痕。可能是在夜晚裏愈發?清晰的引擎聲使然,他?睡得不□□穩,皺着眉頭將我的手一再抓緊,愈加急促灼燙的呼吸落到我的膝蓋上。
“男朋友在酒吧喝醉了?”
一個過於漫長?的紅燈讓出租車司機無所事事地從後?視鏡窺探起我們?。
“不。”
我下意識地沒?否認“男朋友”那個部?分,含糊其辭地說,“我們?遇到了一些麻煩。”
比起英國人?最喜歡聊的天?氣,對方更熱衷於八卦這種無關痛癢的私人?話?題:
“感情上的麻煩,還是生活上的麻煩?”
“……事實上,兩個都算。”
有一搭沒?一搭地迴應着閒談,我本來想?要打個呵欠,不料下顎張到一半就變作了一個響亮的噴嚏,於是停下來揉了揉鼻子才繼續說道,“不過好在已經快要解決了。”
……不管是感情還是生活。
凌晨時?分,街道上彌散的薄霧稀鬆,只能遠近見到零星幾?個不真切的人?影。接下來的一段路面平整狀況良好,出租車向前勻速行駛,路燈伴隨太陽的升起愈發?黯淡,模糊的弧光帶有神奇的催眠功效,沖刷着身體?和心靈的雙重疲憊。
很快我就跟膝頭的亞瑟一起睡着了。
最後?還是出租車司機友善地叫醒了我們?。
昏昏沉沉地付完車費,我和亞瑟牽着手相互扶持着走進樓門,彼此?都藏不住像是遠行歸來一般的疲態。蘭斯洛特翻着肚皮癱在門口,四爪舒張一動不動,可能是它在細小地打着呼嚕,也?可能只是我的耳鳴聲。
亞瑟拖着沉重的腳步徑直到臥室取出換洗衣服。
我們?都一夜未眠,他?更是比我要倦怠得多,鼻端結着汗水,瞳孔收縮雙眼發?紅,整理措辭的速度都比平時?慢上一拍,“……今晚住在這兒吧,佩妮——我是說,如果你想?。”
“我猜你的意思是‘今早’——當然,反正我也?沒?別的地方可去。”
我皺起眉頭望着他?勉強把?自己裹進一件西裝外?套,“你還要去事務所?”
亞瑟將兩條胳臂塞進袖口,垂着眼睛說:
“嗯。”
“嘿,別去了。”
我捉住他?費力地繫着鈕釦的手,知道自己不能直接勸他?放棄一天?工作,就像大學時?我從沒?成功讓他?別在生病的時?候寫論文一樣,只好拐彎抹角地建議道,“我感覺有點兒……不安全,你能不能陪着我?下午我們?還得一起去警局做個筆錄。”
眼看他?有所動搖,我接着說:
“而且你也?不想?穿着小鴨子病號服去上班吧?”
“……”
亞瑟匆匆一瞥深色西裝內的病號服上滑稽的卡通圖案,不由?得扯了扯嘴角略微搖頭,“好。”
我一邊幫他?把?西裝剝下來,一邊牽着他?往臥室走:
“嗯,現在讓我們?去睡一覺吧。”
唯恐他?身上的病服沾染了什麼從醫院帶回來的真菌病毒,我在亞瑟把?自己摔進牀上一睡不醒之前叫住了他?,他?聽從我的話?十分乖順地坐到牀沿,兩肩鬆散背脊微弓,任由?我解開頸後?的細繩掀去整件寬大的一體?式衣服並丟到堅硬的地板上。
他?赤.裸的上半身就這樣瞬間暴.露在空氣中,有幾?塊很難讓人?不去注意的新鮮淤腫和青紫,不規律地分佈在他?白皙得過分的皮膚上……顯而易見,這是他?劈手奪下□□後?劫匪揮起拳頭造成的。
我不想?開口問些諸如“疼不疼”之類的蠢話?,雖然我沒?怎麼受過傷,卻?也?清楚這一定很疼。
亞瑟躺下的時?候我幾?乎可以聽到骨縫間發?出細微到無法辨清的咯吱聲,比那更清晰可聞的則是肘關節處的紅痕被不慎擠壓時?他?竭力壓抑的一聲低吟。
“晚安,然後?早安,亞瑟。”
我低俯下.身吻了吻他?汗溼的額頭,漆黑長?發?從肩頭流漏到他?胸口,“你想?讓我去客房,還是留在這兒?”
“我感覺有點兒不安全,”
他?拉着我的手態度誠懇地說,輕淡的語氣顯得有點兒可憐,“你能不能陪着我?”我立即聽出這是半分鐘前我爲了誘導他?不去工作而找的藉口。
“你真是個合格的律師。”
我在他?身邊側臥下來,面朝着他?的方向。
……
迷迷糊糊間,有條結實的手臂正從我頸下緩緩抽離,溫熱汗溼的皮膚摩挲着我的發?根。我雙臂緊緊抱着被子,條件反射地蜷起身體?,額頭不經意間碰觸到他?來不及收回的沁涼指尖,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聲睜開眼睛,惺忪視野中剛好捕捉到他?披上睡衣離開房間的背影。
窗簾遮不住天?邊暖紅色的夕陽,暖洋洋地撲照在臉上,我揉着眼胡亂把?被子蹬開,索性光腳踩在地板上,躡手躡腳悄悄來到客廳——亞瑟正面對流理臺切着一根胡蘿蔔。
比起昨晚顯而易見的疲態,他?現如今的臉色稱得上好看了不少,那些睏乏勞累的神情也?幾?乎全部?消失殆盡了。我轉眼注意到他?指節上駁雜的幾?塊止血貼,頭腦立刻清醒,一手扶着牆壁走出藏身的拐角:“我想?你該再去休息一會兒,亞瑟。”
他?握着細刀的手一頓,稍微擡起眼簾來看我,表情並不太驚訝:
“晚飯是胡蘿蔔和牛肉。”
他?的視線一垂便看見我站在光滑地板上的一雙赤足,儘管陽光已經把?複合木料烘烤得足夠溫暖,他?還是放下手裏的刀柄,一步跨過門口懶洋洋打着瞌睡的蘭斯洛特,在鞋架上抽了一雙拖鞋擱到我腳邊。
“你爲什麼不去喂蘭斯洛特呢?它餓得毛都禿了一半。”
我乾脆上前不由?分說地佔據了他?原先的位置,將他?切到一半的胡蘿蔔挪到自己面前,“親愛的,你好像忘了我會做飯。”
他?高高挑起半邊眉毛,嘴角收緊,流露出的居然是一種奇異的“質疑”。
……看來是時?候證明一下現在的問我不止會做水果拌肉了。
“去喂蘭斯洛特。”
我扭身自冰箱冷鮮室取出一塊黃油和一瓶水,撕開封口箔將純淨水倒進一個玻璃空碗裏,轉頭髮?現他?還沒?挪動腳步,“……然後?我餵你。”
當若干分鐘後?蘭斯洛特終於把?頭拔.出空空如也?的食盆,我的黃油三文魚也?順利地盛進了盤子。哈士奇貼着亞瑟的褲腳不斷搖擺尾巴,嘴裏發?出心滿意足的哼唧。
我把?三文魚切塊端上流理臺,只隨手拿來了一隻餐叉,搶在亞瑟彎腰替它撓肚皮之前叉了一塊遞到他?嘴邊。
“我可以自己來,佩妮。”
話?雖這麼說,他?卻?沒?有半點兒起身去再拿一套餐具的意思,目光裏沉積着愉快的神情,從容筆直地注視着我。
“哦,哦,我當然知道,麥考伊先生。”
我挑着三文魚的那隻手故意前後?晃了晃,“但是作爲一名律師,你認爲照顧自己受傷男友的權利應該被剝奪嗎?”
話?音剛落,我和他?都愣了一下。
那次訪談過後?,我們?的關係從沒?得到過正式確立,倒不是刻意規避這個話?題,只是誰都沒?有提及。
氣氛定格的時?間不長?,一聲椅腳擦過地面的劃響過後?,他?離開椅背傾過身來,一口含住了我餐叉尖那塊三文魚。
“不應該。”他?慢條斯理地回答,同時?脣角浮現一絲笑意,“非常美味。”
不知是爲他?的前一個還是後?一個答案,我暗自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兩個小時?以後?我們?就該去做筆錄了。”
若無其事地叉起另外?一塊三文魚,我另提了一個更爲迫在眉睫的話?題,“那兒肯定會有不少記者,我敢賭上五英鎊。”
亞瑟若有所思地沉思了一下:
“看來我需要洗頭髮?了。”
我立即義不容辭地說:
“我來幫你。”
亞瑟稍作沉默,頗感好笑地掀了掀嘴角,低聲提醒我:
“我並沒?有失去自理能力,佩妮。”
“……好吧。”
我也?意識到自己有點兒大驚小怪,卻?在餵給他?另外?一塊魚後?堅持說,“但是你受傷了。”
他?不再反駁,神色愈發?地柔和起來,臉頰有些微紅。
飯後?我脫下衣服只披了件亞瑟的襯衫到浴室調試了一下熱水。一手抓着蓮蓬頭,還忙着把?溼重的頭髮?抹到腦後?,他?的這件襯衫剛好垂到我的大腿,過分寬長?的袖口被我挽到手肘,被水珠澆打的部?位洇溼到透明。察覺到凝視的目光,我回頭看了他?一眼,亞瑟在浴室門口安靜地旁觀着,明顯微突的喉結上下細微攢動了一瞬。
“過來吧。”
覺得水溫趨近最合適的範疇,我衝他?擺了擺手,“噢,別忘了把?衣服脫掉。”
他?順從地照辦了,從睡褲到內褲依次散落到腳邊,一.絲不掛地朝我走來。
……我可沒?說讓他?光着來。
我裝模作樣地侷促別開眼,又忍不住偷瞄他?形狀完美的人?魚線,還有腹肌和下方最誘人?的部?分,扶着他?的肩膀將他?按坐到馬桶蓋上,再拍了拍他?的腦袋示意他?彎腰低頭。
溫水淋到發?根的時?候,他?稍稍聳起了肩頭。我右手手指沒?進他?淡金的發?間,順着水流的沖刷輕柔細緻地撫觸發?絲,最開始的半分鐘裏他?先是一動不動全身緊繃,爾後?突然伸出雙臂摟住了我的腰。
“嘿,亞瑟,你想?幹什麼?別弄溼傷口,噢……”
我接下來的聲音消失在他?的脣舌間。他?被浸透的發?梢不停地落下水滴,每一顆都墜在我的胸口和肩頭。
分開嘴脣呼吸的空當,他?隨手擰上水龍頭,把?我抱到腿上湊在耳邊模糊地說,“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一直住在這裏,佩妮。”
過了半個小時?,我們?像歷經一場暴風雨那樣渾身溼透地一前一後?爬出浴室,坐到主臥室牀腳的地毯上共享一塊浴巾擦拭身體?。
“你想?不想?……”
亞瑟抓着毛巾的一角吸乾我背脊上的水分,“你想?不想?住在這兒?”
“當然了。”
而我手裏捏着毛巾另一頭替他?揉搓頭髮?,只經過零點零一秒的猶豫便答道,“爲什麼不呢?”
儘管如此?,我還是堅持擔負了一半的房租——當我提出這個要求時?亞瑟委婉地告訴我這間公寓是他?名下的個人?財產,所以要是我執意想?交租金,可以直接把?他?當成房主。
“哦,所以我們?現在又可以算是房東和租戶的關係了。”
我總結道,擦乾頭髮?的動作不停。
亞瑟毛茸茸的腦袋在我手中拱了拱,藍眼睛瞥向我:
“不喜歡嗎?”
“非常喜歡。”
我停下來在他?臉側留下一個不輕不重的親吻,悄聲耳語道,“變成我的房東以後?,你在我眼裏顯得更性感了。”
將長?發?徹底吹乾定型,我速度飛快地換了身套裙,背對着亞瑟讓他?幫我拉上拉鍊,緊接着爲他?繫好領帶。拍了拍蘭斯洛特的頭頂,我叫了出租車正準備出門,來電提示音忽地透過手包傳了出來。
屏幕上顯示的是克里斯蒂安。
“你知道,佩妮。”
一接通我就聽見他?慣用的口頭禪,“我可以批准你的假期,甚至可以允許你多曠工休養幾?天?,不過……”
“什麼?”我跟着亞瑟鑽進電梯,信號開始變得斷斷續續、充斥着電流雜音,然而即使是這樣我也?聽見了克里斯蒂安接下來的話?——
“我希望你和麥考伊先生能授權電視臺進行獨家報道。”
他?的語氣稀鬆平常,如同在討論倫敦路上的日料店,“你知道,我不接受‘不’作爲答案,佩內洛普。”
作者有話要說:我回來啦麼麼噠。之前因爲申請大學的事去了趟倫敦回來沒過兩天又陪考試失利的朋友來蘇格蘭散心,沒按承諾及時更新確實是我的不對,既然入V了我的確有責任一直保持更新,原諒我這個慣犯最後一次吧……OJZ真的實在抱歉,下一更我也放在這章裏好了,當作免費送給大家3000字作爲補償。
現在人還在蘇格蘭,幸好酒店有wifi……_(:з)∠
PS只要入了V就一定不會坑,這一點請大家放心
關於搶劫案的一些其他細節會在下次更新的報道里披露的。
感謝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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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文,這幾章質量不太好,不好意思啦。
今後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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