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處置
那個人,全身上下沾滿了血,傷口往外翻着,深可見骨。
天可憐見,他傷得這樣重,怕是活不成了。
看他身上的衣服,是這次過來參與救援的衙役。
她冷漠地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
在報案之前,她瞭解過這個縣衙從來不做人事。
冤假錯案不知凡幾。
縣令更是在外面放出風聲,買一條命需要多少錢,只看他的心情。
心情好,價格高一些,幾十兩銀子總是要的。
心情不好,價格再高一些,上百兩銀子那都是最基本的。
至於他手下的衙役,與他是一個鼻孔出氣。
縣令拿大頭,這些手下拿小頭。
落得這樣一個下場,可真是活該啊。
她伏低身子,聽見他用很小的聲音,怯怯地哀求着。
“救我……救……”
來來回回就這麼兩個字。
傷得這樣重,還死撐着。
她轉身要離開,一隻選血狠狠的抓住了她的腳腕。
那是豁出去,爲了活命使出的力氣。
李湘蓮力氣夠大吧,一時竟然無法把他的手掰下來。
“救……”
他口中不停呢喃這這個字,顯然是有很強的求生意志。
她不停地扳着他的手。
鞋襪上,留下一個很明顯的血手印。
插着腰,她無奈的嘆一聲。
“你不放手,我怎麼救你啊?”
一把匕首滑到她的手上,陽光的照耀下,一道銀光閃過……
“不能殺了他。”
小黃連忙阻止,“主人,他身上有氣運,將來怕是會有很好的機遇。”
得,這下是真的要把這個人給救下來。
一個惡人,她爲什麼要救他?
迅速處理好現場的痕跡,把人扔到空間當中。
具體的,她也不想管了。
反正有小黃這個小能手,後續的事情,他一定能夠處理得到。
沒想到,一陣很強的吸力,逼得她不得不回到空間。
臨摹完整個手術過程,她總算鬆了一口氣。
這次機會難得,這樣一個大型手術,她最近一直沒有機會見到。
對她而言,也是一個十分難得的機會。
當然,他傷得這樣重,醫療手段根本沒辦法把她從鬼門關拽回來。
最終,還是要她在他的身體當中,送了很多生機,才叫這個人成功活了下來。
緩了許久,身上的不適感稍稍減輕。
李湘蓮問,“你的救助標準是什麼?我從前以爲,你是仁愛。不對,應該是博愛。天下的傷者你都會無條件的救治。現在看來,並不是這樣。”
到目前爲止,她都沒有搞明白空間的救助標準。
有些人,她總以爲空間不會再去管。
偏偏事與願違。
與其說,她是需要一個解答,不如說她希望能借助這些事情,搞明白這個空間運行的規律。
她如今兩眼一抹黑,面對空間總覺得還有許多的未知。
小黃站在那裏,不安的揮動翅膀。
“我也不知道的,主人。”
確定他說的是實話,李湘蓮揮揮手叫他離開了。
忽然,外面傳來了動靜。
她立刻被吸引過去。
見李湘蓮不再看他,小黃終於忍不住了鬆了一口氣。
他垂下頭去,總覺得自己特別的沒用。
明明是空間之靈,卻對空間一無所知。
主人問到他,他甚至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一眼看過去,那些剛剛離開的人,居然打了個回馬槍。
他們在人羣中四處翻找,似乎在尋找什麼。
一人蹲下去,看向李湘蓮把人救過來的地方。
那裏空出了一個位置,看起來不是那麼的明顯,卻經不起別人細細的觀看。
果然,他回頭說了什麼,把他的長官引的過來。
那人明顯是上司,而且看起來就十分的不好惹。
他們按照現在的痕跡四處查找,發現還有一人的存在。
李湘蓮早知道,自己不能完全抹去她的痕跡。
因此,才做了僞裝。
只見他丈量地上的腳印,然後又看向四周。
忽然之間,她差覺到整個空間都在發生震顫。
一向安穩度日,幾乎沒有半分不適的李湘蓮,居然感到自己的胸口灼燒般的疼痛。
她捂住胸口倒了下來。
外界,正建設羅盤查找什麼的男人,忽然之間七竅流血。
從腦袋開始一直到身上,他整個人都要炸了。
這意外,不過發生在片刻之間。
她很快清醒過來。
外面的人早就害怕的四處逃離。
留下李湘蓮面對這個爛攤子。
“剛剛,發生了什麼?”
三人齊齊聚在她面前,剛剛發生的意外,他們都已經知道。
只見她沉着臉,“我們是不是已經暴露了?”
黑影面沉如水。
“話不可以說的這麼絕對。我看那些人不過是一個小嘍囉,不會給他們帶來多大的麻煩。更何況,他們已經是死人。”
??
她擡起頭來。
黑影緩緩道來:“我殺了他們,挫骨揚灰,叫他們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她鬆了口氣。
然後,她忽然意識到不對勁。
“你不是不能憑空出現在外界的嗎?所以你是怎麼做到的?”
他垂下頭去,不說話。
李湘蓮低頭,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好像明白了什麼。
她回到自己的身體,那麼傀儡也就可以叫他使用了吧。
帶着小胖子回到家,總算叫他們安頓好。
老奴已經死了。
因爲沒有什麼利用價值,他被幹淨利落地解決掉,如同扔垃圾一般被丟了出去。
至於其他的孩子,這可真的是個問題。
空間的流速與外界不同。
所以,他們總不能一直沉睡着。
畢竟還是孩子,萬一留下了後遺症,那以後可就全毀了。
小黃爲他們烤魚,烤土豆,送過去一些瓜果蔬菜。
因爲火候掌握到位,她手上調料還算豐富,所以這頓飯,居然還算不錯。
這些小姐少爺們,那也是養尊處優,嚐遍天下的山珍海味的人。
看見如此簡陋的飯菜,當時哭了出來。
“我不要喫這麼醜的東西。這聞起來一點也不好喫。”
還有些孩子一直哭着鬧着要孃親。
小黃已經溜了。
他們三個,都不願意出現在衆人面前。
於是,這些孩子只能自力更生。
他們被限制在小小的房間之中。
小黃會定時送過來食物。
只要他們不出去,那就萬事大吉。
這是一個十分省事的法子,幫助李湘蓮解決了不少難題。
總不能真叫這些孩子們一直呆在空間之中。
何況,他們的家族看不見他們,恐怕也會急得發瘋吧。
作爲最尊貴的尚書之女,她年紀最小,確實適應最快的。
在這些孩子當中,她是第一個嘗試這些食物的人。
她覺得還不錯,就叫其他人一起喫。
畢竟是一幫正在成長的孩子們,李湘蓮也不能過於的敷衍。
於是,她特地把魚做成了魚丸。
一是豐富他們的口感,二是怕這些孩子喫魚卡到了魚刺。
這件事顯然不能往後拖。
於是,她把李三全帶回了京都,這些孩子全都留在了農莊。
農莊不算大,有李直管着他們,諒他們也不敢鬧翻天去。
當然,這些孩子也被她帶回了京都。
她不過離開了三天,京都就已然人人自危。
城門口搜查過往的來人明顯更加的嚴格了一些。
尤其是針對馬車,這些車輛,更是恨不得把車軲轆都卸下來,翻一個底朝天。
她聽見衆人竊竊私語,隱約明白,這是東窗事發。
那些大官之子被抓,總算要他們的家人知道了。
夜長夢多。
這些人雖然還在她的空間當中,要不是她有心暴露,一定不會叫其他人知道。
可是再這樣下去,恐怕會引起朝野動盪。
李湘蓮決定,立刻把這些燙手山芋甩出去。
她思考片刻,把人丟在了京兆尹門口。
孩子們好不容易從房間被放出來,四周看了一眼,然後衝過去敲門。
京兆府尹,聽見消息立刻衝了出來。
甚至都不用他使眼色,就有手下四處翻找。
李湘蓮清掃了所有的痕跡,務必叫這些人一定查不到她身上。
至於後續,她是從胡二口中聽到的。
“那些喪盡天良的人販子,抓誰不行,居然敢抓這些官員的子女。就我知道的,戶部尚書,工部侍郎,還有幾個小官都被抓了。”
他又道,“你不在京都,所以你不知道這件事鬧得有多麼大。那些人原本還想把這件事瞞着。一個女兒,又不是丟不起。但自己的名聲要是毀了,那可就是天大的不孝。”
李湘蓮看了他一眼,覺得他臉上的激憤,似乎不只是爲了這些孩子們。
“後來呢?”
他忍笑道:“女子丟失,他們還想着置身事外。可要是自家獨苗也丟了,你看他們還敢不敢那麼悠閒?”
這是人丟了太多,他們的意見又不統一。
有些家長,爲了那所謂的名聲,不願意報官。
要把這件事捂着,叫它發爛發臭,都絕對不會往外說。
可只要有一個人捅出來,那麼這件事就會引起軒然大波。
“這件事實在是太惡劣了。我朝建立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有人敢對朝中官員動手。你也看到了,這些日子那大街上搜查的官兵,恨不得把所有的地方全都翻過來。”
“不過我聽說,這人啊,找到了。”
李湘蓮應和,“找到人就好。只要孩子沒事,想來以後也不會出事的。”
誰知道胡二聽她說這話,整個人都要炸了。
他身上的嘲諷無論如何都掩蓋不住。
“要我說,那些孩子們就此死了,纔算好。”
她皺眉,“這樣的話怎麼能說出來?隔牆有耳,萬一你這話叫他人知道,會給你帶來多大的麻煩?”
他整個人都低沉下來,再擡起頭來眼中含着淚。
“他們再也融入不了京都的上流社會。就連他們的家族都會受到連累。要是就此死了,好歹能落一個可憐。活着,對他們而言,纔是最大的痛苦。”
她心中咯噔一下。
“就像你說的,從他們失蹤到現在也沒有多長時間。那些孩子們肯定沒有受害。”
“世人怎麼會在乎這些孩子?不管真相如何,他們只會相信自己看到的。要是沒看到,他們就會相信自己想象到的。你我都知道他們無事,可以後呢?”
眼淚在他的眼眶中打轉,倔強都不肯掉落下來。
“那不過是幾個幾歲的幼童,憑什麼他們就要受到這樣的罪?”
世間太污濁,世人太渾濁。
這些孩子,卻承擔了這麼大的惡意。
她如常上朝。
因爲前面幾次請假,大司農對她的印象急轉直下。
看着是一個挺明白的姑娘,怎麼做出的事情都這樣的不明白。
他甚至特地找了一個機會,叫她去談話。
“你也知道,最近這裏太忙。你接連請假我不好不批。可是兩次了,這外面的人恐怕心裏有意見。你這叫我不好做啊。”
她表示明白。
上班嘛,上司都沒有休假,她一個做下屬的卻幾次三番的休假,確實有些過分。
李湘蓮稍微收斂了一些。
總是要給上司一個面子的,做人還是不要這麼過分比較好。
日子就這樣,按步就班的過着。
她時刻注意那些孩子們的結果。
有些家庭,看見自己的孩子全須全尾的回來,當晚就去山上的寺廟,燒香還願。
還有些家庭,看見自己的女兒,卻不是那麼的開心。
比如戶部尚書。
他老來得子,膝下子女成羣,一個女兒而已,他又不是沒有。
因此,那天過去領人的時候,就鐵青着一張臉。
京兆府尹向他恭賀,他的臉色也不是那麼好看。
只是對外卻做出一副慈父樣。
胡二每每看到他,嘴角都忍不住往下撇。
李湘蓮每次都爲他圓過去。
“你說你這是做什麼?以後還要仰仗他幫忙,還有許多事要靠他呢。你把事情處理的這樣糟糕,是想着以後完全不跟他打交道了?”
胡二不滿,“我只是看不慣。”
禹嘉玉阻止他繼續說,“這是人家的家事。我們只是外人,有什麼好插手的。”
話是這麼說,他卻覺得心中不得勁。
“不管怎麼說,女兒都是他生的,怎麼還能這麼對待?”
那一句上山祈福,誰不知道這個女兒是徹底被他拋棄了。
無非是大家都要臉,也願意給他這個臉面,不肯撕破臉皮罷了。
禹嘉玉更是說,“從此,青燈古佛相伴一生,對那個女子而言,也不是一件壞事。”
只有李湘蓮心中滿是憋憤。
她比以往都要認識到,自己到底活在一個什麼樣的年代。
這並不是女子的錯。
嚴格說起來,她不僅沒有受到侵犯,甚至都沒受多少罪。
這些女子,有些人家就做冷處理。
如同戶部尚書做得一樣,說要叫自家的女兒壓壓驚,轉身就把人送去寺廟或者鄉下。
這個女子,人生就這樣廢了。
李湘蓮有種說不出的酸塞。
這些女孩子也是知道的吧。
知道自己被家族厭棄,被人拋棄,從此要背上莫須有的罪名。
可是她們又做錯了什麼呢?
再去看看一同被擄走的男孩子,從前的日子怎麼過,以後也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哪怕談論起這件事,誰不說上一句福大命大?
可真是,天差地別的待遇。
她爲女子感到悲哀,爲這個時代感到絕望。
禹嘉玉嘆了口氣,安撫道:“這是沒辦法的事。胡二,你家中尊貴,難道不知道這件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嗎?就是心疼女孩子又能怎樣。她們以後再也回不到從前的生活。”
“從此青燈古佛相伴一生,對她們而言,未嘗不是一個好下場。”
“可是,她們都是孩子啊。”
五,六歲的孩子能做什麼呢?
禹嘉玉目光悠遠,眼神空空的看向前方。
“五六歲,正好不是嗎?”
他們二人忽然覺得渾身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眼前的人,似乎不是那個善良固執,性格古怪,卻有自己堅持的人。
“不要想了。以後的事情誰都不知道。若是真的想改變他們的命運,先要自己先變強吧。”
袁牧在宮外等着。
他圓滑世故,最近又一直在做生意,更是能言善道,社交技能直接點滿。
李直過來接了她半年,都沒把這些人認全。
不過只有小半個時辰的功夫,他就已經與在場的下人約好,什麼時候出去聚一下。
真是棒棒噠。
藉着他的嘴,李湘蓮知道了許多信息。
這些下人都被囑咐過,絕不許向外人泄露信息。
可是,他們可以不說自己家的,難道還不說別人家的嗎?
這一來二去,袁牧也就聽到一些外面的傳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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