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將死
鐵礦石何等重要的東西,怎麼能拿去做農具?
他表示拒絕,並且是不遺餘力地拒絕。
李湘蓮察言觀色,發現他說的居然是事實。
於是,她換了一個問法。
“誠然,鐵礦石重要無比,但我看你們並沒有很好地利用它。”
趙亮整個人都立了起來,瞬間被他的話吸引過去。
“所以你是有什麼好法子嗎?”
話不能說得太滿,以免日後被打臉。
李湘蓮沉思片刻,“您可知我爲何不把工匠介紹給您?”
“難道不是大師技藝高超,不願與人人交流嗎?”
李湘蓮滿腦黑線,所以這個人究竟腦補了什麼?
她搖頭,“非也。工匠只是尋常工匠,我只是找到了一件器具,可幫助他們打鐵。”
趙亮略微平息了下心緒。
“那這人的技術可真不怎麼樣。”
李湘蓮決定決不要與這個人進行任何交易。
她的心受到了傷害,她的自尊受到損傷。
擡起頭來,她吸出一個不甚自然的笑容。
“所以,你有辦法叫所有的鐵匠都能打出如此質量的鐵器?”
李湘蓮肯定道:“沒錯。”
“願聞其詳。”
她不說話了,只用一雙眼睛注視着他。
“鐵礦石何其重要,我決不能如此濫用。”
李湘蓮告辭離開。
“等等。”
趙亮欲言又止,“在鑄造的過程中,有一定的損耗,也是說不準的。你拿一部分吧。”
這樣可就太好了。
於是,她把風箱的圖紙交給他。
趙亮拿到手之後翻來覆去地觀看,依舊覺得平平無奇。
“這樣一個尋常的東西,就能叫鐵器的質量好成這樣嗎?”
李湘蓮應是。
他不明覺厲。
這次回來,看着搞到手的鐵礦石,她終於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進行處理了。
鐵匠加班加點進行鍛造,木匠承擔了做風箱的任務。
她從外地弄來的豬仔也在茁壯成長,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出了霍天瑞。
他脾氣越來越暴躁,睡得越來越大。
只說表現在外面的,他臉上的黑眼圈越來越重。
“你何必把自己逼得這樣緊?”
霍天瑞灌了一口熱茶,“今年的稅款未齊,我最近忙得腳打後腦勺,依舊不能把這部分錢財找平。”
其實,已經欠了這麼久,大虧理直氣壯地繼續欠下去。
反正這裏的情況如此,又不是他們不想還錢的。
霍天瑞焦急道:“我還指望明年的評定能有一箇中上。”
奧,人家這是有追求,想着往上爬。
那李湘蓮就給不了他辦法了。
言多必失,察覺自己說得過多,他換了個話題。
“你我之間雖有不快,但我還是想問一句,你手上的錢可還夠花。”
又是聘請,又是建造養殖場,後又租地。
她們家曾經那樣貧窮,如何供得起這些花銷。
這個問題,她並不願意與他進行商討。
自討沒趣,霍天瑞卻覺得自己能夠稍微放鬆些許。
李湘蓮不願意擾人清夢,索性回到空間看書。
也是在實際工作當中,她才覺得自己所學甚少。
難得田君昊今日也有空。
二人互訴衷腸。
多日不見,田君昊黑了又瘦了。
“土豆這次大豐收,我們也就這個機會搞到了不少兵器。”
李湘蓮詫異道:“我記得,你們的武器還是挺多的,怎麼還要四處拆借?”
話不是那麼說的。
戰場上瞬息萬變,兩軍交戰,誰手上的武器精良,誰就會多佔幾分優勢。
“是你當時來得巧,恰好趕上武器充足的時候。要是現在,哪裏有那麼多的武器?”
一問才知,軍營中的鐵匠就那麼幾個。
平日裏幫着大家修補壞掉的兵器,已經是忙都不行。
收繳上來的武器,要是好用就換掉手上的武器,要是不好用則扔在庫中永不見天日。
他道:“鐵匠人少,能做到現在這樣,已是十分不易。”
李湘蓮沉默,帶着他去找畫有風箱的那本書。
“希望能幫到你。”
他一頭扎進書海當中,無法自拔。
他認真記憶,希望能夠把圖紙刻在他的腦中。
好不容易看完,從中抽身,他鄭重其事地送上一塊玉佩。
看到玉佩,難得的,她心中生出一絲愧疚。
她把人家的傳家玉佩給弄沒了,想還都沒法還回去。
“這是父親送給母親的定情信物,母親臨終前將其送給我,說要給我未來的妻子。你可願收下它?”
明明私訂終身,可說這話的時候,他十分緊張。
“我覺得時機差不多了,你可願嫁我?”
她的臉“轟”的一下紅了起來。
“當然願意。我等了許久,終於等到你說這句話了。”
一夜無眠。
該做的不該做的他們都做了。
窩在他懷中,李湘蓮不由得問道:“你怎麼現在想起要娶我?我以爲至少要三年之後。”
鮮血在他眼前飛濺,唐邵半條命都丟了進去,如今躺在牀上苟延殘喘。
他抱緊她,“只是覺得太過委屈你。”
田君昊求婚這件事與她好像沒什麼關係。
即將入冬,邊疆告急,他不能在這個時候丟棄他的兄弟。
唐邵咳得震天響,似乎下一秒就要暈死過去。
“外面是什麼天氣,萬一受凍了怎麼辦?”
唐邵披着外衣,裹着厚被。
“我跟你說,我這人呢皮糙肉厚,這麼點風寒可打不倒我。”
話音未落,他有劇烈的咳嗽起來。
田君昊扶着他躺下。
“我要去京都一趟,你可有什麼話要我帶的?”
他搖頭,“我受傷的消息恐怕已經叫家中知曉。沒有多久,他們就會派人來接我。”
他難得興致高昂。
“反而是你,爲什麼要回去?”
“我要成親了。”
?!
唐邵覺得自己聽錯了。
“你要成親?這軍營當中全都是鐵血漢子,你從哪裏找的姑娘?”
田君昊不由得陷入過去的回憶。
“是我喜歡很久的姑娘,有機會介紹你們認識。”
他爬起來,努力的坐直。
“你要成親,我一定要送上厚禮,好生祝賀你。”
田君昊一時梗住了。
“那可說好了,到時候你可一定要參加我的婚禮。”
他說的這樣鄭重其事,唐邵反而不敢答應。
唐邵傷重垂死的消息,根本瞞不住。
消息傳回唐家,整個京都都知道了。
“唐家如今可算是大動干戈。幸好,這受傷的不是大少。否則,這唐家怕是要倒下去。”
惡虎環伺,一個家族想要長久的存活,談何容易。
楚嘉穎也知道了。
他說不出來是種什麼感覺,只是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心臟揪成了一團。
他怎麼可能會死呢?
楚嘉穎強打起精神,希望能過去看看。
他找了個藉口,“久未見父親,孩兒甚是思念。”
公主先是不同意,見他又鬧絕食,無奈只能答應。
“我向皇帝求取御醫,萬要珍重。”
他跟着唐家的隊伍一齊遠赴邊疆。
田君昊想了許久,終究還是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危難當前生死麪前,誰能想到,唐邵居然會推開他,自己活生生受了這支箭。
“我身體不知比你好多少。連我都這樣,當初若是你恐怕小命都沒了。”
他沉默良久,“我身體比之前好了許多。要是我,怕是比你現在好受一些。”
這個想法雖然自私,但換作是他,李湘蓮一定會救他的。
說不上來,是什麼感受,但唐邵救了他是事實。
他希望,李湘蓮能救唐邵。
李湘蓮知道這件事後,一時不知該從何做起。
“你知道的,這裏只有你能進來。等我趕過去,恐怕也來不及了。”
他知道,他怎麼會不知道。
只是死亡面前,誰都希望能獲得一票豁免權。
唐邵一日日的衰敗下去。
他睡着的時間越來越多,呼出的氣也越來越多,唯獨吸進的氣少。
生死垂危。
“真的不能救他嗎?”
李湘蓮狠心道:“無力迴天。”
她手上沒有糧食,做不到超遠距離傳送。
空間也無法藉着他的手進行醫治。
只能說,時也命也。
田君昊卻不信命。
“若真是信命,我早就死了千八百回,怎麼能好生生的站在這裏?”
他犧牲了自己的睡眠時間,每天只睡一個時辰。
白日忙公事,只要有空就鑽到書房中,希望能夠破局。
逆天改命,只是想想就覺得頭皮發麻。
田君昊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只是要是不做點什麼,他怕是要瘋了。
這件事就此陷入僵局。
某天,陽光正好,唐邵難得有精神。
“從前我欠你一條命,如今還清了。”
田君昊滿頭霧水,又覺悲慟。
“你怕是不記得了。那是很久以前,你救了我。”
人之將死,總是願意回憶往昔。
他只說,“抱歉。”
田君昊甚至不知他說的是哪件事。
在他記憶中,與他從未有過交集。
唐邵沉沉睡去。
你救了我,當初參與陷害你家的卻有我的父親。
一代將軍,如何能背上叛國的罪名。
荒謬,可笑!
上頭的人不叫你活,要你身背污名,你如何反抗。
公主撞柱而死,只爲求一個公道。
最終,只勉強保下了你。
爲家族,我父親做了一件極不光彩的事。
這是他一生之憾。
衆人落井下石,瓜分你的家族。
當年對你百般凌辱,無非是希望你徹底死去。
沒人希望你活着,包括我。
他胡思亂想着。
有些話可以說,有些話只能深埋地底。
只可惜,未能見你迎娶美嬌娘,未能見你兒孫滿堂。
但未來,你一定會過的幸福。
你一定要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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