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第 129 章
【倒计时:23:54:34】
白苜蓿现在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看见一串泛着白光的数字在意识裡跳动。
她在一片黑暗中默默咽下最后一……不对,因为看不见,也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根拉面,然后放下筷子陷入沉思。
算了算時間,好像真是那個已经被她忘得一干二净的惩罚任务的截止時間。
還记得当初,她因为拒绝对刚见面沒多久的五條悟說出自己是来自异世界的马猴烧酒,而不得不背上一個名为‘成为瞎子一天’的惩罚任务。
起初是因为她一直沒時間在房间内当24小时瞎子。她当时那么弱,不是在努力的路上就是被捶打的路上,天天就是满城市跑,24小时干躺着对她来說简直是奢侈品。
到后来事情更多了,比如东京塔单人出任务,被五條悟叫去观察還处于自我厌恶时期的乙骨忧太的观察任务,之后津美纪出事……穿越其他世界后回来又背上罪名被人追……之后又为羂索的事情跑各個世界做任务……
不是說完全沒有空闲時間,只是事情太多,渐渐地便忘了這档子事情。
至于从夏油杰那裡叛变后积累的救人任务,早就全部完成。再加上惩罚任务的完成沒有提示也沒有奖励,她就沒留意。
……
所以說,造成今天眼瞎的局面好像不管五條悟的事情,全怪她自己疏忽。
唉,她真傻,真的。
要是早知道五條悟是什么尿性,那什么马猴烧酒的羞耻话也不是不能說。也就几句又中二又抠脚的话罢了,她又不是沒干過。
所以当时为什么不說呢?
要是說了她就不会有什么惩罚任务,也不会原地眼瞎。
不,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该怎么回去。
自己走回家吧……除非她想给自己以及社会治安制造点麻烦。
打电话找人来接吧……她眼瞎操作不了手机,更不记得谁的电话号码。
让山下大爷帮忙打电话……算了,以山下大爷对她的关心程度肯定会问缘由,比如为什么不自己打要他帮忙打电话。
她总不能挠挠脑袋俏皮笑:“嘿嘿,我眼瞎了。”
唉……
剩下只有两种方法。
第一种,瞬移,只不過瞬移的对象只有五條悟和伏黑津美纪。如果能感应到后者的气息,她就不会坐在這裡想一堆有的沒的,直接毫不犹豫扑进津美纪怀抱。五條悟的气息倒是很足,只要他在日本,她不管身处何地都可以立马瞬移過去。
但,那可是五條悟啊!
五條悟要是知道她眼瞎,肯定先笑话一通再帮忙。這還是最好的结果,最差的情况就是他在忙。
五條悟最近很忙,虽然不知道在忙什么,总之不可能在房间裡待着,要是他在祓除咒灵的路上,那必定会抓着她這個瞎子一起做任务。
更有甚者還会因一些恶趣味在她眼前套個眼罩,拉她大摇大摆压马路,不知道的人還以为大瞎子带着小瞎子一起出街。
狗看了都摇摇头觉得可怜。
所以這只能是不到万不得已才使用的手段。
第二种方法可行性高,那就是召唤出一個有空的人把自己送回去。
但不管是第一种還是第二种,她都得先从這裡离开。
前者消失术,后者大变活人,不管哪种都容易吓到路人。
得想個办法先摸到一個无人的地方。
“白丫头?你怎么了?是一碗不够嗎?”
山下大爷见白苜蓿一动不动,面色凝重‘盯’着只剩了点汤底的拉面,還以为对方想再来一
碗。
“够了够了。”白苜蓿连忙摆手,“那山下大爷,我就先走了,改天還会来的。”
“嗨哟,那回去注意安全啊,天色也不早了,女娃娃一個人走夜路危险,记得往人多的地方走啊。”
山下大爷沒看出什么端倪,嘱咐完便收回空碗开始清洗。
“好的好的。”
白苜蓿应了下来,但心裡非常沒底。
她刚刚应该是从左边走過来的。
那么,脚先向左转九十度……這边离河岸近,但靠近河的地方有草丛,如果碰见草丛的话记得往回转一点点。
好像最近的一座桥洞离這边大概一百米左右,這是曾经山下大爷說過的,就全指望山下大爷现在的小摊车也沒变换位置。
一百米左右的话,按正常步数,大概需要两百多步。
但人在看不见的时候脚步距离应该会小很多,那粗略估计应该要走三百多步,等到到了桥洞出,趁着天黑她可以召唤人来帮忙。
白苜蓿边思考着边慢慢往预设地点移动。
九十一、九十二……
嘶……又踩到草丛了,得往右偏一点。
闭眼走路本就不稳,還很容易偏离打转,她已经好几次踩到草丛了。
等等,走了几步来着?
白苜蓿停了下来,突然升起一股无措感。
一旦陷入黑暗中,人原本对空间和時間的距离感知都被拉扯到无限大,她感觉她已经走了好久,但前方沒有终点。
而且当人失去了视觉后,其他四感就会异常敏感。
比如她感受到了河边微微吹来带有湿润气息的风,按理說這個天气的风只带了丝丝凉意,会让人感到十分惬意,可平日裡感到舒服的风一触碰到她的皮肤,她就被惊起一层鸡皮疙瘩。
還有听觉,要不是斜坡之上的马路上时不时传来车辆快速驶過的声音,以及河裡很细微的潺潺水声,再加上方才慢慢移动时,小摊车传来山下大爷熟悉的送客声,她会真产生一种自己再次被遗忘在黑暗裡的错觉。
……
再次?
她为什么会用再次?
索性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白苜蓿拍拍脸颊让自己清醒点,驱散掉那因黑暗慢慢聚拢過来的奇怪情绪。
不就是一個黑暗嘛,她又不是沒走過夜路。
至于判断桥洞的方位……等什么时候正上方有车驶過的声音說明就到了,简单的简单的。
调整好情绪和位置,白苜蓿继续往前慢慢挪动。
這回她尝试将步子迈大了一点,一碰到草丛就微微调整下位置,這样走了几步后她突然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靠近。
而且越来越近。
有即将走到她身边的趋势。
這让她突然一慌,原本還能在黑暗中走得稳当是因为自己努力控制住平衡,但瞬间的惊慌,尽管只有一秒,她仍旧沒稳住中心,原先還能靠蛮力稳住,结果因为河边的泥地過滑,人确实是不歪歪扭扭了,而是選擇笔直的向前栽倒。
她下意识做出摔倒时的保护动作,就算泥地比陆地软很多,谁也不能保证泥地裡沒有凹凸不平的碎石。
结果一头栽下去,确实很软,還软得不像话。
不是地面的触感,而是……
白苜蓿拍了拍身下的东西,一個有些荒唐的答案呼之欲出。
“大……大胖?”
“呜呜。”
大胖咒灵不会說人话,只会发出呜呜的声音。
大胖在,那么說明……
思考之际,异常敏感的触觉和听觉感受到有人靠近,大概是风也想来凑热闹,轻轻扬起了对方的衣角抚上了她的手腕,伴随而来
的,還有那熟悉的皂角香。
下一秒。
“每次见你,你都要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嗎?”
果然是夏油杰。
“……不是每次。”白苜蓿声音闷闷的。
只是凑巧而已,上次不就沒狼狈嗎。
在大胖身上趴了会,白苜蓿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褶皱。
“谢谢了。”
說着打算继续摸黑前进。
但這回,身边那一晃一晃的气息和脚步声依旧跟着她,而且更光明正大了。
“眼瞎了?”
“……”
白苜蓿身形一顿,然后默默又迈开脚步。
“因为你的那些能力嗎?”
白苜蓿本来不想回话的,毕竟现在两個人阵营都不同,能不打起来已经谢天谢地了,還妄想能心平气和继续聊天嗎?
可现在看不见对方的样子,只能听到对方的声音,那一如既往的语调和声线让她沒忍住接了话。
“……嗯。”
她這些奇怪的能力夏油杰也是知道的,不,应该是那些人都知道的。
然后她就听到对方低低地笑了笑。
“知道自己眼瞎還跑出来,心可真大。”
“……”
這不是事情太突然,她也不知道嘛。
這些她沒办法解释。
总不能和对方說,她這是受惩罚了。
你猜是怎么受惩罚的?那要从一個晚上,我拒绝在五條悟面前‘暴露’马猴烧酒說起……
有病。
于是白苜蓿索性沒接這句话,原本還打算继续保持沉默,划清界限,结果下一秒她在半空中摸摸索索的手突然被人一把拽住。
“?”
“那边是河,你是想自杀還是洗澡?”
“……”
也不知道对方怎么想的,抓住后就沒松手了,反而来着她往前继续走。
白苜蓿下意识问道:“去哪?”
“你想去哪?”
“前面第一個桥的桥洞。”
這回夏油杰沒再說话,就拉着她慢慢往前走。
不得不說,有人带路后,那關於時間和空间的虚无感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连带原本有些虚浮的脚步都踩实很多。
那個人走路的速度放得很慢,像是刻意照顾眼睛看不见的她。
就和从前那样,看着好像经常打趣她,性格很恶劣,其实很多时候都有下意识照顾。
這一下,那些說好的‘逃走了就绝对不回去’、‘以后见面也不說话’、‘要做好刀剑相交的准备’的想法瞬间一空。
白苜蓿沒忍住开口问道:“夏油杰,那什么‘百鬼夜行’是你放出的消息嗎?”
对方脚步一顿,看不见路的她就這样撞了上去,還不等她开口询问,对方又慢慢走起来。
“是我。”
“你在骗人,是不是?”
“嗯?我为什么要骗人。”
“不知道。”
“你都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我是在骗人了。”
“那不像你的行事风格。”
“哦?那你說我的行事风格是什么。”
“如果是你的话,你会直接跑来亲自下战书,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你从不否认自己做過的任何事。做就是做了,不管善還是恶都不会隐瞒也不屑于隐瞒。
這样的你,怎么可能会随随便便放個恐吓信就算是下战书了。
這些话白苜蓿沒說,沉默许久后突然道:“是不是有人设计陷害你?”
白苜蓿刚說完這句话,手腕突然一疼,還
不等她有所反应,夏油杰下句话瞬间让她忘记疼痛。
“是啊。”
果然是這样!
“是谁?到时候我和五條老……”白苜蓿急忙追问。
“噗——”
打断她的是一阵嗤笑声,“白苜蓿你還真相信我,我說什么你就信什么嗎?”
“什么……”
“你老师就沒教過你不要随便轻信一個诅咒师說的话嗎?你都已经被我骗了一次,還沒长记性嗎?”
夏油杰每說一個字,白苜蓿脸就白上一分,那些不想回忆起来的事情又充斥在脑海裡。
“手机。”
“嗯?”白苜蓿因对方的话大脑一時間运转地有些慢。
她现在看不见对方的表情,只能依稀听到他不耐烦的声音。
“给你同伴打电话,怎么,還想跟我回我嗎?”
“……”
白苜蓿沒有說话,慢慢取出手机递给对方。
对方沉默了会,声音裡不知为何有些恼怒和其他一些意味不明的情绪。
“我让你给我手机你就给,白苜蓿,你心真不是一般大,是不是我要你的命你也给。”
“哦。”白苜蓿默默收回手机。
因为眼下,对方是什么表情她现在不知道,但应该很生气,也不知道在生气什么,還一把抢過了她准备收回的手机。
沒多久打通了某人的电话。
“喂——小白啊,找老师我……”
手机裡传来五條悟的声音。
“悟,接电话后难道不应该先问清楚打电话的人是谁嗎?”
“……”
“是,她在我旁边……放心,杀個傻子也沒成就感……我想做什么?日行一善积累善行呗……我沒那么无聊跟踪人,只是碰巧碰到了……哦,沒什么事情,就是眼瞎了……我怎么知道眼睛怎么瞎的……地点在……”
一通不知道是友好還是不友好的通话结束,夏油杰把手机塞回了白苜蓿包裡。
他松开握着的手,似乎准备离开。
白苜蓿不知怎的,突然回抓住那個要离开的手。
“什么事?”
“那,那件事也是有隐情吧,還有這次……”
白苜蓿還想說什么,就被冰冷的两個字打断:“沒有。”
“你想得太多了。或者說是把我想得太好了。你不能接受我的理念,我也做不到你的要求,我是贯会杀人的诅咒师,你是救人的咒术师。你是因为什么才觉得有隐情?”
“……好了,松手吧。”
白苜蓿沒松手。
“松手。”
她以及沒松。
对方沉默了会,突然道:“你若是忘了我做過什么,或是可以想想你逃跑的前一天发生了什么。”
白苜蓿又想起了那個画面,這一下手再也沒能抓稳,那只牵着她走過泥泞河岸的手便毫不留情收了回去。
“再见了,下次见面就是敌人了。”
脚步声渐远,只留下這句话。
骗子。
每次都說這句话,每次都說下次见面就是敌人。
如果真是敌人,干嘛還要等到下次。
白苜蓿靠着桥洞的石壁慢慢蹲下来缩成一团,最后抱着膝盖将脸埋进去。无人的石桥下,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那刚消散沒多久的孤寂感再次袭来。
她還是想不通。
想不通为什么才会变成這個样子。
她都已经說服自己,不管夏油杰做什么都和她无关。如果是恶,就阻止,如果是善,就当不认识。
结果她這边下定决心,那边一次一次看起来都毫无芥蒂。上次送
她娃娃,這次做她向导。
太過分了。
這让她怎么相信那些事情是他做的。
骗子。
如果真想杀了她,为什么不早点动手。
嘴上带着恶劣的话,也不知道表情是怎么样的,就仗着她现在看不见嘛。
但她有沒有說過,她对人类的情绪察觉很敏感,尤其是在刚刚看不见的情况下,感知得更清楚。
那些复杂涌动情绪不是厌恶,也沒有不耐烦。
除了最后道别时带着那一沉一沉和咒灵气息交织在一起的各种负面情绪。
最先开始传达出来的意思明明就是。
明明就是——
很高兴碰到你。
所以一年前的事情,果然是有什么隐情的吧。
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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